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自然得送點兒見面禮。林夫人給林琦準備的是一方豆綠砂犀牛望月澄泥硯,給林妧準備的是一對寶石綠玻璃種鴛鴦翡翠镯。
澄泥硯被世人稱贊“澤若美玉、擊若鐘磬、易發墨、不傷筆、冬不凍、夏不枯、寫字做畫蟲不蛀”,乃石硯中的上上品。鴛鴦翡翠镯最是難得,不拘做成什麽樣式,都屬極品。
林夫人出手,很是大方,不過她也是有這個家底能拿得出手而不心疼。相比之下,咬牙給兩個侄子及侄女準備了豆青釉粉彩松竹梅紋竹節式筆筒、碧玉透雕竹溪六逸圖筆筒和青玉雕山石筆架的蔣氏,就覺得自己一下子被比下去了。
其實,蔣氏準備的東西并不差,也很不錯。何況,不管是林烨、林熠還是林媛都不介意她準備的是什麽,更在乎的是那份心意。可,蔣氏過不了自己那關。
她尚坐在正廳裏同林夫人敘舊時,目光便總忍不住往那幾分禮物上瞄,恨不得收回來再準備三份更加好的,卻根本沒有這個可能。
林夫人注意到了她飄忽的眼神,可對于她是什麽心思,并沒有多麽在意。聊了一會之後,林夫人便道路途必是勞累,催着蔣氏和林琦、林妧先去梳洗休息會,以後有的時間敘舊。
蔣氏被丫鬟帶着到了自己大嫂給準備的住處,瞧着一劃撥就是個三進的院子,心裏就更加不是滋味。還當着丫鬟的面,她倒沒有表現出什麽,始終都是微笑着的模樣。
梳洗之後,蔣氏揮退丫鬟,便只剩下女兒林妧還陪着她。沒有了外人在,蔣氏立刻就斂去笑顏變了張臉。她這會子沒了好氣,一臉的不悅。
林妧見怪不怪,笑着同蔣氏道,“娘,您這是怎麽的?伯母出手多大方,咱們賺了好不好?”瞧着蔣氏身上的衣裳,又繼續說,“您說何必呢?特地穿這麽一身富貴的衣裳,根本就不是咱們的家境能承受得起的。”
她心裏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說了怕自己的娘親要氣極打她。在林妧眼裏,大伯父是京官兒,前途無量;大伯母是英武侯府的嫡次女,身份尊貴;這家底必定比她們家要殷實得多,自己娘親再怎麽想比也是比不過的。
好在林妧沒有把心裏的話給說出來,光是她那麽幾句話,蔣氏就已經氣得不行只差沒打她了。
胸口堵着一口氣順不下來的蔣氏,聽到女兒這般的話,便忍不住壓低聲音,喝罵道,“你到底懂些什麽?我還不是怕你們大伯母小看了咱們,覺得咱們是見他們富貴了就特地來蹭着他們的麽?我一片苦心你不體諒倒也就罷了,竟還在那說些個風涼話,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女兒了?”
林妧見蔣氏動了怒,連忙賠笑,“娘,我錯了,您息息怒。我不是您的女兒能是誰的女兒啊,沒有您我哪能生得這麽美,是不是?”
聽到林妧最後的這句話,蔣氏終于有了點安慰,心氣兒也順了一點。
她的女兒長得像她又勝過她,出落得十分的漂亮,現在又是十五歲的年紀,該說親了。她的大兒子現在已經中了舉,只待會試之後中個進士,若女兒又能夠攀得上一門好的親事,往後他們二房的前途,還用得着說麽?
蔣氏心裏的小算盤,直打得劈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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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媛從嬸嬸那得到的見面禮乃是青玉雕山石筆架,她盯着筆架看了半天,最後怯怯的問自己二哥林烨,“二哥,我能同你換個東西麽?”
被點名的林烨抿唇,耐心的笑問妹妹林媛,“怎麽?嬸嬸送的禮物,妹妹不喜歡麽?”
