第48章 (24)

第一章 (24)

則把秋娘也拉了進來,胡賢蘭便更能放心對敵。

衛城大聲吼道︰“前方英雄,我乃推翻昏君的義軍将軍,望英雄讓路許我們離開,待戰事早日得勝,我們也早日能過上好日子!”

“難道那戰事與你們無關嗎?”那強盜頭子十分氣憤,對衛城道︰“你們起義,便讓更多老百姓陷入戰場,居無定所,食不果腹!這難道便是好事嗎?你們只看到了兆國江山,沒有看到百姓有多凄苦!”

他們還在喊話,章藝卻指着不遠處的山頭,對晏初雲說︰“你看,那裏是不是有許多小孩子?”

晏初雲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片刻後點頭道︰“确實是小孩子。”

原來在那強盜身後的山坡上,有許多孩子藏在草中樹間,若在地上必然是看不見他們的,但在船上卻有不同的視角,他們藏的不夠好,便暴露在衆人面前。

章藝心中疑惑,捏緊晏初雲的手道︰“為何會有如此多小孩在那裏?”

此時衛城與那強盜頭子已經說完話,兩人卻未談攏,衛城心中氣憤,轉身對晏初雲說︰“大晏皇帝陛下,如今我們便闖過去吧,這些人就算射光手中箭支,也定不能傷我們分毫,倒是他們眼界狹小得很,不知阻礙我們一時,便會遲些勝利,倒時他們過的凄慘日子不是更為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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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藝看向晏初雲, 晏初雲便先對章藝道︰“這些強盜說到底從前也是百姓,如今成了土匪強盜,卻仍舊有家室, 那些小孩子應該是他們的子女, 等着父親滿載而歸時,想要分些甜頭吧。”

衛城再轉身望去,的确在不遠處小山頭看見許多孩子的身影, 他也不禁噓籲︰“如今我等需加快速度取得勝利才是,這些人也便會早日能過上安穩日子吧。”

章藝微微嘆道︰“陛下, 給些糧食予他們吧。”

晏初雲點頭道︰“好,朕讓人留些糧食給他們。”

然就在這片刻之間,下方強盜似有所不滿,竟開弓放箭!且一人放箭, 其餘人也跟着放箭。

那一箭來得突然,當它飛至衆人面前, 親衛軍紛紛上前擋箭。但章藝仍舊恐懼往後一退, 那箭在她眼中形成慢鏡頭, 仿佛穿越前那場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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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個人影從眼前閃過,将自己護在懷裏。那一瞬間, 章藝便感覺自己的心重新落回胸腔,總算跳的正常了些。好在那些箭被親衛軍截擋下來, 即使晏初雲擋在章藝身前,她也并未受傷。但她擋住章藝的那個動作,卻深深撼動章藝。

章藝不知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需要有多深的情感, 才會如此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她面前,為她擋住所有的危險。

待這一波箭流過去,晏初雲轉身怒道︰“将那些賊人全給朕綁了!”

親衛軍立刻應道︰“是!”随即衆人拿上繩索,胡賢蘭将繩索往下一套,套在岸邊一棵巨大的樹上,數十親衛軍腳尖輕踩,踩着繩索飛向岸邊,與那些強盜近身打鬥。那些烏合之衆又怎麽是親衛軍的對手,不時便被捆了。

另一親衛軍則去告訴船工,讓他們将船停靠在岸。

待章藝與晏初雲在衆親衛軍的護衛下走下甲板,到了岸上,那些個強盜已被捆了。此時不遠處上山突然充滿了孩童的哇哇叫聲,随即章藝看見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兒拿着棍棒鐵鏟等向她們沖過來,一副要拼命的模樣。

“回去!你們給我滾回去!”那強盜頭頭一般的人沖孩童們怒吼,吓得那些孩童立刻停住腳步,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晏初雲冷哼一聲,下令道︰“一塊兒綁過來!”

