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事發突然,一瞬間,江施文腦子裏只來得及冒出一個念頭:莫非她撥錯號碼了?
那頭估計是沒聽見江施文出聲,又喂了一遍,問:“是哪位啊?”
“您好。我,我找杜…醫生。”江施文支支吾吾開口。
“噢,找明業啊。”那頭聽到打電話的是個女孩子,說話聲音立即變得和藹,“他剛着急出門,忘了帶手機,你有什麽急事兒嗎,等他回來我讓他給你回個電話?”
這可問住她了。
她找他還真沒有什麽急事…
“那…麻煩您,我就先不打擾了。”
考慮到接電話應該是杜明業的家裏人,縱然不用面對面,江施文說話仍然感到有些拘謹,因此只客套一句就慌不跌挂上電話。
另一端,順姨挂上電話後,當下也沒有多留意,随手把電話放回原位,就繼續忙手頭的家務去了。
約莫半小時以後,杜明業從外面辦完事回到公寓,順姨在廚房聽到開門聲從屋裏走出來迎他。
“明業,阿姨交代你買的生姜買來了嗎?”
“買了。”
杜明業放下鑰匙,順手把裝着生姜的便利袋遞過去,然後彎腰換鞋。
順姨撐開袋子看到澄黃的姜塊,眉開眼笑地開始絮叨:“這兩天天氣突然轉冷了,昨兒半夜老人家又開始咳嗽,我就想着回頭熬點姜茶給他喝,祛祛寒氣,你一會兒也留下來喝點,這冷天穿的再厚也不一定保暖,喝點姜茶肚子裏暖和。”
“知道了。”杜明業随口應一聲,問:“爺爺呢?”
“還能幹啥,屋裏看書呢。”順姨偏臉朝卧室裏努努嘴,“今天我跟爺爺說了,回頭等天氣好一點,我們挑個暖和天,還搬回老房子那邊去。這邊的地形我也不熟,一下了樓就分不清東南西北,連買個菜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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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頭我再出去一趟,把這兩天吃的用的先買齊。”杜明業說。
“不急,這會兒也不當緊。”順姨說着,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剛剛你出門的時候電話響,阿姨替你接了。”
“醫院打來的?”杜明業說着話,走到桌邊去拿手機。
“人家說沒急事,我也就沒問。是個女孩子打來的,聽聲音年齡不大。她挂的急,別是要緊事兒沒好意思說,你趕緊給人家回一個。”
杜明業這次卻沒再接話,撈過手機看了一下,眼裏瞬間聚起一點笑意,這一笑,使得他前一刻還古板板的臉瞬間煥上神采。
然後,他連外套也沒顧上換,直接走到陽臺回電話去了。
順姨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觀察杜明業這一連串的動作,瞧出些古怪。
她恍然想到些什麽,姜茶也顧不上熬了,趁着杜明業這會兒在陽臺打電話,她随即扭身進了卧房。
此刻,杜家老爺子正坐在陽臺邊的躺椅上悠閑地曬太陽。
順姨進去敲了敲門:“大舅,睡着呢?”
“沒睡,在床上躺急了,下地坐坐。”杜老爺子坐直了掰掰腰骨,随口問:“明業回來了?”
“剛回來,現在打電話呢。”
順姨從旁邊撈過一張小杌子挨在躺椅邊坐下,喜滋滋地沖老爺子擠擠眉眼,道:
“剛剛有個女孩打電話過來找明業,這不,到家腳沒剛沾地呢就忙着給人家回電話去了。”
老爺子聽出了話頭,問:“是個女孩給明業打電話?”
“可不是。”順姨道:“這孩子防我跟防賊似的,撥電話還得跑到一邊,神神秘秘的,別不是談朋友了吧。”
皇帝不急太監急,就為了給杜明業介紹對象這事兒,順姨可謂操碎了心。原本以為陸雙和他能是個良配,怎奈何人家姑娘受不了他這個天生的冷勁兒,處了沒兩天就吹了。有了上一次好心辦錯事的教訓,這一次,順姨再不敢輕舉妄動。
想到這,她頗為無奈地嘆一口氣:“我看這孩子就是從小叫大舅你管呆了,有個什麽事都不知道和家裏說。”
杜老爺子對這事卻很看得開,大手一揮說道:“別問他,叫他自己找。這孩子從小身上就一股擰勁兒,管他也沒用。頭先找的那個這麽漂亮的他不也沒瞧上。”
順姨聽到這嗤笑一聲,故意揶揄老爺子說:“由他,回頭領回家一個醜丫頭認你做爺爺,您也願意?”
