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祝壽 (2)

太監走了,皇後便笑着道,“恭喜杜才人了。”她說着又同自己的大宮女吩咐,“晚些從我的庫房裏取兩匹雲錦并一對血紅瑪瑙镯子送到杜才人那。”

杜若紫連忙謝過了皇後的賞賜,皇後笑吟吟的,卻只說,“若真要謝,杜才人該好好謝謝惠妃才是。”

惠妃看了杜若紫一眼,只是道,“皇後娘娘言重,全是陛下的意思,倒是與臣妾無什麽關系。”

皇後笑笑,又同淑妃說,“既然是你的妹妹,如今進宮了也正好做個伴,倒是件不錯的事兒,旁人想也想不到呢。”

淑妃一笑,道,“是皇後娘娘說的這個理。”

可是能有幾個人真的喜歡姐妹共伺一夫?

皇後的這一刀,補得不能夠更适時了。

☆、35

太子已立,非皇後所出的其他皇子處境自然都變得微妙了起來。惠妃是深受聖寵的妃嫔,若單論陛下的寵愛,那是皇後遠遠不及的。惠妃的存在對于皇後來說,就是一根時時刻刻都想要拔掉的刺。

皇帝多情而風流,宮中的妃嫔數不勝數。不但宮裏有寵妃,宮外更還有讓皇帝割舍不下的已為人婦的女子。長久以來,皇後的心中無不怨念、無不埋恨。

可是,皇帝的寵妃她動不得,宮外的那一個她同樣是動不得,早已失卻寵愛的皇後便只能等着熬着,期盼着自己當上太後的那一天。

皇後還記得新年的時候,她想着朱碧蔥的女兒七歲了,皇帝必定不會喜歡朱碧蔥和別人的孩子,便與皇帝說了一嘴賜婚之事。哪裏知道,皇帝竟然同她說,休要再提!

哪怕是朱碧蔥和別人的孩子也這樣的護着,真是叫她氣瘋。朱碧蔥只是個宮裏的女官時,她這個皇後就壓不住她。現在朱碧蔥嫁給別人,竟還是一樣。

不都是仗着皇帝麽?

若是沒有了這樣的一個依仗呢?

皇後很清楚,自己需要忍耐,繼續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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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她才等到自己的大兒子被立為了太子,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儲君。如今的她離太後的位置,僅僅一步之遙。她容不得這事情出現半分的變故。

這些個人,她總有一天,要一個一個全部都收拾了。

·

被暗中下了這樣大的一個絆子,卻并不能夠輕易進行反擊,唯有按兵不動。因牽扯到各個方面,這樣的事情便必須慎之又慎,和英武侯府有些關系的無不是變得更加的小心翼翼起來。

這樣的自危氣氛直到淑妃回了一趟衛國公府才有所好轉。

淑妃在這樣的時候被允許離宮省親,又只那兩個時辰罷了。這其中的暗藏的意思就多着了,最為重要的是,皇帝暫時沒有往對于他們來說最糟糕的方向去想。

至于衛國公夫人的那件事情,很容易就查清楚了。

有一個管事收受了賄賂,衛國公夫人拿到了英武侯府的請帖。衛國公夫人很大的手筆,足出了一百兩銀子。一個管事月俸才幾兩?一百兩,實在是不少。

管事收了這樣大的賄賂,自然是幫衛國公夫人到底。他讓自己家的婆子也暗中推了一把,才會有衛國公夫人和衛國公府的三位小姐被丫鬟帶着到了林媛他們在的那裏的事情。到現在,也唯有處置了他們罷了。

