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剛出差回來，穿着酒紅色襯衫、寶藍色西裝的青年見到屋裏的場景，手裏的文件都吓掉了幾張。

“诶~”太宰治語氣促狹，“這個世界的中也還是那麽小只啊。”

中原幹部瞪了他一眼，望向辦公桌後的太宰首領：“首領，這是怎麽回事？！”

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後，太宰首領不顧中原幹部“和這些家夥待在一起太危險了”的勸阻，利用首領的威嚴把人打發走了。

嗯……感覺這個中也壓力很大呢。

跟自己的中也還是有點差別嘛。

跟着這樣一個首領……要不是自己陰差陽錯接住了跳樓的太宰首領，他回來還不知将面對怎樣動亂的黑手黨呢。

銀律自己的身體也保存在IF世界，換回原身後，他将所有的事告訴了太宰治。

因為需要對方配合做一件事。

“原來如此……”太宰治露出思忖的神色，眼光不由得打量着绛發的青年，帶着些微好奇。

容貌有些妖孽，氣勢像火一樣具有攻擊性呢。

“怎麽樣？”或許是太宰治思考時間太久，銀律出聲提醒，眉梢輕挑，“演場戲而已。”

“……可以哦。”

太宰治轉移了話題：“那位演員的事解決了？”

“11號嗎，他自殺了……也不算自殺吧，就把自己的性命和身體都給了魏爾倫，讓對方複活了。”

就像當初真正的銀律做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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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律需要太宰治做的，便是配合他進行一場“假告白”。

橫濱海邊夜色極美，月光灑在海面，像是籠罩着一層銀白的薄紗。

銀律最後一次套上原主身體。兩個男人站在海邊，風吹起衣角。

“雖然我的願望是和美麗的小姐一起殉情，不過……”

“如果是先生您的話，這條規則可以打破呢。”

銀律看着太宰治的樣子，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男人的臉頰被月色洗滌得更加俊美，輪廓柔和，月光灑進鳶色的瞳中，格外溫柔。

“今晚月色很美，如果可以的話，能與我一同殉情嗎？”

太宰治的“告白”落下那刻，這場戲錄制完成。

銀律身體開始出現輕飄飄的感覺，這是穿越回去的前兆。

拍攝結束。

“你不當演員可惜了，”離開前一刻，他沖太宰治擺擺手，“演技真不錯。”

在你看來，我是在演戲麽……

太宰治抿唇，“我會考慮的。”

銀律：“魏爾倫的話，暫時還看不出他想做什麽。不過織田作以後應該安全了。”

“你接下來想怎麽辦？”太宰治問。

“幹掉那些家夥，然後……”銀律殺氣騰騰的表情突然一松，嘆氣，“也許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吧，對獵人測試稍微有點興趣呢。不過那位首領也向我發出了邀請呢，讓我留在他的黑手黨幫忙……”

太宰治冷不丁問：“不去找小矮子嗎？”

“……小矮子很生氣啊，現在我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會造成反效果的吧。”

銀律沖他眨了一下眼，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所以——”

“等小矮子自己主動來找我吧。”

***

過了一段時日——

某家高檔酒吧內。

這家酒吧屬于黑手黨旗下，高檔定位，來的顧客都是高層。中原中也偶爾會和廣津柳浪、立原道造等人來小酌一杯，不過最近“黑蜥蜴”有重要任務在身，就只剩他一人。

橘發青年優雅地酌着紅酒，眉眼淡漠。

蒼白的光束照在他面前的桌上，一張【Q】撲克牌靜靜躺着。

這些時日工作完後，他經常像這樣來淺酌。一杯一杯慢慢地喝，維持在清醒的底線，正好是還能獨自回家的狀态。

因為現在，再沒那個無論多晚都任勞任怨接他回家的家夥了。

——銀律就像剛開始那樣人間蒸發，再沒出現過。

“銀律君的離開是經過許可的呢，他也給我正式遞交了辭職申請……雖然少了一名得力部下讓我很惋惜，不過要是本人不願意那也沒辦法呢。”

