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知也沒有特意走過去看他, 她怕看着厲南書的眼睛, 很多的話無法開口。

她看着厲南書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才道:“現在把這些都還給你。”

厲南書陡然一震, 回身看林知,眸光中映着林知的倒影。

林知抿唇,強忍着沒有移開視線, 而是定定的回望過去。

她道:“當時很多話沒有說開,本來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跟你有糾葛。可如今你到處影響着我的生活,我想,很有必要跟你說一說。”

此時的她, 倒是已經心平氣和。

好像是剛剛一下午等的太久, 那些怒火,都在等待中消散了。

她跟着厲南書上樓的時候, 還收到岑甯的消息, 問她這兩天怎麽人影都沒有,是不是忙着跟羅素約會。

林知那一瞬間想,她若是一直沉浸在過去中, 便對不起那麽多真正關心她的人。

林知的動作神情太平靜了,平靜到她眼前站着的,好像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一樣。

厲南書拼命的找,也找不出任何的波瀾。

他出國的時候,許老找到他, 問他是否決定好了。

他當時斬釘截鐵的表示,決定好了。

許老只說:“年輕人的事情,你們年輕人自己做主吧。我只告訴你一句話,沒有人會永遠停留在原地的。”

厲南書當時沒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并沒有想過林知會有那麽重要,多少年耿耿于懷無法釋然。

他也沒有想過,失去了林知,他便失去了方向,沒有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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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些年,支撐他一路走到現在的,一直是,不能落魄的回國。

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窮的毫無尊嚴。

可現在他突然明白,尊嚴面子,一文不值。

當他突然意識到,林知已經不在原地,她可以坦然接受他們早已分開的事實,他便害怕的止不住發抖。

厲南書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問:“你想說什麽?”

林知看着他,不知他為何突然陰沉着臉,好似馬上來暴風雨來臨一般。

她看了眼辦公室落地窗外的天空,今天天氣也不夠好,暈暈沉沉的,烏雲籠罩,眼看着要下雨。

林知收回目光,落在厲南書的嘴唇上。

“我想說兩件事。”

“第一件事,我的房東催促我交房租,否則要換租客。儲建也變了主意,先前說好的通告都取消。許導告訴我,我的片酬被人壓着。

就像你所預料到的那樣,我現在很缺錢,一旦你開始對我進行打壓,我寸步難行。所以我我懇求你,不管對我還有哪些怨恨,請當面直接說清楚,不要再對我身邊的人施壓。”

林知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卑不亢。她好像仍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說出口的話,平靜的似乎在讨論哪個高級會所的甜點好吃一樣。

厲南書記得何夏曾有一次感慨,說林知這樣的人,是天生好命,才能行為舉止優雅從容,不為生活所迫。若是她落難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變成市井小人,為兩塊錢跟人讨價還價。

厲南書當時沒有搭理何夏,就像現在這樣,他從來不認為,有任何事能夠讓林知放棄她的傲骨。

他做這些,只是實在找不到和人見面的借口,一時沖動,迫不得已罷了。

林知此時一說自己的處境,他就忍不住心疼。

早知道如此,怎樣也不會用這個方法。

林知還未說完,他便一口答應:“我不會再為難他們。”

林知詫異于他這麽快退讓,卻還是接道:“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便是這箱子的東西。幾乎全是你當年送我的禮物,有一些對當時的你來說,價值昂貴。我本來想直接扔了,後來覺得我扔不合适,還是還給你吧。”

厲南書右手猛地捏緊,另一只手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擊。

他沉聲:“還有呢?”

林知吐出一口氣:“我自從跟你再遇之後,也想了很多。昨晚睡不着,回憶起往事,收拾東西的時候,才想起來我沒送過你什麽東西。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當初我為你做什麽,你都不願意要。不管我買什麽,你都說不用不需要。我怕你不開心,看到了喜歡的,覺得合适的不行的,也不敢買。

所以到最後,也沒有送你什麽值得紀念的東西,好在也沒有。”

她說了一些話,有些口渴,拿起桌面上趙特助倒好的溫開水,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才繼續道:

“我當時沒有想很多,後來你出國後,遇到了你以前的舍友,他說了一些話,我才有些明白。”

厲南書看着她:“他說了什麽?”

林知道:“他說,當初我們在一起,外人看着,怎樣都是你高攀我。可實際上,是你省吃儉用供我們消費,你原本各種獎金都是為了學更多東西準備的,後來直接給我買了戒指。

還有,說我高消費,即使僞裝的再好,也總透露出常人沒有的消費認知。你為了滿足我的一些口味欲/望,總要花很多不必要的錢。而且為了跟我在一起,原先要打幾份工,後來也沒再去。

而我呢,看着是有錢有勢,可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一個像樣的禮物都沒有給你買過。

我以前并不覺得如何,可他說了,還問我,一直防着你,不給你買這些,是不是怕你就看中我的錢,才不肯買。”

林知說着,突然背過身去。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浮雲,聲音變得空靈。

“我當時聽了,只覺得晴天霹靂。後來冷靜下來,又覺得沒意思,原來旁人都是這麽看待我們的感情的。

我又想,也許你也是那麽想的,才會在離開的時候,那麽決絕。”

她說着說着,便覺得沒了意思。

當初一個宿舍,除了岑甯,都說他們長不了。因為家庭差距太大,怎麽看都像是玩玩而已。

只是這些人的這些話,在林知高高在上時,沒人敢說。

大家都恭維着,才讓她以為,他們的愛情比一切重要。才會一無所覺,當頭棒喝。

厲南書走到她身後,雙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轉過身來。

林知被動轉身,目光晦暗不明,靜靜看着厲南書。

“我其實很想知道,你當初是怎麽想的。你是不是也以為,我防着你,才處處僞裝成普通人家的女孩。”

厲南書也看着她:“我從來沒那麽想過。”

林知又問:“那又或者是真像何夏說的那樣,不過是攀龍附鳳,想借着我的東風,換一個好前途?”

