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甜度21%
校醫找來一輛私家車等在體育館外,姜稚月幫賀随去休息室拿外套, 上車後坐在他旁邊。
十一月份氣溫跌至五度左右, 寒風吹落法桐枝桠上僅存的枯葉, 夜幕緩慢降臨。
校醫直接聯系了A大附屬醫院的骨科醫生,将車開進停車場,小護士推了把輪椅過來。
賀随看見那架輪椅, 沉默了會兒:“有拐杖嗎?”
姜稚月以為他想保留Bking酷拽帥的最後一點體面, 上前一步接過小護士手中的小車推到他面前, 然後解開脖子上的圍巾示意他低下頭。
賀随被校醫按坐在椅子上, 還沒反應過來, 一陣清淡的花香沖入鼻腔。帶有溫熱體溫的圍巾裹住他的下巴,寬大的邊沿遮住他的口鼻, 只露出一雙狹長的黑眼。
姜稚月示意小護士:“姐姐,可以走了。”
賀随的舌尖頂住腮幫, 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針織圍巾抵擋住不停往他脖頸裏亂灌的冷風, 聚集起的暖意似乎帶走了腳踝的疼痛。
賀随檢查的途中,打完比賽的隊友打車來醫院, 除了一個寝室的那些人, 身後跟着兩個面生的人。
姜稚月悄悄拉過姜別, “他們倆是誰啊,不是你們隊的呀?”
姜別表情陰翳,語氣不算好:“使絆子的人。”
姜稚月一愣,慢動作地轉過頭打量他們倆, 對比其他人憂心忡忡,穿黑色衛衣那個黃毛竟然笑得出來,笑得和一朵太陽花似的。
姜稚月有種吃了那什麽的感覺,“他們主動來的,來挑釁的?當你們寝室沒有人了!?”
姜別下巴點了點不遠處的室友:“林桤差點和他打起來,老師說讓人來道個歉,這事兒就算完了。”
姜稚月下意識反駁:“他在想屁吃。”
話音剛落,姜別淡睨她一眼,留給她充分時間思考這句話應不應該說,作為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将屁不屁挂在嘴邊,是否有欠妥當。
姜稚月捂住嘴,改口道:“他想個桃子。”
校醫走出診室門,手中捏着賀随的病例,“傷筋動骨一百天,別讓他做劇烈運動好好養着。”
林桤推開診室的門,一群人湧進去。幾個塊頭極大的隊友将賀随圍住,姜別彎腰看了眼他的腳,踝骨那腫成饅頭,男生沒有女生那麽嬌氣,受傷而已。
不過,姜別皺眉:“你這腳還能騎車嗎?”
CSBK最後一賽道十五號開賽,不到十天,他這個腳能下床走路就很不錯了。
對面的醫生目光離開X光片,聽見他們的話咧嘴一笑,“你們這些小年輕,受傷了就好好養,兩個轱辘的車別想,四個輪也別想。”
氣氛漸沉,寂靜的診室僅留下醫生敲打鍵盤的啪嗒響動。
這場比賽對賀随所在的車隊至關重要,倘若拿不到通往總決賽的門票,下季度車隊将會因贊助商撤資面臨解散。
賀随的常規賽記錄在車隊中排名首位,所有的希望期待寄托在他身上,這時候退出,難免令其他成員喪失鬥志。
這時,門口傳來懶洋洋的低笑聲:“賀随,你就聽醫生一句勸吧,別總想有的沒的,好好養傷。”
是那個黑衣黃毛,他靠在門欄邊,漫不經心的态度惹惱了屋裏的一群人。
特別是姜稚月,她覺得他根本不是來道歉的,而是特意添一把火,将衆人的怒氣點燃。
林桤和幾個隊友已經拽着他的領子,半是強硬拖拽着黃毛走出一段路。
姜稚月也想跟出去,但被賀随拉住手腕,她迫切地扭過頭:“我不動手,真當我的白黃帶是紮頭繩嗎?”
賀随雖然沒練過跆拳道,但至少知道段位顏色,比初學者的白色腰帶高一個段位,随便練練就能拿到的白黃帶,說實話,其實沒什麽殺傷力。
“打架是男人的事兒。”他拉她坐下,“你一個小姑娘就別去了。”
姜稚月心想他能讓那麽多兄弟為他沖鋒陷陣争當先鋒,肯定有隐藏的實力,對女生該幹什麽也有非同常人的見解。
于是,她乖巧無比地請他指教,“所以,您覺得我應該做什麽事兒呢?”