當中原中也去找森鷗外時，對方如是說。

……啊，說起來，隅田川的煙花祭要舉行了啊。

漫無目的地想着，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昏暗的酒吧門口，身形颀長。

中原中也抑制住什麽情緒，望去——

認清來人後，失望的神色從他臉上閃過。他再次恢複面無表情的樣子，扭回頭，晃晃酒杯，“什麽啊……是你這個家夥啊……”

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間，結實的胸膛将襯衫撐得飽滿，西裝褲挺括，整個人都顯得高大挺拔，宛如莊嚴的神祇。

魏爾倫。

他邁着大長腿走到中原中也身邊的高腳凳旁，準備坐下，正在腹诽他弟看到他反應怎麽這麽平淡，難道失戀的打擊真的這麽大時，對方狠厲的一踢就向他襲來！

中原中也臉色陰沉，攻擊持續。

反正都是黑手黨自家的酒吧，砸壞了沒關系。

魏爾倫——這家夥還好意思出現，他到底想搞什麽！

自己和他可合不來！

光看這身高就讓人火大！這逼絕不是他哥！

而且魏爾倫一出現，臉上的表情就像在提醒他：你就是個弟弟！

魏爾倫一邊躲閃，一邊悠悠道：“你不想知道銀律君去哪兒了嗎。”

中原中也動作停了一拍。

魏爾倫趁機表明自己沒有戰鬥的意思：“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說說話，親愛的弟弟。”

中原中也被這個稱呼惡心出一身雞皮疙瘩，冷聲威脅：“再這麽叫我——殺了你！”

他沒再出手，坐了回去繼續喝悶酒。

魏爾倫無所謂地聳聳肩：“那好吧。”

他在中原中也身邊坐下，還禮貌地向戰戰兢兢的調酒師要了杯香槟，言談舉止人模狗樣，仿佛剛才的戰鬥就沒發生過。

中原中也捏着紅酒杯的手一緊，硬是為了銀律強忍下和魏爾倫待在一起的反感。

“那個家夥是從異世界來的……最近那邊很不太平呢，那家夥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中原中也皺眉，“你怎麽知道？”

“……我跟去看到了啊，”魏爾倫的表情就仿佛聽到中原中也問了個多麽愚蠢的問題，反應過來後，一笑，“不懂得用神明的力量麽……真是笨蛋啊。”

只要運用得當，他們神明也能獲得穿梭時空的力量。

骸塞的波動點就是穿越地點。

魏爾倫點了點桌上那張撲克牌。

虧銀律還給中也留了張“遺物”，跟随上面的氣息找人要容易得多。

……等等，話說你為什麽要跟中也留張牌？還是Queen王後？！啊果然就是為了讓中也來找你吧！簡直心機深重！

魏爾倫眨眼理清了一切，湊近中原中也耳邊，輕輕呵氣：“還是跟我走吧，弟弟……我比那個男人要好得多。”

在弟弟被拐跑之前，自己先把他拐跑！

中原中也戴着黑手套的手抵着對方額頭推開，冷淡道：“離老子遠點。”

他從眼角投來冷冽的一瞥：“你到底說不說。”

