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審訊員

辣椒水這神東西很少用,除非是遇到了那些嘴硬心硬,完全無從下手的犯人時,才會尋了這器具找出來。裝辣椒油的桶,長至胃的漏鬥。

怎麽說,犯人近來精神不錯,好至每一下我都會有他是回光返照的錯覺。總是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好看的緊。吃的更少了,不是昏睡便是自娛自樂,有時唱一段戲,有時還會和我說上兩句,一把身子像是沒了骨頭,端的軟糯,溫雅。

卻是和軍座的關系有所緩和,不再被鐵鏈吊着,有時會窩在他懷裏小憩一陣。打過嗎啡神志不清時甚至會順着軍座的意思,喊念聲官人相公什麽的,不過也僅那一次,再讓他說便翻了臉賭氣不見人。打嗎啡的态度由被動變為主動,簡直就像換了個人。

可近來這鞭答卻也照有不誤,虧得他那膚質不是疤痕體質,若是不破皮兒的紅印,不出明兒就能好。抽打狠了出了血珠,不上藥,便用紗布棉團止了血,也不留疤。

他不昏睡,精神好極時,我會問他,疼麽?

他點點頭,依舊是軟軟的笑。

怎麽個痛法?一或許有些不尊重……但我實是好奇,光張啓山軍座那種不要命的性愛,導致的後庭之痛,我就無法想象。再加上幾乎是每日的笞刑,煙頭的燙傷,關節的脫臼,以及……以及每次軍座離開,我進來接手看守時,那些不可思議的姿勢……

就是……他抱着椅背,頭靠在上面,一把沉甸甸的頭發筆直的從側面垂下,皺了眉仔細想着,一種一股子小孩氣,啞然失笑。

忍着便是……他說,忍忍就過了,當下疼,過後更疼,麻木了……就不疼了。或者……或者有一處更為難過的痛楚時,其他疼痛就不不那麽……明顯了。

斷斷續續的話語,一字一句斟酌着自己的感受,不能理解。平日裏指甲剪多了都覺得疼而難做事,很難想到它齊根折斷是什麽痛感。吃飯時不慎咬一下舌尖都會捂嘴緩好一會兒,不知他哪兒來那麽大勇氣去咬舌自盡。而現在……

“東西!”張啓山軍座的聲音。我急忙回了神,擡頭應了一句,收拾起漏鬥和辣椒油桶出去。

而現在……從前被芥末嗆一口都難受的眼睛充血,涕淚橫流,如今卻要把這辣椒水灌進去這裏講“灌”,是不過口腔的,直接通過長漏鬥通進胃裏,傷胃傷肺。事後辣椒油會從口鼻嗆出,然後嘔血。直到血把油沖幹淨了才能緩過來。沒可能的吧,這種東西紅老板那哪兒能撐得住,一個不慎就可能致死的刑具,頂多用來吓唬吓唬罷了。

直至推了審訊部的門,才覺察了嚴重性。白玉片兒,塊兒,散落在地,二人身上何時多了此物?

這是?

“牙,再讓他在咬舌自盡。”軍座看出了疑惑,對我說道。渾身一震,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去看紅老板,而是抿緊嘴,握緊手中的漏鬥?不知是怕什麽,被上刑的不是我……要被灌辣椒水的也不是我……看着軍座手裏的煙,煙霧一絲一絲順到幹冷的空氣裏,那半張臉藏在陰影裏,薄唇像刀片一樣,尖銳鋒利。

“紅二爺,你可知道這咬舌自盡的下場?”軍座深深吸了一口煙,看模樣甚是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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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記起來去看紅老板,只見他又被吊上了鐵鏈,長頭發遮了眼,下半張臉上滿是血,順着脖子一股一股的染上光裸的前胸。

“呵,不就是一死麽?”他勾起滿是血液的嘴,滿不在乎的一笑。

“混賬!”軍座倏地起身,狠狠給了他一耳光,沾了滿手血。“養不熟的東西!”

紅老板的臉偏在一側,哈哈大笑道:“養我?張啓山!我二月紅何時要你來你養?”