立刻飛身過去三名親衛軍,手中拿着指頭一般粗的繩索。

“不要!”那些被綁的強盜大漢此時悲憤交加地怒吼,可親衛軍卻絲毫沒有遲疑,将那些吓得四處亂跑的孩童一并捆了,甚至有兩名親衛軍還去了那邊草叢裏,将那些藏在草叢中的小女孩兒一并綁了。

孩童的哇哇哭喊聲及大人憤怒的聲音刺激着章藝的聽覺,她微微皺眉,靠近晏初雲輕輕牽住她的手晃了晃,晏初雲立刻道︰“把大人的嘴堵上!”

親衛軍毫不客氣的将那些強盜漢子堵了嘴,随即晏初雲向那群小孩子走了兩步,冷眼看着他們,恐吓道︰“若是誰再哭鬧,我便把那些大人丢河裏喂魚!”

也不知是那些小孩兒全都聽懂了,還是晏初雲神情太恐怖吓到了他們,總之他們一個個停了下來,倒是沒人再哭鬧。

章藝松了口氣,看着他們一個個瘦瘦小小,憋着氣不敢再哭,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她湊近晏初雲耳邊,輕聲問道︰“雲娘,你要殺他們嗎?”

晏初雲耳朵被她說的熱熱的、癢癢的,轉頭看了她一眼,章藝立刻明白了晏初雲的意思。她回身對身後的秋娘輕聲說︰“你去找廚子,讓他準備些饅頭,給這些孩子拿下來。”秋娘雖然也被吓到了,但看了這些孩子,仍舊同章藝一般心疼,立刻提着裙子跑上船去找廚子。

那些大漢卻不知她們到底要如何處置自己及那些孩子,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狠角色。其餘人戰戰兢兢不敢動,那強盜頭子一直嗚嗚直叫,想要說話。

晏初雲冷眼看他叫夠了,才對胡賢蘭道︰“去将他的堵嘴布扯掉。”

那強盜頭子堵嘴布被扯掉後,連忙彎腰磕頭哀求道︰“這位貴人!求您放了那些孩子吧,我們這些人你要殺要剮都随意,那些孩子你就放了他們吧!”

那些孩童們當即又要再哭,晏初雲橫眉一瞪,他們便又不敢再做什麽。

晏初雲再次看向那強盜頭子,冷聲道︰“你們可真是膽大包天,就這樣也敢搶劫我們?”

那人一八尺漢子,如今卻忍不住赤眼落淚道︰“這位貴人,我們受戰事所害,老人孩子餓死了不好,如今再不出來,便怎麽也沒有活路了!如今沖撞了貴人,還望貴人放過那些孩子吧!”

小孩子們忍不住,有一人終于哭了,一時其他人也哭了起來。

章藝實在不忍心看這樣的場景,只得轉過身去,晏初雲也微微皺眉,看向衛城。衛城本覺得戰争期間如此結果乃是正常,但被晏初雲這一瞪,突然十分心虛,讪讪不知該說什麽。

恰好此時秋娘端着一小盆饅頭下來,那些強盜看着秋娘手中的饅頭,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章藝走上前去,拿起饅頭對秋娘說︰“別給多了,他們還小,如今胃也被餓小了不少,若是一次性吃太多,容易漲死。”

随後她将一個饅頭掰成兩半,向那些小孩子走去。那些孩童看見她向自己走來,頓時怔愣了,都忘記了哭,只剩下生理性抽噎。章藝一手拿着半個饅頭,走到最近的兩個孩子身邊,讓親衛軍将他們繩索解開,将饅頭遞給他們道︰“吃吧。”

那兩個小孩顫顫巍巍竟然不敢接,章藝溫柔一笑,對他們道︰“吃吧,還是熱的,吃了就不餓了。”

