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現在不是錄制時間。”賀臨的解釋非常合理。

俞酌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所以現在是合法違規?”

“是。”

俞酌拖長音調“哦”了一聲,眉梢一挑,“我信你?”

賀臨索性不跟他廢話,直接伸手去拿他剛剛搶走的酒瓶,“還我。”

“幹什麽,”俞酌往後退一步,左手一動,酒瓶順勢抛到右手,挑釁似的晃了晃,“證據确鑿,導師。”

“随你,”賀臨轉身欲走,“我走了。”

“啧,”俞酌轉着瓶身端詳,像是自言自語一樣,“酒倒是挑甜的喝,話怎麽就不懂挑甜的說?”

“喂。”俞酌叫住他,他回過身來,微微皺起的眉像在問“你想幹什麽”。

夜色已深,路燈散發出的光與深沉的夜色相比,微弱得像一簇螢火。

俞酌撐着腦袋,手肘搭在欄杆上,笑眯眯地問:“一個人喝酒不無聊嗎。”

賀臨本欲說“不無聊”,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又換了一句:“想說什麽就說。”

俞酌仰起頭,與天上點點繁星遙遙相望,他翹起唇角,眼底劃過狡黠,“反正已經犯了禁令……”

“不如我們再犯一條禁吧。”

……

十分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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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臨自己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

俞酌坐在他的駕駛座上,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剛好擋住身上貼的節目組标識,惬意地轉動着方向盤,将“擅自外出禁止”這條禁令忘到九霄雲外。

賀臨不喜歡帶助理,也沒有司機,總是一人來去。門口的保安已經認識他了,一看駕駛座上坐的不是他而是別人,不由得好奇道:“這是誰啊?”

還沒回答,賀臨身邊這人自己替他回答了,語調含着笑意:“我啊,新助理。”

保安沒細想,直接就放行了。

節目錄制地在燕城郊區,再往外走一點就是鄰市了,自然不如市中心的夜晚熱鬧,反而有點冷清。

周邊的店都差不多門窗緊閉,整條街沒什麽人走動,俞酌開着車兜了一個小圈,随便找了家還開着門的酒吧停下。

“就這吧,”俞酌說,“太遠了等會兒不好找代駕。”

這家酒吧也不知是新開的還是快關門了,人少得可憐,老板趴在吧臺上小憩,聽到開門的聲音才睜開眼睛,含混地說:“啊,幾位?”

這是個小酒吧,掃兩眼基本上就将這裏的布置看完了,壓根用不着雇人,老板一個人就能做完所有事。

老板推出兩杯酒來,“送你們兩杯酒吧,小店難得有人來。”

“謝謝。”

“這地方人少,這條街過不久都要拆了,”老板嗐了聲,擺了擺手,“生意做不下去喽,下個星期就關門了。”

“人是挺少的,繞大半圈沒見着一個人……”俞酌往酒吧的另一邊瞥去。

老板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邊的臺子上擺着一架鋼琴,但似乎很久沒有人彈過了,上面落滿了灰塵。

“喲,小夥子搞音樂的吧?看你就有那種氣質。喏,”老板食指往那邊一點,“那裏有臺鋼琴,你們可以去彈彈看啊。”

俞酌又道了一聲謝,将老板送的兩杯酒都攬入自己懷中,然後才指了指賀臨說:“麻煩給他一杯甜一點的酒。”

說完還要加一句評價:“口味跟個小孩似的。”

“這句可以不用說。”賀臨的聲音清清冷冷地從旁邊傳來。

老板調好酒後,又重新窩回去趴着,他們則端着酒找了個角落坐下。

“說來聽聽,”俞酌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杯壁,半開玩笑地問,“你在借酒消什麽愁?”

“俞酌。”賀臨叫他的名字,神情看不出喜怒,“你每一次都這麽關心前任嗎。”

前任。

自分手後,這層關系他們鮮少擺到明面上來談。

桌上,酒杯中削成圓形的冰輕輕碰撞着杯壁,每一次浮動都帶起一小串氣泡向上竄逃。

良久,俞酌懶懶散散地稍微坐直一點,吐出三個字:“當然不。”

事實上,俞酌這人非常讨厭麻煩,從來沒有和前男友糾纏不清的習慣。賀臨是個例外。想要徹底分清,好像不太容易,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在阻礙他們橋歸橋路歸路,如果要徹底斬斷,除非他俞酌滾出燕城。

俞酌湊近幾分,一只手支着腦袋,大半個身子都趴在桌上,看着賀臨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我從來不關心前任。”

賀臨毫無預兆地逼近,雙眸微微眯起。

俞酌微不可見地一怔。

在一望無垠的大海上航行,冰山永遠是最危險的,顯露出的七分之一已經讓人望而生畏,剩下的七分之六卻還在平靜的海面下蟄伏着,總而言之是三個字,不好惹。

當然,俞酌這人就喜歡在海面上開快艇沖浪,哪個死得快就選哪個。

所以他全無退縮之意。

俞酌漫不經心地接着說下去,“我只是在關心導師而已。”