林夫人想的并沒有錯,衛國公夫人自己最開始是沒有攀皇帝的心思,她也沒那麽好的算計,能料到皇帝會出現。可是,有的人知道,而這個有的人利用了衛國公夫人。

到了這個的時候,這次的事暫時便算是壓下去了。

九月的時候,五皇子和謝折沖都尉嫡女謝玉琳的婚事很順利的辦成了。自此之後,朝中愈是暗湧不斷,可都還沒有拿到明面上,便依舊是以靜制動。

轉眼間又是一年年底了。

算起來,徐悅珊嫁到林家已有半年,卻一直都沒有好事傳出來。林夫人并不怎麽着急,林海更加的不着急,包括林煊,也都不着急,于是着急的人便只有徐悅珊一個人了。

徐悅珊心裏面犯愁,同自己的丈夫林煊說又得不到什麽好主意只換來他一陣兒的流氓……如此,徐悅珊就自己窩在心裏了。

林夫人瞧着她近來坐着也好、站着也罷,最近時不時的就會走神。眼見着徐悅珊這幅要魔障了的樣子,林夫人只得尋了個沒別人的時候,準備和她說一說,免得她一直這麽胡思亂想下去。

徐悅珊又走神了。

林夫人擱下手中的茶盞,故意弄出了聲響,走神的徐悅珊果然回過了神來。看到自己的婆婆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意識到自己竟然走神了的徐悅珊臉上一陣陣的滾燙。

“最近是有什麽事情嗎?怎麽總是走神?”林夫人直接便問了,并沒有和自己的大兒媳婦彎彎繞繞。

徐悅珊不好說自己想的什麽,只能不住搖頭,道并沒有,可實在虛心得緊。林夫人不戳穿她,卻又說,“算起來你進門也有半年了。”

聽到自己婆婆的這一句話,徐悅珊神經緊繃變得緊繃了起來,再點了頭,便聽到自己婆婆繼續道,“你身子一直沒動靜,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瞧瞧?”

徐悅珊一下子覺得洩氣,果然婆婆嘴上一直不說,心裏還是介意得緊,只是現在才說出來嗎?她覺得這是情理之中,又免不了悵惘。

“你最近時不時走神,可是在惦記這事情?”林夫人見徐悅珊略變了臉色,語氣卻還是好的,又說下去,“心裏若是放心不下,便找大夫來瞧瞧。身子真要是有什麽問題,也可以盡早兒的調理。”

徐悅珊聽明白婆婆的意思,又反應過來自己方才那樣的想法實在是小人之心,立時覺得很不好。她心裏有這麽樣的情緒,自然是順着林夫人的意思,同意了找大夫來瞧一瞧。

既然兒媳婦也同意,林夫人便命人去了請大夫。

不久之後,大夫來了。被大夫診脈的時候,徐悅珊整個人都忐忑極了,鬧得大夫只好同她說讓她放松一些。

大夫來來回回細細的替徐悅珊診了好幾次脈,才确定了。因着大夫始終面色嚴肅,徐悅珊心裏便十分的沒有底氣。等到聽到大夫說,“恭喜夫人,恭喜少夫人,雖月份尚淺着,但少夫人确實是有喜了。”徐悅珊完全反應不過來。

她呆呆的靠在榻上,忍不住失态的低“啊”了一聲,又連忙伸手掩口,卻反應了過來,同時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夫人瞧着她這幅傻傻愣愣的樣子,哪裏有平日的機靈勁,可想想自己最初懷孕的時候,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原本只是想着讓大夫瞧瞧,若是身子有問題,精心調理便是了;若沒有問題,那再多等等便可。又哪裏會想到,竟然是已經有身孕了?想來大兒媳婦近來的失常,也與這有些關系了。

林夫人微笑着再問了大夫些問題,後命婆子重賞了這大夫,又讓婆子親自送了這大夫出去。

“偏你想這麽多,現在可是安心了?”林夫人笑着嗔怪徐悅珊一句,又問,“是差了仆人到徐府去說一聲,還是你自個兒回家一趟?現在月份尚淺着,倒還能時常出門,往後身子重了就得好好在家呆着才行了。”

婆婆這樣開明的開了口,徐悅珊微紅着臉、不住的笑,低聲說,“兒媳婦想自己走一趟說這個好消息。”

