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瓢潑大雨沖刷着天地,街道上行人全無,不少被冰雹砸斷的樹枝樹橫七豎八的攔在路面上,殘敗樹葉随着沒過腳踝的流水匆匆漂走,偶有車輛疾行而過,濺起漫天水花将穿了雨衣仍舊被大雨淋濕的柳崇澆得通透,瞬間令他從怔愣中回神。

柳崇三兩步跑到不知生死的小孩身邊将人從水裏撈起來,摸了摸他的脖頸動脈後單車也顧不上,抱着人就往附近的小診所跑去。

診所內。

柳崇把昏迷不醒的孩子遞給一名護士模樣的女生,說:“這孩子被車撞了,麻煩你給他看看,我先去取一下單車,很快回來。”

護士忙喊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等等,你先交了錢再走。”

柳崇知道對方怕他丢下小孩落跑,也懶得與她啰嗦解釋,索性摸出一張濕淋淋的一百塊,“只帶了這麽點,行不行。”

護士先是看了看小孩傷口評估一番,這才欣然接過錢放柳崇走。

然而等柳崇冒雨回去找單車時,單車已經不在事發地了。

他在附近找了一圈,仍舊沒有找到,看來是被別人推走了。

柳崇站在雨裏無奈嘆氣,只得重新回診所。

柳崇濕漉漉的坐在椅子上,腳下是一灘水印,在外面守了許久後,醫生終于出來了。

醫生摘下口罩,“我這裏只能給他包紮傷口,至于他身上是否有別的問題只能帶去醫院做檢查,照個片,被車撞了不能大意,內髒軟組織都會受傷,你是他家屬?”

“不是,別人撞了他我正好看見而已。”柳崇站起身來,瞬間高出中年醫生一個頭,擰眉問:“做這些檢查大概需要多少錢。”

醫生想了想,十分人性地建議道:“做全身檢查還挺貴,沒個一兩千解決不了,你既然不認識他,就打電話報警,讓他的家人來處理吧,不過你得等警察來了才能走。”

柳崇嗯了聲,因為下雨沒帶手機,所以只得借診所裏的座機打電話報警,順便打了個電話給程央以免他着急。

在診所等了将近一個半小時後,幾名警察冒雨趕到了,聽柳崇簡單陳述事件後先是看了看孩子卻并未接手,而是聯系網監調取事發時的路段監控,确定肇事者不是柳崇後簡單錄了個筆錄,為他的見義勇為口頭誇獎幾句,順便送了把傘給柳崇後便讓他離開了。

出診所時外面已經黑了,雨仍舊下個不停,柳崇菜沒買成,賠了個單車不說,還墊付了一百塊錢醫藥費,雖然今天損失得有點慘又無人報銷,不過與一條人命相比,這些東西不值一提,只希望出去這一下午別餓着程央。

兩手空空回到家,柳崇也不進門,就站在門外對皺着眉給他遞毛巾的程央說:“沒買成菜,你去拿點錢給我,我去給你端點吃的。”

程央伸手去牽住柳崇冰冷的手将他拉進家,一手關上門,“我已經做好了,趕緊把濕衣服換了,捂生病了怎麽辦。”

柳崇挑眉,一邊脫衣服一邊意外地問:“拿什麽做的。”

“樓下阿姨送的。”程央順着轉身回房給他拿來幹淨的睡衣睡褲,看他毫不顧忌的開始解皮帶,下意識看向客廳窗戶,見窗簾嚴實的掩着才将眼神撇向別處,耳廓卻漸漸泛紅。

柳崇見他一臉非禮勿視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将濕透的衣服褲子丢在一邊,從他手裏接過衣服,“你什麽時候跟那兩老口這麽熟了……寶貝,你忘記給我拿內褲了。”

“前兩天給他們搬東西……”程央順着扭頭來看,見對方大喇喇的在他面前不遮不掩的遛鳥,心髒頓時怦怦亂跳,倉促的哦了一聲後轉身回去拿內褲。

柳崇笑笑,‘好心’的遮住了身軀,換上衣服去開了熱水器,将濕衣服洗了之後便去與程央端菜,“你剛剛說給他們搬東西?”

