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

千年以來,楚家一直依附巫家為生,每一代,他們都費心将最好的人選送往城堡,待主母誕下麟兒後,又會開始籌備下一次的大婚。嬌嬌的死,楚家沒有,也不可能追究太多,他們将嬌嬌下葬在楚家祖墳中,又迅速安排了接替嬌嬌的下一任。

被送來試婚的女孩與嬌嬌同歲,是旁系所出,名叫嬌暮,楚嬌暮。

而嬌嬌的死就這樣被掩埋在了這個巨大的城堡中,再沒人提起。

城門大開,千年的鐵鏈沉重地在深山中響起,就連被關押在未知深處鐵牢中的巫玉堂和南珍都能聽見。

南珍扯了扯巫玉堂的袖子,問他:“誰來了?”

巫玉堂低頭告訴她:“嬌嬌的替代品。”

南珍回不過味來。

到了此時,巫玉堂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他細細的告訴南珍關于楚家挑選女孩的規則,南珍被他的一番話吓傻了,直呼怎麽會有這麽不通情理的事情存在?

可巫家的存在,本就是不能用世俗情理來看待的,不是麽?

他那時對嬌嬌說的話,是從來沒有動搖過的堅定固執,在巫家,掌門人的妻子必須經過嚴格的篩選才能保證整個家族的血脈純正,每一代的領頭人都無法拒絕這樣的安排,這是為了巫家,也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可他巫玉堂,這輩子只認定南珍一人,他不會去碰別的女人,就算要失去生命也不在乎。

但是,他一人的偏執,不能影響到全族那麽多人的性命。

研制出救命丹藥這件事,迫在眉睫。

南珍仰頭看長久不說話的巫玉堂。巫玉堂抿唇笑了笑,他們倆現在好像一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高人,在這黑黢黢的地方都能八卦巫家的那些事。

他揉了揉南珍的頭,嘆息,不知又會是誰?

不管是誰,南珍都不在意,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

***

主樓前,一個女孩慢慢從馬車上下來,雪光照亮了她的臉,那是與嬌嬌一樣好看的面孔,但卻少了一些天真爛漫。

嬌暮在馬車前站定,仰頭看向遠處的大山,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她緊緊牢記自己的使命——把那個冒牌貨拉下臺,讓巫玉堂重新掌權。

誰能想到,這竟然是親手賦予了宋權一切權利的巫拜黑交給楚家的使命?

嬌暮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主樓,路上行走的仆人根本不敢擡眼看她,她終于得到了,原來這個身份得到的是這樣的尊重和敬仰!

誰說旁支所出就不會有出頭之日?憑什麽嬌嬌從小被拘在院子裏被嬷嬷教導管制,她卻只能作為她的伴讀……不,或者說是寵物,只能在她得閑的時候去陪她說說話,逗逗趣?

那些往日曾嘲諷她,打壓她,笑她是嬌嬌養的一只狗的人啊,你們看看,現在整個楚家,都指望我嬌暮來救呢!

陰狠毒辣有什麽不好?最起碼不會沒頭沒腦毒死自己,讓整個家族陷入從未有過的慌亂!

楚家人從城堡回去後就如無頭蒼蠅般尋找能接替嬌嬌的人選,那時她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有誰能比她更清楚巫家的種種?從前陪伴嬌嬌的那些日子,偷看她被嬷嬷拘着學規矩的那些日子,夜裏偷偷在房中練習那些規矩的日子,如今都有了價值。

有人從主樓裏迎出來,引着嬌暮進去,嬌暮收斂了目光,行走間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

巫拜黑坐在上首,看着進來的嬌暮,他不禁內心感慨。如此時局下,楚家會聽誰的?就連他這個跟楚家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人都不敢把話說的絕對。

……這麽做是很冒險,但總是要試一試的。

幸好,楚家也是個老頑固呢……他們更重視血統。

***

“來了就好。”巫拜黑強撐着與嬌暮說了幾句話,“今天家裏人多,你先回去休息吧。”

嬌暮恭敬的拜了拜巫拜黑,由仆人引着離開了主樓。路上,她看見塔樓前的空地上停落了幾架直升機,宋權站在幾步外的地方迎接,身後跟着一個個子挺高的男人。

那背影看着眼熟,嬌暮停了腳步,那個男人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過頭來,眼裏是抹不去的吃驚。

——天玄,是你。

——嬌暮,怎麽會是你?

宋權察覺了天玄的分心,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不免對自己新的未婚妻很是滿意,笑吟吟的沖嬌暮點了點頭。

嬌暮也對着宋權微微笑了一下。

天玄收回視線,将這些突然到訪的族人帶去主樓。

主樓裏,剛剛還在的巫拜黑卻不知去了哪裏,一切只由宋權一人主持。在座的都是巫家在外面的一些重要位置的一把手,此時紛紛聚首,商讨時局,

據可靠消息,就在兩個小時前,勘探隊在西北地區又發現了一個億噸級油田。

今年開春以來勘探隊已經在那裏陸續發現了十個億噸級油田和八個氣田,再加上去年探到的幾個稀有金屬和煤炭儲量巨大的礦山,西北地區已經形成了資源基地雛形。

消息還未公開,但突然多了這麽多資源,總局勢必要推舉一個能人來組織接下來的開采工作,這個位置極其重要,未來的格局會變得怎樣,這個位置起到了很玄妙的決定。

這對巫家來說,将又是一份不可小觑的助力,巫家是勢必要拿下的。

***

如今巫家的領頭人宋權,坐在高位上,看下面一幹人等交頭接耳,心急如焚,心想:你們也有今天?