林夫人聽她這麽說,便又吩咐了仆人去準備馬車。徐悅珊收拾一番後,和林夫人道別出門。

因是先前沒有打過了招呼,這次回徐府算得上是突然。只是到底是回自己家,便也沒什麽關系了。

她被丫鬟扶着從馬車上下來,便有徐府的婆子笑着迎上來道,“大小姐回來了,可是巧着,大小姐的舅母這會子也在呢,就在廳子裏和夫人聊閑天。”

徐悅珊聽到自己舅母在,倒覺得稀罕,只是這會心情正好,便說,“舅母也在呢麽?那我便直接過去母親那裏好了,我也是有些時候沒有見過舅母了。”

婆子聽言便領着徐悅珊往廳子去。

徐悅珊剛跨進廳子,就瞧見一個身穿松花色纏枝花褙子、梳着随雲髻,發間戴着幾根金步搖、金簪子的婦人,正是她的舅母。

“娘,舅母。”她笑着走上前去和兩個長輩問好。

徐夫人見到自己的女兒突然的回府,心裏想着怕是有什麽事情,只這會不好問,便只是招呼了她坐下來一起聊天。

徐悅珊的舅母瞧見自己已經出嫁的外甥女,臉上也是笑。不知道先前她和徐夫人是聊到了哪裏,只是瞧見徐悅珊她便道,“珊姐兒來得可是巧着,你舅母正同你娘說你呢。”

這話聽着……怎麽那麽的不舒服?

徐悅珊心裏略有些不舒服,她日子過得好着呢,又何必在背後議論她的事?她笑容不變,只順着她舅母的話道,“舅母同娘親說我什麽了?要是說不好的,我可怎麽都不依了。”

“哪裏能啊。”徐悅珊的舅母一笑道,“我無論是同你娘說什麽,還不都是為了你好的麽?你既然來了,我直接和你說也是一樣的。”

“那舅母便說說,我便在這好好的聽着了。”

十月的天已經很涼了,丫鬟拿軟墊過來的檔口,徐悅珊已經和她的舅母說了好些話了。正好說到這一處的時候,丫鬟擱置好的軟墊,徐悅珊這才坐了下來。

徐悅珊的舅母見她坐下來了,略清了一下嗓子後,才開口道,“我這不是惦記着你這麽出嫁半年,還沒有個喜訊麽?正巧我有個外甥女,身體很好,明眼人一瞧就是能生的,這不是想同你說道說道麽?”

徐夫人先前只與自己這弟媳扯着閑話,就是關于大女兒的事情,也才剛說了個開頭罷了,她那裏知道這後頭竟然是這樣的話?當下就是臉色一變。

聽到這話的徐悅珊,那可是真就愣住了。她的舅母因為為了她着想,準備把自己的外甥女,送給她的丈夫做妾?這究竟是什麽個道理?

☆、36

徐悅珊的舅母劉氏這話裏的意思擺在那了,可到底沒有說透。徐夫人緊蹙起了眉頭,正欲發話,卻瞧見自己的女兒幅度輕微沖她搖頭。

今天徐悅珊回來本就是報喜,她的舅母不說是借着這麽樣一個由頭,便是借着其他的由頭,她也不會順從。她不肯收,她舅母還能把人硬塞進林府、硬塞到她丈夫房裏不成,這不是開玩笑麽?

不過,最令徐悅珊在意的不是這個,因為這個很容易解決,那就不怎麽重要。

比這更加重要的是,她的舅母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并且看樣子,就是她不來,她的舅母也準備先和自己母親說的?