林媛搖頭,仰着小臉,笑容有點虛,“也不是不喜歡……嬸嬸的禮物,很好。”她一伸手,握成小拳頭興奮的說,“二哥書房裏的筆洗,可好看啦!”
被林媛饞涎的林烨書房裏的筆洗乃是一方孔雀綠釉荷葉式洗,整個筆洗是荷葉的形狀,邊緣更綴着一朵荷花,一朵蓮蓬,整個筆洗的顏色翠綠而透亮似孔雀的羽毛,十分的精致好看。
“妹妹若是喜歡二哥的什麽東西,只管開口,何須拿東西來換?”林烨微笑,“晚些的時候二哥差個小丫鬟把那筆洗給妹妹送過去便是了。至于嬸嬸送給妹妹的禮物,妹妹便好生收着吧,到底是初次見面的禮物對不?”
得償所願的林媛十分開心的點了頭,喜滋滋的道,“二哥真好!”
旁邊的三哥林熠頓時不甘心了,也同林媛說,“妹妹,我書房裏的,你看上了哪個,自去取,只同我說一聲讓我知道便可。你看上了哪個,三哥必定毫無怨言送給你,好不好?”
林媛樂得咧着嘴看着自己的三哥,不住的點頭,“三哥你太好啦!”
坐在一旁的林夫人,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的抿了口茶水,對自己的兩個兒子,徹底的無語了。
☆、19、道理
晚些的時候,林海趕巧的同大兒子林煊一起放衙回了林府。
之後,林海一家并着蔣氏母子三人一起在膳廳用晚膳。用過晚膳,丫鬟撤下碗碟和吃剩的菜肴,又再送上了茶水點心。九個人各捧了一只茶盞,坐在膳廳內閑話起家常。
小林媛跟着衆人一起小大人似的坐在席間,也單獨霸占了一個位置。她年齡最小,卻與林琦、林妧是同輩。再等到自己的大哥林煊成親之後,她便會是一位年幼的小姑子。
此時她同樣碰着一只茶盞,悠悠然然的不時抿上一口。其他八人的茶盞裏面同一色的茶水,小林媛卻因為年幼而享受到了蜂蜜桂花茶的待遇。
她喝着香甜的桂花茶,安靜的坐着,瞧着自己的爹爹娘娘還有哥哥們同嬸嬸及堂哥、堂姐親密聊天,乖巧的不發話卻默默的很快将一盞茶水給喝完了。
林海同自己弟弟關系不差,況且他是做大哥的,對自己的親侄子自然會多加關心和照料。這麽衆多的人坐在一處的時候,林海只問了林琦些許瑣事并未怎麽問過功課一類的事情。
林媛年紀還小,須的早睡才行,林海、林煊二人明日還得上班更得早休息,是以衆人聊天也沒有聊得太過久。
待到一衆人要散了,林海才喊了侄子林琦跟着自己去一趟書房。林琦雖然中了舉,但到底才不過十七歲而已,還很年輕。林海想着,先看看他底子到底如何,再給他些關乎學業上的建議。
林烨和林琦一樣在去年八月的鄉試裏順利考中取得今年春闱會試資格,可因着父親林海覺得他能力尚不夠,讓他等三年之後的會試。至于這期間的三年時間,林海也已安排好,命林烨暫且入國子監學習。
林琦要比林烨還小一歲,并不是林海覺得他年紀小能力便不夠,只是覺得,若是火候稍有些欠缺,都不如多準備三年好,到底更加穩妥些。
林海将林琦喊道書房,同他細細說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出了幾道題考了一考林琦,以估摸一下他的水準如何。林琦頗似一問三不知,林海出的考題,他只勉強回答上來了那麽一道而已。
既然是這般的情況,林海便同林琦建議與林烨一起暫入翰林院學習,等三年以後再參加會試。林琦瞧着雖聽得認真,但不知究竟走心與否,最後林海說出自己的建議,他只唯唯諾諾道想要再考慮考慮。
林海倒是尊重林琦自己的意見,畢竟是林琦自己的事情,他作為長輩只是指點一下而已,至于最後要怎麽樣、會得到什麽結果,還都是得靠林琦自己。
說完了事情以後,林海便讓林琦回去休息,他自己稍微在書房多呆了一會,而後便也回房去了休息了。
迎到外間的王氏見林海從書房回來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心下清楚定是同林琦有關,卻只是問自己夫君道,“怎麽一回來就嘆氣?”
