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足。”

這話讓蘇氏的眉皺起,接着蘇氏就笑着道:“既然如此,你今兒也就別出去喝酒了,跟我去那邊府裏,給老太太、太太,還有你嬸子她們拜年去。”

按說陳府那邊,該初一就去拜年的,不過蘇氏曉得陳府的主人們應酬很多,總要等到初四初五之後,才漸漸閑下來。今兒初六了,這會兒去拜年正好。

“娘,去那邊拜年,就您一個人去罷,我總是……”陳寧的話引來蘇氏的兩個白眼:“你總是什麽?你天天跑去你嬸子那邊房裏坐着求差事時候忘記了?”

陳寧只得對自己的娘露出一個笑,換了衣衫服侍蘇氏往陳府裏來。

蘇氏這一回來拜年,陳老夫人很給面子,請進上房說了好一會兒的家常話,聽見陳寧也來了,又叫陳寧進來。

陳寧進到上房內,給陳老夫人磕頭行禮拜年。

陳老夫人叫身邊婆子扶起陳寧,又讓他在蘇氏身邊坐了,這才細細地瞧了,對蘇氏誇道:“這孩子我記得小時候抱進來過,那時就說,瞧那唇紅齒白的樣,是個有福氣的。今兒再細瞧,已經生的這麽俊俏了。你啊,享福還在後頭呢。”

蘇氏是個伶俐人,急忙站起來笑着道:“都是嬸婆幫襯着,有了嬸婆青眼,怎不享福?”陳老夫人愛聽這樣奉承話,又笑了幾聲,外頭丫鬟已經在說,又有客來了。

陳老夫人也就笑着對蘇氏道:“各人房裏你們也去走走罷,都是一家子骨肉,不認得那才叫笑話呢。”

蘇氏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句叮囑等着,忙又福了幾福,口裏說了兩句奉承話,陳老夫人又笑了,蘇氏也就帶着兒子出去。

等一離了陳老夫人上房,蘇氏就笑着道:“老太太話裏的意思,你也明白了?先去給幾位太太拜了年,再去給你嬸子拜年。兒,我那樣對你,也是為你好,你可不能辜負我的心。”

陳寧曉得自己母親這叮囑所為何來,又應了兩聲是,蘇氏也就帶上兒子去了陳夫人那裏,陳夫人在陪客呢,聽到蘇氏母子來雖沒請來相見,也命丫鬟送了一份禮出來。接着陳府內另外幾位太太那裏,蘇氏母子也去了。有見着的,又見不着的,蘇氏也不大放在心上,畢竟見陳老夫人才是最要緊的。

等到陳大奶奶這邊時候,已經将近午飯時候。陳大奶奶聽到蘇氏母子來了,就命人趕緊請進來。

蘇氏一進了屋,給陳大奶奶行禮就笑道:“原本還想多和嬸子說會兒話的,瞧着時候,就不和嬸子說了,等改日再來。”

陳大奶奶見到蘇氏母子,比原先還要親熱幾分,對小文吩咐道:“去告訴廚房,再添兩道菜來,留這邊大奶奶一起吃飯。”

小文應是,蘇氏面上現出一絲慚色,陳大奶奶瞧見,對蘇氏笑着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以後見面的日子還多呢,難道回回都和我這樣客氣,那就不成話了。”

蘇氏這才笑着應了:“嬸子說的是,原先還不敢和嬸子親近呢,誰曉得是這麽一個體貼人兒。”

陳大奶奶用帕子捂着口笑了:“這話說的,我是該接呢還是不該接。”說笑之中,小雨端茶上來。

陳寧接過茶,繼續規規矩矩在那坐着。陳大奶奶往小雨身上一掃,小雨最近打扮的更加出挑了。陳大奶奶心裏不由諷刺一笑,真是個糊塗丫頭,難道不曉得這後院的事,是女人管着,不是男人管着嗎?

