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未竟的話特別多,叽裏呱啦地像在講單口相聲,語速還快,沒十分鐘就把自己接下來的行程安排都抖出來了。

“我經紀人給我報了《逐夢舞臺》,大概年後就錄,”林未竟用活潑輕快的語氣說,“就是那種選秀最後成團——”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俞酌,你怎麽在角落呢。”

這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詫異,又帶着點幸災樂禍。

林未竟正想不滿自己的話被打斷,但一看來人是誰就又萎了回去——來人是如今光耀文化的金牌經紀人,吳正凱。四年前俞酌還在光耀時,他就是俞酌的經紀人。

“聽說你簽了華晟準備複出,”吳正凱昂起頭,輕蔑地看着他,“華晟有賀臨一個就夠了,你以為你俞酌還是四年前的俞酌嗎——四年過去了,不知你還拿得起話筒嗎?”

“拿不拿得起不知道,”俞酌靠着桌子邊緣,緩緩地咧開嘴笑,“揍你肯定揍得動。”

說這話時他餘光一瞥,恰好與不遠處的那朵天山雪蓮對上視線。

……賀臨還真來了啊。

吳正凱不信他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動手,無所畏懼地接着說:“我要是你,我就不回來自取其辱了。”

俞酌正眼都不給吳正凱一個,拽得連眼皮都懶得掀開,“我要是你,就趕緊滾。”

“脾氣還是這麽大,還以為自己是巨星?”吳正凱陰恻恻地說,“醒醒吧,複出也沒人記得你了。”

這一番對話嘲諷與信息量并存,林未竟在旁邊聽得又震驚又懵逼,也不看是什麽場合,驚喜地道:“我靠,原來偶像你要複出了?!”

吳正凱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林未竟,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不悅:“你哪個經紀人帶的?”

林未竟縮了縮脖子,往俞酌身後躲了躲。他是光耀旗下的藝人,要是跟吳正凱起沖突,沒他好果子吃。

俞酌二話沒說伸手拽過吳正凱的領子把他往牆上按,接着一聲悶響,吳正凱的後背重重地撞擊在牆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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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竟驚呼一聲。

這些響動已經足以引來衆人,吳正凱痛得頭昏腦漲,卻還記得靠着牆皮笑肉不笑,“俞酌,你總是這樣沖動,想過後果嗎。”

“我不喜歡想後果。”

就在這種時候俞酌還有閑工夫走神,眼神飄着飄着就落到了那朵天山雪蓮身上。

賀臨與他對視了好幾秒,突然又移開了視線,看向別處。

他拿着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打出來,發給王超巍:

【賀臨:我看着。】

有人發現俞酌那個小角落的響動,正要往那邊看,賀臨端着酒迎了上去,“在看什麽?”

俞酌翹起唇角,重新看回吳正凱,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吳正凱被撞得生疼,卻掙脫不開俞酌的鉗制,覺得在小輩面前丢了份兒,怒道:“這裏這麽多人,你就不怕——”

“哎,你說的對,”俞酌聳聳肩,露出惡魔般的笑,“我還真不怕。大不了砸錢把這裏所有人的嘴都堵住,我有這個本事。”

林未竟看得目瞪口呆,這難道就是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不可能,你……”吳正凱皺眉,當初俞酌解約賠了一筆驚天巨款,公司裏都在傳他只是表面潇灑,出了公司就得找地方搬磚。

忽然,俞酌口袋裏手機震動起來。他騰出一只手拿出手機,看也沒看就按下接聽鍵。

“爽完沒?”賀臨的聲音猶如覆着一層雪,清清冷冷地自手機另一端傳來,“沒爽完換個地方繼續,我懶得管。”

幾乎是一瞬間,吳正凱感受到束縛着自己的那只手放松了全部力道。

他聽見俞酌歪着頭對電話那端說:“沒什麽挑戰性,爽倒沒有很爽,不過結束了。”

吳正凱摸着自己的背,聽着俞酌的話氣得想吐血。

對面似乎直接挂斷了。

俞酌松開手後,完全無視吳正凱,像剛丢完垃圾一樣,繞到另一邊的桌上抽了張紙巾擦拭手指,擦完将紙巾團成團扔進垃圾桶,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直至酒會結束,俞酌也沒跟賀臨打個照面。

俞酌在停車場晃悠,一邊回憶自己車在哪,一邊想着要不往車上裝個定位追蹤器。

兜了一圈總算找着了,俞酌欣慰無比。他想起董越澤他們經常調侃,說車是男人的情人,而俞酌這人一看就薄情寡義。

薄情寡義這事兒不太好說,因為眼下這還有個明顯更薄情寡義的。

俞酌只是忘了他情人在哪,而賀臨是直接讓情人死在路邊了。

賀臨今天也是自己來的,畢竟是私人性質的酒會,沒有媒體,叫那麽多人反而麻煩。沒想到,難得獨行一次,居然出了岔子。

他皺着眉發信息找人,看俞酌來了也沒打招呼。

俞酌主動搭話:“熄火了?”

