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幾息之後,楊羽凡發現方适并沒有轉醒的跡象,他想了想,還是把人扶到了自己的電瓶車上,脫掉自己的外套給方适披好,最後給方适戴上安全帽。

讓楊羽凡開心的是,方适全程都像個乖巧的小孩,任由方适怎麽對他,都沒反抗。

做完這一切後,楊羽凡才坐到前面拉住方适的手,讓他從後背抱住自己的腰。

楊羽凡臉很紅,他感覺自己這樣實在是過于乘人之危,但是能被方适這樣無知覺的擁抱着,或者這輩子就那麽一次。

“方教授,你能抱穩我嗎?”楊羽凡一邊說着話,一邊在心裏唾罵自己,“等會兒開車可不能亂動,不然會摔跤的。”

方适沒有回答,只是往前撲倒,徹底地趴到了楊羽凡的背上,雙手也死死地摟住楊羽凡的腰。

楊羽凡倒吸一口涼氣。

喝過酒的人,其實是很臭的。

可這楊羽凡卻覺得,沒有任何事能比這一瞬間更美好。

“方教授……”楊羽凡穩住情緒,側過頭對方适說,“我帶你回家。”

身後的方适已經睡着了,炙熱的鼻息打在楊羽凡的脖頸上,帶出陣陣甜蜜又痛苦的戰栗。

楊羽凡車開得很穩很慢,一個是擔心背後的方适掉下去,他來不及護住對方,另一個……則是楊羽凡希望這樣的獨處時光能夠再久些。

夜晚已經開始降溫,楊羽凡把自己的外套脫給方适後,裏面只剩一件短袖,夜風拂面着實有些寒冷。

“教授。”楊羽凡擔心方适會感冒,微微側頭問“你冷嗎?”

方适還是沒回答,在楊羽凡的背上睡得很香甜。

他糾結兩秒,到底怕方适生病,掉轉車頭往有出租的主幹道開去。

這條路很偏,離主幹道也遠,楊羽凡開得慢,快十分鐘都還沒到地方,他一路注意着是否有空出租經過。

結果出租沒遇到,楊羽凡身後方适卻醒了。

楊羽凡開着開着就感覺方适在拍打他後背,吓得他急忙把車停下,還沒停穩,方适就一把将頭上的安全帽摘掉,随後跨下車蹲到路邊嘔吐起來。

楊羽凡忙過去幫他接過手中的安全帽,另只手則小心地幫方适順背,希望讓他能舒服些。

吐過一輪的方适整個清醒不少,他頭很疼也很暈,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兒。

這時,身邊有一只手遞過來個保溫瓶蓋,裏面是還在冒着熱氣的茶水。

“教授先将就着漱漱口吧,這裏沒有別的水能用,你別嫌棄。”楊羽凡說。

方适轉頭看向對方,陌生中透着一絲絲熟悉的面容,讓他皺起眉頭:“你……你是今天那個林……”

楊羽凡蹲下身,把保溫瓶蓋遞到方适嘴邊:“教授,我是今天去幫你家通下水道的人,你先漱漱口,不然嘴裏不舒服。”

方适吐過之後,确實很難受,他接過蓋子漱口,楊羽凡很快又幫他倒了一杯讓他潤嗓。

歇息一會兒後,方适才眯着眼看向楊羽凡:“謝謝,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楊羽凡被方适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不免有些緊張,他磕磕巴巴地說:“我,我叫楊羽凡,今天替林工去你家修下水道,剛剛恰好看到你的同事不知道你住哪兒,我就想着把你送回去。”

楊羽凡說到這兒,更不好意思了:“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張。”

方适沉默了會兒,然後搖搖頭:“不會,謝謝你。”

楊羽凡也跟着搖頭:“不用謝,這是我該做的,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是我自己……自願的,其實我并不是……”