小雨端來了茶,就退到門外伺候,陳大奶奶招呼蘇氏吃茶,說閑話。小文已經從廚房傳了話回來,快步走上前對陳大奶奶道:“奶奶,廚房已經送來飯了。”

蘇氏要站起身,陳大奶奶忙拉住蘇氏:“有丫鬟們呢,嫂子坐着。心安,把飯桌擺上。”

心安應是,從裏間掀起簾子走出來,蘇氏早曉得心安是陳大爺的通房,往心安面上掃了一眼就對陳大奶奶道:“嬸子可真會調理人,這屋裏屋外的丫頭,都是水蔥似的,還個個能幹。”

飯桌已經擺好,心安過來扶陳大奶奶過去用飯,陳大奶奶聽到蘇氏這話就笑着道:“嫂子這是臊我呢,不過比別人家的丫頭,白淨些罷了,至于能幹,那是萬萬談不上的。”

說笑着,陳大奶奶和蘇氏各自落座,陳寧在下面相陪。心安、小文、小雨都在那伺候他們用飯。

陳寧自從進來之後,眼就忍不住往小文臉上瞟去,此刻見小文在那伺候,心裏不知怎麽生出歡喜,但又怕自己娘瞧出來,只是低頭用飯,面前的菜一口都沒動。

陳大奶奶擡頭瞧見,吩咐小文:“給哥兒打碗湯。”小文應是,上前打了一碗湯放在陳寧旁邊。

陳寧忙拿起匙子舀一口,那湯有些燙,陳寧既不敢吐出來,又不好咽下去,連頓時憋紅。

小文在旁瞧見,悄悄地遞了一塊手巾過來,陳寧接過,把湯吐在手巾上。想要望小文,又怕自己的娘瞧出端倪,依舊低頭吃飯。

三人用完了飯,陳大奶奶帶了蘇氏母子坐到邊上又吃一遍茶,繼續說着閑話。

這閑話也沒什麽好說的,蘇氏難免又稱贊了陳大奶奶的丫鬟一遍。陳大奶奶笑道:“我這裏的丫鬟,也沒什麽好的,當不得嫂子再三再四地誇。”

“嬸子這是說客氣話呢。”蘇氏笑着說了一句,陳大奶奶已經笑着道:“嫂子既喜歡她們,這不值什麽,我送嫂子一個人,讓她服侍嫂子去,可好?”

正在那默默低頭喝茶的陳寧聽到陳大奶奶這樣說,心都快跳到喉嚨處來,給個人,說不定就是把自己的心上人給過來。若真如此就太好了,不,不,這樣的話,太辱沒她了。?

☆、18拒絕

? 陳寧在那胡思亂想,蘇氏已經站起身,雙手亂擺:“嬸子說笑呢,你身邊的人,自然是好。可是我們那家裏情形,想必大家也心照。茅檐草舍的,哪裏盛得下這嬌滴滴的姑娘們呢。”

陳大奶奶用帕子掩着口笑:“嫂子這是臊我呢還是臊我呢?您和侄兒都住的,難道她們一個丫鬟,反而住不得了?”

說着陳大奶奶就揚聲道:“小雨,過來!”陳寧聽的陳大奶奶和蘇氏的對話,心跳的更快,忍不住偷眼往丫鬟們那邊瞧去。

陳大奶奶和蘇氏的對話沒幾個人聽見,小雨聽到陳大奶奶叫自己,忙走過來:“奶奶有什麽吩咐?”

陳寧見叫過來的,并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心中大為失望,這個叫小雨,那她,叫什麽呢?陳大奶奶已經笑着對蘇氏道:“大嫂子,這丫鬟不錯,既喜歡,就讓她去服侍你去。”

小雨聽的如被雷擊一樣,有些征愣地看向陳大奶奶。

陳大奶奶依舊笑着,唇邊的笑容卻漸漸發冷,蘇氏察言觀色,曉得這裏只怕是有什麽自己不曉得的事,于是蘇氏笑着道:“這丫頭的确好,我一瞧見就喜歡。只是正因為喜歡,才不好要過去呢。”

這一句果然讓陳大奶奶轉向蘇氏:“大嫂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不明白了?喜歡了,就要了,這有什麽?”