拖延時間是麽。

他可沒什麽耐心。

好吧，看來是不行了。

魏爾倫哼笑幾聲，繼續說起那邊的事——

那邊的“個性”就猶如這個世界的“異能”，不同的是，異能者是少數，而擁有個性的人多達80%。

在那個世界，沒有個性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更珍希，也更……平庸。

直到NO.1的英雄綠谷出久橫空出世，才打破了人們的偏見。他繼承了前一代英雄歐爾麥特的能力，在維系和平上功不可沒。

但事物都具有兩面性。同樣，英雄綠谷出久的事跡也是。

【沒有個性也能成為英雄。】

【看，NO.1的英雄不就是這樣嗎！】

【所以沒個性也沒關系，我也能成為英雄！】

鼓舞人心的同時，也促成了部分的盲目夢想主義。

原主銀律就是。

他也是從小無個性，但想當英雄。15歲那年，一次和家人逛街正好遭遇襲擊，英雄和罪犯僵持不下，被夢想蒙蔽了雙眼的少年不顧勸阻沖上去，想要助英雄一臂之力。

幫是幫上了。确實多虧少年擾亂了敵人行動，英雄抓住機會取得了勝利。

但代價也是慘重的。

銀律全家都遭受牽連。罪犯背後還有殘餘勢力，他們對這位少年懷恨在心，找上門來。父母為了保護他和妹妹當場被害，妹妹也重傷昏迷不醒。

原本幸福的家庭瞬間破滅，少年還不得不面對更現實的問題——沒有經濟來源。

無法養活自己，更無法支付妹妹高額的醫療費用。

萬念俱灰之際，一個號稱是節目組的組織找到了他。

他們想讓少年包裝出道，為他們拍戲掙錢。除了必要的生活費和妹妹的醫療費外，其餘收入都歸節目組。作為交換，節目組會替他保護持續昏迷的妹妹。畢竟殘餘勢力還沒清剿幹淨，或許還會再對他妹妹出手。

為什麽會幫助銀律，是因為——他的臉真的很好看。

15歲的少年眉眼精致如畫，氣質清冽幹淨，能看出是大明星的胚子。現在就進行包裝，等日後長開，那便是棵最棒的搖錢樹。

銀律別無他法，只有答應。

在看到契約時，他猶豫了。

——契約要求不能向異世界的人透露拍戲相關信息，直接與他的心髒挂鈎，一旦違逆，他的生命也将受到威脅。

“想想你的妹妹……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是你害了他們……”節目組的聲音猶如惡魔在耳邊低喃。

銀律還是簽了。

他把自己的命交給了節目組。

就這樣過了三年。和11號演員一樣，他最終還是被折磨到崩潰，尤其在最後陰差陽錯發現真相時——這一切都是節目組的詭計！那些罪犯是他們早就安排好的！

因為他們早就盯上自己了。為了讓自己心甘情願被利用，才特地導演了這樣一出戲。

18歲的少年痛苦到幾乎死去，但是……

妹妹……他還有妹妹在，不能丢下她不管啊！

在最後一刻，他的“個性”——召喚，遲遲覺醒了。

11號演員是通過神明法陣召喚出了魏爾倫，讓對方借由自己身體複活。

而原主是通過“個性”召喚出了“銀律”靈魂，将身體獻給了對方。叮囑幾句後，自己便陷入沉睡。

他的時間不多了。靈魂就如風中殘燭，只因為想親眼看到“銀律”幫忙複仇，所以堪堪維系着最後一縷孤魂。

太宰治告白，任務完成，銀律回到英雄世界。

節目組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棕發青年，而是一位陌生的绛發男子，笑容邪氣，殺氣四溢。

“你、你是——？”

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天地化為血色。

時空靜止的個性被銀律抵消。而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武力值能比得上銀律，連聯系醫院的眼線讓他們利用妹妹威脅“銀律”的時間也沒有。

風卷殘雲，迅速肅清。

輝煌的大樓倒塌。

英雄和記者被銀律提前找來，節目組所作所為也在社會上曝光，該死的死，該關押的被關押，那些在異世界飽受折磨的演員們也被成功救回。

至此，事件落下帷幕。

……

那個家夥，原來……

中原中也無意識晃晃酒杯，沉浸在故事中神色有些恍惚。冰塊和杯壁撞擊，發出清脆的一響，像是被驚醒，湛藍的瞳孔重新聚焦。

“……”

沒有個性的綠谷出久沖了出去，最後成為了NO.1的英雄。

沒有個性的銀律也沖了出去，最後卻落得此般下場。

因為他沒有碰到那個歐爾麥特。

“不過，你知道我最後聽到了什麽嗎。”魏爾倫突然道。

什麽？

中原中也撇頭看他，用眼神發問。

當時——

靈魂完全消散的前一刻，那位棕發少年對着銀律笑起來，溫柔釋然，陽光明媚。

“不是哦……”

“你就是我的，歐爾麥特。”

“妹妹就拜托你了。”

绛發青年：“……？？？”