厲南書目光一凝,用力攥着林知的肩膀,見她皺眉,又立刻放松了力道。

“何夏還說過什麽?”

林知不願再說:“她說的當年我都一一跟你對峙過,你只叫我滾。你現在想知道,自己去問她吧。”

厲南書默然。

林知推開他:“我該說的已經說了,以前強烈的想要得到的答案,此時其實也不太在意了。不管你當初怎麽想的,總有我的一些錯。

我妄自尊大,太過自信,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本來年輕時候的戀愛,分分合合再正常不過。既然你已經答應我不再為難,就希望你說到做到。我們——”

林知哽了一下,喉嚨口進了一口氣,咳了一聲,想張口,又突然合上。

她最後呼出一口氣,才接道:“我們就這樣吧,即使兩相欠,也沒必要再糾纏。”

林知轉身要走,厲南書卻一下捏住她的手腕。

林知回眸,不解的看他。

厲南書突然道:“我叫厲南書,六歲的時候父母雙亡。八歲時候被收養,十歲,養父母生了一個兒子。何夏是我養父母雙胞胎妹妹收養的孩子,我們在孤兒院時便認識,但也只相處了兩年。

我性格不好,跟人相處不來,又比她大兩屆。初中高中都不在一起念書,到了京都,才聯系多一些。如果不是你,她甚至沒有來找我的借口。

我們的關系,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只是她養父母對我好,我對何夏,不過是償還她父母的恩情。”

林知呆呆的看着他:“你突然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厲南書不答只問:“你還想要知道什麽?”

厲南書從來沒有那樣坦誠過,他給林知的印象,就好似一直将自己包裹在一個蜘蛛網裏。

在外面能看到,但休想進去。

他從不跟林知說他的父母,有關曲思彤的故事,都是何夏說給她聽。

那時候,何夏話永遠只說一半,她便認為,他們是親生兄妹。

後來再想,才發現從未有人這麽說過,不過是她一廂情願。

此時厲南書竟坦誠公開訴說了自己的身世,林知除了震驚,更多的心酸。

相比何夏,他的命運更跌宕。曲思婷夫婦本就想要一個兒子,才收養了男孩。家境普通,再有了自己的孩子,收養的孩子過什麽日子可想而知。

林知突然意識到,她當初得知這個秘密,第一時間不是覺得心疼,反而是沖過去質問,也難為厲南書發怒。

只是年輕時候,哪來那麽多同理心。總覺得世界都要圍着自己轉,不傷害別人便是善良了。

林知有很多想問的話,譬如當初寫給何夏的情書,譬如何夏所謂的父母反對。

只是這些,現在看來又無傷大雅。

她忍了一下,問的是:“當初為什麽,不願意讓我知道你是養子。”

一開始自然是自卑。

林知已經高高在上,若是他再連親生父母都沒有,也不知林知該怎樣想。

這種骨子裏的自卑,是他後天再如何抗拒,也無法磨滅的。

後來,卻是遇到了南青,林知的母親。

當初他離開的時候,南青将一張機票放在桌上,溫聲勸:“林知是我的女兒,我太了解她。愛的時候轟轟烈烈,不愛了過幾天便忘了。

她從小就這樣,可得到的太多了,永遠學不會珍惜。

你不一樣,你只有這一次機會。如果不把握住,以後我不會再幫你。”

南青還說:“如果你執意跟林知在一起,忘得了泉下的父母嗎?我們兩家人,何必強行綁在一起?”

厲南書晃了個神,沒有回答林知的問題。

林知等了一會兒,得不到答案,才道:“算了,不想知道了。”

林知拿出手機,準備看一眼時間,恰好看到屏幕上羅素的消息。

對方問她身體怎麽樣,提前離開需不需要去醫院看一下。

林知打算回複不用,厲南書便一把搶過手機,随手扔到沙發上。

他拽着林知的手腕,沉聲問:“你想去哪裏?見羅素?”

“你瘋了?”林知甩開他想去拿手機,厲南書偏偏不讓,一把将她摟在懷裏。

林知怒的伸腳踹他:“你放開!你剛才答應了,不再幹涉我的生活!”

厲南書嗤笑一聲,看着她的唇便要吻下去。

“我後悔了,不可能的,我不會允許你們雙宿雙飛。”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大家不要氣呀

我們站在上帝視角,自然是知道雙方的心意,但他們彼此不知道呀。

狗子現在是氣急敗壞,走投無路,才盡出損招

嘻嘻,大家明天見哦~愛你們呀~

今天五一,祝勞動力快樂,給大家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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