“若喜歡的都要了,嬸子又是個寬厚仁慈的人兒,到時嬸子身邊,豈不缺了可心的人服侍?”蘇氏的話讓陳大奶奶笑了:“原先不曉得,今兒才認得,嫂子這口齒,真是別人比不上的。”

“嬸子這是臊我呢!”蘇氏又笑着接了一句。

小雨已經明白從頭到尾發生了什麽,急忙給陳大奶奶跪下:“奶奶要叫我去服侍大奶奶,我……”

小雨的話尚未說完,陳寧已經開口:“這位姐姐,我做侄兒的,本就該對嬸子盡孝心的。該多孝敬嬸子才是,哪能再要嬸子心愛的人?以後,還請姐姐多盡心服侍嬸子,就當是為我盡孝心了!”

說着陳寧站起身,對小雨連連作揖。小雨還跪在那裏,被陳寧這舉動弄的驚訝不已,唇不由張大。

蘇氏已經對兒子嘆氣搖頭:“你啊,真不害羞,明明是你嬸子的人兒,你這樣一說,倒變成要代你盡孝心了。還不趕緊給你嬸子賠禮去?”

陳寧真的轉身要給陳大奶奶跪下,陳大奶奶忙讓心安扶住陳寧:“瞧瞧,都是我惹出來的禍,原本想着,大嫂既喜歡,就讓個丫鬟過去服侍,也盡了我們做妯娌的心了。倒讓你們這樣惶恐,是我不對了。”

蘇氏賠笑兩句,陳大奶奶又對心安道:“進去裏面取一把金锞子來,給侄兒帶回去,他這兩日要出外走走,也好賞人。”

心安應是進裏屋去,陳大奶奶又和蘇氏說上兩句閑話,小雨也回到丫鬟們那邊。陳寧忍不住又往那邊瞧去,見小文擡頭看了自己一眼,飛快地又低頭。

陳寧的心裏又有痛苦泛起,接着另一種念頭泛上,等自己更能幹些,在陳大奶奶面前有足夠的體面了,也許,就能開口要小文了。

想着,陳寧唇邊有甜笑,蘇氏已經站起身:“嬸子只怕事忙,我們娘兒倆就告辭了。”陳大奶奶要站起身來送,蘇氏忙阻止:“快別客氣了,嬸子你還是歇着罷!”

陳大奶奶順勢又坐下,揚聲喚小文:“和你安姐姐一塊,送送大奶奶!”

小文應是上前,陳寧已經瞧向小文,原來她叫小文,果然人如其名,文靜秀氣,真是個……陳寧腦中又開始飛快地轉起來。

蘇氏在那和心安說話,見兒子的眼只望着小文,蘇氏悄悄地去拉兒子袖子一下,陳寧的臉頓時飛紅,規規矩矩地重新垂手走路。

小文曉得,該和心安一起,好好地送蘇氏母子出去,但小文這幾日來心亂如麻,又有心安在旁邊說話,小文索性一個字也不吭,送到院門口處。

心安和小文也就停下腳步,望着蘇氏母子離去。小文勉強露出一絲笑:“安姐姐,我們回去罷。”

心安往小文面上細細瞧去,小文不由用手捂一下臉:“姐姐瞧我做什麽?”心安把小文的手給拉下來:“還哄我呢。明明白白地有心事。”

“我能有什麽心事?奶奶和姐姐都待我們這麽好!”小文掩飾地說,這心事是絕不能告訴心安的,告訴了,就等于告訴了陳大奶奶。

心安的眉頭皺着,小文努力地笑,心安終究沒再問出來,只拉了小文的手款款地道:“你明白就好!小文,我們前生不修,這世只能做丫鬟。只是呢,做丫鬟,也要分了好幾種呢。爺和奶奶待我們都不錯,這樣的主人,要我們做什麽,粉身碎骨都要去。再者說了,安安分分地,這前程自然是不一樣。”

小文應是,心安笑着摸下她的臉:“瞧你這模樣,以後定比我強。好好地服侍,以後好多着呢。”