左右服侍的丫鬟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林海同妻子王氏一起走向裏間,微蹙着眉頭與王氏略略說了兩句林琦的情況。
“他是這般的情況,怕是中舉也有那麽幾分運氣在。雖說有運氣也是好的,但是總不能指望着事事都有好運。我想着他多少是有底子,多準備上三年,定然是與現在不一樣。”
“老爺自然是為了琦哥兒好的,別人清不清楚姑且不知道,我自己卻很清楚。若不是念在二弟的情面,老爺也不必廢這些心神。只是老爺也用不着着急,先等着看看琦哥兒那邊究竟什麽個說法,屆時自知道該怎麽辦。說不定琦哥兒思量之後也同意老爺的話呢?”
王氏與蔣氏之間沒什麽情感。雖然确實和蔣氏之間沒什麽情感,但王氏清楚弟弟林浩為人是不錯的,對大房其實也好,所以照顧一下林琦、林妧,她也是沒有什麽怨言,都是看在弟弟林浩的面子。
“到時候若是琦哥兒仍堅持三月便參加會試,我也會同弟妹好好說說,讓她勸一勸琦哥兒的。”
林海自己知道這事情暫時只能這樣了,又被王氏不斷好言勸着,終于擱下心事洗漱梳洗,休息了。
蔣氏原本是想等晚些林琦回來了就問問他在書房都談了些什麽的,可因着林琦回來得有些過晚,她只能忍着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日一早,林琦和林妧過來與蔣氏請安,蔣氏忙逮住林琦問他前一天晚上到底都同他伯父聊了些什麽。林琦也是半點不瞞着自己娘親,一一二二都與蔣氏說了個清楚。
林妧在旁邊聽着覺得大伯父的建議合理得很,她哥哥肚子裏有多少墨水,和大哥平日走得近的她比自己娘親可清楚多了。自己的大哥能夠一下就中舉,根本就之是運氣好而已。真要這麽着就去參加會試,多半就只能得到個落榜的結果。
顯然,蔣氏并不似林妧有這般想法,她一聽到說要讓林琦再等個三年便有些着急了,連聲問,“為何?為何要再等個三年才能夠?當年煊哥兒不就是鄉試第二年就參加了會試麽?還得了一甲第三名!”
蔣氏氣咻咻的,她的兒子當然是很優秀的啊,怎麽就不能夠今年參加會試了?林煊能夠十九歲便能高中,她的兒子才十七就中舉了,如何就會比林煊差去那麽的多呢?林煊能夠十九歲中探花郎,她的兒子如何就會比林煊差了去呢?
她越想越覺得沒那種道理,調整了一下情緒,抿着唇柔聲同自己兒子說,“你才十七歲便中舉了,不可能會是個差的,娘親覺得你三月便參加會試就很好,無須再等個三年。”
“你伯父當年便是個探花郎,你大堂哥同樣是高中探花,現在又一個在戶部任職,一個在翰林院任職,定能給你許多幫助。這約莫一個月的時間裏,你便哪兒都別去了,安心看一個月的書,都讓你伯父和大堂哥指點指點你,錯不了。”
蔣氏其實還想同自己兒子說上句,若是他能中了進士,哪怕是個同進士也好,同進士還有機會被選為庶吉士……有伯父和堂哥的關系在,怎麽也該是能夠進得去的,到時候他的妹妹定能夠相得一門好親事。
有了這一門好親事,對他的前途亦大有裨益。妹妹能夠嫁得好,他又能有個好前途,豈不是很美的麽?若是等到三年以後,林妧早已經嫁人,這個互相得益的好法子就行不通了。
林琦聽自己娘親這般的話,又不願意令她失望又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資質,最後只得硬着頭皮說,“娘,其實我覺得伯父的話沒錯,再等個三年的話,會比現在穩當得多,我也覺得自己的能力不夠。”
蔣氏聽了林琦的這番話,當即橫了他一眼,怪他半點都不争氣,卻越發的柔聲勸哄着,“我的好兒,娘知道你這是在同娘自謙,娘都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你反倒自己不信自己麽?”