出了奇的冷靜。不由一驚,這才是紅老板……近些日子來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不是昏睡便是享受嗎啡快感的那個慵懶的人兒……怎麽成了這樣?

“真是說兩句就要尋死的貨色。”軍座平靜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指間的煙,“婊子戲子不分家。行個福身禮【①】就變了臉,尋死覓活。”一口煙徐徐噴上紅老板的臉頰。夾着橘紅簇亮的煙頭比劃兩下,最後照着肩膀按滅一半,煙頭瞬時收斂了些許光亮,順着身體側線一路燙下去,直至煙頭熄滅。

紅老板身子劇烈的顫,本可以躲的,依照本能也該斜斜身子躲那燙人的煙頭,偏偏生硬的承受,違背着意願,甚至有神心甘情願往煙頭上撞的錯覺。煙頭離開的瞬間,他緊繃的身體随着一口抽痛呼氣一起松懈幾分。光裸的上身薄薄一層細汗,和血融在一起。

軍座檫亮了火柴,重新點了煙,深吸兩口吐出來。捏起紅老板的下颚,說道:“咬舌自盡?痛是痛不死的,還想的話我教你怎麽咬。”結實的手臂一把攬過紅老板冰涼的腰。紅老板的臉陡然一個扭曲,曈孔針縮,折斷的煙頭掉在地上,煙頭燙了後腰,從喉嚨深處發出的難耐呼聲他自己生生被切斷,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鼻息。

“不要用前牙咬,要用後牙,幹脆利落的話一次咬掉,若不是窒息死,便是一輩子啞巴。”軍座輕輕廝磨這他的耳朵,呢喃般的說道:“一代名伶成了啞巴,真叫人好生遺憾吶。”

“這條舌頭何時易了主?我就是咬斷吞了肚裏,與你何幹?”

“你生是我張啓山的死人,死是你二月紅的活鬼,別想着尋死,我要留你至五更,誰敢三更來取命。”

“呸。”

“辣椒水!”他背對着我喝道。躲不過了……我握着漏鬥的手下意識一緊……腦子發懵。忽地不願見軍座的正臉,怕見到那滿生閻王相。

而接下來被迫灌辣椒水過程……是我這輩子不願去回憶第二遍的,從不願呻吟出聲的紅老板第一次難過的痛哭流涕。且不說那幹嘔之痛,單揀辣椒水灼燒胃壁,食道,鼻息,口腔,就夠讓人難以忍受的了。紅老板趴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嘔着油血,不斷咳嗽,屢次欲以頭搶地,均被軍座壓住,不得動彈。

“牙齒明日有人來鑲補,還是藍田白玉。”軍座撫着他的背,毫無邊際地自顧自說話。紅老扳那牙齒本就是後鑲補的,唱戲的打小練功都嚼過鐵砂,米粒大小的鐵砂咬進去出來便是鐵面兒。若是天分好,生的标致又勤奮,才能補了牙齒登臺獻唱,臺柱子更是會整個重新鑲補。

“……”不待紅老板開口,又一聲幹嘔誦上喉頭。

辣油己經用血沖洗幹淨,血也再也嘔不出來了。待他淨過身換好衣服,整個人便奄奄一息坐卧在軍座懷裏,任由怎樣擺弄都是一副綿軟無力的樣子。

軍座順着他的後背,冷汗浸濕了三套棉衣,後來索性便不穿了,披了大氅伏在軍座胸口,渾身戰栗。默默的抓着軍座的袖口,長發真的是長了,總遮着眉眼。

輕輕顫抖,難耐的呻吟一聲一聲,偶爾被幹嘔打斷,換來的确是更痛徹的呻吟。

就這樣過了半刻,他卻忽地渾身痙攣,毫無征兆的虛汗直冒,臉色青白,眼淚不住的流,骨頭都酥麻的疼痛,抽了骨髄似的軟綿。軍座低頭看着他,抱緊,皺着眉。

紅老板推開軍座的肩臂,埋頭在自己臂彎裏,斷斷續續的抽噎道:“嗎……嗎啡……”

我一拍腦袋,心想這下糟糕,光顧着行刑清潔,忘了這都過了打嗎啡的點兒了!