小文滿心滿口的苦澀,再次低聲應是。心安又悄聲道:“我也和你說句貼心話,小雨這丫頭,這兩日越來越不像原先了,奶奶想打發了她出去。你瞧着,這些小丫頭裏,還有哪個合适的,就往上升一升。”

小文滿口的苦澀卻說不出話,對心安道:“姐姐的眼,可比我厲多了,自然是姐姐喜歡上誰,就提誰。”

“你這丫頭,又和我打馬虎眼了!”心安笑吟吟地說了這麽一句,就拉了小文:“走罷,還是進去服侍奶奶,以後啊,這院子裏,有你幫忙盯着,就更好了。”

小文跟在心安身後進屋,過了年,天氣漸漸暖和,已經能瞧見臺階下有草的嫩芽發出。但小文覺得,自己心裏的春天,只怕再不會來了。

前程遠大,不過就是被收房,生個兒子,做個姨娘,兢兢業業地服侍大奶奶,老了後,落個安分守己的名聲罷了。

倒不如在外頭,配個小厮,以後做個管家娘子來的自在。小文用牙咬住下唇,努力地不讓自己再想下去,更不敢去想陳寧。

“方才那丫頭,你就別再想了!”陳寧安靜地跟在蘇氏身後,突然聽到蘇氏說了這麽一句,陳寧驚訝地叫了一聲:“娘,我并沒想什麽。”

蘇氏回頭瞧着兒子,接着笑了:“真沒想什麽?兒,你是我生的,從你不會說話只會吃奶到長這麽大,你的心思,我怎不明白?兒,方才你的眼神都不一樣,那裏面透着失望呢。”

“娘,我……”陳寧語塞,蘇氏嘆氣搖頭:“你啊,還小,不明白這樣事,你被你嬸子厭棄了倒沒什麽,橫豎現在你也大了,再不成,做個行商也成。可是那丫頭,若讓你嬸子曉得了你對她動心思,只怕要的是她的命。”

“娘,不會吧,怎會如此?”陳寧神色大變,蘇氏當然曉得自己要把事情說嚴重一些,才能讓兒子醒悟,冷笑道:“你孩子家沒經過多少事,當然不曉得了。兒,好好的做事,別讓我為你操心。”

陳寧收回眼,想着方才蘇氏說的話,突地對蘇氏道:“娘,兒子想好了,就去做行商。”蘇氏十分驚訝地看着兒子:“做行商?你可曉得,這會吃多少苦頭?”

“兒子當然曉得會吃苦。不吃苦中苦,怎為人上人呢?在這裏,靠着公府,能得個差事,一年也就吃香喝辣的,但靠了別人,終究不長久。倒不如趁現在,也有一點銀子,就去做行商罷。”

陳寧話語堅定,蘇氏的眉還是沒松開,陳寧雙手握拳,瞧着高大的寧遠公府邸,最少,自己現在還可以自稱是寧遠公的族人,仗了這個,出去做行商,別人也會賣幾分面子,至于吃苦。

連低聲下氣求人都做了,還怕什麽別的呢?只是不曉得,自己回來時候,伊人是否還是雲英未嫁?

晚間陳大爺和陳大奶奶歇下之後,衆人各自歸房,小雨才一進了屋,小文就飛快地把門窗都關緊,一口吹熄了燈。

小雨驚詫地瞧着小文的動作:“你今兒怎麽了?沒瞧見我衣衫還沒脫?”

小文湊到小雨耳邊,低低地道:“大奶奶瞧你不順眼了,想着過兩日把你打發了。”小雨哦了一聲,繼續解着裙子:“我曉得。”

“你要被打發出去了,你後娘那個人,都曉得的,你怎麽辦?”

小文話裏十分焦灼,小雨笑了,把小文推一下就躺在床上:“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小文,我不是你,我只能為我自己打算。”

小文聽了這話,眼眶裏頓時又盈滿了淚:“那你想要做什麽呢?”

