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殿是空寂的。不光殿外雜草不生,殿內也是空空如也。除了成排的書藉,便只剩一張光不溜丢毫無裝飾的書桌和一團幹淨破舊的蒲團座椅,除此之外,便只剩那些磚牆木窗,高懸的房梁和青色的大理石地面。

夜殿沒有任何有生氣的物件。

夜殿甚至沒有床。

二殿下亦舒,他要睡在哪裏?冰冷的地上嗎?

或許吧。夙淵在心裏自問自答。

夙淵深知,二殿下的處境,他無力改變,他能做的,只是讓這夜殿不再那麽冷清。

亦舒的手很漂亮,素白修長,他握筆輕描時,夙淵經常趴在桌面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手看,那是夙淵見過的最漂亮的手了。

每每這時,亦舒便會把小兔子抱進懷裏,伸出他漂亮的手指輕輕撓動小兔子軟嫩的腹部。夙淵經常在這種享受裏沉沉睡去,在他的意識陷入沉睡時,他總是忍不住的想,亦舒簡直是個妙不可言的尤物,任誰得了,都舍不得再放手。

這日夜裏,夙淵被尿意憋醒,他扭動着身體想要從亦舒的胸口爬出去,卻被亦舒緊緊地按在胸口。

夙淵有些納罕,亦舒是怎麽了?怎麽不放他出去?

夙淵真的有些憋不住了,便在亦舒胸口不停的折騰抓撓,妄圖掙紮出去,但亦舒顯然不為所動,依然堅定地按着他。

夙淵覺得亦舒有些反常,思及亦舒的處境,猜測外面可能有事發生,夙淵便不再掙紮,而是盡力忍着,只是時不時地掙紮一下,問他好了沒有。

時間一下子變得漫長起來,夙淵只覺渾身的難受無處安放,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尿液淅淅瀝瀝地盡數灑在了亦舒的胸口。

夙淵想死的心都有。

他居然把人家尿了,等等,為什麽他這麽想的時候,心中居然有絲把人家強上了的微妙爽快感。

夙淵覺得他當兔子當得有點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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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裏,亦舒的衣襟裏,小兔子的耳朵通紅通紅。

亦舒的面色也起了層輕輕的薄紅,察覺到窗外的人已然走遠,亦舒把那蒲團變幻成自己睡覺時的樣子,自己則帶着小兔子消失在原地。

小兔子終于扒拉開亦舒的衣襟,聞着衣襟上不自然的怪味,小兔子沒有節操地跳出了怪味所有地。

夙淵偷偷看向亦舒,便看到那人微紅的臉頰,俊美迷人。

小兔子的心頭登時一片蕩漾。

等小兔子的神智回籠,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夜殿,而是在一處,額,荒廢到破敗的庭院。

跑遍天界的夙淵真不記得天界還有這等破落的地方。

殘草叢生,斷壁殘垣,除了天空的夜色星光,四周便沒有一處能入眼的所在。

小兔子再看向亦舒,只看到清淺的月光星辰之下,那安靜淡然的修長身軀,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他甚至能看到那瑩白的肌膚上閃耀的瑩白光點,如璀璨星光,煞是好看。

亦舒靜靜地走入水池,遙遙看着他的小兔子。

夙淵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人的身體深深吸引。他不敢靠近,只敢目不轉睛地看着。

夙淵渾身都有些熱,夙淵倒不覺得是自己有問題,真正有問題的人是亦舒,這人穿上衣服像個仙人,脫了衣服便只能是個妖精,無論他的臉多麽清靜自然,都無法掩蓋他身上惹人側目的光彩。