徐悅珊細想着近來的事情,不明白是哪裏讓自己的舅母覺得有利可圖了。這利益不會是在她身上,那就必然是在林家了。這麽想來,這事情竟還得回去同自己的丈夫說上一說才行。

如此想了一圈,徐悅珊才和自己的舅母劉氏笑道,“舅母是想同我說什麽?”笑吟吟的,看不出來什麽異樣。

劉氏瞧着自己的外甥女如此淡定,心思稍轉,便沒有将先前準備好的話說出來,硬是轉而說,“舅母是想着你這出嫁半年還沒有喜訊兒,許是心裏着急,便想同你說說每個人身體都不太一樣,有的很快就能懷上,有的略晚些。只要婆婆不催的話,你也不必過于着急。”

“舅母這樣的關心我,真叫我心裏歡喜。”徐悅珊見自己舅母這樣生硬的歪曲了自己原本的意思,自然不會揪着不放。

“只是,還是得着急才好些。我要是不着急,萬一他就不來了呢?我着急了,他知道我着急,許是便來了。”

“你這孩子……這樣的話哪能這麽說出口,一點兒矜持也沒有。”徐夫人笑罵徐悅珊兩句,話裏卻并沒有責備的意思。

“橫豎我只在娘和舅母面前說,也不去別處說,有些個什麽關系呢?”徐悅珊沖着徐夫人撒嬌,又道,“和娘親舅母說了半天的話,倒忘記我這趟回來是有要緊的事兒的了。舅母在這兒,倒也好,我可以少跑一趟腿。”

徐夫人和劉氏聽到徐悅珊的這話,特別是劉氏,一下子凝神起來。

徐悅珊看她們一眼,兩頰上浮現一抹紅暈,垂頭笑道,“娘,女兒有了……”她飛快的擡眼看了自己的娘親、舅母一眼,又說道,“今兒個剛剛發現的,婆婆問我是準備差仆人來說呢,還是自己親自走一趟,我這才回來了。”

這話一則說明了自己已經有了身孕;二則說明婆婆待她也很好,很尊重她。徐悅珊這麽說,也等于是暗中提醒自己舅母,自己在林家過得其實很不錯,那些不好的主意收起來便好。

劉氏哪裏有不明白的?這話裏的意思雖然很不客氣,但是又算是給她這個舅母面子了。她這會倒是慶幸自己方才改口,沒有真的将那些不該說的話給說出來,否則這一下子可真是得罪透了。她先前哪知道自己這外甥女已經有身孕了?

“這可真是個喜事兒!”劉氏捏着帕子掩口笑着說恭喜,“算着日子,該是明年夏秋之交出生呢,那可是個好季節,不熱的慌,也不至于涼。”

徐悅珊這樣的話說出來,再後面無論聊到什麽就都是一派和樂融融,再沒有聽到什麽不歡喜的話了。

·

林林媛今天從南溪書院回到家後,被自己的娘親鄭重交待不可在自己大嫂嫂面前胡鬧,不可累着了自己的大嫂。

母親交待了,并且交待得十分的鄭重,小林媛想也不想便答應了。答應下來,又忍不住問,“大嫂嫂哪裏不舒服嗎?”

林夫人見女兒滿臉的關心,忍不住伸手揉揉她柔軟的發,微笑着解釋,“你大嫂嫂沒有哪裏不舒服,只是肚子裏有了小寶寶,得仔細照看着,不然小寶寶就出不來了。”

小林媛聽完自己母親的話後,忙鄭重嚴肅的點頭,“一定不在大嫂嫂面前胡鬧,一定要讓小寶寶順利出來!”

“等到小寶寶出來了,媛姐兒便也是做姑姑的人了。”

“姑姑?”林媛乍聽到這個話,頓時瞪大了眼睛,十分的驚奇,“娘,我很快就要當姑姑了嗎?”林夫人含笑點頭,林媛小小的嘴巴驚訝得成了圓形的。

她越想越驚奇,低着頭便自顧自的開始說起來。

“我要當姑姑了,我是不是該準備點兒什麽禮物?我第一次見外祖父、外祖母還有舅母們的時候全都收到禮物了……”叽叽咕咕說了一大通,林夫人也沒有細聽下去。

晚些的時候,徐悅珊過來和林夫人請安。林媛見了自己的大嫂嫂,興沖沖的跑了過去立到了徐悅珊的跟前。她仰着小腦袋,笑嘻嘻的說,“恭喜恭喜,恭喜大嫂嫂!”