“你不想做大爺的通房,可我想!”小雨語氣平靜,小文沉默一會兒才低聲道:“可是,這事,不是我們說了算,況且大奶奶到時就算肯讓爺收了你,到時你的日子……”

☆、19主意

? “那又怎樣呢?橫豎不就這樣?小文,我就賭這一把。況且,這家裏,不是只有大奶奶一個人。”小雨的聲音很平靜,聽的小文一陣難受。

小文翻了個身,不想再聽下去,用手捂住耳朵,小雨躺好,閉上眼,這一輩子,搏一搏又怎樣呢?橫豎都不會比現在更壞。

至于死,小雨冷笑,又有什麽好怕的呢?況且陳大奶奶要做賢惠人,就算肚子裏擱了一缸子醋,面上還要露出賢德樣。自己小心下意地待她,若連這也容不下,非要自己死,那也就是自己的命,再争不過去。

小雨閉上眼,心中的決定已下,再不會後悔了。

過年,陳大爺的應酬也多,起來時候陳大奶奶還躺着。陳大爺披衣下床,心安上前服侍他穿衣衫。

陳大爺瞧着躺在床上的陳大奶奶就笑着道:“小文那丫頭,這兩日瞧着,的确比別的丫頭出色!”

“怎麽,你等不及了?”陳大奶奶睜開眼,有些慵懶地問丈夫。陳大爺順勢坐在妻子床邊:“不是這個意思,總要等到你月份大些再辦這件事,不過順口說了這麽一句,你心上就擱不住。這樣的話,我還怎麽敢動。”

“你的意思,我是醋壇子了?”陳大奶奶丢給丈夫一個白眼。

陳大爺瞧着心安就笑了:“你是醋壇子的話,怎麽還會有心安呢?你為我着想,我也該為你想才是,而不是急哄哄地。想到就去做。”

陳大奶奶又是一笑,心安拿着靴子過來,陳大爺把腳翹起,由心安服侍穿上靴子,外面已經傳來小文小雨說話的聲音。

心安上前把門打開,小文小雨端着洗臉水走進來。今日的小雨,面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紅色。心安往小雨面上瞧了一眼,有些驚訝地接過小雨手裏端着的洗臉水。

小雨已經乖巧地道:“安姐姐,早飯已經送來了。”

心安應了一聲,陳大爺本不在意的,聽到小雨今日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脆嫩一些,陳大爺不由擡起眼皮往小雨面上一瞧。

陳大爺擡起眼皮時候,小雨正低下頭去,陳大爺瞧見小雨低頭時候,脖頸處現出了那麽一絲白嫩肌膚。陳大爺的眉不由微微一皺,還想再瞧一眼,小雨已經退出門外。

陳大爺的眼不由追着小雨的身影出去,心安已經把帕子遞給陳大爺,陳大爺沒有去接帕子,心安驚訝地叫了聲大爺,陳大爺這才回神過來,接過帕子笑一笑。

門口又走進丫鬟,陳大爺擡頭看去,這一回進來的,是紅兒玉兒拎着食盒。陳大爺不免有一點失望。

小文接過食盒,和紅兒等人把碗筷擺上。陳大爺已經梳洗完,過來坐在桌邊吃飯。擡起筷子時,陳大爺想問問小雨為何不進來伺候,只是這些事,從來都是陳大奶奶管着,陳大爺躊躇一下還是沒問出來。

“今兒這粥想來不錯,爺都進了兩碗了。”陳大奶奶對小雨的厭棄底下這些丫鬟怎麽沒瞧出來?這幾日,這些小丫鬟們,個個都巴望着能得了陳大奶奶的青眼,升上去。

“哦,兩碗了嗎?”陳大爺把筷子放下,往桌上瞧了瞧就道:“今兒的炸野雞不錯,和這粥對味。”

“既這樣好,就讓廚房明兒再炸些來就是。”陳大奶奶也已起身,從裏間走出來。

“這一頓吃一些,才覺得好,天天吃就不對了。”陳大爺漫應了一句,從心安手裏接過帕子,擦了擦手就站起身:“你再躺一會兒吧,一年也只有這時候才能偷個空,況且你又有身孕,起晚一些,旁人也不會說你。”

