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38 騎士 (16)
一批人。」羅倫輕輕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開始下令「把祭祀都引上城牆來,你們知道該怎麽做。」
「是的。」黑騎士發出了低沉的回應聲,他的聲音已經徹底失去了身為人類的活性和溫情,變得無比的順從。羅倫看了一眼黑騎士,她轉過身,在她的身後,屬于龍族的漆黑的骨骼從她的後背探出來,伸展開骨膜她一手帶過依德妮兩人眼神一對。
「你知道那是誰對不對?你想要做什麽?」依德妮問。
羅倫發出了低低的笑聲,回答着自己的契約者:「不我不知道那是誰,但我反反複複地回想着過去的一切,每一天每一個小時,每一個細節我都沒有放過。降臨點已經毀滅那麽那些失蹤的亡靈去了哪裏?那些貴族,又為什麽出現得那麽及時?在他們的背後,為他們提供幫助庇護隐匿它們的是誰?」羅倫沉下眼低聲說,「可是不管是誰,既然它布下了那麽大一個局,那麽就總會有收網的一天。」
它布下了棋盤,讓銀獅騎士團落下了冥域,羅倫相信對方一定知道她的血統,也應該做好了他們重返物質界的準備。既然是這樣,既然它早就等着他們有一天重返複仇,既然它把所有演員都準備好了,那羅倫也清楚地明白,如果順着對方的棋局走,那麽現在是最好的,可以找到它的機會。
羅倫眯着眼睛,她看向自己的契約者:「我要揪出它來,不管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依德妮淺淺地吸了一口氣,有能力以百年計的時間布下棋局的,只有諸神。可是布下這麽大一個局,花了數百年的時間,難道就為了這樣一座小城市嗎?依德妮開始思考,如果在那背後的神靈花費這樣大的精力,究竟是想要獲得什麽。
她從黑暗女神瑪修那裏得到的,對于神之戰的訊息來看,神靈不可主動向信徒透露神之戰的訊息,神靈也不能主動幹預凡人的行為。這意味着所有的神明向自己信徒傳達的訊息都是扭曲而富含多重含義的,它們可能會帶來各種各樣的結果,這大概也是「規則」如此制定的原因。神明的時間太過漫長,他們就像是一個個早就準備好下場的棋手,必定要讓這場「游戲」格外好玩,而最後所獲得的勝利品又要重要到足夠讓人開心才有意義。
「不用太過擔心,起碼我們已經知道,這背後的不是黑暗女神。那麽我們就已經有了勝算。」羅倫輕輕地拍了拍依德妮的頭,她張開翅膀,有些不習慣地扇動了一下。但是繼承自龍族血脈的骨膜出乎意料的堅韌有力,只輕輕一扇就能帶來足夠的動力。她再一次地掃了眼帕蒂亞,這才帶着依德妮朝城牆飛去。
「他們這是要去哪裏?」國王皺着眉頭,依德妮與那個亡靈的親昵讓他內心震動,而城內的慘狀更是讓他無法去深思裏面的事情。在看到帕蒂亞有要走的意向,國王急忙問。
「城牆,外面有敵人來了。」帕蒂亞回答,而她的話讓國王潛藏着的憂慮爆發出來,他立刻下了結論,「他們是想要打開城門,裏應外合!!」
「你是傻子麽?」帕蒂亞忍不住說,她看着國王錯愕的表情說,「他們足以消滅這座城池,根本就用不上裏應外合。在外面的,只可能是敵人,而不是他們的夥伴。」
國王只是頓了頓,很快就接受了帕蒂亞的說法,他看着如潮水一樣往城頭湧去的亡靈們,然後下了決定:「我現在立刻回去,帶一批人馬過來,如果您所說的是事實,那麽我們或許還有活路。如果我們有一個意外,就請您……」
帕蒂亞眨了眨眼,她有些奇怪國王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但她又很快地回過神來,對于普通人來說,她身上的屬性足以代表着她與亡靈們水火不容的關系。單單是從這方面而言,在國王心裏,她說不定比依德妮更為可靠。她想了想,帶着幾分好奇與惡意問:「那麽依德妮怎麽辦?」