“要……”斷甲的手指狠狠的攥着軍座的衣襟,擡起小臉,淚漣漣,不忍多看。

能想到渾身被辣油刺的發燙發麻,火一直燒到心壁上那種熔爐般的感覺。毒瘾發作,冰冷不堪,甚至都想縮了心髒成一團,冰火交替,可苦了紅老板。

軍座錯愕,後又了然一笑,不知又想了什麽磨人的法子。捏起小臉對了他,半睜着的眼眸水霧蒙蒙,迷糊不清,他滿意了。

“我是誰?”“……張啓……山……”每個字都帶着濃濃的鼻音,紅老板這怕是受不住了。

“以後還尋死麽?”軍座這是勢料定了辣椒水對他的震懾,追問來看看他最後的反應。

一聽“辣椒水”這三個字,紅老板似是清醒了一下,陡然而來的痛楚記憶當頭一棒噶住了他那神智,孩童般笨拙的手腳并用推開軍座,摔在地上。

“別……別過來……求……”手肘磨地向後退着。

軍座站起身,不顧一聲聲求,擡腿馬靴踩上他肩膀的燙痕,紅老板疼得迅速側了身子蜷縮在一起,皎白無痕的大腿齊根露出來,蜷至軍座靴踉。長頭發散落了一地,身為監獄守職的審訊員……我那心腸早不知硬成什麽樣子,此時卻不住颠動,可任誰見此番場景能忍住心疼?

“不想死了……嗎啡……打……”嗚咽的再次祈求,語句順序都排列不得。神智神志清醒,頭腦模糊,典型毒瘾發作,從前都是很守時的打嗎啡,而今亂了常規,便露了醜态。

軍座抱起他,坐在刑臺石板上,擡手示意我去拿嗎啡。

軍座只有此時眼神是軟的,對待一個醉酒的人,對待一個小孩子,總之對待一個毫無防備的人兒時,才有這般耐人尋味的溫情。

“我是誰?”

“張……張啓山……”

“再答一次,我是誰?錯了沒有針劑。”

“……”紅老板幾番掙紮,終是咽了一口血水入腹,喉頭動一動:“……官人……求……別……再為難了……”說到後來又是滿臉淚,他不想哭的,可是管不住這瘾頭發作。

軍座用手掌細細檫了那小臉,接過我遞去的針劑,安慰道:“噓噓......就來,不怕不怕啊,乖……”

淡青色的血管在慘白的皮膚上總是很好找,一陣推下去不消半刻便起了作用,呼吸不在沉重,只是偶爾咳嗽,咳兇了依舊會幹嘔。擦去滿身冷汗,換了大氅窩在軍座懷裏,團成一團,不明意義的呻吟一兩聲,或是舒服的嘆口氣,終始緩了過來。

嗎啡壓住了辣油帶來的痛楚,取而代之的是洶誦的快慰。

那是張啓山第一次嘗到了幹嘔時腸道蠕動壓迫的快感,每每身下的人喘不過氣,便幹嘔一陣,帶着腸道緊縮,絲毫不亞于口仕時音錘和舌頭帶來的爽利。

情動至此,張啓山瀉過一次後,卻發覺他至現在都未出精水,背位的姿勢,張啓山弓起身子,手掌胳膊将自己從二月紅背上撐起來,胯間物也抽出半許,身下人早己癱軟。張啓山摸過煙卷,點了慢慢呼吸着

二月紅趴着,自覺不舒服,翻了個身,嗎啡的力量還在。張啓山回頭看他,将含在嘴裏煙拿下,煙頭簇亮,黑暗裏劃了一道金龍出來,二月紅明顯一震,不由瑟縮在被卷中。

張啓山一愣,看着二指間的煙,不再說話。

我看到了什麽?懼怕?他二月紅何時……何曾懼怕過我?

張啓山不住的想,越思索越心亂,眉宇深鎖,深吸了一口煙,不願再想,終始猜不透。火光簇亮,最終按滅在那人的小腿上,聽他發出一聲忍痛的悶哼後,張啓山長呼一口氣,說道:

“可曾後悔?”

