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拉着媽媽的手過馬路，頭發一甩一甩的，把也許是她最喜歡的彩色發夾給甩開了，發夾無辜地躺在地上，距離小主人有一米多遠。小女孩趕緊喊了一聲媽媽，沒有得到理會，眼見着距離那發夾越來越遠了，她便一下子掙脫開了媽媽的手，幾步跑過去撿了起來。

媽媽反應過來，趕緊走過去将小女孩從地上拉起來，氣憤地揮掉那小手中捏着的發夾之後，惡狠狠地吼道：“你這死孩子，不用命了是不是，就為了這麽個東西……”一邊說還一邊拍打着小女孩的屁股。

女孩強忍着眼淚，目光還望着那發夾的方向。

路上其他的行人或者說是鄰居，見狀也停下腳步，便三言兩語地勸說起來，算是了解了這一樁鬧劇。

正當媽媽要帶着孩子繼續朝前走的時候，一輛原本停下的面包車卻是不顧綠燈徑直沖了過來，目标正朝着那母女倆，刮蹭了女孩之後，竟是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沿着斑馬線開了起來。

簡直就如同沖入羊群的餓狼一般，誰也攔他不住。

要知道，自從最近路口車禍頻發之後，不僅晚上沒有車輛經過這裏，就連白天的時候，行人和司機都規矩了很多，老老實實地遵守着交通規則，那面包車早在距離行人十多米遠的時候就踩下了剎車，又怎麽會突然這般，要說沖着那母女倆還可以解釋的話，之後的事情就完全說不通了。

賀泠在旁邊怔了三秒鐘，直到聽到接二連三的痛呼聲，這才反應過來。

再去看的時候，那面包車已經在經過接連的撞擊之後，側翻在地，再也沒有了動靜。

這恐怕不是簡單的意外，賀泠趕緊跑到出事的地方去，便感覺到一陣陰寒之氣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哆嗦，随後才想起來，這便是惡靈在作祟了，竟然能夠在大白天出手，恐怕也不簡單。

他趕緊給秋末沙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這裏又出事了。又打電話報了警叫了救護車，随後才朝着那股不舒服的蹤跡追過去。

只是也許是他能力不足吧，竟然還是跟丢了。

等到再回來的時候，救護車的聲音已經是很近了，他想到之前看到的慘狀，心中一痛，又覺得那面包車司機着實無辜，還是忍不住掏出紙筆開始寫字了。

拜最近浏覽的新聞報道所致，他先是客觀地描述了這場事故，最後筆鋒一轉寫道：“萬幸的是，此次事故并沒有人員死亡，傷者的情況也得到了及時的救治。”

看到警車過來的時候，賀泠總算是想起來了秋末沙說過不要讓他牽扯進去，又趕緊寫字抹去了自己報警的痕跡。

兩張紙一前一後地随着金光消失在空氣中的時候，秋末沙正好趕了過來，他往事故地點瞟了一眼，便說道：“你動用了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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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泠沒有接話，而是伸手指了指說道：“惡靈是往那個方向逃走的，不過我沒有追到。”

秋末沙卻沒有第一時間追過去，而是說道：“回答我的問題。你還記得靈者守則吧。”

賀泠則是說道：“那又如何，這些人既然和惡靈事件有牽扯，那就不是普通人，要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去死，我也是做不到的。”他也知道這樣耗用靈力對自身不好，可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行，你厲害。你靈力多到用不完行了吧。”秋末沙氣憤地拍了下方向盤，“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那你知道為什麽靈者守則當中會有這麽一條嗎？”

賀泠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甚至還覺得秋末沙壓根就是不管普通人死活的呢。

“你知道每時每刻世界上有多少人在遇難嗎，你還能每個人都去救一遍，”不等賀泠反駁，秋末沙就繼續說道，“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可以用很多話來反駁我，像是世界上有那麽多窮人吃不上飯，那麽多孩子讀不上書，那麽多的絕症病人在等死，愛心人士愛心工程雖然力量微薄，但還是在堅持着，總有一日會改變這種現狀的。也因此挽救了很多人的命運。”

“可是，你知道嗎，整個H市有幾百萬人口，而靈者只有三十餘人，這還不包括那些不能經常出任務的，你又知道每天因為人的惡念而滋生的惡靈又有多少嗎，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靈力的寶貴，不知道靈者的重任。”

“還有靈者曾經可笑地要宣稱要做哲學家、要從政、□□心大使、出家、做道士，做這些對于他們來說并不難，可是難的是要讓人不斷向善，消除心中的惡念。你覺得這可能嗎？所以現在知道守則第一條存在的理由了吧。”