國王沉默了片刻,就在帕蒂亞以 為對方要說出什麽大道理的時候,國王卻突然嘆了口氣說:「如果她真的跟黑暗陣營的人有勾結,如果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請您……請您告訴我的兒子,将她放逐到南大陸,永遠也不要她踏入北地一步。」他說到這裏,又忍不住勉強拉起一個笑容,「當然,如果光明女神保佑,我還活着的話,由我來做這些事可能更好。」
帕蒂亞頓了頓,然後誠心誠意地說:「大叔你真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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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當好人,好人總是容易短命。」國王看着面前的少女,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然後搖了搖頭,轉過身朝來路跑去,「好了,我們分開行動吧。希望天明時,我們還能再相見。」
既然國王已經離開,帕蒂亞也就幹脆地放棄了僞裝,從自己所在的方向走出來,快步往城牆上跑去。她迅速爬上了城牆,而羅倫和依德妮就站在那裏,看到帕蒂亞匆匆趕來的身影後,兩人都沒有驚訝的表情,而羅倫甚至還禮節性地朝帕蒂亞打了聲招呼:「如何,你看看那邊,能感覺到神力麽?」
帕蒂亞喘了口氣,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依德妮。她與依德妮和羅倫都做了私下的約定——當然這是瞞着彼此的,而現在羅倫這麽突然說了出來,讓帕蒂亞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德妮并沒有多做表示,羅倫确實對紅石城的所有人抱着屠殺殆盡的恨意,但這并不代表着她的目光會一直停留在這份恨意上。當她想清楚背後可能隐藏的人以後,她的恨意就擴展到了那個人身上——當然有機會能屠殺掉紅石城,羅倫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帕蒂亞擡起頭,遠處的大軍,是的,這是一支大軍,和他們之前進城前看到的大軍完全不同,巨大的白骨糾結成巨人大步踏來,巫妖和女妖們身上閃動着熒光。帕蒂亞甚至在雲層裏看到了一只骨龍,對方噴出的巨大的深綠色火焰在半空中劃過,照亮了雲層下的一切,這讓帕蒂亞看清了這支完備的亡靈大軍。
「這是……亡靈……?」帕蒂亞頓了頓,又立刻說,「這不可能,瑪修不是那樣的人!」
「不要太激動。」羅倫看向了帕蒂亞,她一直是亡靈的樣子,面容冷凝嚴肅,「好好感受一下,隐藏在裏面的氣息,我想,那位幕後的棋手一定會派來監工,否則他們無法深入到這樣地區。而你的身體去感應神力,這是再合适不過的事情了。」
神力是可以被感知的,特別是同樣使用神術的祭祀之間,這樣的感知尤其鮮明。當然,這同樣也受到陣營的影響,身為敵對的陣營,在感知敵對者的神術時,會更為準确和明顯,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最了解你的,永遠都是你的敵人。
帕蒂亞閉上了眼睛,按照羅倫所說的那樣,把感知盡可能地往對方的位置延伸,過了一會兒,她睜開了眼睛,有些頹然地搖了搖頭,說:「感知不到,對方沒有使用神術,而氣息則混亂黑暗,這是很多黑暗陣營的神明都擁有的特質。」
「是嗎,那只能讓我們去引他們使用神術了。」羅倫思考了一會兒,又勾了勾唇,「沒什麽,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她這麽自言自語着,又朝依德妮和帕蒂亞交代,「你們就好好地待着這裏,我們下去。等到祭祀被我的部下們引誘過來,就以光明聖女的身份壓制他們,讓他們好好地感應一下,他們真正的敵人到底是誰。」
「我要跟你一起去!」依德妮突然說。
羅倫看向依德妮,有些無奈地回答:「不行。你不能跟我在一起。」