林琦方才是硬着頭皮才能同蔣氏說出那麽一番話來的,蔣氏在家裏素來強橫,她決定了的事情不容許別人更改。林琦從小就被這樣的蔣氏影響着,幾乎沒有過違拗自己娘親的話。
現在蔣氏又這麽霸道了起來,林琦想了想覺得随了自己娘親的意思也無妨,大不了不就是個落榜麽?因而終于在蔣氏的殷殷目光中點了頭。
蔣氏看到大兒子點了頭,終于心滿意足。林妧本想為自己大哥說兩句話,可是眼看着自己大哥都答應下來了那她多說也無益,便幹脆噤口不語。
林琦後來同林海說仍是想今年先參加會試試一試,林海勸了沒有效果,便只得暫且應了下來。
林夫人依着先前答應過自己丈夫的話,同蔣氏提起了這個事情,蔣氏卻只道,“琦哥兒自小就喜讀書,最是認真勤奮不過,他既然自己想要試一試那必然是心裏有底氣,我這個做娘親的不懂那麽多唯有支持着他。”
既然蔣氏這麽說了,林夫人多勸了兩回她始終不肯聽,便也由着她去了。之後林夫人将情況回了自己丈夫,林海聽着也是沒法了,只能随了他們的意。
如此,林琦便在林府準備起來了春闱會試。林煊的婚事臨近,林夫人很有得忙,自沒有那麽多心神管太多旁的事情。
這麽忙碌着,轉眼的,便到了春暖花開、春光明媚的陽春三月了。比春闱會試先到來的,是林煊的婚禮。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登科之後終于迎來了小登科的林煊,更是精神百倍,天天都樂得合不攏嘴。
林府裏邊四處挂起了大紅的燈籠,貼上大紅的喜字,又恰好是姹紫嫣紅的季節,有嬌豔的花兒來助陣助興,整個林府處處都洋溢着喜悅的氣息。
☆、20、婚禮
林煊同徐家大小姐徐悅珊的婚禮這一天,天氣好得不像話,天空碧藍,雲似棉絮,陽光和煦,春風醉人。
徐悅珊是林家迎進門的第一個兒媳婦,同時也是徐家嫁出去的第一個女兒。徐家那邊的宴席辦得熱火朝天,林家這邊更是把婚禮辦得熱熱鬧鬧的。收到請帖的親朋好友們都來賀喜,林府難得一下子接待這麽多客人。
今天的小林媛穿了一身應景的銀紅遍繡折枝桃花廣袖留仙裙,細嫩白皙的頸上戴着鑲紅寶石錾金魚圖案赤金項圈,整個人看起來喜氣十足。
她站在自己娘親的身邊,同前來祝賀的長輩們一個接一個甜甜糯糯的問好,笑得從未有過的讨喜。
小林媛還不是很懂成親的含義,可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是有大喜事的日子。她早早的便同自己娘親約好,今天務必要把她給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迎接她的大嫂嫂。
同樣和林媛一樣十分高興、十分歡喜的,還有林媛的嬸嬸薛氏。今天有衆多的貴客臨門,自己大嫂衆多的外甥、外甥女們說不得都是要一起出現的。
林夫人是那麽個身份,她的大姐是宮中惠妃,兒女們是皇子、公主,身份尊貴,他們倒未必會出現。
不過,林夫人不是還有其他的兄妹麽?哥哥是英武侯府的世子,弟弟是英武侯府的二爺,就是林夫人的妹妹嫁的還是威遠侯府傅二爺。林夫人的這些外甥、外甥女,哪一個不是貴公子、貴小姐?
