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引向勝利的令咒
對于吉爾伽美什的威脅,黑蘭·傑索仿佛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模樣。
他之所以這麽快就對r下手,并不是因為對吉爾伽美什的人品有多麽信任,也不可能是相信了他空口無憑的許諾。至于表示自己的“誠意”,更是無從談起。
如此迅速、甚至看起來沖動無腦的決定,純粹出自黑蘭·傑索自己的意願。從某些方面來說,他一直是個相當随性的人,平素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凡是他想做的,哪怕損人不利己,他也笑岑岑毫不猶豫地下手。
也曾有人直指他的這種“游戲”心态,既蔑視別人的生命,對自己也狠心,恐最後不會落下什麽好下場。他聽了也未曾變色,依舊我行我素,想到一茬就是一茬,不管是順眼還是不順眼的人都被他不留手地坑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被“瑪奇裏”家族除名,成為了“黑蘭·傑索”。
所以,他使用了僅僅三條的寶貴令咒,用其中之一命令r自殺,這樣的做法,與其說是被英雄王的誘惑說動,倒不如說是“早有預謀”,他想殺r好久了。
至于原因,其中之一便是r的記憶。
不知是不是聖杯的開發者早有預謀,當r與相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作為供魔來源與主導的人類r能有一定幾率得到英靈的記憶,那記憶不算多,卻都是英靈們生前最深刻的場景,而從r身上流過來的記憶,實在讓黑蘭·傑索的心情不那麽美妙。
在他看來,因為一個女人而罔顧尊嚴,最後甚至放棄所有榮耀,以“成全”之名犧牲自己,這樣的做法簡直蠢不可及,而r的經歷又與他那所謂的母親太過相似,夢中的場景無一不讓他回想起最讨厭的回憶——
三心二意左右搖擺的父親,城府很深、胸有溝壑但一心一意為父親着想的母親,所謂的魔術師世家貴族的榮耀與壓抑,母親的容忍,父親的得隴望蜀,母親的跪下與苦苦哀求,父親的優柔寡斷與藕斷絲連,母親的嘆息,最終的退讓與自殺。
那時,被父母忽略遺忘了個徹底的他冷眼看着這一切發生,在那個名為母親的女人自殺死後,年僅8歲的他一把火燒了整個宅子,目睹母親的屍體一寸寸被火苗吞噬,而後他策馬翻了三座山,大半夜抵達鄰土的城堡,将過來接待他的仆人以及那個所謂的父親都殺了。當然那個父親的情人他也沒有放過,給她戴上鐵铐從懸崖上丢了下去。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算是間接地給母親報了仇,瑪奇裏家族的人也以為他這麽做都是為了母親,可沒有人知道,比起優柔多情的父親,他更厭惡母親,明明血統高貴,智謀卓絕,卻為了一個一無所長的男人毀了自己的所有。如果說有一個那樣的父親帶給他的只是不屑,那麽那個名為母親的女人給他的感官就是厭惡了,如同自己最心愛的漿果爬滿了蛆蟲一般的惡心,也正是因為讨厭,他才會在被家族除名的時候給自己取了個“黑蘭·傑索”的名字——要知道他所謂的母親可是最讨厭蘭花的。
偏偏r的姓名中,竟也有一個蘭字……
聖杯游戲的勝利,又怎麽比得上除去蛆蟲的快意呢?
何況,不殺死r,他又怎能看到另一場好戲?
他笑眯眯地接受吉爾伽美什的輕蔑與威脅,心中卻是盈滿了惡意。
在間桐家召喚出最後一個英靈的第二天,聖杯之戰被宣告正式打響。
各家契約者與都開始行動,然而沒人知道,本次r早在一開始就已退幕,而相對的,本次聖杯之争多了一個“空白”職階的英靈。
自那次吉爾伽美什的“造訪”過後·彭格列仿佛與英靈澤田達成了某種一致,各種作戰竟都搭配得默契無間,甚至還笑言,他在日本定居自然要入鄉随俗,便取個日本名叫“澤田家康”好了。
不多久,自稱是舊部的幾人來訪,阿諾德,藍寶,g,朝利雨月,納克爾……這幾人在岚知看來都和一樣深不可測,更讓他臉色怪異的是,這幾人和澤田綱吉的幾個朋友長得竟十分的相似……
不過,幾人留宿了一晚就離開了本地,并不留下參與聖杯的争奪。
那天之後,岚知也曾因為澤田替她拉英雄王的仇恨而抗議,但不知為何澤田對她的态度有些奇怪,說親近也沒什麽問題,但好似總若有若無地保持着遲疑,關心中總帶着不知道怎麽定位的猶豫……就好像……
就好像在王權者的世界,她與身為英靈的他初見的時候他對她的态度,關注而克制,深邃而無法明晰,甚至一開始還故作不相識她。
糾結了很久,她還是硬着臉皮去找澤田解惑,換來他飽含深意的注視。
“岚來自未來,而岚也該知道,英靈都是跨越時間軸的存在,時間對英靈而言沒有意義,但是,無論什麽角度,與生前相比,英靈确确實實屬于‘未來’。”
岚知滿眼繞暈,澤田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但合起來竟沒一句話能懂。
見她兩眼轉蚊香,澤田的唇角微微上揚,“事實上,這個時間段我已是第二次降臨了。”
這回岚知是被徹徹底底地驚到了。澤田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說第二次的聖杯之戰……他參加了兩次?