陳大爺的話聽的陳大奶奶心裏甜蜜蜜的,卻還是給陳大爺丢個白眼:“你也曉得我起的晚啊?今兒太太下帖子,請春酒呢,我哪能再偷懶?少不得還是要去打個旋磨,省的被人說我輕狂。”

陳大爺又是一笑,扶着妻子的肩膀道:“那辛苦你了。你們可要伺候好奶奶,別讓奶奶勞累。”

衆丫鬟齊聲應是,陳大爺也就往外面去,他這幾日也有不少應酬呢。陳大爺走下臺階時候,迎面見小雨過來,小雨瞧見陳大爺,沒有行禮反而是往另一邊去,一副回避模樣。

陳大爺不由皺眉,擡頭往正屋望去,正屋簾子垂着,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陳大爺轉頭看向小雨,小雨已經退到那邊走廊上,遠遠地站在走廊邊上,偏生又是個風口,風一吹來,小雨身上的衣衫就在那随風而動,更惹人憐惜。

陳大爺的眉頭皺的很緊,心安掀起簾子匆匆走出,手裏還拿着一個手爐。

瞧見陳大爺還站在院裏,心安疾步上前:“爺,您怎麽忘了拿手爐,雖說過了年,天還是有些冷的。”

陳大爺笑着接過,心安又伸手給陳大爺整理一下鬥篷:“爺趕緊出去吧。奶奶在家,有我們呢。”

“曉得你們都好!”陳大爺這麽應了一句,擡頭往小雨站着的地方望去,小雨已經不在哪裏了。陳大爺的眉頭又皺一下,心安不由疑惑地問:“爺,您瞧什麽呢?”

“沒瞧什麽。你們在家,好好照顧奶奶。”陳大爺順口說了這麽一句,也就匆匆離去

心安有些不放心地又往陳大爺方才望的地方望去,那裏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也許,是自己眼花了罷。心安的眉微微一皺,也就返身進屋。

陳夫人春酒請的客,陸續也到了。陳大奶奶帶了小文和心安随侍,小雨就被安排在家看屋子,陳大奶奶走之前,特地叮囑紅兒,若陳大爺提早回來了,要記得去告訴自己。

紅兒當然連聲應了,等送走陳大奶奶,紅兒回頭瞧着小雨,小雨還在那打着絡子,紅兒的唇不由一撇:“玉兒,我和你說,這人最要緊的,是要本分。不本分了,還真以為自己得了奶奶青眼,就可以什麽都不管了。”

玉兒悄悄地瞧小雨一眼,見小雨還在那裏打絡子,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一樣。玉兒忙拉紅兒一下:“罷了,人家怎麽也是大丫鬟,不是我們這樣。”

“沒什麽事,就好好地去學東西,說這樣閑話,也不是貼身服侍的人的理。”小雨淡然地說。紅兒的臉一下漲紅了:“你別和我擺什麽大丫鬟的架子。前兒奶奶還想把你給那邊大奶奶呢,只是那邊大奶奶抵死不肯收罷了。就你這樣的,也比得上小文姐姐一根手指頭嗎?”

小雨把打好的蝴蝶結絡子收起來,瞧着紅兒:“我就算比不得小文一根手指頭,你,也不過比不得我一根手指頭罷了。想争強好勝,你還早着呢。”

紅兒的臉氣的更紅,玉兒趕緊上來打圓場:“小雨姐姐罷了,你又不是不曉得紅兒的脾氣,你要不要喝茶?我給你倒去。”

紅兒見玉兒這樣,氣鼓鼓地道:“還奉承她做什麽?要不得三天兩天,大奶奶就把她打發了出去,你還一口一個姐姐呢?”

