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可惜生活往往就是這樣,怕什麽來什麽,永遠不能讓人順遂。
這天早晨,江施文還沒剛踏出宿舍樓大門,就意外接到了陸雙的來電。
“今天中午約個時間見面吧。”陸雙直截了當發話。
“什麽事?”
江施文蹙眉,除了最初的那一次會面,陸雙從來都沒有主動聯系過她,她心裏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預感。
“是不是他——”她話說了一半卻不敢繼續下去。
距離江傳庭的手術過去已經一周了,當天,杜明業在電話裏告訴她手術一切順利。她本以為過不了多久江傳庭就會主動聯系她,可是等了一周,那邊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比起失落,江施文更多的是擔心,如今陸雙突然來電話,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江傳庭出事了。
陸雙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立即告訴她實情說:“爸爸目前的身體狀況很好,醫生說再過兩周就可以出院修養,你不用擔心。”
“噢—”江施文下意識松了一口氣,她對江傳庭的憂心完全超出了對其他事的介懷,這一點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停頓兩秒,她又問:“那你找我是為了什麽?”
轉瞬間,江施文聯想到了杜明業,她屏氣凝神仔細等陸雙的下文,心情好比在坐在過山車上,戰戰兢兢地,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陸雙好像也在趕路,電話裏傳來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中午見了面再說,等一會兒我把見面地址發給你。”
那頭說完這句就匆匆掐線,江施文站在原地,被這莫名其妙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心裏沒着沒落的,一時間所有亂七八糟的事情又開始朝腦上湧。
這麽一耽誤,早餐時間就報銷掉了。接下來的時間,江施文蹬着小高跟,争分奪秒趕到校門口,準備在天橋底下的報亭那裏買一杯熱豆漿填胃。
學校門口的報亭老板很是勤奮,每天天不亮就開門,等她趕到時,A市當天的晨刊已經挂出來了。
“老板,一杯豆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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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施文一邊招呼老板,一邊急急忙忙掏錢,這個時候,她不經意地一低頭,視線正好落在旁邊那一沓今早新出的報紙上。
當日頭版擺在最上面,在看到報紙封面時,江施文的臉倏然變色。
她瞬間就明白為什麽陸雙突然找上她了。
“小妹,要報紙嗎?”老板見江施文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一頁報紙版面,連豆漿都忘了接,就順口問了一句。
“要,我要一份。”江施文連連點頭,自震驚中回神。
事情業已發生了,現在慌亂也不是辦法。她調整好表情,從架子上拿一份報紙,同時把錢遞過去。
等到坐上公交車後,她這才有功夫細看報紙上的內容。頭版上,一張江傳庭早年意氣風發的照片被放大,幾乎占了版面的二分之一,而照片的右上角,附上一行格外顯眼的黑體字标題,上面寫道:他的另一個‘身份’,向下,副标題是:揭露XX巨頭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文字的隐意頗深,但江施文一看之下便曉其內容。她頓時沒有心情再看下去,心煩意亂地将手中的報紙窩成一團,怪異的舉止引來車上人頻頻注目。
江施文沒心思關注這些,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如果這則新聞被媽媽看見了,她該是什麽反應?
這時候,江施文突然想起上次蔡琪琪在電話裏和她提到的曾經打聽過她和媽媽的那兩個人,事後,她忘了問,蔡琪琪也就忘了提。本來以為只是一件不值得注意的小事,江施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疏忽,她已經近兩個星期沒有和媽媽聯系了,萬一那些人也找上她工作的單位……
江施文簡直不敢繼續朝下想。
到了公司,江施文打開電腦,頭一件事就是浏覽當地新聞論壇。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些她能想到的網絡媒體上,鋪天蓋地全是關于江傳庭的信息報道。其中有關于一周前車禍的舊新聞,還有和今早晨報上類似的網絡報道,甚至還有的媒體将江傳庭這十來年在商圈的發跡史一點一點都挖掘出來,打上“獨家披露”的招牌來吸引眼球。總之,到目前為止,但凡是和這個人有哪怕丁點關系的人或事,全能被媒體搜刮出來,并且添油加醋寫成一條新聞發上去。
江施文揉了揉額角,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關上網頁,手邊的電話随即嗡嗡振動,江施文接通,那頭是母親的聲音。
“小文?”江媽媽的聲音聽來很急切:“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公司。”江施文怔了怔,問:“媽,你都看到了?”