不,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
“英靈在現世降臨的分-身不是只有生前的記憶嗎?”除了本體上陣的亞瑟王阿爾托利亞,還沒聽說有哪個英靈分-身能擁有上一戰記憶的。
“照常理而言的确如此,”澤田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解釋,“等這次聖杯之戰終結,岚是要回到20xx年吧?”
“那是當然。”如果有機會她當然要回去,比起“現在”,滞留“過去”與“未來”總讓人有一種無從歸屬的感覺。
對于她的答案澤田顯然毫不意外:“20xx年,那個時代的‘我’應該還在并盛中學就讀。”
沒錯,英靈有大半是強者與英雄死後以靈體之身與世界法則簽訂契約,執行法則意志的存在,雖然不知道聖杯之戰是怎麽回事,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确定:英靈們不管是來自傳說中的英雄,還是真實存在過的強者,編制的角色也罷,真實存在的也罷,他們對于世界而言,都是“已死”之人。
在她所在的那個時代,也就是她稱之為“現在”的那個時刻,澤田綱吉不僅還活着,還僅僅只是個少年而已……
等等。
岚知仿佛就快要抓住什麽靈光。
英靈澤田……與還是人類少年的澤田……甚至還有曾經見過的,來自十年後的澤田綱吉……
一樣的存在,不同的時間段,相處時截然不同的感覺……
她眨了眨眼,嘗試着以身代入,換位思考,竟隐約明白了什麽。
“既然身為人類的你與身為英靈的你能在聖杯體系下同時存在……”她猛地看向澤田,“那麽……在我所在的那個時代,也有‘身為英靈’的我?”
‘身為英靈的我’自然不會指的是現在的她,岚知對這一點非常清楚——她雖然以archer職階參加這次聖杯之戰,也感受到了堪比英靈的體質,但她知道現在的她根本不是英靈,也沒有與世界法則/意志——蓋亞或是阿賴耶簽訂契約,只不過是因為聖杯的漏洞而被套上英靈假象的普通人類靈魂而已。
所以,會不會有一個身為“真正英靈”的“未來”的她還真不好說。
如果有,那麽英靈澤田對她的奇怪态度就能解釋了,哪怕她和他都不是那種“人不能再次踏進同一河流”,“未來的我不是過去的我”這種詭辯唯心主義者,在同時面對“現在”與“來自未來/過去”的重要的人的時候還是會産生一絲的糾結,哪怕知道是同一個人,本質上沒有區別,但在兩者同時存在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地有所偏向。
岚知的嘴角不由輕微地抽了抽。
這種問題……算是“你是要跟爸爸還是跟媽媽走”的翻版嗎?
澤田點頭承認,通透溫澤的瞳中掠過一絲淡淡的精光,“而且,我也不希望因為我的插手影響了‘過去’,萬一岚對人類時期的我一直歸結為‘他剛才說的喜歡原來真是幻聽啊’的想法,那我可就真的沒地方哭了。”
帶着揶揄的話語讓岚知猛地黑了臉,繼而漲紅。
澤田卻在這時湊近她,俯在她的耳邊低聲道,“而且,要是岚對作為英靈的我有了好感,那麽人類時期——‘過去’的那個我不是太可憐了嗎?”
岚知的臉色變得更加缤紛多彩:“你!”
早知道就不過來問了!沒想到一切攤開後這人竟變得這麽“厚臉皮”,還是說這就是作為英靈版的他的“本性”?
的确,外貌比之她所熟悉的綱吉突長了幾歲的他曾讓她異樣了好久,但是……
岚知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
在聽到她所熟悉的少年版的澤田綱吉說出“喜歡”那個詞的時候,雖然最終歸結為“幻聽”,但不可否認,那一瞬間她的心中的确漫出了不可名狀的異樣。
而現在,聽英靈澤田的意思……莫非那不是“幻聽”嗎?
“我總覺得被你耍了似的,”輸人不輸陣,她色厲內荏地瞪了澤田一眼,“先是假裝不認識,後來在我問你家室的時候又語焉不詳,”她的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紅,當時英靈澤田描述的時候她沒往那個方面想,現在一回想,他那時候的描述不正和她的特征相符?“之前差點碰上吉爾伽美什的時候也是,讓我戴上那個戒指……”臉徹底黑了下來,“現在想想……什麽藏匿氣息的寶具,你真的不是在耍我?”