“從未。”

“為何?”

“我二月紅……至…都看不錯人。”

張啓山一怔,沒能聽清楚到底是“至始”還是“至死”。

了了一句話,卻不料終生不得解。

【①】男子見面時禮節多為抱拳相拜,只有女子和禁脔男妓才行福身禮。

笫六章張啓山

有時我會想,嗎啡對于他來說到底是激發本能的誘品,還是蒙蔽本質的藥物?

他近來變得越來越不像他自己。逆來順受,醉生夢死。軟糯,看我的時候竟然有了懼怕。

是不是懼怕?懼怕還是厭惡?我分不淸。

算了,終究只不過是牢裏的禁脔,還是不要費心的好。

小東西,不足挂齒。

棗莊五月的會戰,死傷一萬一千人之多,張自忠也戰死于南瓜店。本就不是統重軍的人,好一個梅花上将,帶了不足兩千人上陣殺敵,情理之中捐軀殉國。六月中旬中央調走了我這裏近半數的軍隊支援前線。戰事不順,年後若是能回來一半,我就知足了。

亂亂亂!

不能平定情緒!時常發現回過神時手中的東西被自己捏碎,有時是一只骨瓷茶杯,有時是椅子的扶手,有時甚至會生生把二月紅肩膀捏到脫臼。

二月紅……

罷罷罷……

或許該找個什麽發池方式,打一仗,逛一遭歡館,什麽都好,只是不想再見二月紅。

要不……殺了他算了?

“嘭!”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裏攥着的酒杯碎成片,劃破了手,白酒灑了一地。

“哈哈張軍座這是想什麽呢?競然如此出神!”

“莫不是在想內人?”突然周遭噤聲,安靜的要死。我這才及應過來,酒宴……我這是在酒宴上……又出神了,該死的。

我看了看手掌,并無大礙,接了毛巾擦手,有人拍着我的肩膀,說道:“他不是有意提起內人的,啓山兄勿記了心裏去。”

我笑笑表示小事而已不會在意。

繁華不複,容顏己老。相見己是別離時,華燈散去,

往事不許提。

喝了不少酒,喝的着急,酒精沖上腦,想出去吹吹風,醒醒酒。

站在宴會廳門口吸煙,越來越冷了,幹硬的冷,一股風吹來都覺嗆得呼吸困難。

那只兔子就是在這裏見到的,當時我半個臉都是血跡,因為用手順了頭發,手上黏糊糊的有破口子。

我不知道他是唱戲的,只當他是哪家歡館的兔兒爺,因其嬌小而不辨男女,披着白大筆,帶着白色的皮帽,像極了一只兔子。

他從臺階下走上來,後面踉了侍童拎着皮箱,見我便是一愣,低頭從我身邊擦過去,滿身奶香。

我也不知當時怎麽想的,下意識抓了他後襟提到我面前,侍童吓壞了,掉了皮箱,手忙腳亂一下不知怎麽辦才好。

小孩子頂多十六七,我攥了他的前襟拎至我眼前,他半張着小嘴驚呼了一聲,眼睫很長,眸子也似含了一汪水,真是像極了二月紅。

同僚聽見了皆從廳室裏出來一看究竟,腳步聲響在我渾渾噩噩的大腦中……我一定是喝醉了,猛地伏身低頭咬上他的嘴唇。

不安的呻吟被我堵住,很軟,小孩子的味道。虐心一起,狠狠咬住唇肉,只聽他倒吸一口氣,眼淚倏地就掉下,侍童在旁邊着急的不停求情。

今天喝的酒多少度?我閉着眼想着。

同僚們的笑聲很吵,哄鬧的都要掀了房頂。

“好福氣!哈哈哈竟能被軍座看上!”

“跟了他後半生就不必愁了!還不快道謝!”

“哈哈哈這家夥可是出了名的心硬!最後居然栽在這裏!”