玉兒扯一下紅兒的袖子,小雨冷笑一聲,拿了絡子自己回房。玉兒轉身,一指頭點在紅兒額頭上:“你啊,就是這張嘴不好。”

“我不好,像你這樣捧着她又好了?奶奶擺明了不喜歡她。”紅兒嘴裏嘀咕一句。

玉兒嘆氣:“面上的事,總要做到。”紅兒翻了個白眼:“哪又如何?都是做奴才的,誰也不比誰尊貴。又不似小文姐姐一樣,奶奶那樣青眼。”

玉兒又嘆一口氣,端了茶去給小雨賠罪。紅兒氣鼓鼓地坐在廊下,對玉兒的背影皺鼻子。

陳夫人的春酒宴上,請的都是極近的親戚,聽到陳大奶奶有了喜,衆人也就對陳大奶奶道喜。陳大奶奶雖不能喝酒,但也在那和衆人說笑。

眼瞧着日頭漸漸偏西,陳大奶奶一時不能脫身,招呼小文過來:“你去瞧瞧你大爺回來沒有!”

坐在陳大奶奶身邊的一個少婦聽見,笑吟吟地道:“果真是年輕小媳婦,這才半日不見,就挂念着。我說,這丫頭,你也別去了。讓你們奶奶,好好地惦記着呢!”

小文腳步都跨出去,聽到這少婦說話,不由瞧向陳大奶奶,陳大奶奶面上現出一絲緋紅,對少婦嗔怪地道:“表姐又來笑話我。”

“我啊,不是笑話你,是惦記着你肚子裏的孩子呢。”少婦笑吟吟地又來了這麽一句。陳大奶奶遲疑一下也就對小文道:“那你回來吧,也別去瞧了。”

旁邊的人聽到了也笑:“那我們就更不客氣,你可要好好陪我們說笑,不到我們走,不許回。”

席上衆人都大笑出聲,陳大奶奶也搖頭嘆氣:“罷,罷,不就為的前兩日不大舒坦沒陪你們,就這樣捉弄我,罷了,罷了,多陪你們一會兒也是。”

少婦已經把一碗湯端過去:“這啊,就當罰你的酒了!”陳大奶奶接過,一飲而盡,衆人又大笑出聲。?

☆、20得逞

? 席上歡聲笑語,陳大奶奶院內十分安靜。紅兒玉兒這些小丫鬟,都約了在廂房裏玩耍,并沒叫小雨一起來。正月裏大家又不動針線,小雨打了幾個絡子,也覺得無趣的很,想睡一睡,卻毫無睡意。

索性小雨就進了正房,在那打掃起屋子來。

剛過完年,這裏四處幹幹淨淨的,也沒什麽好打掃的。小雨把幾樣擺設拿起來,又擦了一遍,就坐在窗下呆呆地望着。

門外傳來腳步聲,小雨以為是陳大奶奶要取什麽東西,起身迎出去,回來的卻是陳大爺,他腳步趔趄,身上一股子酒味。

小雨看見陳大爺這樣,心開始砰砰亂跳起來,上前扶了陳大爺:“大爺您慢點!”陳大爺打個酒嗝,睜眼看見是小雨,不由咦了一聲:“你怎麽在這?你這幾日,怎麽都不進來伺候?”

小雨的心跳的更急,面上露出淺淺笑:“不知為什麽,惹了奶奶生氣,奶奶不許我進來裏面服侍。大爺您先在這稍躺一會兒,我給您倒杯茶,再去請安姐姐她們回來。”

小雨口裏說着,就把陳大爺扶到榻上,轉身要去倒茶,衣襟卻被陳大爺拉住。陳大奶奶有了喜,陳大爺自然不能再和陳大奶奶同寝。

只是陳大爺聽說,這懷孕的婦人,初懷上身孕時候,不能受氣。因此陳大爺也收斂着,日日陪着陳大奶奶,連心安都沒碰一指頭。

陳大爺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素了那麽幾日,眼前又時時有美貌丫鬟出沒,不免心猿意馬起來。此刻房內無人,想到小雨那截雪白的脖頸,陳大爺索性就拉了小雨,要細細地瞧。

小雨明白這是個機會,只是這一回,可不能輕易讓陳大爺上手了。見陳大爺扯了自己衣襟,就要往脖子這邊瞧,小雨急忙跪下:“大爺,奶奶剛有了身孕,大爺這樣做,奶奶會生氣的。”

陳大爺酒意已經有些上來,況且做主人的,睡個把丫頭算得了什麽?因此陳大爺只不放手,把小雨扯的更緊,醉眼惺忪地道:“你怕什麽?有我呢?況且你奶奶說了,還要我收個通房,我瞧你也不錯!”