“在之前，也不是沒有像你這樣天真的人，以為可以盡到力所能及的幫助，可是很快他們形成了習慣之後，手機就會不時對他們提出示警，當面對惡靈的瘋狂而沒有多餘的靈力反擊的時候，你才會知道那種痛苦。那些人要不是不知死活地早早喪命受傷，要不就是變得對普通人不屑一顧。你想選擇哪一條路呢？”

秋末沙的話像刀子不斷地剝開那些未曾示人的真相，賀泠心中發冷，臉色也越來越白。他曾經有過渴望有人伸出援手的時候，卻發現那是奢望，所以既然有這個能力，他願意去做那個伸出援手的人。

然而現在，秋末沙告訴他，你只有一雙手，你選哪個？是随便挑，還是選個離你最近的，還是說将手收回去。

靈者守則說：在一開始就不要伸出手。

因為，你的雙手還要留着去間接地拯救更多的人。

起初賀泠以為那是再說不要仗着靈者的本事就去害人，或者說做些違法不道德的事情，卻原來連好事也是做不得的。

他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考慮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的古老話題，所以他垂下目光，對着秋末沙說道：“對不起。”

秋末沙想來也是因為這接二連三的變故給弄的脾氣不好了，不過是個簡單的消滅惡靈的任務竟然還沒完沒了的，連他一貫的人設都保不住了，還好賀泠根本就沒有功夫想到這些。

“這話你不應該跟我說，不過這次就算了。就當沒發生過。”秋末沙盡量保持着他原本的表情，說道，“現在情況越來越複雜了，這次出現的并不是惡靈，而是暗者，那兩個惡靈不過是他的手下罷了。”

“暗者？”賀泠便知道這暗者是很厲害的了，就連秋末沙都有些目光凝重了。

“沒錯。可是按理來說，普通的車禍并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沒有足夠大的怨念和惡意是不會生成暗者的。”秋末沙解釋道，“暗者比較狡猾，光是苦等是沒有結果的，就算你當面發現了也很難抓到。”

賀泠來了精神，“那我們要怎麽做？”

“一個是搜查，這樣比較花費功夫，當然，最好用的辦法是用誘餌。”

“誘餌？”賀泠重複了一下，“那到底什麽最吸引暗者呢？”

秋末沙看了他一眼，說道：“這要分情況的，不過暗者最堅持的就是那份執念，因為某種執念而在死後徘徊不去，直至不斷吸收惡念而成為暗者。”

這話很好理解，無非就是找到這位暗者的執念就可以引他上鈎，這樣一來就可以很容易消滅他了。

不過，賀泠卻是被另外一個念頭吸引住了，他問道：“所以說，暗者就是人的鬼魂嗎？”

秋末沙卻是說道，“你相信人有靈魂嗎？”

自從進入靈者的世界之後，賀泠的世界觀還在重新建立之中，所以他說不上來，“希望沒有吧，否則的話還不是世界大亂了。”

秋末沙笑了笑，“你倒是直白。人死後無非就是一場空，留下的只有念頭特別強的部分，我們稱為靈，它們是無色的，這些靈有好有壞，并且會不斷積聚，好的越好，壞的越壞。這些壞的靈随着時間的流逝就會變成惡靈，而暗者則是其中的佼佼者，會自動吸附那些惡念，或者主動去吞噬惡靈，當這些不能夠滿足他們的時候，就會主動制造恐慌、罪惡與怨恨。”

現在他們遇到的應該就是這種，暗者的小卒子被他們弄死了，所以就自己出馬了，才不會管什麽白天黑夜呢。

他們要找到的就是暗者的執念，可是這個路口不知道曾經發生過多少次意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喪命或者說傾家蕩産，就像是那個面包車司機，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要怨恨呢？

而且，誰也不知道暗者最開始出現的時候是多少年前，這樣的查找量就更加大了。

“可我們也不是警察啊，用什麽途徑？”按照秋末沙一貫的德行來看，八成是和局裏沒什麽幹系的，甚至還有些讨厭。

秋末沙笑着說道：“找風起風落啊，他們可是技術人員。千萬不要小看他們。只是這樣一來就未免要大出血了，拿貢獻點來換。”

“太沒有同事愛了，我以為靈者之間都會互幫互助的。”賀泠竟然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秋末沙倒是很贊同他的話，“當然，他們要價高你可能出不起，也可能一時之間沒有什麽收獲。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還有一種辦法就是，你自己根據暗者的行動去分析他的執念，要是猜對了，說不定就可以一次成功。”

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他又補充道，“不要用靈力去查，暗者的執念都很深，怕你的靈力耗不起。”

“那你呢？”怎麽聽他這話的意思，好像一切都是賀泠的活，壓根就和秋末沙無關似的。

秋末沙輕瞥了他一眼，無謂地說道：“反正我不需要這些資料也照樣抓得住暗者，是你一直想要逞英雄的，那你就盡管去做好了。”

兩人再次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