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夙淵本人并不十分熱愛修練仙法,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是以他雖然位列仙班,奈何修為不高,只能在仙界打打雜,賣賣笑,見誰都是一副和顏悅色,如沐春風的乖順樣子,反而在天界混得如魚得水,連他做得差強人意的仙差,執管的掌事仙人也對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夙淵無聊地倒在歪脖子樹上,什麽仙魚仙鳥的都被他禍害的差不多了,連天後的蟠桃園他都進去闖蕩過,雖然過程驚險刺激,結局卻有驚無險,他好歹也算是獨闖蟠桃園全身而退了,這功績,整個天界也無仙能及了吧。
如若不執着于修練,天界的日子簡直就是白開水了。
要說夙淵不務正業,偷懶耍滑,也不盡然。夙淵有一個小秘密,他看不懂天書,不識天字。
夙淵初來那會兒,也曾磨刀霍霍,誓要勤習仙法,做天界第一厲害人。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于耍盡心思,賣足了笑臉,終于騙得一位仙友把那冗長的修仙秘籍念與他聽,只是他猜中了開頭,卻猜不中結尾,什麽奇經八脈,這穴那穴的,他完全不知道這秘藉裏說的是什麽鬼玩意。
為了不暴露自己魂穿的秘密,夙淵只得歇了修練的念頭,如履薄冰的活着。
夙淵躺要床上,像往常一般靈魂離體,附在床下的一只小兔身上。
小兔輕巧的扒拉下籠子上的鎖頭,眉開眼笑的彎了彎兔耳朵,飄飄然地出去作亂去了。
夙淵看着從他身前經過的仙兵,嘴角微勾,露出些許不屑。都說天界守衛森然,其實也不盡然,你看這些天兵天将的,只對妖氣啊魔氣啊仙氣啊有反應,像小兔子這種肉身凡胎,只要不是笨得離奇愣頭撞上去,天兵天将連低頭都懶得低,更惶論發現他了。
夙淵頂着小兔子的殼,光明正大的在天界橫着走。
天界雖大,但在夙淵锲而不舍的求知精神下,已經被夙淵摸得差不多了。
夙淵跑到一處幹幹淨淨空無一物的宮殿外,探索新大陸,他确定他沒來過這裏,擡頭望着門匾上黯淡無光的夜殿二字,夙淵撇撇嘴,這不是二殿下亦舒的地盤嗎?
這地方,真是比冷宮還要冷清,連雜草都懶得光顧。鬼都不會飄過來逛逛,更逛論他夙淵。
夙淵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施施然地往外走去。
只是剛剛出去,便聽到外面亂轟轟的抓刺客的聲音,額,夙淵只得把往外邁的爪子收了回來,轉頭往夜殿跑去。
開玩笑,夙淵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別看天兵天将平素裏眼高于頂,不易發現他,但現在特殊時刻,天兵天将那眼睛可是尖着哩,他頂着兔子身一出去,保證被抓來當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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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淵窩在夜殿外,既不進去,也不出去。
夙淵本來還能這樣窩着,但時間一長,他的兩雙眼皮就在不停的打顫。
就在兩只兔眼懵懂的打架時,一雙清冷的手輕輕地抱起了它。
“你可是迷路了嗎?”沉靜的嗓間從頭頂傳來,夙淵死了一般的心髒泛起淺淺的漣漪。這沉靜的聲音,極是悅耳動聽,能讓人生生溺死了去。
聽說過二殿下亦舒的秘辛,本着遠離麻煩的原則,夙淵蹭地便跳出了亦舒的懷抱。
兔眼裏哪還見困頓時的懵懂,水潤的圓眼睛裏滿是□□裸的戒備,柔順的白毛根根直豎,如臨大敵。