徐悅珊忍不住笑起來,“同喜同喜!小阿媛要做姑姑了呢!”

林媛還是笑嘻嘻的,點着頭,“對啊對啊!我要提前準備好禮物,給我的小侄子的見面禮!”她說着說着想起了什麽,又跑到林夫人身邊,抱住正站在那的林夫人的大腿道,“娘我差點忘了!齊姐姐邀請我去他們家做客,可以嗎?”

她今天回家以後本就打算和自己娘親說的,結果先聽說了自己的大嫂嫂懷孕的事情,一時間倒是忘記了。

“可以。”林夫人答應了下來,“正好新制的衣裳這兩日便能送過來了。”

林夫人說到了這裏,又憶及大兒媳婦身孕,便對徐悅珊說,“先前置新衣的時候還不知道身孕的事情,到時候等新衣裳送過來了,再讓他們重新制幾件吧。”

徐悅珊沒有推辭也沒有和自己婆婆客氣,只落落大方的應下來笑道,“母親考慮得這麽周道,我能做您的兒媳婦真是有福氣。”

·

林煊回府便聽聞自己的妻子有孕之事,只笑得眉眼都恨不得開花。林海若是瞧見自己大兒子這幅樣子,定是要訓他一點兒都不淡定淡然了。

等到晚些在林夫人那裏一起用過了晚膳回了院子,徐悅珊要服侍他梳洗,林煊忙讓她歇着,哪裏肯累着她半分。徐悅珊心中一陣兒甜蜜,勸說無用,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也不要丫鬟服侍的自己的丈夫親自動手。

等到兩人和衣躺倒了床上,徐悅珊才細細的同林煊說了白天回徐府發生的事。末了她才問自己的丈夫,“舅母定是覺得有利可圖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這是有什麽大事麽?”

林煊看着自己妻子一臉的緊張,便笑着道,“沒有什麽大事情。”他心裏卻明白當是與什麽事情有關。

“就算有事情,不還有我麽?那些無理的要求,你只管不答應,其他的都不必多管。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養好身體……”

他說着,伸手覆上徐悅珊的肚子,又不正經道,“早知道有了孩子,前些日子就不該……”

徐悅珊瞧着他又要說什麽流氓的話,忙伸手掩住他的口,又啐道,“不許說,萬一叫孩子聽見了呢?”

林煊大樂,“好好好,不說。”

·

到了和齊莺語約定好的那一天,林媛穿着嶄新的衣裳,外罩立領銀紅色繡花鳥銀鼠皮鬥篷,手裏是自己娘親塞過來的小手爐,樂呵呵的坐着馬車出門了。

前天兒夜裏下過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天氣便越發的冷了。今天雖然出了大太陽,但還是冷得厲害。只不過,馬車內擱着燒得熱烘烘的炭盆,便也感覺不到太多的冷意。

林媛一路坐着馬車到了奮勇侯府的垂花門外,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齊莺語并着齊浩然已經在那等她了。

齊莺語一看到林媛便笑呵呵的信步上前,兩個人都穿得厚實,這會兒風吹過來也沒有覺得半點冷。馬車裏邊的大概實在暖得厲害,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的林媛兩頰通紅通紅,齊浩然看着便想,真像個熟透了的紅蘋果,跟上了自己妹妹。

林媛手裏拎着小手爐笑嘻嘻的走過去同他們問好,将要進屋的時候才将手爐遞給丫鬟,又解下鬥篷也遞給了丫鬟。

齊莺語熱情的招呼林媛進屋,順手解開鬥篷,自有丫鬟上前接過了,一邊還在同林媛說,“小阿媛,咱們今天一起吃羊蠍子鍋,可好吃呢!”