那兩小孩才伸出手拿過饅頭,看着章藝輕聲道︰“謝謝。”随後他們卻未吃這饅頭,而是分別走到身後兩個小女孩兒身邊,将饅頭掰碎了喂給被綁住手腳的小女孩。

章藝的眼楮當即便紅了,轉身走到晏初雲身邊,晏初雲一把将她摟進懷裏,輕聲安撫道︰“勿要傷心,他們如今遇見我們,以後不會再有事了。”

章藝輕輕點頭,卻舍不得放開晏初雲,摟着她的腰默默流淚。如今見得越多,章藝對晏初雲對感情便也是複雜,她知道,無論她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那個地方,都沒有出現在晏初雲身邊來的自在順心。若是再倒黴些,或許連活下去都是奢望。

胡賢蘭接過秋娘手中的盆子,秋娘便将饅頭半個半個塞入那些小孩手中,親衛軍則給那些小孩兒松了綁,小孩子們有的抱團啃饅頭,有的将饅頭藏進衣服裏,自己如何也舍不得吃,還有的跑到那些大漢身邊,喊着爹将他們嘴中的布扯下,掰了一塊饅頭塞給自己父親。

一時間,所有大漢都知道晏初雲一行人并非壞人,他們心中十分感動,有不少人被綁着也向晏初雲磕頭。

晏初雲此刻哪裏管得了他們,只摟着懷中人輕聲安撫道︰“你看他們都沒事了,別哭了,你再哭朕的心也要被你哭碎了。”

章藝從她懷裏擡起頭,對她說︰“陛下,往後我們大晏一定不能如此。”

晏初雲說︰“那是當然,我們大晏當然不能如此。”

好一會兒,章藝才回過神來,只是紅着眼,并不再哭泣。晏初雲此時才對那些大漢道︰“你們今日雖沖撞了我,但我也不與你們計較,你們往後勿再如此,戰亂時期,誰的日子也不好過,你們搶了別人,可有想過別人家裏是否也有這樣嗷嗷待哺的孩童需要照顧?”

那些人逐漸低下頭。晏初雲繼續道︰“今日我給你們留些糧食,但且不要坐吃山空,大男人有手有腳,有何不能做?偏要去做這些搶劫掠奪之事,也不怕教壞了這些孩童。”

那些強盜漢子此時已被解綁,聽後立刻跪地謝恩,不少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哭得十分傷心。又有誰願意做這樣的壞人呢?若不是時世所逼,他們也會勞作養家糊口啊。

好在此次晏初雲多帶了五百石糧食,以備不時之需,如今倒真是遇見了這樣的事情。晏初雲給了他們三石糧食,也不知是誰回去報了信,這些強盜身後的老弱病殘及婦人竟全都來了,看着那三石糧食紛紛嚎啕大哭。

章藝與晏初雲未料到這只強盜身後竟有三四百人,章藝與晏初雲對視一眼,晏初雲嘆道︰“再給三石糧食吧。”

一石糧食約一百五十斤,如今他們這邊有近千人,分到每人手裏也就二三斤。章藝嘆了口氣,卻知她們能給的只有這麽多了,此時才入兆國不久,不知前方還有多少災民,那一百石糧食如何也不夠分吧。

衆人再次上船啓程,那些人便跪在岸邊,磕頭送她們離開。

此時就連平日裏面目冷漠的親衛軍也心生感慨,默默嘆氣,以往未出大晏,不知這世上其他國家對大晏有極大威脅,也不知生在大晏有多好,如今出了大晏,雖知道大晏并不如她們想象中那樣強大,但看到兆國這些悲慘之人,赫南那些不讓女子有所作為的愚昧之人,卻也覺得自己能生于大晏是多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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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在她們回大晏後, 便被傳了出去,大晏百姓漸漸也知道海外有些國家十分強盛,而有些國家因戰亂, 百姓卻過的十分艱苦。她們因為開了海禁, 不再是井底之蛙,慢慢知道海外國家的情況,也知道該如何才能夠讓自己、讓大晏逐漸強盛起來, 如此才能保自己永生永世幸福安康。

且說此時,章藝上船後一直未回過神來, 她站在房間窗口看向窗外,時不時路過那些荒無人煙的村莊及破敗的城鎮,便止不住嘆氣。

晏初雲與衛城談過後回到章藝身邊,對她道︰“你莫要再擔憂了, 待我們見到那義軍統領,再與他說說這沿途情況吧。”

章藝轉身看着晏初雲, 眼眸閃爍, 對她道︰“你今天替我擋箭, 就不怕自己死了嗎?”