亦舒愣了一下,也不再靠近小兔子,只是淺淺的嘆了口氣,“你莫要怕我。”
這時,夜殿外響起了天兵天将搜索的聲音,夙淵渾身的兔子毛都要炸開了。前有柴狼後有虎豹,天要亡他。
亦舒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在小兔子身邊打了個隐匿陣,轉身緩緩地走向夜殿。
夙淵望着亦舒好看的背影,圓滾滾的眼睛顫了顫。他自然是知道二殿下亦舒的陣法造詣,由他出手打的隐匿陣,除非是證道仙人,否則無人能夠看穿,他呆在裏面,自是極安全的。
亦舒的背影依然如松如竹,清俊非常,只是他走路的腳步卻比平常更慢了些。
夙淵圓滾滾地眼睛忽閃忽閃,亦舒這是病了,還是身受重傷?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夙淵想道聲謝,發出的卻是唯唯的兔子叫。夙淵心下難堪,尖尖的兔耳朵泛起濃烈的紅暈。
亦舒回頭便看見兩只無比糾結的紅色兔耳,好看的薄唇輕輕勾起,也不再朝着夜殿走,而是坐在殿門前,倚着欄杆,靜靜地看着小兔子。
夙淵暗罵一聲妖孽,他是知道亦舒的身姿極好,但好到這個份上,還是很犯規的。兔子的鼻頭微紅,隐約可見淡色的血跡,小兔子呼地一爪子抹掉了鼻頭異物。
夙淵無比慶幸自己附身在一只有毛的小動物身上,不然,不然,他真真的要丢臉丢到姥姥家了,他無比肯定,他現在的臉色比猴屁股都紅。
夙淵也看着亦舒,他自是看得出亦舒的身子疲軟無力,只有倚着欄杆才讓他的後背挺直了些。
一衆天兵天将扯大旗般的呼啦啦闖了進來,夙淵頂着一只兔子身瑟瑟發抖,他真怕這些天兵天将裏來個眼尖的,破了亦舒的隐匿陣。
好在,這些天兵天将都是蠢的。
夙淵本來想着,亦舒怎麽着也是二殿下,這些天兵天将就算眼高于頂,也不至于太過分,但夙淵還是覺得自己真是單純。
不說這些天兵天将進夜殿搜人如入無人之境,便是那些故意踩踏在亦舒撐着石階的手上的金靴也讓夙淵驚掉了下巴。有人踩了便踩了,還惡意地碾一碾,全然不覺得對方也會疼痛。
他素知二殿下待遇不佳,卻不曾想竟惡劣到如此地步,連阿貓小狗都可以任意踩踏。
小兔子睜圓了眼睛看着依然無比平靜的二殿下。心下無比詫異,他怎麽能這麽平靜?
人群呼啦啦地來,又呼啦啦的走,留給一無所有的夜殿一片狼藉。
一仙一兔,許久未動,都只是靜靜地看着對方。
夙淵本來是想走的,他也真的擡腿就走了。但他又回去了。
其實,夙淵原以為亦舒會來抱自己回去,挽留一下這只可愛的小兔子,畢竟,亦舒怎麽着也幫了自己,應該是對這具兔身有些好感的吧。但亦舒只是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走,一動未動。
夙淵無比洩氣,現在,天真的黑了,而夙淵,不喜歡在夜裏亂闖亂撞,畢竟經過白天的事,天兵天将也警醒着呢。
夙淵又嘆了口氣,任命的返回夜殿。
不知是天真的黑了,還是夜殿有些邪氣,夙淵只覺得夜裏的夜殿無比陰森滲人,寒氣凜然。
盡管兔毛已經緊緊的貼着身體,小兔子還是忍不住地發顫,真的有些冷呢。
夙淵正想找個暖和的洞鑽一鑽,一雙清淨的手便輕輕托起了它。
亦舒解開自己的衣襟,把小兔子貼着心口放好。靜靜地走回夜殿。
夙淵覺得自己有些猥鎖,居然瞧着那精巧的鎖骨不舍得移開視線,身上傳來的陣陣暖意又讓他不由飄飄然起來。今日的種種不快也被這種溫暖踏實沖淡了不少。
鼻尖傳來陣陣清香,熏得夙淵快要神智不清起來,他也顧不得看亦舒做了些什麽,只知緊緊地貼着這人的胸口,汲取這溫暖的熱度,吮吸這迷人的香氣。
亦舒緊張的身形漸漸放松下來,唇角隐現淡淡的笑意,他生怕他的動作唐突了這只受驚的小物,幸而,胸前的小物并不那麽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