“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江媽媽心思不在新聞上,只交代她:“你聽好,晚上下了班,學校和家裏都不要去了。”
“我知道,那我今天住同學家。”江施文瞬間領會媽媽的意思,忙答應着,又問:“那你呢?”
“媽不用你操心,跟着你陳阿姨在值班室也能湊合一晚,要是實在不行就出去住。”頓一頓,又說:“你不用來找我,只要時不時給媽來個電話,讓我确認你平安就好。”
“我知道。”
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目前被挖的只是江傳庭一個,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就有人找上門呢,江媽媽思慮的謹慎,母女倆現在不見面最好。
江施文挂上電話,重重吐一口氣。
一則新聞帶給她的是一場浩劫,而現在才只是流亡的開始。
中午臨近下班的時候,陸雙才發來信息。江施文一上午守着電話魂不守舍,簡直到坐立難安的程度,一到下班時間,立刻拎上包奔出辦公室。
約見地點和公司大樓隔了兩條馬路,江施文站在路口伸長了胳膊招出租車,無奈這個點正趕上司機換班,好多車路過了也不停。
恰巧這時,高遠剛從大樓裏出來,見她這幅樣子,蹙了蹙眉。
“什麽事急匆匆的?”
這話在江施文聽來有點明知故問的意味,因為她确定,高遠一定也看到今天的新聞了。
“我打車。”江施文說完這句,就不再搭理他。
見她不再說話,高遠跟着她把視線移到車流川息的馬路上,眼神微動,末了說:“這個點打不到車,我送你吧。”
坐上車,江施文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她瞥一眼旁邊坐着的高遠,躊躇兩秒鐘,最終還是放心不下,摸出手機,給杜明業打了個電話。
“喂?小文?”電話只響了一聲就立刻接通,顯然,他一直在等她的電話。
江施文有些過意不去,杜明業的電話其實一早就打過來了,而她當時急的沒主意,只是挂斷回了個信息。
考慮到現在正坐在別人車上,她只能壓低了聲音說:“我…我突然有事,今天不能一起吃飯了,對不起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聲音是從沒有過的輕柔。一旁正開車的高遠聽到,神色頓了一下。
“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醫院門口現在已經被記者堵滿了,杜明業生怕她也遭到同樣的群體圍堵。
江施文聽出他語氣裏的焦急,難得心從苦裏泛出些甜味來。
“我很好,暫時還沒事。”
杜明業于電話另一端蹙眉。這丫頭習慣了報喜不報憂,這個時候他怎能信她。
“那我去找你。”他急着說。
“不要。我好得很,你不要瞎擔心。”江施文想不到現在說什麽能安撫他,思索了半分鐘,最後說:
“要不,你晚上來接我吧。”
“晚上?”
“嗯,下了班以後。”想到杜明業可能下班比她晚,她又添一句:“我在公司等你。”
“好。”杜明業應允。
“那現在你好好吃飯。”她刻意換了一種輕松地語氣說:“你一個人吃飯,也不要太随便,千萬不要又吃盒飯就打發了。”然後想了想,又說:“不過也不要吃得太豐盛了,晚上我還想去吃大餐。”
“好,聽你的。”杜明業聲音帶笑。此刻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江施文在這頭聽着他的聲音,不知不覺間,貼着電話的那一端耳朵根發起熱來。
“嗯…那我挂了。”
車子開到一處紅綠燈停下,江施文挂掉電話,轉頭,見高遠正向她這邊方向看,那眼神在她看來有些古怪。
“男朋友?”他問。
江施文含混一聲應付過去,沒有正面回答他。
雖然她承認,從別人嘴裏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的感覺真的很順心。
高遠從她的表情便确定了答案。
半晌,他有些嘲弄的勾起嘴角。只是江施文一直低着頭,不曾看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