晏初雲自信一笑︰“我哪有你這般脆弱?我一直聽着聲音,若是箭支來了, 我便能抱着你躲過,但若是讓你一人在哪兒站着, 怕只能看着它過來。”

“可我死了又能如何呢?”章藝道︰“我也只是赫南的公主,如今大晏國海外生意已有一定規模,且陛下也能與各個國家談上合約, 就算沒我,大晏也會順利發展,且發展的十分之好,陛下又為何要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我呢?”

晏初雲上前一步,摟住章藝的腰,對她抵着她的額頭道︰“我為何要如此,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晏初雲輕聲嘆道︰“你是我的皇後,我心中有你,在意你,疼惜你,才會如此護你周全。我以為你一直都曉得這些,但如今看來,你仿佛都不知道我有多心悅與你。”

章藝傾身向前,摟住晏初雲的腰,對她說︰“我知道我是你的皇後,也知道你心中有我,可我卻不知我在你心裏竟然是這樣的位置。”如今知道了,又讓她怎麽才能放心離開?如今大晏才剛剛起步,她已經動搖了離開的心,等到大晏發展成為她心中期待的模樣,那是自己又該如何抉擇?若到那時,她如何也放不下晏初雲,又該要怎麽辦呢?

晏初雲不知章藝心中糾結,嘴角微微勾起,對章藝道︰“如今你知道了,是否心中十分愉悅?”

章藝嘆道︰“是,我心中十分愉悅。”她微微閉上眼,心想随心吧,若到時當真離不開晏初雲,她便不再找回去的辦法,與晏初雲好好在大晏生活一輩子倒也不錯。只是不知現代的自己是否已經死去,父母又會多久才從悲傷中緩過來呢?

晏初雲聽她說了愉悅,在她耳邊笑道︰“既然心中已十分愉悅,那今日便從了我?”

章藝微微一愣,當即惱羞成怒道︰“陛下,你難道就不能多溫情一會兒?”她如今要反悔了,一點也不想留下來陪晏初雲了,就讓這個色胚子孤獨終老吧!

因義軍急需糧草,她們并未因為沿途凄慘百姓而停船,反而順風而行,不日便到了義軍所在葆城。那副統領管承基帶着一只軍隊等在碼頭,見到商船後立刻着人接應。待船靠岸,不多時義軍士兵便上船将糧草從船上卸下,裝上馬車一車車托往軍隊。

管承基簽下收貨單子,對晏初雲說︰“陛下可需在葆城停留幾日歇息歇息?”

晏初雲道︰“這倒不需,如今我們還要回去赫南給你們準備下一次的糧草軍械。”管承基連道可惜,晏初雲卻道︰“确實有些可惜,如今我有一句話要講給你與你義軍統領聽。”

管承基抱拳道︰“不知陛下有何要講?”

晏初雲肅然道︰“沿途而來,我見你兆國如今生靈塗炭,就算戰争勝利了,若是無百姓生産,讓兆國重新崛起,兆國北方大餘抽出空檔,要得你兆國國土,你等還有還手之力嗎?”

管承基一時頗為震驚,他們平日裏更多得考慮與昏君的戰争,反而忽視了旁邊虎視眈眈的其他國家,如今大餘與烏突雖然也在征戰,但若當真是待他們勝利之後,抽出兵力攻打人口及兵力都大受創傷的兆國,他們當着能夠抵擋住嗎?若到時大餘勝了,他們難道不是與他人做嫁妝?