老爺子呵呵笑,往後一仰,閑适地靠在躺椅上享福。
“是醜是俊都行,只要是他自己看上的。”
順姨聽見這話搖頭。這爺倆也真是絕了,雖說不是親爺孫,到底一起處了這麽多年,脾氣秉性簡直一個樣。
這時,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手撐膝蓋從杌子上起來,走到書櫥那兒抽了本書出來。
“大舅你看,這是我昨兒個替明業整理櫥子的時候看見的。”
杜老爺子睜眼,見侄女遞過來的卻是一張照片。他把照片接過來拿到眼前細看,上邊照的是個女孩,逆着光,半邊側臉被朝陽塗成金色,女孩身後是一片薄霧連綿的群山,這山老爺子看着有點眼熟。
他把照片翻到背後,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末了,問了一句:
“這裏頭照的是誰啊?”
“我哪知道,得問明業。”順姨做個精怪的表情,頗隐晦地說:“我看這個女孩長得就不錯。”
老爺子把照片遞過去,道:“原封收好,別叫明業看見了。”他打定主意不過問這事兒,只因堅信孫子是個有分寸的人,等他那天覺得時機成熟了,自然會把人帶上門來給家裏人過眼的。
——
下午沒有課,江施文原計劃是和蔡琪琪一起去圖書館還書,順便查點資料着手準備論文。
正在梳頭的時候,電話響了。
屏幕來電顯示是杜明業,江施文接起電話,試探一聲:
“…喂?”
“是我。”
杜明業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上一種特殊的質感。而此刻江施文正站在太陽底下,聽着這和煦的聲音,瞬間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暖烘烘的。
一顆提起的心放下來,她輕輕嗯了一聲。
“你——”
“你…”
過了兩秒鐘,兩人同時開口,然後又同時落音。聽筒兩端具是沉默,古怪的氣氛讓江施文感到莫名的局促。
終于,她先開口:“杜明業?你還在嗎?”
“在。”
“那你怎麽不說話?”她有些惱。
那頭聽到她着惱的聲音,卻沉沉的笑了。
“你打電話過來,是為了聽我說話?”某人此刻說不出的足意。
“誰說的。我只是,呃,只是……”她本能的想要反駁,可是支吾了半天卻找不到有力的論證。
她開始回想剛才為什麽給他打電話。好像只是坐在太陽底下,心思飄忽,不自覺得就想到他了。
原來,她只是想他了…
這時,江施文才猛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全然淪陷。
意識到這一點,她心頭襲上一陣慌亂,愈發說不出話來。
“小文?”那頭,杜明業輕聲喚她。
“嗳。”她應。
“你晚上有事嗎?”
“沒有事,怎麽?”
“沒什麽。”他那頭異常安靜,呼吸間的氣流透過聽筒,傳來細碎的摩擦聲。江施文細聽着這聲音,只覺得這一刻異常寧靜美好。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杜明業輕聲說:“晚上我去學校接你,好不好?”
“幹嘛?”
“不幹嘛,”他的聲音悶悶的,“就是…想見你了,想找個地方和你說會兒話。”
他們原都是不太會表達感情的人。只是江施文沒想到,她不好意思說的,卻被他先說出口了。她閉上眼,幾乎可以想象得出杜明業說這話時窘迫的模樣,而後嘴角高高翹起來。
“那,這算約會嗎?”她按捺住喜悅,姑且也學着厚臉皮一回。
“算。”杜明業道。
他從不輕易許下承諾,對她,卻是一次次例外。
挂上電話後,江施文一陣心滿意足。
蔡琪琪從旁看到這一幕,一邊搖頭一邊啧啧有聲:“瞧你那樣兒,就跟被人下了迷藥似的。”
“有嗎?”
“自己照鏡子去。”
江施文聽她的話狐疑來到鏡子跟前,仔細照了照。
鏡子裏的女孩睜着圓眼,眼睛裏浮光流動,滿是神采。兩邊的臉頰不知何時暈染上了兩片粉紅,像上了彩一樣分外招搖。未免太過喜形于色,她故意板上臉,那笑意卻從眼角眉梢外溢;她捂住眼,嘴角卻又不自覺勾起來。
蔡琪琪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你當你那臉是畫皮啊,想笑就笑呗。”
“完了,我好像真的被人下藥了。”江施文哀嘆一聲,轉過臉問:“琪琪,你看我還有救嗎?”
“有哇。”蔡琪琪嗤笑一聲,一本正經的點頭,道:“那誰不是醫生嘛,就找他給你開個藥方。名醫出手,保證你藥到病除。”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身體不舒服,沒能更新,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