蔣氏早先的便給林妧準備了幾套嶄新、貴氣的衣裳,只等着這一天讓林妧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蔣氏倒沒有希望林媛的這些表哥其中誰看上了林妧,只是希望林妧能同京城裏貴女們交好,如此以後才好認識更多的人。
平心而論,林妧确實長得挺不錯的。她是好看的鵝蛋臉,白皙的面龐中還透着淡淡的健康粉色,柳葉眉下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斜斜地上挑着,鼻子小巧秀美,朱唇皓齒,一笑嫣然。
今天的林妧穿着一身寶藍繡繁花百蝶交領襦裙,青絲梳成倭墜鬓的樣式,只髻一支雙蝶戲雲白玉釵,發間又綴着數顆白而圓潤的珍珠,擡手時露出一只碧綠通透的玉镯,越顯出手腕的纖細白皙。
她微笑着立在蔣氏的身邊,聲音甜美、溫和有禮的同諸多長輩、同輩們問好,博得了諸多的誇贊話語。
林媛尚小沒法招呼自己的表姐們,林妧作為堂姐自然擔起了這份責任。她雖可以說幾乎沒有同京城的貴女們打過交道,但長袖善舞的本事一點兒也不差。林妧把衆多的拐彎兒表姐、表妹,照顧得十分周道。
小王氏同林媛關系好,看着她便歡喜得抱了她一抱。只是林媛六歲了不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松松就能夠穩穩抱着,小王氏只是抱了她一下就把她重新放了下來。
傅駿站在小王氏的旁邊,見她微揉了一下手臂,忙殷勤問她可是覺得酸痛。小王氏斜他一眼,他亦半分不惱,只是微笑着并不再多問。
林夫人瞧着這般,笑容一變不變,只略揚了揚眉,同自己的妹妹眼神一個交彙,而兩個人的眼神中俱滿是了然之色。
奮勇侯攜着妻子并一雙兒女也來了林府賀喜。
林海同奮勇侯齊銘晟可以說沒有什麽交情,可是同英武侯府是有交情的。朱碧蔥與王氏的姐姐關系頗為不錯,又和王氏算是有些個交情,林媛與齊莺語是同窗好友,層層疊疊加起來,林家給奮勇侯府送去請帖卻算得上是應該的。
林媛招呼不了比她大得多的表姐們,招呼齊莺語卻是沒有問題的。齊浩然這個半大不大的,跟着林媛的哥哥、表哥們一起的話又不甚相熟,且年齡差擺在那,無論是玩還是聊都湊不到一處去。
這倒也沒有怎麽讓人犯難,齊浩然自己提出來同自己妹妹齊莺語在一起,左右林媛才六歲大,避嫌什麽的未免太過了些。
況且,今天府裏人多事忙,說不得會有照顧不到的時候。若是有齊浩然跟着,林媛和齊莺語兩個小女孩也能夠讓大人們放心。因而在齊浩然提出來的時候,便得到了長輩們的同意。
這會離開宴還有些時間,同自己娘親說過一聲之後,林媛帶着齊莺語去了自己的小書房,齊浩然跟在她們兩個身後,再後面又有幾名丫鬟婆子跟着服侍。
從正廳到林媛的書房,要經過一處小花園,園中無他,唯桃樹爾。三月的桃花開得正是爛漫,一株又一株的桃樹枝桠相互挨着,粉紅的花瓣一簇一簇連成了一片,遠遠地瞧過來,如夢似幻。
小林媛熱心的同齊莺語和齊浩然介紹,“我娘親喜歡桃花,我爹爹重新回到京城任職的時候便特別吩咐在府裏專門辟了個地方種了桃樹。開花的時候,是不是可好看啦?”