晏初雲見他有所醒悟,又道︰“如今這葆城以南都是你義軍領土,為何不新建一國,先讓你國百姓春種,待春去蔬果稻米都有收成,那北方兆國百姓見了,到底是支持你等,還是繼續擁護那昏君?”

管承基與義軍統領從未有過治國經驗,想不到此處也是當然,如今晏初雲一提點,管承基幡然醒悟,明白了她的意思,頗有些迫不及待便要回去與統領商議。

晏初雲點撥之後便不多說,只看着那些士兵将鐵石運上船,又對管承基道︰“如今我船上還有些糧食,回程路上會在碼頭施粥,且沿路與那些百姓商人置換些貨物,讓他們能夠換些糧食回家,至少熬到春去夏來,野菜什麽的也能多些。”

管承基當即感激不盡,晏初雲便讓他差人去城中通知百姓拿碗來碼頭喝粥,若是家中還有可換賣等貨物,便拿來換米。

管承基立刻差人去通知,且幫晏初雲他們砌了五個竈臺,借了五口大鍋。

葆城如今雖然被義軍占領,日子卻仍舊不好過,商人戰戰兢兢不敢再開鋪子,紛紛低價抛售貨物,但如今戰亂時期,又有誰還要買他們那些不是糧食的貨物?一時出了糧食,其他貨物價格一低再低,可愁死那些掌櫃商家了。

“碼頭有善人施粥!大夥快去,還可帶上有價值物件去換取糧食!”一士兵敲鑼打鼓在大街小巷叫喊通知,一時人潮湧動,不少人拿着碗盆奔向碼頭,更有不少商人拖家帶口用馬車、驢車拖着貨物往碼頭而去!如今飯都吃不起了,這些占地方的貨拿着又有什麽用!

管承基借了些士兵于晏初雲,章藝便讓他們看着隊伍秩序,不許那些惡霸插隊,否則一律不讓他們領粥。強壓之下,倒無人造反鬧騰,反而都乖乖站在隊中,向前方翹首以望。

一婦人領着孩子,拿着粗碗,捏緊手中十尺布匹,那是戰亂之前她紡織的,原本準備拿去換錢,誰知如今戰争打起,又有誰還要布匹不要錢糧呢?如今聽說這碼頭能換糧食,她便帶着布匹前來,希望能夠換些糧食,讓家中孤兒活下去。

隊伍緩慢前進,粥香也越發濃郁,她身邊的孩子不住舔着嘴唇,對母親說︰“娘,我們當真能夠喝到粥嗎?”

那婦人看着旁邊已領到粥的人等不及回家,就在路邊慢慢将粥喝下,點頭道︰“能,我們定能喝到粥。”

終于排到他們,這婦人只見五口大鍋都熬着米粥,粥中加了一些薯類睫塊,聞着味道十分甜香。章藝從未如此慶幸紅薯、土豆等作物出現在赫南,如今有了紅薯,能讓那些粥更為飽腹,也更為濃稠。

那鍋後站着一小姑娘,穿的幹淨,長相甜美,拿着粥勺對她們道︰“把碗拿過來吧。”

婦人将碗遞過去,秋娘給她舀了十分濃稠的一碗粥,婦人戰戰兢兢道︰“可再給我女兒一碗嗎?”

小女孩兒立刻舉起自己的碗,對秋娘道︰“小姐姐,我的碗不大,我只要一點點就能喝飽。”

秋娘看着她瘦弱乖巧的模樣,當即又紅了眼,卻笑着說︰“當然可以給你舀了。”随即秋娘給她舀了滿滿一碗粥,還遞給她半個饅頭,對她道︰“你藏起來,別讓人搶了去。”秋娘最先也不知,是方才看到有人搶別人的饅頭,這才長了個心眼。雖然那搶饅頭的人被義軍拖了下去,也不知會如何處置,但秋娘還是怕小姑娘饅頭被人搶了,吓到她。

胡賢蘭站在秋娘身後,看着她鼻尖眼角微微泛紅,眼楮仿若一汪秋水般柔軟,自己的心也軟了。

婦人對她們幾番道謝,随後問道︰“我有些布匹,可否換些糧食?”