「為什麽!我們共享生命,也共享着魔力,我不會那麽輕易死去的。」依德妮有些着急,她甚至想好了一切的退路,「這是神戰,只要你為教廷找到他們真正的敵人,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受到責罰。他們甚至會贊頌你為了大義而做出的犧牲。」
「誰稀罕他們贊頌的大義呢。」羅倫笑了起來,她摸了摸依德妮的臉頰,輕聲說,「這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那是屬于亡者的戰場。而你,你還活着。」
她這麽說着,用力地把依德妮推向了帕蒂亞,龍骨一下子展開來,她用力一扇,整個人飛騰起來,帶着自己的下屬們朝亡靈大軍撲去。依德妮掙脫開了帕蒂亞,她念誦着咒語,想要跟過去,但魔力卻被反向抽走了,她看着羅倫手中越漩越大的火球,忍不住低聲咒罵着,但這一次,魔力并沒有反饋回來,契約者蠻橫地把依德妮的魔力抽空,并朝亡靈大軍發動了第一個魔法。
這仿佛就是戰争的號角聲。對方原本穩定前進的步伐微微一頓,就很快調整好了陣型,白骨大軍開始列陣,而天空上的骨龍已經等不及了,它扇動着翅膀,飛速朝羅倫襲來,張開利齒交錯的大嘴,寒冷的冰焰從它的口裏噴出,燃起一片冰冷的白焰。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要說下神下的棋,他們是以百年甚至千年計的,其中會包括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他們會布下很多的種子和後手,然後靜待結果,這也是下棋的樂趣之一嘛。當然後面會說的更清晰一點,但是現在先解釋這麽多吧
84 誰的神術
城裏已經亂成了一套,早在亡靈出現的時候留守在光明教堂裏的祭祀們就已經感應到了來自亡靈的黑暗與死亡之氣。但很快地他們發現自己已經被亡靈團團包圍住了就算他們使出神術,也無法撼動這支亡靈。相反它們仿佛有自己的意識那樣遠離了神術的距離同時又維持在一個,恰好可以把他們包圍的距離裏。
「一定有高階亡靈進來了。只有他們才能操縱沒有意識的低階亡靈做出這樣有組織的事情。」主教做出了如下判斷,同時,他卻也無可奈何。派出去向城主府求救的人毫無回信。而他們更是像被有意識地圍在這裏動彈不得。
就在一群人焦躁不安的等待中,突然亡靈們沖了進來,神職人員們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但這聲音很快引來了嗤笑聲。
「逃吧逃吧,看看你們能逃到哪裏去。」
這很明顯是一個高階亡靈在它惡意的操縱下所有的人跑過了遍布屍體的小巷和街道,如同豬狗一樣被趕到了牆頭。這些平日裏缺乏鍛煉的神職人員瑟瑟發抖地聚攏在一起主教在奮起反抗的那一瞬間就被斬殺了,他們現在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站在城牆上,看着同樣看着他們的帕蒂亞大眼瞪小眼。
亡靈們把祭祀趕到城牆就跳了下去,源源不斷地去參與前方那場屬于亡靈之間的戰鬥。這樣的大戰是人類所不熟悉的,在漫長的歲月裏他們通常只和自己人戰鬥,哪怕偶爾有與亡靈和獸人間的沖突,也很難有像眼前那樣是軍隊與軍隊,魔力與魔力的純粹撞擊。
「還站着幹什麽?快來修複牆頭的魔力回路!」看見依德妮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帕蒂亞站了出來,她皺着眉頭指揮着祭祀。而祭祀們在看到帕蒂亞後,都露出了輕蔑的表情,盡管他們并不知道為什麽亡靈來了,又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并且和看上去跟它們是同族的家夥們打得不可開交。但是既然亡靈已經離開了,那麽現在就是他們的地盤了。
對于這種錯誤的認知,帕蒂亞用熟練的光明法術鎮壓了他們。一個年輕的祭祀抱着腦袋一邊躲一邊喊:「你這異端!你竟然毆打神聖的光明女神的信徒!以後到了神國,你也會受到女神的詛咒和懲罰的。」