楊羽凡越說越亂,他發現自己在對面方适的時候,越想不出錯,就越容易搞砸。

楊羽凡聲音降低,挫敗地垂下眼簾,像只聳拉着頭的小狗。

方适今年三十一歲,年紀不算大,但是也不小。

年齡帶給方适的東西,除了日積月累的知識,還有豐富的閱歷。

像楊羽凡這樣的“小朋友”,方适見得太多了,他也深知面對這樣的小孩,該怎麽樣做才能讓他放松下來。

“還有水嗎,我可以再喝一杯嗎?”方适說。

楊羽凡果然肉眼可見的鮮活起來,馬上接過方适手中的瓶蓋,用保溫杯往裏倒了溫茶。

方适接過瓶蓋,站起身對楊羽凡說:“起來吧,這裏多臭啊。”

楊羽凡回頭看了眼地上的穢物,他心裏幾乎是立馬就想到,像方适這樣的人,一定很愛幹淨,不願意自己吐的髒東西留在地上。

“方教授,你等等,我馬上就收拾好。”楊羽凡從自己的電瓶車後座裏,拿出一個袋子和小鏟子,蹲下就要把地上的穢物鏟起來。

方适吓了一跳,抓住楊羽凡的手:“你等等,這多髒啊,我來。”

楊羽凡怎麽可能讓方适碰這些,他輕輕推開方适的手,苦口婆心道:“教授你等等我,我馬上就好。”

方适這下是真的被楊羽凡驚到了,哪怕他見過再多的人,也着實沒遇到過像楊羽凡這樣“熱心腸”的人,明明他們倆才見過一面,竟然就肯幫自己做這些。

楊羽凡動作很麻利,方适都還沒看清楚,他吐出來的東西就被楊羽凡鏟進了塑料袋。

楊羽凡邀功般仰起頭沖着方适笑,随即又想到自己做的事情不配邀功,馬上把手裏的袋子藏在身後,飛快地跑到垃圾箱邊扔掉。

方适望着楊羽凡的背影,腦子徹底清醒過來,一張臉也跟着漲紅。

這件事到底讓方适很不好意思,有種自己在欺負小朋友的錯覺,還是一個比他個子高的小朋友。

可是……

方适也說不清怎麽的,原本他還有些不滿同事把自己随意交給陌生人,但現在他捧着溫暖的保溫瓶蓋,看着楊羽凡揚着大笑朝他跑過來。

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好像都随着對方的笑容消失了。

“教授,那我現在繼續送你回去好嗎?”楊羽凡說,“天氣冷了,我怕你感冒。”

方适一怔,這才發現楊羽凡只穿了件薄薄的短袖,而自己身上則披着對方的外套。

他忙就要把外套脫下,楊羽凡卻按住了他的手:“教授我不冷,你看我的手多暖和啊,我體熱,不會感冒的,你先上車吧,我帶你回家。”

确實,楊羽凡就像小火爐一樣,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可方适怎麽可能再繼續占楊羽凡的便宜:“不行,你快穿上。”

楊羽凡看出方适的不容拒絕,心不甘情不願地穿上了外套。

之後兩人帶上安全帽,繼續坐上小電瓶。

因為方适已經醒過來,楊羽凡車速比之前快了許多,同時風也大不少,楊羽凡偏頭問:“教授,你冷不冷?”

方适搖頭:“不冷。”

楊羽凡嘴角高高揚起,他忽然想起什麽,笑容又跟着塌下:“教授,你如果很冷,我就帶你去主幹道打車。”

“也好,你住哪裏,我先送你回去。”方适說。

楊羽凡忙道:“不用不用教授,我就是怕你感冒,那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你放心,我開車很穩的。”

方适點頭,沒再接話。

剛剛吐過一次後,雖說頭腦清醒許多,但是身體依舊很難受,他只想安靜地休息。

而清醒過來的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死趴在楊羽凡背上,而是直立着身子,雙手撐住車尾,和楊羽凡隔出一道不遠不近的距離。

不暖和了。

恍然間,方适這樣想到,清醒過來的他,再也沒有之前半夢半醒時能感受到的溫暖。

“教授。”

就在方适迷迷糊糊又要閉上眼時,坐在前面的楊羽凡再次開口。

方适輕擡眼皮,聽見劃過耳邊的微風,小心翼翼地送來對方的低語。

“祝你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今天不知道說什麽,就祝大家生日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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