“怎麽辦呢,”俞酌在旁邊說風涼話,順便将賀臨的原話奉還,“我也懶得管。”

賀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事?”

“騙你的。”俞酌收起看熱鬧的态度,朝他招招手,“來吧,捎你一程。”

賀臨想拒絕,又聽俞酌說:“就當謝你。”

話說得在理,于是賀臨也沒矯情,拉開副駕駛一側的車門坐了進去。

“住哪?”

賀臨報了個地址。

那三個月似乎對他們彼此來說都不算什麽,以至于說斷就斷,不過兩三天時間,他們就又回到陌生人的距離,一路無言,十分安靜。

等紅綠燈的間隙,俞酌随手打開車載音樂。

前奏一出,原本閉目養神的賀臨突然睜開眼睛,看向俞酌。

車內空間窄小,光線也不怎麽亮,賀臨的眼神肆無忌憚地定在俞酌側臉上,就像一只在夜色中梭巡的蝶。

紅燈轉綠,那道視線仍未移開。

放個歌而已,至于這麽大反應?

俞酌疑惑地去看,這才發現這歌是賀臨的。

他半開玩笑地說,“你什麽表情,我說過我是你粉絲。”

說着便擡手去切歌,結果一點下一首又是賀臨的歌。

——多半是他那兩個損友幹的,成天拿些亂七八糟的碟來禍害他的車。

“你看吧,”俞酌沒解釋,接着揶揄道,“我真是你粉絲。”

不知怎的,賀臨想起了今天俞酌和那個少年相談甚歡的畫面。

“這話留着給你自己聽吧。”

俞酌笑笑,不信也沒關系,本來也就是玩笑話。

賀臨掃了一眼屏幕上的歌名,名字叫《紅》,很早期的歌了。那個時候,賀臨甚至還沒出道,拿着錄音設備自己錄着玩的,要不是被粉絲扒出來,這歌估計早就隐沒于茫茫歌海之中了。

沒想到能在俞酌車裏聽到。

“這歌高二寫的。”賀臨似乎是突然湧起了攀談的意思,“你還在酒吧駐唱的時候。”

“是嗎。”俞酌随口應和,豎起耳朵聽。

與賀臨現在娴熟的唱功不同,十幾歲的賀臨還比較青澀,但詞曲已初現天才端倪。

“不錯啊,”俞酌稱贊道,順帶把自己也捎上,“有我當年的風範。”

賀臨聽到這個評價,沒繼續說下去,轉而閉上眼睛。

“好好開車。”

俞酌把賀臨送到家門口就走了。

車裏的歌随機播放,放了幾首歌後又跳轉到那一首《紅》。

沒有賀臨在旁邊,俞酌反而将這首歌認真地聽完了。

十幾歲的賀臨和俞酌一樣狂,歌詞恰好放到最後一句“聽我聲音鑽破鋼筋把整座城市吵醒”,少年張狂之意幾乎要從音浪之中溢出來。

俞酌單手把着方向盤,倒車時想,“還挺像我的。”

回到家後,俞酌坐在電腦前,在網頁地址欄裏輸入自己個人網站的網址。

網站的域名是“俞酌520”的縮寫,曾經熱鬧無比,刷新一下就能冒出很多新留言。俞酌退隐四年間,它雖然蕭條沒落了不少,但是并沒有就此沉寂下去,偶爾還是會有幾個粉絲上來打卡。

@橙子汽水:打卡~四年啦,希望哥哥一切都好

@本施主等得好苦哇:打卡!四年了,我牆頭換了千萬個了,還是沒能忘記當初酌酌給我的驚豔[哭泣]

@╄→夜、侞茈漃寞:打卡,問問有緣人,我想在跟班長告白前聽到一首新歌,可能性有多大

@查無此人:打卡!天哪,俞酌你看到了嗎!快救救上面那位吧,聽不到新歌都沒法表白啊!所以哥哥快回來吧,這裏的大家都在等你啊TvT

俞酌将這些留言逐一浏覽完,靠在椅背上,給王超巍發消息。

窗外霓虹燈亮,車來車往,人流熙攘。

這個盛大的世界,一定還有人在等他,親手重啓屬于他的時代。

王超巍辦事效率很高,直接丢了把鑰匙給他。俞酌在錄音棚裏泡了十天,把先前譜好曲的那首歌錄了出來。

“喂,”俞酌給王超巍打電話,“我想給大家拜個早年。”

那邊王超巍拿手機的手微微顫抖:“出來了?這麽快?!”

真是個寶貝啊!

王超巍想了想,年後他給俞酌安排了節目,提前在大衆面前混個眼熟也挺好,便毫不猶豫地說:“行呗,那就給大夥兒拜個早年。”

說是拜早年,其實也不早,王超巍聯系完唱片公司,再随意放出點風聲造勢,歌曲真正上線時已經臨近年關。

這首《XD》一上線,猶如平地驚雷乍起,将互聯網攪得動蕩不已。

@酌金馔玉:我靠!!!姐妹們快出來過年了!!!!!!俞酌複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剛好在元旦真應景啊哈哈哈哈哈!

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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