「哦?是嗎?」帕蒂亞這麽回答着,用魔力包裹住拳頭,狠狠地揍斷了年輕祭祀的鼻梁骨。年輕祭祀發出了一聲慘叫,捂住自己的鼻子在地上打滾,而帕蒂亞則看了眼其他人,勾出一抹淺笑,「怎麽,你們也要來試試我的拳頭嗎?」
于是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老老實實地幹活。帕蒂亞把人分成了兩堆,一堆來回奔走修複牆頭的魔法回路,一堆則站在那裏試圖感受亡靈裏的神力波動。
「亡靈還有什麽神力波動啊,它們不都是黑暗女神的眷族嗎?」一個祭祀這麽埋怨着,但他一擡頭就發現帕蒂亞正惡狠狠地看着自己,于是急忙閉上了嘴巴,專心感受起來。
「這樣不行……」依德妮低聲地咳嗽了幾聲,她的魔力被抽的太狠,又得不到羅倫及時的反饋,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地虛弱。她看着遠處的戰局,在最初的沖動過去後,法師那百煉成鋼的冷靜再一次地讓她沉靜下來。她垂下眼,一手按住胸膛,仔細地思索了一會兒,說,「只有神力才能對抗神力。你們需要朝那裏使用神術,光明對亡靈有傷害加成作用,這絕對不是簡單的魔法能驅逐的,對方只能依靠神力。」
帕蒂亞微微一愣,也随即回過神來,她有些猶豫不決,說:「可是羅倫他們……」
「……沒有關系。」依德妮回過頭,看着帕蒂亞,她嘴角挂着一抹笑,但這笑容絕對稱不上是愉悅,「她已經在契約裏同意了。就按照她說的去做吧。」
「可是……」帕蒂亞還想說點什麽。
依德妮卻已經閉上了眼睛,回答:「這是他們期望了數百年的事情,無論生死,總是要得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帕蒂亞有些為難地看了眼依德妮,但依德妮卻沒有看她,她閉上眼睛,臉色蒼白無力,有時候帕蒂亞也很難想象,法師這樣柔弱的身體裏為什麽總會呈現出與她身形完全不一樣的力量感。她下決定總是很果斷,哪怕在對面的是她放不下的心愛之人,她也總能選擇出一條看上去最好的道路,盡管這或許并不是對她而言的最好。
就在這時,由國王帶隊的衛兵們重新回到了城牆上。國王看着眼前的一切,還有些迷茫,而依德妮則撐起了身體,大步走到了國王的面前,說:「舅舅,我有一件事需要請求您。這是我向您做出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請求。」
國王看着自己的侄女,他還能想到她與那個亡靈親昵的樣子,懷疑在他心中起伏,過了一會兒,他才沉重地點點頭說:「你說吧。」
「請您一定要相信我之後說的每一句話。」依德妮的眼中露出了懇求,這份懇求打動了國王,讓他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依德妮淺淺地吸了一口氣,說,「我需要你們,我需要你們的騎兵與祭祀加入這場戰鬥,用神術逼迫對方使用神術,以确定對方的主神是誰。」
「我不明白……」國王皺起了眉,有些迷惑地回答。
「這是神戰的前哨,你不明白嗎?」依德妮一字一句地回答,「這場戰争已經不是種族與種族,也不再是國家與國家。這是神之戰。」
一旦确認神之戰的開始,那麽國王就有權利要求同陣營的國家和種族共同參與戰争,王國、領土、種族都會放在其次的位置,這不僅僅是神明的狂歡,也同樣是野心家的饕餮盛宴。這是神明給予自己信徒的豐厚回報,一直是神明與各個種族首領之間的默契。哪怕神之戰爆發間隔長達數百年甚至數千年,但這樣的信息也一直被一代代地傳承下來。
「你确定嗎?」國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看向了自己的侄女。
「我确定。」依德妮說,「這支亡靈受到了不明神明的誘惑,徹底倒下了對方。」依德妮其實心裏并沒有底,但除此以外,她找不到更為合理的解釋。而且,在目前為止,無論對方是黑暗女神也好,還是其他的神靈也好,她和羅倫都需要抓出這只背後的黑手。