小女孩對這種粉粉的、美美的東西最沒有抵抗力,齊莺語看着小小的桃林,很認真的點頭認同了林媛的話,“好看!很好看!”
得到認可的林媛笑得歡喜,繼續顯擺起來,“我娘專門讓人挑着摘了好的桃花做了桃花糕,待會咱們可以一塊吃!”
聽到有得吃,齊莺語又連連點着頭,繼續附和,“桃花糕,聽着就很美味!”
林媛同齊莺語、齊浩然在這個時候剛剛走到了桃林附近可還沒進去,也是這會從桃林裏面傳來了陌生的女聲。
“別垂頭喪氣的了,林家大公子娶了別人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不是?你打起點精神來,往後嫁個更好的不就是了?”
“你怎麽懂,林大公子長得好看又才華橫溢,年紀輕輕便高中探花入了翰林,我要上哪兒再遇着這樣優秀的第二人?”少女的言語間,滿是惆悵之意。
在聽到有陌生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林媛幾人便停下了腳步。林媛聽出來這兩個人口中的林大公子便是他的大哥,不由得愣了一下。
齊浩然差不多少懂這兩人話裏的意思的,這麽要是撞上了也不太好,難免是要尴尬不已。他想着或許該讓丫鬟到林子裏去将這兩人引去別的路離開才好,卻不意林媛會先有了主意。
在愣了一下之後,小林媛便轉過身子,同跟在後邊的丫鬟婆子說,“林子裏的兩位姐姐想必是在府裏迷路了,兩位姐姐是客人,不可怠慢,你們且去領着兩位姐姐回去桃蘭苑。”
管事婆子自是有這麽個主意的,可難免意外于小姐會懂得這個,卻沒有多問只是差了兩個丫鬟片子去了桃林裏邊。
等到丫鬟們把兩位客人往領到別處了之後,林媛才帶着齊莺語、齊浩然繼續往書房去。
齊浩然覺得自己妹妹比林媛大上一歲,未必懂應該怎麽做,可林媛卻做得這麽理所當然……
他多半是出于好奇心,問了林媛一句如何知道那兩人是迷路了而非是其他什麽。林媛古怪的看了齊浩然一眼,更加理所當然的回答,“這兒是內院,客人輕易怎麽能進得來,除了迷路還會有旁的可能性麽?”
齊浩然:這種默默就被鄙視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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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吉時,林煊辭別父母,去往徐府迎娶自己的新娘。待林煊迎回了新娘,又在長輩親友們的恭祝中,兩個人順利的完成了一系列的婚禮儀式。
身穿大紅喜服的新娘徐悅珊被送到了婚房,林煊則去招待起了客人。林媛對自己的大嫂好奇得很,根本等不到晚上。
她笑嘻嘻的同自己娘親說,怕嫂嫂餓着,給嫂嫂送些吃的過去。在征得了林夫人的同意之後,林媛仍舊是拉着齊莺語一起跑到了自己大哥新婚的園子,齊浩然也仍是跟在她們後邊。對于齊浩然而言,只要林夫人同意了,這樣似乎不妥帖的事情便也沒有什麽不可了。