喂，等等，不是吧，為什麽我還要幫你照顧妹妹啊？！

……

“這位才是你真正的英雄先生哦。”魏爾倫将照片放在桌上。

中原中也眼眸一動。

男人盛世美顏，绛發如霞，有種看一眼就挪不開視線的魔力。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銀律本人的樣子，卻意外地并不感覺陌生，反倒有種“啊果然是這個家夥”的感覺。

“找人的辦法，就不用我再說了吧。”

魏爾倫拿着外套，身影消失在酒吧門口。

如果無法憑自己的力量找到，那你還真是枉為神明了，我的弟弟。

***

IF世界——

首領室，整面牆的落地窗被打開，橫濱夜色如畫卷鋪開。

太宰首領和銀律在窗前。再過一會兒夏日祭的煙花就要開始了，這裏是最佳觀賞地點。

平時，為了防止暗殺和狙擊，這面牆是不會打開的，太宰首領也無法安心出現在窗邊。

但此刻不一樣——他有最強的護衛。

銀律收拾完節目組那刻，原主殘存的靈魂完全消失，這位名為“銀律”的原主真正地死去了。

他把妹妹帶到了這個世界，放在港口黑手黨。

港黑的醫療條件不比英雄世界的差。

作為交換，他分擔了這個世界中原幹部的部分職責：作為護衛保護太宰首領安全。

與多年老對頭偵探社的講和，不可避免地在黑手黨內部産生了動蕩。太宰首領的安全威脅不僅來源于外部，也來源于內部，因為不滿他的決定。

【書】的事只能最多三個人知道，并且越少越好。

知道的人越多，這個世界越不穩定。

所以太宰首領才想以自身的滅亡，換取這個“織田作在寫小說”的世界的穩定。

很久，兩人都沒有說話。銀律睃了一眼并肩而立的人，總感覺對方的沉默是在思考以哪種姿勢跳下去比較好。

“如果可以的話，去別的世界看看吧，”他開口道，“不一樣的地方，或許會出現什麽意外之物。”

“……說的也是。”

太宰首領的話語聽上去多少有點敷衍。

雖然知道這并不是對方想要的，對對方而言或許只剩下痛苦，但還是自私地、有一點希望他能活下去呢。

畢竟太宰首領幫了他不少忙，比太宰治“懂事”得多了。

雖然這些“懂事”，都是用痛徹心扉的磨難和失去換來的。

銀律突然轉身，對着太宰首領優雅地伸出手，笑容溫柔。

“我向您發出邀請——”

“一同去旅游吧，首領。”

太宰首領望着他，像是被蠱惑了般，慢慢伸出手，卻在要放上去的前一刻停住，鳶色瞳孔輕縮，極低極低地喃喃：“不是我……”

他忽然擡起手，在虛空做了個可愛的彈額頭動作，“不行哦。”

銀律愣住：“……什麽？”

太宰首領俯瞰夜景，不再看他：“有人來接你了，銀律君。”

就像有預知未來能力般，話音剛落，身後首領室的門就被一腳踹開。

中原中也一手抓着黑大衣，收回擡起的腿。身後跟着一群緊張懵逼的黑衣人。

這不是中原幹部嗎……但中原幹部前幾天不是又出差了嗎？！還有這衣服也怪怪的，中原幹部不是穿的寶石藍西裝麽，什麽時候換成黑西裝三件套了？

入侵者？但對方用的确實是重力異能啊喂，到底攔不攔啊？！

中原中也根本不理會他們，嘴角咧開，狂傲的笑容一如既往。

“我來接你了，銀律——”

“走，一起去隅田川看煙花。”

***

至于銀律如何留在太宰首領身邊幫忙，中原中也如何倒追銀律，并被腹黑屬性全面爆發的青年捉弄還被騙上床……那就是後話了。

至少現在，他們都能憑自身意志站在對方身邊，再無身不由己，也再沒人阻攔。

與你同在。

……

“銀律，你留下的那張【Q】撲克牌什麽意思？”

為什麽偏偏是Queen，難道意指自己是王後什麽的麽，唔……

“嗯？那張啊，那是我家老變态留下來的，我覺得那個意思是——‘我是你爸爸’。”

還有：有本事的話就來找我吧。

“……你去死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