涮鍋這樣的吃法在本朝并不怎麽常見,就算是烤制的食物也是從邊關傳進來,只偶爾吃上個新鮮罷了。

沒有聽說過羊蠍子鍋的林媛登時好奇起來,“羊蠍子鍋是什麽?羊蠍子是羊還是蠍子?蠍子也能吃的嗎?”

林媛的話把齊莺語給逗笑了,就是一旁的齊浩然都不由得彎了嘴角。齊莺語伸手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蛋,只覺得手感好得很,忍不住多摸了一把,道,“小阿媛太可愛了!羊蠍子,不是蠍子,蠍子我也不敢吃呢!”

“要是蠍子我也不敢吃呢,還好不是蠍子!”林媛被捏了臉蛋也不介意,只是笑着說,又追問,“不是蠍子那就是羊了?”

齊莺語點了點頭,“是羊大梁,羊身上的脊椎骨吃完了羊蠍子,還可以涮其他的東西吃……”齊莺語仔仔細細的和林媛介紹着,林媛也聽得很認真,很是感興趣的樣子。

林媛越是聽齊莺語說,就越是聽得直想要流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啊!她和齊莺語一起玩耍不是一天兩天,不似同別人那般的拘謹,直接便道,“齊姐姐,聽你說的好像很好吃,我都迫不及待了!”

沉默不語的齊浩然笑看林媛一眼,只說,“若是吃着喜歡,回頭讓人抄了做的法子給你帶回去,往後時常都能吃得上。”

林媛的眼睛頓時晶亮晶亮,忙不疊的點頭,“好啊好啊,齊哥哥,你太聰明啦!我都沒想到這樣的好法子呢!”

沒料到自己會被誇獎了的齊浩然一愣之下……心裏還挺高興的……

·

林媛坐在齊莺語的旁邊,齊浩然坐在林媛的另一邊,挨着齊浩然的是奮勇侯齊銘晟,朱碧蔥自然就是挨着齊莺語了。

五個人團團的坐成了一個圈,為了涮鍋方便坐的是小圓桌子,桌子的正中間擺着盛着羊蠍子的銅鍋,正冒着騰騰的熱氣。

等吃的林媛和齊莺語光是聞着香味就都受不住了,兩個人都是小眼發亮,盯着中間的銅鍋看,只等着大人們發了話可以開動。

等到銅鍋燒開了一會後,林媛和齊莺語終于等到朱碧蔥發話說,“可以吃了。”齊齊興奮起來,等到吃的被送到碗裏。她們人小手也短,大人們又怕她們會被燙着,并不許她們自己動手。

齊浩然已經十一歲,自然沒有這個限制。吃涮鍋自然是要自己動手的,才只得最為開懷,朱碧蔥将丫鬟都遣了下去,并不要誰服侍。

那邊有自己的娘親照顧妹妹了,自己的爹爹又無須他來照顧着,齊浩然這會就坐在林媛的旁邊,他便很有小主人風範的替林媛夾了肉骨頭到碗裏。

林媛扭頭和齊浩然道謝,瞧着其他人都吃上了以後這才提起了筷子,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她嘴巴小小的,吃得慢條斯理,沒有半點聲音,嘴巴上始終是一點兒的湯汁都不沾,斯文的樣子很有小貴女的風範。

齊浩然在旁邊一會替她添點東西,一會替她添點東西,不時還添上一點蜂蜜桂花茶,照顧得十分周道。好在林媛吃得不怎麽快,他才不至于會自己沒有吃上多少的東西。

等到吃飽喝足,林媛和齊莺語兩個小女兒都是滿足到小肚子圓滾滾的。丫鬟們麻利的撤了東西下去,同時端了水過來給衆人洗手。等到他們這邊淨手完,另一邊的丫鬟已經擦幹淨桌子又端上來了水果和點心。

齊浩然伸手拿了個橘子,剝了皮分了兩半,一半遞給了林媛,一半遞給了自己的妹妹。

林媛笑着道謝接過了齊浩然遞過來的橘子,又分回一半給齊浩然,甜甜的說,“齊哥哥你也吃啊!”