……

睜眼放開他,銀絲兒拉長,不愧是小孩子,口水粘性就是好。我不動,銀絲就搭我們唇間。

“還不快上去吃了幹淨?”哄笑聲又四起。他們一定也都醉了,孫子們,今夜誰都不獨醒。

小兔子在一片起哄喧鬧中滿面羞紅的撲進我懷裏,骨骼柔軟,嘴唇……也是軟的,帶着小孩子的氣息,柔軟而有肉,啃咬起來非常舒菔,不像二月紅那般,薄情的人連嘴唇都是薄的。

混賬,怎麽又想起二月紅了。

“既然啓山兄弟喜歡,我就不橫刀奪愛了,原本是今兒叫來給咱唱戲添趣兒的,若是喜歡盡管領了回去!”

“哈哈哈……”

“好福氣!生的可真是标致啊,哈哈……”

我直起身來,攬了小兔子在胸口。醉酒己站也不穩,他小心翼翼地撐着我,我笑道:“多謝兄臺關愛,不客氣了!”

直至回房.我想今夜定會是春宵一刻的好時光。

像是個雛兒,我問他:可有人破過身?

他低頭,小臉兒羞得通紅,答道:未曾。

爺今夜給你開苞。我這樣說道,看他那羞澀的及應,不禁哈哈大笑。

我一定是喝多了,他長得可真像二月紅,我又問他,可會唱戲?

他說道:不精,稍會幾句,難登大雅之堂。當年二月紅是怎麽回答我的?我想想……

“我紅某人打娘胎就學上了!你愛聽不聽,盡管出我這戲園子另尋別家!”一扇子摔在我胸前,是啊,我怎麽敢和臺柱子這樣講話。

哈哈……真是的,器張的不可一世。

罷,那個養不熟的東西,還不如這小玩意來的舒心。

我要他給我唱兩句,他點點頭,我放開他容他跪在床上運底氣。

“世事漫随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噓噓……”我用手指壓了他的唇,打斷。

“你知道我想聽什麽。”

小兔子收着肩膀,快要把頭埋進胸口了。

“不會?別壞了爺得興致。”用二指勾起他那下颌,他擡頭看看我,紅暈未散,點頭嗯一聲。

“這就好,高興了,爺有賞。”我躺下枕着胳膊,閉眼待聽。

“七月七夜妙人兒來,禦史頭行肅靜牌。珊瑚樹兒玉瓶栽呀……酒醉人兒坐崖臺。”

聲線還帶着小孩子的奶氣……

那人唱起來……那可真是,脆生,聞者無一不覺通透,明快的,竄進頭皮的清亮。

——二爺,唱給我聽。

——現在?

——……對。

——從爺身上滾下去,張啓山,半月別來見爺!

不在床笫上開口唱哪怕一句,第一次提這樣的要求就被罰下床,足足半個月碰不到,啧啧。

我回過神來,小兔子還在唱: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我雙手提過他的腰跨讓他跪趴在我旁邊,褪了他的下衣,他嗚咽一聲,我叫他繼續唱,不要停。

“劃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商畔……啊!爺!爺……輕!……輕點……”

不過是手指而己,就痛叫成這樣。我瞪了他一眼,他咬着牙繼續唱:

“面堂商畔見……一向……一向偎人顫……奴為……啊……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搗弄着不一會兒便松軟了,配合着對前庭的刺激,小家夥再也唱不出來,趴着專心叫床。沒再強求。

自己的褲子越來越鼓,我居然打了個哈氣,感嘆真是老了。

于是放出性器,起身麽蹭到粉嫩的入口。

“啊!”小兔子受不住,一個不慎開了精關,前後庭的刺激下高潮的抽搐,怕是第一次享受這登天快樂。

我看着滿手的精水,發覺還未進去的陰莖軟了下來。

手上粘乎乎的不舒服,掰起他的頭。

“舔幹淨。”

他顫顫巍巍地撐起上半身,伸出舌頭探上指尖,接着不住的掉眼淚。等手幹淨了,伸手擦去他滿臉淚。

“爺……別生氣……”他抱着我的手,哭的抽噎。

“爺沒生氣。”我摸摸他的頭,第一次,在所難免,不強求。”“還……還要嗎?”他擡頭看着我。

“不了。下回的吧。”我搖搖頭,推開他走下床,我想去見一個人,現在滿腦子都是他。

“對不起對不起……,’他在我背後不住的說着。

我嘆口氣:“躺下睡一覺,改日再要你,睡吧。”

“爺……”他跳下床從後抱着我,小身體在顫動,我能感覺到。

“滾回去!”我近乎是暴喝一聲,他松了手,我現在想去見一個人,現在誰都別攔我。

我回頭看着他,他也擡頭看著我,眼睛裏……懼怕?