亦舒本想摟過小兔子,但看到小兔子莫名的反感抗拒,攬出去的手不由得緩緩收了起來,心頭的溫暖也一點一點冷卻下來。

水中的亦舒仰頭望着一望無際的星空,不言不語,一如他往常的樣子。

夙淵望着亦舒完美無比的側臉,望着那破敗殘垣中白皙的完美頸項,看着亦舒把自己所有的憂郁悄然隐藏起來。

在亦舒的胸前心口的位置,有許多的小傷,有抓傷蹭傷,更多的是咬傷,一層又一層,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還有最新的幾條抓痕,一定是他今天晚上掙紮時留下的。

夙淵看着,無聲的捏緊了自己的拳頭。他想起夢中香甜回甘的液體,想起他貪婪的啃咬,夙淵的心口湧起鈍痛,一層又一層,一浪又一浪。

小兔子擡起小短腿邁進水池,游到亦舒身邊,伸出兩只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抱着亦舒。

亦舒亦回抱他。

夜色裏的亦舒顯得格外沉默,似有萬千心事攪擾着他無法安寧。

小兔子只能更緊地抱着他。

直到冷風吹來,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小兔子的眼睛裏。

夙淵情難自禁地伸手解開蒙在亦舒眼睛上的白綢,這一刻,夙淵不知道,自己親手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白巾下,一雙深邃地眼眸無聲地湧着淚光。

那雙眼睛,如滿布星辰的深邃夜空,讓人不自覺得沉迷其中,望進那雙眼睛,夙淵仿佛真的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星空之中,深遂迷人,讓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夙淵這才知道,什麽男主男配,眼前這個人才是六界神佛裏最精致俊美的人物。

亦舒亦回望他,愣愣地望着夙淵。

沒有人比亦舒更清楚绫羅紗的強大,這片由他娘的真身所化的白綢,千年來,無人能看破它,無人能解開它,無人看見過亦舒的真容,包括亦舒自己。現在,他眼上的绫羅紗卻被解開了。

“我娘說過,唯有真心才能解下她的绫羅紗。”亦舒目不轉睛地看着夙淵,靜靜地說道。

沒有了那層朦胧的白紗,亦舒終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這個世界,他伸手攬起水中的夙淵,靜靜地凝視他的雙眼,他凝視着夙淵地靈魂,凝視着夙淵眼中那個他從未見過的自己。

夙淵也靜靜地望着眼前的亦舒,誰會想到,這斷壁殘垣的破敗中隐藏着這絕世的俊美容姿。

心髒跳到極致,便趨于平靜。夙淵只知道自己的整顆心都沉沒了。

他喜歡,他愛亦舒這樣專注地看着自己。

小兔子輕輕吻上那迷人的雙眼,吻掉那眼角的淚痕。

一陣冷風吹過,亦舒輕輕地把小兔子攬進懷裏,輕聲說道,“這裏是我和我娘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你可是想你母親了?夙淵無聲詢問。

“嗯,很想很想。”

亦舒繼續說道,“幼時,總有小朋友覺得我戴着一方白紗是因為模樣醜陋,時日漸長,我自己也覺得自己一定是形容不堪才被母親遮起樣貌。母親知道後,對我說,她愛我與我的容顏樣貌沒有關系。我那時無比愛戴我的母親,同時也更加深信自己一定是長得奇醜無比的。”

亦舒把夙淵更深地埋進懷裏,“謝謝你,願意陪着這樣的我。”

感受到亦舒胸口溫暖的熱度,夙淵亦輕輕回抱他。

在廢墟中,在深邃的星空下,夙淵第一次淡淡地想着,似乎做一只兔子仙,也并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天庭的夜色更為清冷,湖中的水也愈發冰寒起來,夙淵往亦舒的心口拱了拱,想着,這偌大的天界,唯有亦舒的心口是溫暖的。

亦舒環抱着夙淵,在水裏呆了許久,偶爾他會說一兩句關于他母親的小事,更多的時候,亦舒是沉默的。

夙淵在亦舒的胸口沉沉睡去,亦舒垂眸看着懷中的小物,他深遂的眼眸裏浮現淡淡的憂思,“天後盯上你了,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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