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絕望。
因為以前再痛苦的時候，其實也是知道自己想要選擇哪一方，能選擇哪一方的。人最痛苦的時候在于真正無法做出選擇的時候。
他可以在周起渝和兄弟們之間選擇前者，但當生死以這樣的方式來臨時，他猶豫了。
他問周起渝：“你是故意的是麽？”
周起渝：“廢話。”
他又問：“你一定要逼着我親手殺你？”
周起渝又笑了，笑起來頗有點當年照片裏的影子，說：“是啊，讓你湊齊成就啊，照片是你拍的，人你也睡了，最後還死你手上，多完整啊。”
張齊他們又在喊：“易懸，動手！只有十五秒了！你他媽想死啊？你想死跟他去死，我們不想死！”
小七：“懸哥，你先把他打暈也行啊！”
易懸恍然地想，哦，對啊，還能先把他打暈。
他緩緩地把槍口對準了周起渝的非要害處，可還是下不了手。
這根本就不是打不打死的問題。
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幕一幕，周起渝曾經逃過好幾次，好幾次都是被他親自給抓回去的。
他又想起，周起渝曾經很是依賴地問：“你愛我嗎？”
他當然說愛。
周起渝又問：“有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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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不出來，他向來嘴就不靈泛。
周起渝也不逼他答，又換了個問法兒，問：“那以後在我跟你那些兄弟之間，你再也不會選擇他們了吧？”
易懸當時覺得這個問題沒什麽意義，因為他已經做出了選擇。所以他還是答了嗯。
這一刻，易懸終于知道了周起渝為什麽要問那個問題。
也明白了周起渝為什麽要做這件事。
他想告訴自己，他根本就從頭到尾也沒有相信過自己。
或許在那些時候，周起渝的笑容根本不是代表着甜蜜，而是嘲諷，極度的嘲諷。
在所有人的斥罵聲中，易懸對着周起渝扣下了扳機。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也一起死去。
什麽也沒有發生。
槍口裏綻放出了一朵鮮紅的玫瑰花。
易懸一怔，随即往前沖去，試圖搶下周起渝手上的引爆器。
周起渝掙紮了兩下，卻根本毫無用處，輕而易舉地被易懸絆倒在地。
——但還是，晚了一步。
周起渝按下了引爆器。
易懸只覺得心中一緊，卻又有種莫名的釋然，他甚至想，就這麽結束就算了。
仍舊沒發生什麽事。
衆人各自抱頭躲了半天，卻沒有意想當中的轟然爆炸聲，只聽到滋滋的聲音。他們猶豫着回頭去看，看到那“定時炸彈”正在滋滋地放煙花，有半人高的火花，挺璀璨的。
易懸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胸膛裏的一顆心仍舊砰砰的跳。
然後他聽到周起渝在耳邊問：“你以為，我會跟你們變成一樣的人嗎？”
周起渝又說：“你不配跟我談論愛情。”
易懸看着周起渝滿是譏诮的笑容。
這是一場報複，易懸心想，并且很成功。
這件事情結束後，再沒有人找得到三兒，很久之後才打聽出些消息，三兒生意失敗，本來要破産了，卻不知怎麽的又搞到了一筆錢，拿着就跑了，誰也再找不到。
衆人找不到三兒，也實在拉不下臉朝周起渝讨錢，就只好吃了這個天大的啞巴虧，從此之後是再也不想碰到周起渝這個人了。
至于易懸，他不敢再去找周起渝，卻也無法不去找，只好在工作之餘遠遠地跟着看着。
他看到周起渝過得很好，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不到半年時間就升職，一年之後被公司派出國深造。
周起渝毫不留戀地把家中舊物都扔到了垃圾站，把房子租了長約出去，做好了去國外長住的打算。
易懸覺得自己也有病，半夜在垃圾站裏把東西又給撿了回去，還為此恐吓了一個撿垃圾的流浪漢。離開的時候，易懸左右看了看，還好半夜沒人。
他回家之後，把東西一樣樣地擦幹淨，在一本舊書裏發現了兩張照片，是他當年拍的那兩張，後來被展晟拿走了，卻不知道為什麽又回到了周起渝的手裏。
易懸摩挲着泛黃的照片，恍然覺得那是一場冗長的夢。
夢裏，他站在陽臺下，接住了往下跳的周起渝，兩人便這麽跑了，将所有的一切都遠遠地抛在了身後。
周起渝是從李竹的電話裏得知易懸自殺的消息的。
周起渝：“哦，我飛機快到了，還有別的事嗎？”
李竹：“……沒了，一路順風啊。”
周起渝：“大哥，我坐飛機啊，你讓我一路順風？”
李竹：“那不然說什麽？”
周起渝：“沒什麽，挂了啊。”
李竹：“你真不來看他一下？他還能搶救一下啊，醫院裏躺着呢。”
周起渝揶揄道：“你跟他什麽時候感情這麽好了？”
李竹：“好個屁！老子是給你鋪臺階，他是為了你自殺的……”
周起渝打斷了他的話：“李竹，那是他的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不欠他，現在這樣是他的報應，我逼他自殺了嗎？只有最後那一回，那也是他和其他人欠我的，他們應該還我的，人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他現在因不因為我自殺，我都不會感動或者內疚，為什麽呢？因為我當年被他們逼到想死的時候，他們連死的機會都不肯給我。我覺得，比起我來，他們特別幸福，那他們還有什麽資格要求我去原諒他們？我是受害者，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要求受害者去原諒兇手和幫兇。”
李竹沉默了一陣：“我是怕你自己過不去，所以我一直，都不肯答應幫你，但你還是找了三兒。”
周起渝：“我知道。真不跟你說了，我要過安檢了。”
他挂了手機，推着行李箱朝安檢門走去，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葉哨聲。
周起渝停了腳步，循聲看了過去，是一個少年在哄女朋友，手裏夾着一片不知道從哪兒扯的綠葉，正在吹着曲兒。
周起渝想起了曾經，那個時候他并不認識易懸，只知道對方似乎住在同一個小區裏，沒事兒就喜歡跑到自己家樓下來吹葉哨，吹得還挺好，只不過吹完就跑，周起渝想打個招呼都來不及。
周起渝有點喜歡這個英俊又沉默的少年，他覺得，或許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故事。他看的書很多，并不覺得喜歡男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後來，那人不吹葉哨，改成偷拍了。這一次可被周起渝逮着了機會，很是自來熟地打了個招呼。
雖然這次的自我介紹又中結于父母的吵鬧。不過周起渝心想，時間還很多，不急，慢慢來。
然後，就來不及有然後了。
周起渝收回目光，走向了安檢門，嘴角帶着淡淡的笑。
他想起了昨晚的夢。
他昨晚睡得很好，夢到一切都很好。
只不過安檢處的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還有些擔憂。
他們不知道這個清俊的年輕男人為何忽然地落下淚來。
（完）
反省環節：
嘗試着用新的視角來寫短篇，似乎有點不如人意QAQ
然後關于展晟的死，他是被另一幫人（三兒）設計了，然後群毆致死，死前打了個電話給周起渝，周起渝瞎扯拖延時間，還哄他說愛他，然後說要立刻喊人去幫他。
挂完電話周起渝就把手機砸了，然後鑽被子裏睡覺了。
這一段實在是沒找到機會插進文裏面去，因為只有周起渝知道這一段，但他不想回憶起來，如果很詳細地通過他的視角去回憶這事兒，感覺怪怪的……他可能又要發病（……）
但怕文裏沒體現出來，所以還是在這兒寫出來。
感謝大家陪伴着看下來，麽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