這才叫……這才叫懼怕!

二月紅那叫!那叫厭惡!

我吃了一驚,混賬!居然敢厭惡!我氣得渾身顫,恨不得現在就見到他,狠狠賞他一鞭子。

小兔子手忙腳亂的爬上床期下,我握了握拳,平定心緒,盡量溫和的對他說:

“別怕別怕,好好睡,爺明兒就回來。”

他點頭,明顯松了口氣。

披上大衣,走出門,一直在房間外候着的副官遞上煙,擦亮火柴,狠抽一口。

“軍座去哪兒?”

“監獄。”我呼出一口煙。惱火的聲音惹得小副官不由多看我幾眼。“滾去開車!”

此時此刻我才發覺,我深深的,深深的眷念着從前的二月紅,時時刻刻,無不在思念。

牢裏的人總能帶給我新的……體驗?驚喜?可以這麽說吧,多變的性格,乖戾的行為,從不覺得扇我一巴掌是大逆不道,即使囚禁了這麽久,還是次次能帶給我不同的感覺。

可是現在,我只想讓他疼,然後肏他。

還沒進審訊室就聽見他一聲聲咆哮似的呻吟,鐵鏈铮铮作響。莫不是有人動了私刑?

我覺得我腦袋裏那根掌管情緒的線噔的斷了。

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被火一把燒了幹淨——有人,居然有人敢對他動鞭子!

踹開審訊室的門,我想過很多可能,趴在地上抽搐,滿面淚流,滿身鞭傷,婊子一樣衣不蔽體……

萬萬沒想過是全部猜對了……鐵鏈都鎖不住他,一圈一圈纏在胳膊上深深勒進肉裏,十指攥拳淋淋滴血,衣服早就被撕碎,不是将自己身體往牆上狠撞,就

是用指甲把自己撓的血淋淋。兩個審訊員抓着着鐵鏈欲捆住他.還有一個強擰着他的胳膊到背後,膝蓋壓着他的後背,急得滿頭大汗。

見到我明顯松了口氣,急忙說道:“軍座,毒瘾犯了。”

我揮手讓他從二月紅身上滾下來。

亂,心裏亂作一團。

若不是被兔子拖住了手腳,若不是去參加什麽酒宴,若不是……

懊惱?

這是今天我笫二次吓自己一跳。

可真見鬼。只不過是錯過了給他打嗎啡的時間而己。一聲聲崩潰的呻吟,身子動不了便瘋狂的甩動頭發。丢掉煙卷碾滅,上前拎起鐵鏈将他雙手吊高,壓在牆上,膝蓋頂在他兩腿之間。不想他雙腿纏上我的腰,還沒來得及錯愕,胳膊上的疼痛便讓我收了神。牙齒白森森的整齊而好看,硬是将胳膊咬出了血,吃痛。掐起他的下颌壓在牆上,扇了一個巴掌上去,老實多了。梨花帶雨的小臉兒上淸晰的紅印,真他媽好看。副官從車上拿下皮箱,幹淨的針管紮進嗎啡啡的軟塞裏。

“先抽半只針劑出來。”我想分出一只手點煙,腦袋裏的東西快要壓制不住了,無論是脾氣,性欲,還是對他施虐的念頭。

副官遞上針劑,他擡頭着着,帶着水霧的眼睛死死盯着針管,毫不掩飾那強烈的欲望。

怎麽變成了這幅模樣?從前那個拼命克制欲望,甚至算禁欲的二月紅去了何處?