守在婚房門口的丫鬟們看到是小姐過來了,都同她行禮問好。林媛眨巴着眼睛同丫鬟說自己是來給嫂嫂送吃的的,将掩耳盜鈴四個字的含義演繹得淋漓盡致。
跟着林媛的管事婆子給兩個丫鬟一個眼神的示意,那兩個丫鬟便打開了房門好讓林媛能夠進去。林媛看到房門大開了,一下子更加興奮,卻不忘牽着齊莺語一起往屋裏去。
齊浩然這會倒沒有跟着她們一起進去屋內,齊莺語看過來的時候,齊浩然便說自己在房門外等着她,齊莺語這才安心的跟着林媛走了。
林媛剛邁步進去,想起自己忘了端糕點,又蹬蹬瞪跑了回來,從丫鬟手中接過了糕點後,才繼續往屋裏去。
她手小小的,得兩只手捧着盛糕點的盤子才能夠捧得穩當。屋裏邊這會并沒有其他的丫鬟婆子,林媛卻輕車熟路的便捧着糕點、帶着齊莺語到了裏間。
床榻上此刻正坐着一位鳳冠霞帔、蓋着紅蓋頭的妙齡少女,正是今年的新娘子,徐悅秋的堂姐徐悅珊。
她看不到是誰來了,卻聽着腳步覺得似兩個小孩子,等聽到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同她說,“嫂嫂,你餓不餓?我給你送吃的來啦!”紅蓋頭下的徐悅珊,不忍微笑。
☆、21、得逞
依着禮俗,新娘子的紅蓋頭應該等着新郎來揭的。因而這會林媛說給她送吃的來了,徐悅珊亦不過是穩穩當當的坐着,聲音和煦的同她說,“謝謝小阿媛。不過,我不餓,沒有關系。”
徐悅珊的聲音婉轉動人,林媛聽着這美妙的聲音越想要一窺新娘子的美貌。盡管如此,她亦并不敢胡來什麽,早先兒就有過教訓的啊,差點做錯事情呢……
林媛将手中捧着的糕點放到了床榻旁的小塌上,複而重新走到徐悅珊的面前,細聲細語的問,“嫂嫂,新娘子是不是不能随便給別人看的呀?”
齊莺語扭頭看了看旁邊的林媛,林媛也扭頭看她,兩個人互相看了半晌,齊莺語才湊過來同林媛說了幾句悄悄話。
她們雖說得小聲,可也沒有壓低到只她們兩個人才能聽見,何況屋裏安靜得很而林媛、齊莺語兩個人又離徐悅珊很近,因而徐悅珊便順利的把她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等到她們兩個人讨論完了,徐悅珊才開口說,“也并不是不能,只是不是那麽的合适,不過,咱們明天就一定能見面了,對不對?”
徐悅珊的語氣完全是在哄着林媛,很好的脾氣。這也和她的堂妹徐悅秋同林媛歲數差不多有關系。
徐悅秋最是喜歡黏着她,她疼愛這個堂妹,少不得是要時常好好的哄着。是以現在,徐悅珊哄起林媛,可謂是輕車熟駕、得心應手。她既嫁入了林家,往後便是把林媛當作親妹妹一般疼愛也無不可。
林媛聽齊莺語說旁人包括新娘子自己都不可随意掀開紅蓋頭,哪怕有些遺憾卻仍是打消了這個想法。她一點了頭,又同徐悅珊說,“對,明天早上還可以一起吃早飯!”