國王深深地呼吸了一瞬間,然後說:「我相信你。」他這麽說完,就不再看向自己的侄女,而是轉過頭去發布了一系列的命令。他打算親自帶隊前往去協助羅倫,敵人在瞬間變為友軍讓許多人心生不滿,但是國王的命令又不得不讓他們臣服。出于天生的敬畏,他們不敢把這樣的怒火和不滿向國王發洩,就只能惡狠狠地瞪着依德妮。
但依德妮毫不在意,她确實也沒什麽好在意的,她靠着城牆,把周圍不善的視線都屏蔽開,只是盯着戰場。那裏的戰鬥已經呈現白熱化了,由亡靈法師們召喚出來的法術幾乎把半邊天空都照亮了,但是骨龍的高魔抗讓它依然游刃有餘,于是羅倫展開了自己的翅膀,和骨龍戰鬥成一團。或許是因為半龍的關系,在與真正的龍族作戰時,羅倫還是顯露出了幾分吃力,這讓依德妮更加地緊張。
她生怕自己這方趕不及。
所幸這樣的情況并沒有發生。國王是一個慣于戰鬥的領導,他很快集起了隊伍,帶着他們打開城門沖了出去。
「芙蘿拉」蓋文一臉疲憊地來到了依德妮的身邊,和她一起看着自己的父親帶着衛兵們朝戰場跑去,身為王子和王國的下一任繼承人,蓋文注定留在後方看着自己的父親不停地沖鋒陷陣,這讓他有種屈辱的感覺。他站在依德妮的身邊,停頓了一會兒,才說,「父親說如果他有什麽萬一的話,叫我不要憎恨你。」
「你當然可以憎恨我。」依德妮回答,她環着手緊緊地盯着戰局,看着國王護衛着大量的祭祀們慢慢靠近。那些祭祀們念誦起光明女神的祈禱詞,神術的波動從他們身上一直延伸到所有人身上,讓他們看上去就像鍍了一層金色。她一邊看着,一邊說:「你當然可以憎恨我,這很正常。如果有什麽萬一……」她勾了勾唇,說,「我就把我這條命賠給你。」
蓋文驚訝地看着自己的表妹,看到她毫無表情的側臉,又忍不住有些低落下來:「我實在是想不通,你受了他們什麽誘惑嗎?你為什麽會選擇幫助那些亡靈,無論是你的父親的家族,還是母親的家族,他們都是英雄的後裔,你這樣……」
依德妮這才緩緩回過頭,看着蓋文,回答:「因為她是羅倫瑞恩斯,她不是英雄的後裔,也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身份。她本身就是英雄。蓋文表哥。」
蓋文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愣愣地回答:「什麽?她是誰?」
「她是英靈城供奉了百年的英雄,是這座城市所有人都欠她一句道歉的,英雄本人。」
85 神之戰
現在的情況,對于人類來說無論他是祭祀還是小小的士兵都是非常荒誕的情況他們現在全速提升着速度,光明祭祀念誦着法術他們像往常那樣列隊。但是戰友卻是曾經的敵人。
「不要走神!這是在戰場上!」國王很快發現了自己隊伍的動搖他大聲喊着,并示意身旁的戰争祭祀。這是他的老戰友,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陛下的目的,于是發動了勇氣術,讓騎士們更加的專注和精神。但法術就是法術,國王深深地明白這一點,他看向了和亡靈大軍戰成一團的,披着曾經倫飒騎士團老舊樣式的重甲的亡靈們只期望依德妮的話是可靠的否則他實在無法對自己身後的戰友交代了。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他們迅速地靠近了亡靈。光明神術對亡靈有加成傷害。而上半夜的憋屈和有生者對于亡者天然的厭惡讓他們卯足了勁頭,不要命地朝對方頭上罩去。
城牆上所有人都被遠處的戰鬥所吸引,只有依德妮回轉過頭,壓低了聲音說:「還不快修複城池?愣着做什麽?」
于是大家都開始急忙跑動起來蓋文還想問點什麽,但是城裏的混亂讓他無暇顧及,他急忙指揮着剩下的衛兵和傭兵們去負責城裏的救助。而帕蒂亞也一直全神貫注地注視着戰場只要對方一有神術的跡象,那麽她就會去感應判斷,對方究竟是那位神明。
這樣的時機并沒有等待太久,光明神術的附加傷害可不是擺設,很快,戰場那頭的空間微微扭曲。
而依德妮與羅倫同時叫了起來:「就是現在!」
這樣的神術時機轉瞬即逝,羅倫甚至為此不惜填入了自己戰友的性命,全力找出那個神術者,并拖住了它。只是在看到對方模樣的那一刻,羅倫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裏還帶着憤怒和厭惡:「是你。」