找到血管推進去,伴着說不清是呢喃還是呻吟的嗓音,他漸漸癱軟下來,纏在我腰上的雙腿再使不上半分力氣。我松開手他便癱瘓似的摔在地上,蜷着身子抽搐着。

轉身又去抽了半只嗎啡。那半只根本不夠他,要求的量越來越大了。抽好了遠遠的放在桌上,叫人收了皮箱,揮手都滾了出去。

那面衣不蔽體的二月紅還在牆角抽搐,時不時一聲酥軟的呻吟,的确是舒服的表現……當初為什麽要給他打嗎啡?

抽搐過後便是一下一下的顫抖,抱着胳膊渾身痙攣。擡頭迷茫的四周看,然後找到了目标。

“給我……”哭着低吼,眼淚不住的往下掉。

從前你是不哭的,二月紅,寧願流血都不願掉淚。瞧瞧你被我折磨成了什麽樣子?現在把你梨園皇帝二月紅說成娈妾,也怕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他知道我要什麽,掙紮著站起來,抉着牆一步一步走過來,然後脫力的摔在我懷裏,我伸手扶住他,又瘦了。

顫抖的手解開軍裝上的銅扣,瓷白的大腿折起來壓在我身上。摸摸他的頭發,他擡頭看我,我搖搖頭,将他腦袋按下去。

跪在地上,胳膊搭在我腿上,将頭埋我胯間,嗚咽一聲,我嘆口氣,扣着他的後腦,壓上來。

犯毒瘾的人口腔都是異常高溫的,而且唾液豐富,缺氧而造成的急促喘息對我來說簡直是催情劑。從來都含不住全部,頂到深處他會抗拒的推著我,柔軟的舌頭簡直要命。口仕的經驗不足,但我喜歡這種青澀,只要牙齒不碰到就好。一個呼吸浪潮過後我深深壓進他的喉嚨,前端碰上音錘,一下一下的打着馬眼,十指抓着他的頭發,很舒服,實在是舒服,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的——跪在地上的是二月紅,我的禁脔。

我明白他此時腸胃的翻江倒海,有節奏的抽搐着咽喉就能證明。推開他,深呼吸,不能就這麽交代出去。他站起來,虛弱的環上我的脖子,歡腿勾着椅子的扶手,自己一寸一寸的坐下來。猩紅的舌頭繞着下唇舔舐一圈,登時便不能自己,一個狠頂撞進去,深深呼吸,無與倫比的爽利。

“啊……”他十指嵌進我的肩膀,顫抖的撓出血印,雙眼渙散失神,估計全部的感官都沖到了後穴上。身體內部都在抽搐,一下一下的含咬着。正面的體位,性器的形狀輕易的顯現出來,小肚子整個鼓鼓的,我低頭咬上他的耳垂,問道:“頭在哪裏?深不深?”

聽了這話便感覺到他的後庭把我咬的死緊,持續收緊一下都不放松,身子都變成了粉顏色。

“指給我看看,嗯?”舔着精致的耳廓,熱氣呵進耳朵裏,他縮着肩膀躲避着。身子還是虛弱,這是瘾頭還未滿足的表現,虛汗一層一層的直冒。扣著我肩膀的手顫巍巍的從我胸前滑下,閉緊了眼睛不住呻吟。

我……很興奮。從未從未有過這般體驗。

手在自己小肚子上來回撫摸,過于深的頂入似乎讓他有些痛苦,不過我相信這對他來說簡直不值一提。性器頂着他的小腹,他摸着,然後指頭定在一點:

“這兒……在這……”

“深嗎?”

他咬住下唇點點頭。握着他的腰下沉,腰間發力,他極力地咬住嘴塍不讓自己發聲,呼吸急促,悶哼一聲聲,軟軟的,誘惑的,身子向後仰,頭也擡起來——下額與脖頸的弧線,簡直就是在引誘一低頭深深的含住他的喉結,嗯……二月紅,其是劑嗎啡,陰毒的小東西。

“戒毒。”

事畢,他躺在我懷裏,我抽着煙,聽了這話他勉強睜開眼,霧蒙蒙的看着我,擡手清脆的給了我一巴掌:

“為何?”

“我不喜歡那些針眼。”

深深的吸進一口煙,揉揉臉頰。

“所以要了命也得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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