胡賢蘭指着粥鍋旁邊,“去那邊找那兩位姑娘即可。”

婦人心中當即極有感觸,心想這些姑娘當真是好心,也當真是好命。

她來到章藝及晏初雲身邊,一手端着粥,一手拿出包好的布匹,對稍微溫柔些的章藝道︰“這位姑娘,我這布匹可能換些糧食?”

章藝接過她的布匹,并不是特別好的綢布,卻仍舊笑道︰“可以,你這布匹有多長?”

婦人忙道︰“有十尺。”

章藝将布匹裹好,遞給身後的張總管,随即對婦人道︰“那我給你換五個薯,三斤米吧。”

婦人頓時震驚瞪大眼,就要跪地,章藝卻扶住她,對她道︰“你待會兒先勿回去,等到那些士兵将你們一一送回家,免得路上被搶了。”

婦人感動的眼淚直流,竟連話也說不清了。她女兒在一旁十分聽話,眼楮直直盯着章藝,待章藝将糧食遞與自己母親,那女孩兒突然道︰“姐姐,你是天上的神仙嗎?”

章藝眼中滿是柔情,笑道︰“姐姐不是。”

那女孩兒卻天真道︰“可是姐姐你身上發着光,又這麽美,還給我們糧食,定是天上派來的神仙吧!”

章藝微微紅了眼眶,絲毫不嫌的摸摸她的頭,對她說︰“你要好好與你娘一同活下去,懂事聽話一些,幫娘分擔些,知道嗎?”

那女孩兒點頭道︰“嗯,神仙姐姐,我聽你的話。”

身後此時又有其他人來換糧,她們便走到女人集聚的地方,慢慢将碗中的粥喝了。那小女孩兒喝了口粥,對母親說︰“娘,這粥是甜的。”

她母親也許久沒有喝過這樣濃稠的薯粥,當即紅了眼眶道︰“是呀,這粥是甜的,如今我們換了糧,娘回家也能給你熬這粥喝了。”只是她手中糧食仍舊不多,或許無法給女兒熬的這樣濃稠,但比起之前,卻也足以。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中秋呀!大家中秋快樂喲,吃月餅了嗎?我喜歡雲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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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藝與晏初雲在哪兒整整擺了一天, 剛開始有許多百姓只是來喝粥,後來也漸漸将家裏的東西拿來置換,只要是還能再次買賣的, 章藝幾乎都給換了。

且下午時分, 統領也過來了。他見到此地勝狀,對晏初雲抱歉道︰“大晏皇帝陛下,我乃兆國義軍統領段野, 早間在軍中無法抽身,望陛下見諒。”

晏初雲與他走到一旁, 再聽段野道︰“我今日聽管承基道,陛下建議我們現在兆國以南建國?”

晏初雲看着他道︰“段統領,你可知道百姓在一國之中是何位置?”

段野看着晏初雲神情,思索片刻後道︰“百姓十分重要。”

晏初雲看着他道︰“百姓乃是最重要的。若是一個國家沒有百姓, 那皇帝百官又有何用?一個國家要有錢有物,不也是需要百姓生産?而百姓最願待在哪樣的國家?”

段野看向那邊換糧的百姓, 對晏初雲道︰“至少能讓他們吃飽, 有一個穩定的居所。”

“正是。”晏初雲也看向那處, 只不過她的視線在章藝身上,“既然百姓喜歡這樣的國家, 為何你不建立一個這樣的國家,如此, 北邊兆國百姓漸漸向你這邊而來,你的兵力更為強盛了,你的百姓也越多, 這樣你還怕贏不了他們?”