神術者的兜帽已經徹底碎成了破布,露出了下方那熟悉的,幹癟的頭顱。它們在冥域為敵了數百年,這種對于對方的厭惡仿佛如同天生,而現在,羅倫終于知道了隐藏在背後的真正的原因是什麽。
「法爾瑞奇。你這該死的,可惡的巫妖。」羅倫大吼着,她的身體已經徹底半龍化了,獠牙伸出來,整個眼睛都變成了豎瞳,她的手心裏旋聚着暗紅色的火焰,朝巫妖襲來,「滾回你冰冷的冥域吧。」
「啊哈哈,看看你這可憐蟲的模樣。你這個怪胎。」法爾瑞奇毫不畏懼地迎上來,「冥域那種沒有魔法元素的地方我都不怕你。你憑什麽以為在主物質界你就可以打敗我?」巫妖大聲笑着,它如同幹柴一樣的手臂揮動着法杖,無數的冰元素聚攏在一起,在空氣中旋轉起來,最後凝結成風暴。而風暴射出的冰刃則像箭雨那樣落下。
「是法術啊……」帕蒂亞有些傻眼。神術與法術完全是兩個體系,并且相互沖突,如果對方使用法術的話,那代表着那并不是他們的目标。
「是神術。是神術做出的僞裝。」依德妮則回答,受到羅倫生命共享的契約影響,她對于元素的感知力遠非普通人可言。她敏銳地察覺到了空氣中魔法粒子的不同,這并不是由法師常用的方式,而是用另一種「玄而又玄」的表達,去壓迫了元素粒子的聽命。她的心情陡然激動了起來,「快感知!讓我們來看一看,這背後的家夥究竟是誰。」
帕蒂亞的身體是為了光明女神降臨而刻意「制造」的,就算放入容器中的靈魂是一個無信者,但她的身軀原本就充滿為了光明女神良好使用的神力。就好比一個容器,它雖然看起來跟其他的道具并沒有什麽兩樣,但其實制作的材質卻完全不同。這也是為什麽帕蒂亞使用神術和元素魔法都沒有問題的原因所在。
只是當帕蒂亞使用神術時,動用的并不是來自光明女神,而是自身本身就存儲的神力。當這份神力使用殆盡時,帕蒂亞也就無法再使用神術了。
神力與神力的碰撞,帶來了本質上的不同。光明宏大明亮,卻又帶着高傲與刺目,而黑暗黏稠又陰冷,卻又能包容所有。但帕蒂亞接觸到的這份神力卻和之前她所接觸到的一切都有不同。這份神力混亂又多變,它和黑暗很接近,但同時又充滿了濃厚的血腥氣息。
「混亂……血腥……」帕蒂亞一點點地解析着神力的組成,她皺着眉頭低聲說着。這樣的舉動其實是十分危險的,祭祀把心神沉澱到神力中,往往會被對方的神力所吸引甚至同化,成為背誓者。但如果是陣營或性質完全相反的兩種神力碰撞,則往往會被反噬。而帕蒂亞也是同樣,對方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巫妖,它無論是神力還是法力的操控都遠超于帕蒂亞。如果不是帕蒂亞的體質比較特殊,恐怕早就口吐鮮血栽倒了。
「我知道是誰了……」只是聽到頭幾個詞,依德妮就已經淺淺地吸了一口氣,說,「鮮血與背叛之神,魔神諾因。」
随着法師呼喚出了神明的名字,整個世界都仿佛輕輕地震動了一下。此時,在遙遠的那倫比亞,瑪修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些無聊地看着遠處的鐘樓。她仿佛感受到了什麽,突然坐直了身體。她閉上眼睛,确認自己方才的感應并不是錯覺以後,她這才低聲自言自語着:「終于開始了。」
而與此同時,神聖帝國的首都,光明大教堂,神聖的觐見之間裏,突然爆發出了一陣耀眼的白光。負責看守的祭祀擡起惺忪的睡眼,看到光明女神的雕像突然發亮,人影順着白光落下,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模樣。祭祀一下子清醒過來,一個祭祀急忙退出去喊主教陛下,而其餘的教衆都紛紛跪下,不敢擡頭觀看神明的榮光。
而匆匆趕來的主教屏退了其他人,誰也不知道女神的幻影和主教在裏面到底說了什麽,只是當主教走出觐見之間時,他看着周圍的人,壓低了聲音,沉重地說道:「從現在起,神之戰已經開啓。我們的首要敵人是鮮血與背叛之神,魔神諾因。」