小雨見陳大爺漸漸入了自己毂中,心跳更急,手還在那推拒:“大爺,我……”

陳大爺被小雨幾次三番推拒,脾氣上來了,輕輕一提就把小雨從地上提起來,伸手就去亂扯帶子。

小雨眼裏的淚已經落下,哭的悲悲切切:“大爺,求你饒了我吧,大奶奶曉得了,定會生氣,那時我的命……”

陳大爺這會兒興頭來的頗急,那管小雨這會兒哭哭啼啼,把小雨往榻上壓去:“有我呢,怕什麽?”

廂房內的小丫頭們聽到正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廂房裏跑出來,正好聽見瞧見,頓時一個個都吓的面無人色,紅兒急忙道:“趕緊去和大奶奶說!”

玉兒聽見,匆匆往外跑,小丫鬟們聚在一起,不曉得該怎麽辦?院裏的婆子聽到了,也走了過來,隔窗一瞧,登時滿面通紅,把這些小丫鬟們趕的趕,罵的罵:“都不怕眼瞎嗎?瞧這些,趕緊的,下去預備熱水去。”

罵着,婆子們又把門給關緊,守在外面。

外面的動靜小雨全都聽見了,心裏安定了些,卻還在那苦苦地求陳大爺,她越苦求,陳大爺性子越上來,怎麽肯聽小雨的?

這裏面的動靜傳到外頭來,婆子們不由皺眉互瞧了一眼,這要收用丫鬟,也是常事,可陳大爺今兒這樣,未免太急色了,等陳大奶奶回來,還不曉得要打多少饑荒呢?

“命啊!”有個婆子聽到裏面動靜漸漸小了,不由輕嘆一聲。

“是好是壞還認不得呢,到時要瞧大奶奶怎麽說。”有婆子嘀咕一聲,另一婆子已經道:“這麽多人瞧見了,難道大奶奶還能……”

要罵要打,總要無人知道,陳大爺這光天白日的,婆子們又聽到小雨的苦求,就算是婆子們個個心向着陳大奶奶,也不好說一句是小雨勾引的陳大爺。

陳大奶奶已經匆匆走進院子,面沉如水,見婆子們都站在廊下,陳大奶奶心裏咯噔一聲,婆子們已經迎上。

陳大奶奶推開婆子:“你們,這麽多人,怎麽就不勸着大爺些,讓那騷蹄子随便勾引大爺?”

陳大奶奶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房裏傳來一聲:“大爺,求求你,大爺,我……”

陳大奶奶的臉頓時變白,婆子們沒一個敢說話的,只在那垂手而立。紅兒提着熱水過來。陳大奶奶有心想上前一腳把門踢開,卻也曉得,這樣事情,傳出去只是自己不賢德。小雨是自己房裏的丫鬟,爺們喜歡了,寵幸了收用了,做大房的,就該給人上頭,鋪房。

免得傳出去被人笑說不賢惠,管爺們管的緊,讓爺們熬不住,連身邊丫鬟的嘴都偷了。還把丫鬟趕走,這樣不賢惠的媳婦,到底是什麽人家教出來的?

陳大奶奶深吸一口氣,房裏面的動靜這時徹底安靜下來,小雨的哭聲開始響起,接着房門打開,小雨裹着衣衫走出來。

瞧見站了一院子的人,小雨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大奶奶,求你饒了我。”

陳大奶奶的臉色又變了,慢慢踏上臺階,走到房門前。小雨還跪在門口,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陳大奶奶推開房門,陳大爺睡在榻上,還沒睡沉,聽到有人推門,陳大爺就睜開眼,瞧見是自己妻子,忙坐起身對陳大奶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陳大奶奶看見丈夫這樣笑,心開始冰冷起來,陳大爺已經透過門看見小雨跪在那裏。陳大爺有些尴尬地道:“我吃多了酒,做錯了事情,多收一個丫鬟也是常事,你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