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城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這一帶全是高山密林,偏偏這樣的環境最好藏身,柳崇帶着程央躲進一處茂密的樹林裏,利用複雜的地形堪堪躲過一群警察的追擊。

臨近黃昏,四周山頭及成片樹冠被殘陽鍍一層金光,襯得偌大山野神秘而安詳。

柳崇抱着疼得意識模糊的程央走出樹林,找了一處隐蔽的地方停下休息,他半抱着程央将背包墊在地上讓他坐,又脫下外套仔細的蓋在他身上,右手打顫卻盡量小心翼翼的給他抹汗,捋順他汗濕淩亂的黑發,随後伸手輕輕搭在他腹部,眉間滿是心疼地看着閉着雙眼的程央澀聲問:“還疼嗎。”

程央的體力早被一陣接一陣的強烈疼痛耗盡,好在并未越疼越厲害,而是逐漸緩解,他勉力勾起些微笑意,尋求安全感似的捏着蓋在身上的衣服虛弱道:“好多了。”

柳崇心疼得要命,越心疼程央就越恨柳華強将他們逼到這步田地,他壓制着滿腔怒火低頭去親吻程央額頭,低聲安撫:“離開這裏我們就去醫院檢查。”

程央并未回答,他早已疲憊的靠在柳崇懷裏睡去。

柳崇給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伸手去摩挲着程央滿是倦色的臉時又不禁想起逼他至此的柳華強,眼裏驀地閃過一絲狠勁。

——走着瞧。

天漸漸暗了下來,周圍涼意四起,程央依舊在睡覺,他這一覺睡得很安穩,柳崇舍不得鬧醒他生怕他醒來後肚子又會不舒服便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動也不動的任他依靠,時間久了見程央毫無蘇醒的跡象,只得從他身下抽出墊坐的兩個包挂在前面,輕手輕腳的将程央過到背上,摸黑往回走去。

那些警察再聰明,也不可能猜到他們會重新折回收費站。

一路上除了此起彼伏的蟲鳴及風吹草動的簌簌聲外再無別的聲響,即便如此,柳崇依舊不敢拿出手機來照明,且走路盡量放輕腳步,生怕那些警察還在附近搜查而驚動他們就麻煩了,他一路摸黑背着程央徒步走回收費站,藏身暗處觀察許久,見周圍确實再無警力後才上了高速,與收費站反向走了許久後才找到一處緊急停車帶,忙将程央放下來靠在圍欄上便去攔車。

半夜在高速上攔車十分困難,走夜路的司機設防都深,就怕遇上打劫的,好在這世上不缺好人,在這裏耗了将近一個小時之後,總算有輛貨車司機肯靠邊停下載他們,還十分熱心的下車幫着柳崇拿東西,上車後見程央臉色不好,又主動拿出東西給兩人吃。

搭着貨車順利進入D市,柳崇強行塞了一百塊給司機,由衷道謝後便帶着已經好轉的程央去醫院看病,還十分保險的買來口罩戴上,他本來是想讓程央去做個全面檢查,免得有什麽隐性疾病發作起來程央吃虧,不過B超室已經關門了,只得先在門診室看看是什麽問題。

年輕醫生簡單的問了幾個問題後沒給什麽答案便随手開藥讓兩人去拿藥輸液,柳崇十分反感醫生草率的态度,耐着性子問:“他這是什麽問題,嚴不嚴重。”

醫生頭也不擡地說:“呼吸痙攣,不是什麽大問題,輸點葡萄糖補充□□力,再好好休息一晚上就沒事了,以後跑步之前建議你先熱熱身,以免再出現同樣的問題。”

柳崇将信将疑,總覺得症狀有些對不上,疼成那副模樣怎麽看都不像呼吸痙攣,然而醫生都這麽說了,他想糾結也沒什麽意思,只得拿上病歷本帶着程央去拿藥,找床給他躺,在等待護士配藥的期間又跑去買了些面食來等他吃下後便坐在凳子上守着他輸液。

此時已是半夜,醫院裏很安靜,病房裏只有他們兩人,程央吃了熱乎的東西臉色稍微好了些,他看向一臉凝重盯着藥品仔細讀說明的柳崇,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揚,他往裏挪了挪正要讓對方上.床來靠一下,柳崇已因為他的動作回神,一臉嚴肅的去看他插了針頭的手,“注意別動着,你睡會兒,我守着的。”

程央點頭笑笑,順從的把手擱好,對柳崇道:“上來躺一會兒?”