導師。

不是前任。

賀臨近得好像随時要吻上去,然而指尖卻在俞酌耳側的那點紅痣一拂而過,聲音含着冷意:“你越界了。”

俞酌無所謂地笑笑,往後一靠,拉開安全距離。

過了一會兒,賀臨忽然說:“不是消愁。”

怔愣一秒,俞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那個“借酒消什麽愁”的問題。

“突然想喝酒而已。”

“哦,這樣。”

成年人的首要社交原則就是察言觀色,兩人都很有默契地避開了剛剛那個關于“前任”的話題,重新開始對話。

“公演我們想加點鋼琴曲進去,”俞酌問道,“哪一首比較合适?”

他們走到鋼琴邊,剛剛老板說他們可以随意彈。

“老板,放首《告白》吧?”俞酌說,“伴奏就行。”

反正店裏就這兩個客人,就是要放鳳凰傳奇最炫民族風也沒什麽不能答應的。老板爽快地搜索出《告白》的伴奏,點擊播放。

賀臨的手指撫過黑白琴鍵,不知怎的腦海中浮現出俞酌彈鋼琴的畫面來。在臨近尾聲之際,他的食指和中指在兩個琴鍵上輕輕敲擊了四下,清脆的琴音拖着尾韻躍然而出。

3、2、3、2。

僅僅是四個音,俞酌卻仿佛領會了其中的含義,重新按下賀臨剛剛敲擊過的琴鍵,将那四個音接了下去。

323237216……

承接《告白》的尾聲,回旋式的旋律自上下跳動的琴鍵之中傾瀉而出,輕快的音律猶如親密的私語,仿佛在一遍一遍地呢喃愛人的名姓。

——那是《致愛麗絲》,一首貝多芬寫給他暗戀的女學生的曲子。開頭四個音中有兩個2,都是升調的2,相當于降調的3,而降調的3,在德文中寫作“Es”。也就是說,每當“323237216”響起,都仿佛在重複地念“Elise”。

就像隐晦而輾轉的告白。

“前輩,你昨天是不是很晚回來?”

“是有點晚。”

昨天賀臨大概是三點叫代駕把他送回來的,賀臨自己回到家只怕更晚。

林未竟陡然升起崇拜之意:“為了公演嗎?太拼了,不愧是我偶像。”

黃小輝嘀咕:“為什麽我好像聞到了一絲酒精的味道……”

他自以為聲音小得沒人聽見,不料卻被林未竟聽了個完完全全,林未竟一把勾住黃小輝的脖子,“你小子是不是想喝酒了?別陷害我偶像。他上次為了我們掃了三天廁所,你忘了?”

“我的錯我的錯,”黃小輝縮縮脖子,掙開林未竟的手,“是我的幻覺。”

八點,他們準時在練習室集合。

“關于鋼琴,昨天我想了一下。”俞酌說出自己昨晚受到的啓發,“就用《致愛麗絲》,在結尾的地方。”

俞酌播放了一遍《告白》,然後在結尾時彈起了《致愛麗絲》。

“卧槽,太可以了!”

“偶像你昨天想了一晚上就想了這個嗎!太棒了!”

“而且《致愛麗絲》一點都不難啊啊啊!”

《致愛麗絲》和《告白》的結合,不僅不突兀,而且令人耳目一新。

解決完曲子的問題,又輪到編舞小組這邊發言。

賈之揚說:“我昨天看了下,這次的舞應該不會很難,我們可以做成類似情景劇的模式,所以主要是……”

話到一半,賈之揚看向遲子皓,很真誠地問:“前輩,你願不願意做女主?因為你什麽都不會。”

前半句讓人很想拒絕,後半句讓人無法拒絕。

遲子皓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當然可以啦。”

“反串嘛,”遲子皓微笑着說,“也是演戲的一種類型,我很擅長。”

賈之揚完全沒有感受到遲子皓的委屈,反而有點驚喜:“真的嗎?那太好了。”

“那我們是不是還得找個男主?誰來?”

“随便吧,”黃小輝嘆了口氣,“唉,反正又不是思遠女神,誰來又有什麽所謂呢。”

其他人紛紛對他的說法表示贊同,在言語之間順便誇了一波關思遠,以及表達了沒能和關思遠一隊的遺憾。

遲子皓:“……”

他敢肯定,如果現在是關思遠坐在這裏,這群人一定不是這個反應。

“那俞酌前輩來吧。”賈之揚效率極高地定好人選,“你們輩分比較搭。”

其他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賈之揚,眼神仿佛在說:……還他媽能這樣?

賈之揚問俞酌和遲子皓二人:“前輩你們覺得呢?”

得到的答案,一個無所謂,一個不敢言。

“就這麽定了。”賈之揚篤定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3232寫的是簡譜,超級簡的那種……因為jj打不出其他符號,所以要看完全正确的可以百度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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