段野肅然抱拳道︰“謝大晏皇帝陛下提點!”

晏初雲點點頭,對段野道︰“我也望你能早日為王,日後與我大晏多些往來,互通有無。”

段野道︰“定不會忘記今日與陛下的盟約。”

話落晏初雲在與他客氣兩句,便與段野告辭,會到章藝身邊。此時大多數百姓已置換完畢,段野派了些士兵幫她們将貨物規整好搬到船上,随後她們與段野約定好下次送貨時日,便離開了葆城。

章藝回到船上,進入船艙看着那些零散的物件,輕聲嘆道︰“以前那些人說不定十分寶貴這些東西,如今卻只用它換幾斤糧米。”

晏初雲在她身後抱着她的腰,安撫道︰“人生在世,還有什麽比活命更重要?若是活命都活不了了,又如何談及其他?如今我們給他們置換,也是十分仁義之舉,你不要如此不開心。”

章藝轉身與她擁抱在一起,說出這些日子心中最為感慨的話語,“能夠遇見你,真好。”

晏初雲嘴角輕輕勾起,對章藝道︰“嗯,我也是如此想的。”

章藝在她耳邊輕嘆,“陛下……”

晏初雲将她摟得更緊,輕聲道︰“你再是這樣,我可要好好親親你了。”

“我就是想抱抱你。”章藝道。

晏初雲卻微微仰開頭,看着章藝道︰“那如果我想要親親你呢?”

章藝眼中閃過羞澀,卻沒有再拒絕,晏初雲心中一動,吻上章藝的唇。

沿途再次看到那些破敗城鎮時,章藝與晏初雲總會停在碼頭施粥,并且與他們置換糧食。臨走時那些災民跪地拜謝,将她們當作活菩薩。

可并非每一地方都如此順利,當她們到了兆國溪州,卻惹上了當地糧商。

溪州有一糧商十分膽大,全然不畏懼戰亂,且花錢雇了許多打手,好吃好喝将他們養着,就是為了讓他們保護自己安全。因此他的糧倉絲毫沒有損傷,且當義軍離開溪州去往北方時,絲毫未透露自己有多少糧食,只是與其他糧商一般叫窮。

待義軍走後,他便開始悄悄高價賣糧,且不許百姓傳出去,若是有誰要将他有糧的消息傳出,他便讓自己的打手将那人給殺了。亂世無王法,他殺幾個人也無官兵來抓他,百姓為了活命,便只茍且活着。當銀子花完,百姓便将家中東西拿去典當換糧,然而這人與章藝她們卻不同,不值錢的東西,他根本不會收,有時還十分殘暴丢棄,給人家摔個稀巴爛。

若是他看得上的東西,也只給一點糧食,一副要将百姓家中刮幹淨的嘴臉。也不是沒人反抗,只是他越有錢,越是雇了更多打手,甚至給他們配了刀劍等等,将那些反抗的人全部鎮壓。

可如今,溪州百姓間突然出現一個傳言,據說從葆城下來一條商船,每每遇到城鎮便會施粥,且也可用家中物件置換糧食,但這商船上的人卻與那糧商不同,只要不是些破爛東西,她們都是要收的,也會給相應的糧食。

“這當真是如此?”陳大娃拎着一筐剛長出芽的野菜根,對鄰居問道。

鄰居左右看看,極為謹慎道︰“當真如此!半分不假,只是不知那黑心的寧掌櫃會不會找他的打手将他們趕走,畢竟你也知曉,寧掌櫃怎麽會容忍有人擾了他賺錢?”

陳大娃此時也眉頭深皺,恨的牙癢癢道︰“若是有誰能夠殺了他該多好!”

那鄰居上前捂着他的嘴道︰“你小心有心人聽了給他告狀去,到時候用你換糧看你怎麽辦!”