徐悅珊莞爾,她着實沒有想過林媛小小的,卻這麽輕易的便接受了她。
她們可以說沒有過什麽接觸,所以林媛的好态度,基本不會是因為覺得她這個嫂嫂有多好。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因為林媛喜歡自己的大哥,順帶着也喜歡了她這個大嫂。也有可能,同自己的堂妹徐悅秋有些關系。
總的來說,她現在能得到小姑子的青睐,完全是沾了別人的光啊。徐悅珊這般的想着,卻又覺得,能教養出如林媛這般天真無邪又懂事可愛的小女孩的林家,必定父慈子孝、溫馨和睦。
徐悅珊對于自己往後在林家的生活,越發充滿了美好的期待。
因着這片刻的走神,徐悅珊沒有立即回了林媛的話。可對此并不敏感的林媛和齊莺語,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走神。
“我同娘親說過給嫂嫂送吃的過來的,要是餓了,可以吃,沒有關系。”林媛絮絮叨叨說着,又詢問,“嫂嫂,我們在這裏陪陪你,好不好?陪你說說話、聊聊天,免得一個人坐在這發悶。”
問完自己的嫂嫂,林媛又問了齊莺語是個什麽樣的意願。最後三個人并排坐在床榻上,新娘子徐悅珊坐在正中間,林媛和齊莺語一左一右挨着她。
林媛和齊莺語兩個人都是一放開了就能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徐悅珊平日裏就算得上喜歡小女孩,現在被林媛、齊莺語兩個簇擁着,便幹脆自在的陪她們兩個人笑鬧起來。
婚房之中,時有林媛和齊莺語的歡笑聲傳出。
齊浩然沒有和林媛兩人一樣進去房間裏面,也确實是不大合适,可也沒有讓他這位客人站在外面幹等的道理。
夜裏比起白天來說又有些偏涼了,更加沒有讓客人坐着吹風的道理。極有眼色的管事婆子便請着齊浩然到了旁邊的書房外間暫且坐着等,又命丫鬟替他奉上了熱茶後方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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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好不容易才被衆人放過了的林煊回婚房,被丫鬟通知的齊浩然才從書房裏走了出來。似喝醉了的林煊被表兄、朋友們簇擁着往婚房裏去,齊浩然便跟着他們一同往屋裏走。
林煊被衆人擁進了婚房,到得裏間便看見同徐悅珊愉快的聊了不知道多久天的林媛、齊莺語兩人笑嘻嘻的側着站在床榻旁邊。她們兩個人都是一身粉衣,又是同樣的粉雕玉琢、玉雪可愛,活像兩個漂亮的小花童。
林媛和齊莺語陪着徐悅珊聊天聊得很愉快,心情自然十分好,沒有成功看到新娘子長什麽樣的那點遺憾早就消失不見了。待林煊走近了,她們兩個便同樣聲音軟軟糯糯,齊聲祝福道,“新郎新娘,恩愛無雙,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美好的話語由這麽兩個美好的小女孩說出來,分外醉人。林煊本就喝了些酒,這會子聽到林媛和齊莺語的祝福就更加覺得暈乎了,不過不是酒鬧的,而是實在是太過高興了啊。
林煊一身大紅的喜服,身姿筆挺,豐神俊朗,眉目間滿含着柔情喜意。因為高興也因為激動,他的一雙眼睛是從未有過的明亮而不見半分迷離。明明高興慘了,他卻不過嘴角上翹,仍保持着翩翩風度,唯有望向床榻上新娘的炙熱眼神,暴露些許端倪。
擁着林煊進來的衆人見他一時呆了,立刻抓緊機會起哄,紅蓋頭下的徐悅珊聽着外邊人的話不禁微紅了臉。之後便又是一陣兒的鬧騰,衆人心滿意足了,這才散去了,留給林煊與徐悅珊獨處的空間。
衆人都散了,婚房裏面只有林煊和新娘子在。新娘的紅蓋頭還并沒有揭下,這一項活動,衆人留給了林煊獨享。
林煊微笑着走到床榻旁坐了下來,就坐在徐悅珊的旁邊。徐悅珊注意到林煊的走近,還在她的旁邊着,一顆心跳得越發的厲害,她都快覺得林煊其實能聽到她的心跳聲了。
兩個新人靜默的并排挨着坐了半晌,林煊終于側過來身子,對着徐悅珊。他的眼神只比先前要更加炙熱地看着身旁的人,說話的聲音卻是四平八穩,“我幫你掀了蓋頭,可好?”
聽到林煊的這話,徐悅珊忍不住想笑。他的聲音是很好聽,可是這話,總有種好似暴露了什麽一樣的感覺。
徐悅珊憋着笑輕點了一下頭,坐在一旁的林煊也是笑,然後終于擡手去掀那頗有些礙事的蓋頭。
四目相對時,兩個人的眼眸裏滿滿都是對方的模樣。美人如玉,春宵難求。林煊和徐悅珊這對新婚夫婦,渡過了非常幸福、非常甜蜜的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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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宴席到這會也差不多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