他終于做到了,沒有人再敢把他當做可以随意踩死的螞蟻。這些在外面打個噴嚏下面的人都要驚一驚的大人物,還不是要等着他宋權來下最後的決定?

宋權笑了笑,藏着無限的輕蔑,說了個名字。

“梁向宇,他不是在西北很多年了麽?做生不如做熟,就他好了。”

接下來,下面的人紛紛讨論該怎麽将宋權點名的那個人推上那個位置。他們對于宋權的決定絲毫沒有異議。

宋權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天玄,慢慢地說:“聽說他前幾年進山發生礦難砸壞了一條腿?如今身體怎麽樣了?可千萬別坐不穩半路被人拉下來。”

多年前,那個剛進城堡的宋權,什麽都不懂,他在漫長的實驗過程中四處鑽營,認識了盤踞西北的梁向宇,後來他被關了起來,外面也就沒有梁向宇什麽事了,但現在不同,他宋權又得勢了,當然要拉拔一把。

衆人停止了交談,在下面暗暗傳遞疑惑的眼神——怎麽提了人的是你,損人的又是你?祖宗你究竟想說什麽?

宋權讓人端了茶,“他身體不好,我派個人過去照顧。”

然後,宋權轉頭吩咐天玄:“你把巫玉堂帶過來。”

巫玉堂這個名字一出,大家當場就愣住了。

“怎麽?不好?”

“這個……”有人出聲質疑。

宋權擡擡手,下面的話他不想聽,他說:“以後你不需要過來了,我這裏不缺你一個。”

其實算起來,這些人都是宋權的長輩,他們在多年前離開城堡,被巫家送進系統中鑽營,他們雖然改了姓,卻永遠都是巫家的人,永遠都要在每年春天回到這裏,吃下一顆血紅藥丸。

接下來,就算看到一臉蒼白的巫玉堂被帶到宋權面前,那些人也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主樓裏安靜得很,宋權說:“你們去吧。”

當天,巫玉堂被送出了城堡。

***

南珍眼睜睜的看着天玄将巫玉堂帶走,她不知道宋權又要怎麽來害人,她追上去,卻跨不出牢門,這座鐵牢,只剩她一個人了。

但過了并不久,她也被帶了出去,眼睛一時不适應光線,難受得眯在一起。遠處塔樓前揚起一陣大風,熟悉的螺旋槳聲音引得她睜眼去看,這一眼,她看見她的則冬,被押上了飛機。

此刻,南珍才知道自己為什麽從沒有在這座陰森城堡中害怕過。

只因為這裏一直有他。

現在他離開了,這座城堡這才真正變得可怕起來。沒有了他,南珍的心是慌的。

南珍被送回了之前的那個房間裏,用來架喜服的衣架還支在牆上。

她就這樣一坐到半夜,心中不斷猜測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深山裏傳來野狼的嚎叫,南珍的房門被旋開,宋權的臉乍一出現,南珍就吓得往後退了退。

“小南,我們痛快一點,我在找一把鑰匙,巫玉堂閣樓的鑰匙,聽說它在你這裏?你把鑰匙交給我,我可以讓你繼續住在這裏,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鑰匙?那把閣樓鑰匙居然這麽重要?南珍憶起那天,巫玉堂随手就将鑰匙給了她,讓她以後都幫他開門。他那樣的随意,那樣随意的給了她那麽重要的東西。

是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他是這樣的一個人。

南珍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被這樣的人愛着。

“不見了。”南珍淡淡的,她不會給的。

宋權顯然不相信這樣的謊話,“小南,別騙我。”

“宋權,你以後不要叫我小南,我讨厭你這樣喊我。”南珍仰起頭,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宋權這段時間被權勢沖昏了頭,這裏的人都害怕他,只有這個南珍,會用這樣不屑的眼神看他。

宋權猛地撲過去,将南珍壓在床上。

他掐着南珍的脖子,逼問鑰匙在哪裏。他見過巫玉堂很寶貝那把鑰匙,如果裏面不是存放着很重要的東西,他沒必要那樣。

什麽是很重要的東西?那當然是這麽多年來,巫家為什麽要用他們倆的血研制藥物的原因!

宋權的雙眼赤紅,他一定要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麽!

只要知道了真相,他就能真正的掌控這個巫家,也能輕易地将巫玉堂弄死在外面!永遠不用再擔心自己會有被扳倒的一天!

那樣,他才能睡個安穩覺,才能真正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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