“怎麽會,”澤田仿佛笑得十分明暖,“我只是有所隐瞞而已。”
“你!”
“而且,”澤田的眼中倏然浮上認真,“如果早早地讓你知道真相……難保不會讓你覺得反感。”
岚知怔住,有些惱羞成怒的理智也漸漸冷靜下來。
因為涼子的緣故,她對一些心理現象也有所了解,知道人的骨子裏總有一種反感強迫的逆反心理。
就像“羅密歐與朱麗葉效應”,越是受阻撓的事,反而越讓人下定決心去做。
同理,若是她早早就知道自己和綱吉未來的發展……面對突如其來的“未來”與“命運”,在沒感受到“喜歡”的感覺之前,她的心中說不定真會生出疙瘩。
她微微別過頭,試圖避開他的目光,“你剛才說的……我把喜歡的話當‘幻聽’……是真的嗎?”
他的聲音中似乎多了一絲無奈:“在你穿越到這裏之前,不是正好對人類時期的我說過類似的話嗎?”
岚知心中一跳:那次果然是真發生的不是幻覺?
但一想到如今面前之人的身份,她又色厲內荏地瞪他,“你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眼前的人是英靈,就算是和她熟悉的澤田綱吉是同一個,不是平行時空的關系,距離那個時候的他不說幾千年也有上百年了,哪裏能把時間段記得這麽清楚?
果然,澤田露出非常好看的笑,說出的話卻十分讓她生氣:“你猜。”
“你!”
岚知突然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她想“掰回一局”的想法,似乎是不太可能實現了。
但她仍然惡狠狠地瞪了回去,“真不是我的‘幻聽’麽?你不是喜歡京子而讨厭我麽?”
“……”澤田十分複雜地望了她一眼,
“如果好感也能稱之喜歡的話。”
他不否認他曾對京子有過好感,可那種好感的本質與對明星的向往沒什麽兩樣。那時的他因為“廢材”的緣故受過不少嘲笑與責難,京子是同班同學中僅有的從未對他流露惡意的人,更何況,心智不成熟的少年極易人雲亦雲,京子作為班花,又親善可愛,班裏少有不喜歡她的,甚至連不同屆的學長也對她十分愛慕。這樣的“喜歡”也是一種潮流,不管是從衆被洗腦還是不想讓自己“與衆不同”,都會與旁人一樣對全民偶像産生向往。
當然,對于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京子溫暖如向日葵的笑顏與她的母親如出一轍。可這樣的原因又怎麽說的出口?
偏偏這個時候,站在他眼前的少女仿佛不服氣一般,再一次問出了讓他不止頭疼一遍的問題:“可是那個時候的你不是讨厭我麽?”
他的眼神飄忽了一瞬:“……如果中二逆反症與鬧別扭也能算讨厭的話。”
“……噗。”比起之前的被動,岚知終于滿意了,但她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再一次糾結了,“可是我好像比你大一點……豈不是算‘老牛吃嫩草’?”
帶着點逗趣性質的話語反而讓澤田周身的氣息一變,險些連微笑也挂不住,“……這個并不需擔心,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存在。”
“為什麽這麽說?”岚知有些奇怪,不知怎的,她的腦中猛的冒出10版澤田綱吉被十年火箭筒帶到她所在的時代的場景,那時候他的言行都讓她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再細細回想每一個細節,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前,她好像是……
“我……已經‘死’了嗎?”
“不,”澤田沉下眼,仿佛其中凝聚着低沉的雲霧,“只是……”
只不過是,回不到“那個點”了。
“不同的世界,時間流速是不同的,”而縱向穿越過去與未來,更增添許多不确定性,更何況其中還有法則意志的插手,“當你從這回去以後……我們的世界應當已過了十年。”
岚知的眼瞳驟然一縮。
十年……那豈不是說……?!
“所以……一個星期後,岚會回到原來的世界,但那時的主時間會比原先延遲十年……”他的聲音聽起來風淡雲清,還帶了點玩笑的口吻,卻讓她的心下意識地一揪,“那時的我也有二十多歲了,所以岚不需要擔心,就算是苦惱‘老牛’問題也該是我……”
“不是這樣!”岚知忍不住皺眉打斷,身側的拳握得極緊。十年……對于她來講只是幾天的事,對于他而言竟然是十年嗎?出現這樣的情況,他怎麽還有開玩笑的心情,比起前者來說,誰大誰小這種事還有糾結的必要麽,“那種苦惱根本無關緊要!這種事——這種事……十年……不是很糟糕嗎?”
“不,這非常好,”澤田終于收了笑意,目光深深地凝視她,“‘十年前的我’無法做到的事,由‘十年後的我’來完成。”
澤田暗含深意的話讓她更覺揪疼。
她來這前就已經在姜加的幫助下解除了催眠術,并想起她先前‘死’掉的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