魔神諾因,是十二柱神裏唯一帶着魔神稱號的神明。大部分神明由于自身屬性的影響,都帶有雙面性。就好像瑪修,雖然她象征着黑暗,但同時也代表着包容。卡爾雖然是戰争與殺戮之神,但是戰争則有武勇額意思。但只有魔神諾因,無論是哪一面都讓人深感不适。它就像是十二柱神裏的一個例外,是純粹的混亂與邪惡。
在漫長的歲月裏,諾因都規規矩矩地待在黑暗陣營裏,在無數個神之戰裏,它甚至是黑暗陣營裏當仁不讓的急先鋒,為黑暗陣營攻城掠陣。而現在,當依德妮确認了對方的身份後,就意識到了不好。對方的身份太容易讓其他人認為這是黑暗陣營針對光明陣營所作出的陰謀詭計了。
「法爾瑞奇,你這是背叛了黑暗女神,投入到諾因的懷抱了嗎?」羅倫大聲說,她的聲音被刻意地放大,傳遍了戰場的上空。
「呵呵呵」巫妖笑着,他的聲帶已經腐朽,聽上去就像是無數骨骼在同時抖動那樣,「我知道你想幹什麽,老夥計。不錯,我歸順了吾主。黑暗女神所不能帶來的榮光,吾主可以給我們。」
「看來,諾因已經完全不顧慮黑暗女神了,他一定針對女神做了什麽,或者有什麽後手。」依德妮皺着眉頭聽着兩人的唇槍口舌,羅倫的意圖很明顯,就是像所有人表明諾因和黑暗女神毫無關系。但是她沒有想到,法爾瑞奇卻承認得這麽痛快。
「那……我們怎麽辦……」帕蒂亞有些着急起來,她急忙站起身,惡狠狠地看着一臉得意的巫妖。
「沒有關系,既然它們已經承認了,那就幹掉它們吧。」依德妮眼神一厲,她抓着帕蒂亞,說,「我帶你過去,你的法術正好克制它們。」
「你可以使用法術了?」帕蒂亞驚訝地看着依德妮。
「當然」依德妮朝帕蒂亞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起來多少帶着一點猙獰,「我的契約者已經無暇管我的魔力問題了。」
對此,帕蒂亞只能聳聳肩膀,期望着面前這個很明顯壓抑着怒火的法師并不會被把滿腔的憤怒移到她的身上。
就在紅石城的人們正在為神明、種族與仇恨作戰的時候,在遙遠的那倫比亞,山谷底的地穴通道發生了罕見的地震,地震震碎了原本阻礙着通道各處的攔路石,同時也放出了一些東西。而在遙遠的北方,在南大陸與東大陸的交界處,一群暗精靈糾結在那裏。
和傳統的,由女性帶隊的暗精靈部隊不同,這是一支由純粹的男性所組織的暗精靈。他們彼此交換着眼神,然後各自從懷裏掏出了信物,在确認信物無誤後,他們終于露出了微笑:「兄弟們,吾神的神谕已經傳達下來。現在戰争正式開始。神之戰賜予吾神榮耀,也将賜予信徒領土與盛大祭祀。」
而距離南大陸的極遠處,位于神聖帝國的東北方,赤水城全線淪陷後,所有的戰士都撤退到了永夜堡中,靠着堡壘的堅實城牆抵禦住了獸人的洶湧襲擊。而這一天的深夜,看似平靜的戰場再起波瀾。格雲瑟站在牆頭上,神色嚴肅,密密麻麻的獸人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而且獸人祭祀還多得不可思議。
「這些家夥究竟是怎麽出來的?該死的,難道所有獸人的祭祀都跑出來了?」副将忍不住大聲罵道。
「通知城主和市民準備轉移吧。」格雲瑟低聲說,他看着眼前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視野盡頭的獸人,目光則往遠處望去,遠處,白骨大君就如同一座鐵塔那樣屹立在視野的盡頭,「永夜堡保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花了那麽多筆墨寫的地穴通道,暗精靈的母系社會,依德妮出發時小副本的東西,格雲瑟的發配,終于連成線了……
86 這是我的戰争
深夜的北大陸,濃秋的空氣向來是帶着寒氣的但是在此刻紅石城外元素的異常活躍讓這北地城市裏充滿了燥熱。
依德妮與自己的契約者是配合默契的搭檔,魔力流轉在兩者之間形成呼吸一樣的湧動。身為半龍人的羅倫是無法主動使用魔力的或許曾經的人類血統還能形成一些細弱的魔力回路但當這份血統被死亡之氣轉化後,羅倫就不得不依靠契約,借助依德妮的身體來形成新的魔力回路。
這是依德妮在路上提出的一種假設——在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