賀随受傷的那只腳平放在支架上,長時間保持不動的姿勢實在太困難,他坐直身,腦袋垂着看手機,聽見她的追問慢悠悠擡起眼簾。
半秒,他想了想,語調有點溫柔,“乖乖地,被保護。”
姜稚月的潛意識告訴她,這句話肯定有後半句他沒說,大概類似于【好好學習,天天用腦】/【注意車速,避免翻車】這種意思。
再次品味了幾遍,姜稚月偏開頭,不太确信。
他好像在無意撩撥她。
小黃毛被收拾得不輕,臉上沒挂彩,但走進診室時瘸着一條腿,道歉的語氣不對勁,像被強行逼供憋着火。
回去時一撥人分了兩輛車,姜稚月和姜別一輛,直接送回宿舍樓下。
下車後,姜稚月忽然想起來,“我的圍巾還在賀随學長那,你幫我收起來吧。”
姜別今晚心情不佳,低聲答應也沒多說話,看着她上了樓交代師傅開車去男宿。
A大校報記者團的能力有目共睹,昨天下午打完的比賽,第二天早上就刊登出新聞稿。
十月底廣播社轉變形式,每早安排兩位廣播員進行校報消息摘要通知。姜稚月的搭檔是同系的大二學姐,人是很溫柔,只不過在工作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今早六點半發消息通知她要和親親小男友出去約會,不能上崗了。
姜稚月去了趟新聞社拿到最新的報紙,敞開一看,主版用花體字寫着:A大校內籃球選拔賽結束,建築院賀随因意外受傷。
什麽叫因意外受傷?姜稚月一口氣沒提上來,目光定格在最下方的來稿人介紹。
果不其然,數院的記者主筆。
現在寫稿子的人沒有點職業道德嗎,職業素養都被小狗吃掉了?
她坐回控制臺前,眼神直勾勾盯着報紙上的字,拍開話筒的開關,“各位聽衆朋友們,歡迎回到A大校園晨間廣播,下面将有以下校內新聞消息。”
姜稚月屏息一口氣,字正腔圓進行無稿朗誦:“震驚!因不服建築院賀随的實力,數院代表竟一氣之下将人打進醫院,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缺失,希望當事人可以給我們一個解釋。”
UC震驚部入駐A大校園晨間廣播的消息很快被傳至學校論壇,不少建築院的頂貼要求領導給一個合理的說法。
學校記者團不屬于學生會管理,具體刊登的內容林桤也是拿到報紙才知道的。着實被護犢情深的戲碼惡心到,“筆尖尖一歪什麽都敢寫,幸好廣播社的人有良心。”
毛傑拔下耳機,一連爆了無數粗口:“随寶,這是你的小迷妹嗎,真敢說。”
他将上傳至論壇的音頻調至最大聲,女生溫潤清朗的聲音經由麥克風過濾,又收入手機錄音機,幾重壓縮後失去原有的清亮感。
賀随正安靜畫圖,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不緊不慢擡起頭。
林桤興致沖沖補充道:“我記得阿随生日的時候,也是這姑娘讀得咱們寫的信。”
賀随一言不發,打開電腦登錄校園論壇,早上的帖子飄在首頁無數人頂貼,不知哪個好事者傳上去的音頻,被人作為證據存檔。
林桤非常好奇另一位當事人的态度,走過來想打趣,結果看見電腦屏幕上的一串亂碼。
賀随把曝光音頻的跟帖删掉,又跟蹤音頻上傳源,這是打算黑掉曝光人的賬號啊。
林桤:“你幹啥啊,這麽好的證據删掉幹什麽?”
賀随按下回車鍵,操作執行中,無法撤回。等一系列程序執行完畢,他阖上電腦,淡聲說:“是姜稚月。”
林桤若有所悟,聽其他人說廣播室的老師嚴厲古板,手下的電臺出現散播言論公然鼓動學生挑戰領導權威的事情,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廣播員。
輕則訓斥,重則記過。
賀随只是趁音頻流傳範圍較小時,删掉音頻源。
簡而言之,為了保護姜稚月。
賀随拿出手機,打開聊天對話框,敲上一行字:【太冒險了,下次不準這麽做。聽見沒。】
那端,姜稚月走出廣播室,收到這條消息,突然想起什麽跑回去打開控制臺的電腦,找到自動存檔的音頻文件夾删掉今早的記錄。
幸好廣播室的老師每天十點才上班,等她慢悠悠離開學生活動中心,站在門口回複消息:【學長,我幫你出了口惡氣。你好好養傷,我讓我哥回家拿排骨湯給你喝!】
收到回複,賀随勾唇笑了聲,站起身敲了敲對面的床。
姜別擡頭看他,預感到會有不太好的事情發生。他不太明白昨天受傷有可能不能參加比賽,關乎車隊命運的人,此刻的心情為何那麽好。
賀随斂起外露的神色,一貫低沉的語氣,“我掐指一算,你今天可能要回家。
姜別低低哦了句,“你被神婆附體了?神神叨叨的。”
他前天剛從家回來,最近沒有回家的打算,只想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姜別躺回床上,閉眼繼續睡覺,眼皮沉重馬上要進入深度睡眠時,一陣昂揚的手機鈴聲乍響,來電顯示:[家]劉叔。
作者有話要說: 姜別:??
哥哥心裏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