齊浩然本沒有想吃,不防林媛還惦記着他吃不吃的。他微愣之下從林媛的手裏接了過來,便也吃上了幾瓣,倒是蠻甜的。

那邊替自己的丈夫齊銘晟剝了橘子的朱碧蔥瞧見這麽一幕,再瞧了瞧自己兒子,不由得會心一笑。

吃過了午飯,天冷下來午睡的習慣也改了,并沒有什麽困意的齊莺語拉着林媛央着自己的哥哥一起來玩打牌。

齊浩然扭頭看自己的父親,齊銘晟便道,“既然莺語這麽說,那便去吧。”朱碧蔥也道,“我讓丫鬟到你書房裏燒起幾個碳盆子,你們到那邊去,正合适。”

父母親這麽說了,齊浩然便領着妹妹齊莺語和林媛往書房去了。

他平日裏跟着自己的父親習武、學習禦劍騎射之術,平日裏也讀書學習,又是十多歲的年紀,有自己的書房再正常不過。

林媛盡管才不過六歲,卻也有自己的小書房。齊莺語倒不是沒有,只是她的書房裏并沒有适合三個人一起打牌的地方。

羊蠍子林媛是第一次吃,便是打牌她也是第一次聽說了,如何能夠不好奇?奮勇侯府她來過多次,唯獨在今天才發現了這麽多有趣好玩的東西。

他們三個人一起坐到了鋪着厚錦墊的榻上,圍成一個小圈。齊莺語自己打牌都打不明白,哪裏能夠教會林媛,這事情便又落到齊浩然的頭上。

齊浩然也很有耐心,交得十分的認真。他擡眼看到林媛聽得很認真的樣子,就有點想去捏捏她的小臉蛋了。他很誠懇的承認,林媛這個樣子确實很可愛。他心裏雖然這麽想的,但沒有敢真的去捏她……總覺得,有點奇怪麽?

“聽明白了嗎?”細細的說完規則以後,齊浩然問林媛道。

林媛有點迷糊的看着齊浩然,她自己也沒有明白懂了還是沒有懂,不過還是點了一下頭。齊浩然看到她副迷迷瞪瞪的樣子,就更加想捏捏她的臉了。

“我們先來玩一局試試看?”齊浩然又問林媛。

林媛覺得這個主意很好,便點頭說,“好啊,許是玩上一局,本來不怎麽明白的地方就都懂了呢?”

齊莺語在一旁坐着等了半天了,聽到林媛這麽說,忙附和着道,“對呀,多玩兩局就會了!”

于是,三個人終于開始打牌了。

齊浩然一邊玩一邊教,玩得斷斷續續,這一局的輸贏便不怎麽重要了。等到第一局結束了,他才說,“下一局就認真的玩了,贏了的人,可以有獎勵;輸了的話,也會有懲罰。”

“哥哥,你這是在欺負小阿媛嗎?她才第一次玩呢!”齊莺語聽了就有點不滿意了,要是自己的小夥伴一直輸,那是要一直罰麽?

齊浩然略擰了眉,“小小的懲罰,只是捏一下臉而已,要是沒有獎罰,那得失了很多趣味。”齊浩然這話,說得非常的正直,一點兒都不像有私心!

“那好吧……”齊莺語勉強的答應下來,“只是捏臉的話,沒有關系吧,小阿媛?”她很貼心的去咨詢林媛的意見。

林媛還是點頭,“可以啊!”她又笑嘻嘻的,“雖然我是第一次玩,但是不一定會輸啊!還請齊哥哥、齊姐姐多多指教!”

三個人終于達成了一致意見,開始了真正的第一局。

果不其然的……林媛輸了。

贏了的齊浩然一再的征詢着林媛的意見,“如果你不喜歡,可以不接受懲罰。”林媛很果斷的搖頭,“沒關系呀,願賭服輸!”