柳崇一絲不茍地說:“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程央卻難得不罷休,柳崇有多累他比誰都清楚,他将手伸出去搭在對方手臂上,冠冕堂皇地說:“三瓶藥水都這麽大,少說也得輸兩個小時,你不休息好,萬一遇上什麽突發情況怎麽應對。”

柳崇看看對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白皙手背,随後突然握住他的手起身躺到床上,側過頭去看着他輕笑道:“直接說想跟我一起睡不就得了。”

程央也跟着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兩人這一天吃足了苦頭都十分疲憊,最累還是柳崇,奔波了一整天眼都沒合過,剛躺床上就開始犯困,他努力想令自己保持清醒幫程央看着藥水瓶,然而還是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程央見狀,吊着一只手把被子扯來給他蓋上,自己盯着藥水瓶。

輸完藥水已經是四五點了,這個時間點正是最疲勞的時候,柳崇睡得很沉,程央試着喊了他一聲,見他毫無反應,索性找當值護士好說歹說的續了醫院的病床,把貴重物品往被子裏一塞,兩人擠在狹窄的病床上一覺睡到天亮,直到被打掃衛生的阿姨叫醒才離開。

柳崇帶着程央去吃早餐,去隔壁小賣鋪買水時瞧見有電話于是順便撥了個電話。

電話呼叫數聲幾乎快要自動挂斷時才有人接,那頭的人明顯還未睡醒,聲音帶着慵懶且沙啞的喂了一聲。

柳崇冷笑:“局長,兒子成了在逃通緝犯,您老也能睡得這麽好,心挺寬。”

對方正是柳華強,聽到柳崇的聲音頓時一個激靈,睡意全沒了,他下意識看看電話號碼,是座機打來的,于是立即去找另一個手機準備通知當地警察,遠在千裏之外的柳崇仿佛看得到他的動作般,悠然自得道:“我能用座機打來,就不怕你來抓我,不過你敢抓嗎。”

柳華強可不吃他這套,一邊用另一臺手機發短信一邊嗤笑道:“不敢?倒是給我個不敢的理由。”

睡在一旁的小姐被他的動作吵醒後,便嬌嗔着倒在他身上膩歪,柳華強便放下手中的事去挑逗女人,一邊冷笑着接電話。

柳崇鎮定自若地說:“理由倒是有幾個,我随便說說,你看看哪個理由比較充分……比如說你找人奸殺黑山豹的女兒并且嫁禍黑山虎讓他們兩兄弟內讧的事,你介意我跟他們說嗎,你說這兩幫派合起夥來會不會把你搞得屁都不是,又或者是買兇殺了前任稅務局長坐上正位,雇傭童工種植□□的事……”

不等柳崇說完,柳華強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卻中氣十足地吼道:“少他媽放屁!再敢胡說一句老子饒不了你!”

柳崇無聲笑笑,他知道的又何止這些,上輩子為了搞垮柳華強,他沒少下功夫找人去搜集柳華強做過的髒事,這些都是他打算留着去慢慢折磨對方的籌碼,就算重生後意識到柳華強的威脅他也沒想過使用,不過現在為了能夠跟程央穩穩當當的生活,他不得不交出來,不過僅僅是抛出十分之一而已。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裏有數,局長位置要是坐膩歪了就多喊些人來找我的麻煩,不過我猜你可能會選擇找人放個黑槍崩了我,可惜這些東西我早就備份在郵箱裏了,四十八小時之後就會自動發送到□□的郵箱裏。”柳崇說完好整以暇的報了個郵箱,無害的笑道;“是這個嗎。”

柳華強聽了他前面的話險些氣炸,确實産生了找人做掉他的打算,然而現在聽他連□□的郵箱都有且還做了後手,心口瞬間憋了無能為力又不甘心的氣發不出去,遂撈起另一部手機狠狠砸到了牆上,直把懷裏的女人吓了一跳後他仍舊覺得沒撒夠氣,又一腳把黏在身上的女人踹下床把人吓得連滾帶爬的跑出房間後才狂躁的吼道:“畜生!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麽!”

柳崇瞬間變得冷漠無比,“不想讓你的老婆兒子去探監的話就把你的人撤了,你已經有柳京這個孝順兒子了,別總是跟我過不去,對了,順便讓警察出份證明,證明我是無辜的,你要是有本事讓我的人生抹上黑點,怎麽着也得送你去吃幾天牢飯彌補回來才行,你要是不信的話大可找人把我做了試試,反正我死了有你給我墊背也不吃虧,不過今天可別送我進局子,我被你的人耽擱了不少時間,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不想用你的權力地位做賭注的話,最好學會忘記有我這麽個兒子。”

柳崇完全不給柳華強反應的機會,便挂了電話給完錢後去隔壁找程央,獨留柳華強氣憤得幾欲狂暴,卻不得不打電話通過關系把這些事全部擺平。

吃完早飯出來,程央正準備帶上口罩出店,柳崇便給他拿了過來丢進垃圾桶裏,注視着他笑道:“以後不用戴着個,也不會再讓你跑得呼吸痙攣了,我們今天去住酒店,刷身份證的那種。”

程央一聽對方的話就知道麻煩應該解決了,不由心情大好,挑眉笑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在這裏安定下來了,要不去租間房子。”

“你要是喜歡這裏我現在就去租房子。”

“走吧。”

柳崇寵溺的看着他笑笑,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牽着程央的手漸漸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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