陳大娃憤恨回家,看着床上病重的母親,用野菜根給母親煮了湯,然而母親卻不喝,渾濁的眼看着陳大娃道︰“兒喝,兒喝,娘如今喝這些盡是浪費糧食,還不如早早去了好。”

“娘說什麽呢!”陳大娃道︰“娘你可得好好活着,你還要看兒娶妻生子呢!”

眼淚從陳大娃娘的眼中流下,如今她怕是看不到自己兒子娶妻生子了。

次日一早,陳大娃揣着家中唯一一塊祖傳玉石,準備去瞧瞧能不能換些糧食,讓他娘能夠好好活下去。且聽說那商船也會施粥,陳大娃便背着娘去了碼頭。他本以為自己去的也算是十分早了,卻不想有人比他還要早,那碼頭早已圍上好大一圈人。

讓他們在此吹着冷風未離開的原因便是碼頭停着一艘三層商船,那船看起來極為豪華,在碼頭停着看起來十分威武。天色漸漸亮起,船邊出現幾個人影,随後下來一十分潇灑的男子,對衆人道︰“你們如今來早了,粥還未熬。”

那些災民連忙搖頭道︰“不早不早,我們等等便是。”

男子點點頭,看了看那些災民,随即點了幾個看起來稍許強壯些的,對他們道︰“你們跟我去船上将竈臺與鍋擡下來吧。”

如此當真是要煮粥了!那被點到的陳大娃激動想到。他将自己母親放在一旁讓她坐好,随後跟着胡賢蘭上船擡竈臺。竈與鍋便放在甲板上,他們聯手擡下去後,又被叫上來擡米與糧食。

此時船上的人都起了,章藝出來站在船邊看着下面的災民嘆道︰“真是沒有一個好城鎮。”

晏初雲牽着她微涼的手說︰“這早晨還有些涼,你再加上一件衣裳,中午熱了再脫吧。”

章藝說︰“不用了,待會兒一忙起來就不冷了。”待會兒忙起來,要與那些百姓置換,沒一會兒便會發熱,若是多穿一件,待會兒要脫更不方便,且此時也不算太冷。

晏初雲無奈,只能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讓自己溫暖她微涼的手指。

一切擺好後,親衛軍便讓災民排隊,好說歹說,又收拾了幾個無賴,這才讓他們排好隊。衆人流着口水看着她們熬粥,心中卻較其它城鎮的人更為忐忑,因為他們害怕寧掌櫃出來将這些人一同殺了!

寧掌櫃聽說碼頭當真有人施粥,惡狠狠笑道︰“這些人倒是菩薩心腸,既然有多的糧食,不如給我算了!”

給他通風報信那人巴結道︰“寧掌櫃,他們定不是你的對手,我瞧着他們也就二十來人,且都是些瘦弱之人。”說着他突然一拍手道︰“對了,他們其中還有三個姑娘,遠看着十分水靈,倒是比溪州的好看多了。”

寧掌櫃眼神一變,笑道︰“那我倒是要去會一會他們!”于是色心大起的寧掌櫃将自己五十打手全都帶上,那些打手各個兇神惡煞,孔武有力,怎麽看也不是好惹之人。

當他們走到碼頭不遠處,那排隊之人看見他們當即驚恐喊叫出聲。他們既想要喝到粥,卻又害怕寧掌櫃要了他們的命,倒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寧掌櫃看着那麽多百姓在那兒排隊,有人手中還拿着一些好物件,當即憤怒道︰“先給我将這些貪得無厭之人都殺了!難怪都不願意來我這裏換糧,倒都是想将好東西藏起來給別人!”

那些打手提刀上前就砍,立刻将隊尾的百姓吓得四處逃命!

驚恐的尖叫聲引起了章藝、晏初雲的注意,她們望向人群之後,問道︰“這是怎麽了?”

喝過粥主動在此幫忙的陳大娃立刻道︰“定是那寧掌櫃帶人來了!”

章藝與晏初雲方才便聽了陳大娃說起這寧掌櫃,如今見他如此猖狂,倒也是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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