于是,贏了的齊浩然很順利的捏了一下林媛的臉。和想象中的一樣,軟軟的,滑滑的……齊浩然很中肯的在心裏評價了一句。

接下來的四局,不是齊浩然贏了就是齊莺語贏,輸的那個始終都是林媛。也因為這樣,齊浩然得以捏了林媛的臉蛋很多下。

齊莺語見林媛連輸五局,有些不忍心,“要不咱們換個別的玩?小阿媛,咱們不玩這個了,好不好?”

知道齊莺語是為了她才這麽說,林媛搖搖頭,“沒關系呀!說不定下一局我就贏了呢!”

然後……林媛下一局還真就贏了……

仿佛是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一般的林媛笑嘻嘻的,“來來來!齊姐姐,我也要捏你一下了!”她說着樂呵呵的輕輕捏了一下齊莺語的臉。

在林媛贏下第六局以後,接下來的十多局,全是林媛贏了。一開始的時候,齊浩然還放了一點水,到後來,他已經不放水了,可贏的還是林媛。對此,齊浩然有點小郁悶,他打了這麽多年牌,竟然都玩不過一個初學者?

齊莺語瞧着這後來贏的都是林媛,心裏也不知道究竟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只是笑着一丢了牌,耍起賴,“不玩了不玩了,小阿媛你以前真的不會嗎?你連贏十多局了!”

林媛依舊是笑嘻嘻的,說,“我知道都是你們讓我的呀,不然我哪裏能贏這麽多?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真的以為是齊浩然和齊莺語在讓着她,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的厲害。

齊浩然無奈一笑,轉而再道,“贏了的人有獎勵,說話得算話了。”他說着下了榻子,穿了鞋到外間去拿東西。

等到齊浩然回來的時候,林媛看到他手裏拿着的那個盒子,便覺眼熟。等看到裏面的東西,才明白過來是自己見過的。

她忍不住問,“齊哥哥手裏的是蓮藕玉洗嗎?”

☆、37

齊浩然以為過了這麽久,許是林媛已經不記得了,到底還那麽小呢。只是見她記得,又覺得許是真的很喜歡吧,齊浩然一瞬間倒認為自己這事情做得不錯。

林媛雖然沒忘,但齊莺語倒是真忘了。她看到東西的時候,想了一會才想起來了當初這東西是怎麽找出來的。這會瞧見了,便笑呵呵說,“哥哥你真聰明啊,小阿媛一定喜歡這個!”

林媛又往齊浩然手中的盒子看過去一眼,拿不準該收還是不該收。若只是什麽小物件,那便沒什麽關系,到底算是她贏下來的麽。可是這個東西……總覺得還是有點不一樣。

齊浩然見林媛眼神中似有些遲疑,心下想着許是她覺得不好收,便說道,“先時你那樣幫了我妹妹,原就該謝謝你的,只你當時不收總不能硬逼着。倒是現在正好拿着做獎勵的幌子讓你收下,我這個做哥哥的便也感覺是真的幫到自己妹妹了。”

他把話說得很是直白,甚至是直接将自己的心思表露了出來。齊浩然不過是想着,彎彎繞繞的她那麽小一個小女孩未必明白,說得清楚怕就收下了。

齊浩然這還真的就猜準了。

林媛原本是遲疑着能不能收的,她自己拿不準主意,只覺得這樣貴重的東西随便收下并不合适。現在聽到齊浩然這麽說,反倒松下心思。

“這個蓮藕玉洗很好看,謝謝齊哥哥。”她笑得眉眼彎彎道謝,頰邊兩個小酒窩甜甜蜜蜜,又解釋,“東西很貴重,可齊哥哥這份愛護妹妹的心意更重,所以我收下了,用這樣冠冕堂皇的借口占個大便宜。”

齊浩然看着林媛古靈精怪又聰慧的小模樣,心裏覺着高興,便一笑點頭。反倒是在一旁的齊莺語打趣道,“小阿媛,你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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