“嗯,前兩天下去買鹽,正好遇上他們買了幾盆花搬不走,就給他們搬了。”程央說完怕柳崇擔心,又補充道:“沒多重。”

柳崇笑笑,跟在他後面說:“你自己把握,別逞能就行。”

程央無聲點頭,“那孩子怎麽樣了。”

“不清楚,我走的時候他還沒醒。”交由警察去處理之後柳崇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一邊給程央盛飯,一邊關心道:“我出去之後兒子動沒有。”

“……嗯。”

柳崇無奈笑笑:“這麽不給面子?”

程央看一眼眼神溺愛的柳崇,忍了忍還是不禁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是個兒子。”

柳崇聞言不禁想起前世那個氣息不穩乖巧可愛卻營養不良被程央托給自己的孩子,心頓時變得柔軟,那小家夥居然是自己的兒子,想想還真有些像自己,他溫柔的看向程央腹部,低聲道:“感覺。”

程央:“……”

這雨下起來頓時變得沒完沒了,接連下了三天,仍舊沒有停歇的跡象,D市的河水都翻了幾番,柳崇照舊每天冒着雨去上班,張淵與趙珏這幾日很少來店裏,直接讓柳崇代為管理。

因為下雨店裏生意很冷清,柳崇忙完事後便去找機房的同事借電腦用,準備在網上找個私人醫生先接觸一段時間,若是人品不錯,以後程央真要生了就可以交給私人醫生來打理。

然而一連在網上找了好幾個咨詢下來,價格卻都頗為高昂,以他現在的承受能力,根本負擔不起。

柳崇謝過同事,頗為煩躁的捏着額頭出了機房,腦子裏全是找醫生的事。

找人還是得托關系,不僅可信,價錢方面也不會太吓人,然而柳崇前世還沒從學校畢業便被關了半年,除了幾個走得近的同學外,還沒有機會結識旁人,出來後雖然建立起了自己的關系網與朋友圈,不過這些關系放在此世明顯用不上。

當然,一人除外。

然而那人卻并不好結識,當初能得那人給自己當私人醫生,是險些廢一條胳膊換來的,就算現在想去結交,也無從得知他人在何處。

思及此,柳崇不禁嘆了口氣,對于找醫生的事一絲頭緒也無。

恰在此時外面來了客人,柳崇收拾好心緒正準備去招呼,兜裏電話适時響了,他摸出手機一看,來電是程央。

他并未立刻接起,而是握着手機看一眼周圍,見有同事上去接待客人,才放心的疾步走到後臺去接電話。

“怎麽了。”

“有幾個人在咱們家門口鬧事,你現在能回來一下嗎。”電話那頭程央的語氣平靜得可怕,甚至是咬牙切齒。

柳崇蹙眉,隐隐聽見電話裏傳來的砰砰砸門聲以及男女憤怒的叫嚣聲,“別開門,我馬上回去!”

挂了電話,柳崇一邊向外走一邊打電話給張淵請假,張淵一聽是家裏出事,毫不拖拉的就給批了,柳崇交代了同事幾句後急匆匆的出了咖啡屋。

他打了輛出租車直奔樓下,三兩步沖進單元樓,便見樓道裏堵了不少住戶正往上張望,一樓給程央送菜的兩老口也在,見他來了,忙拉住他說:“你別去,你家門口有幾個人堵着吵呢,等他們吵吵幾句就走了,否則肯定得賴上你。”

柳崇蹙眉,滿頭霧水地問:“劉奶奶,您知道怎麽回事?”

劉奶奶嚴肅地說:“聽了個大概,說是你騎車撞了人,還肇事逃逸!現在患者還躺醫院呢,說是要讓你去賠禮認錯,還得賠償醫藥費精神損失費的,雜七雜八的我也記不得了。”

柳崇聞言氣極反笑,冷哼道:“我車都沒有,拿什麽撞人。”

劉奶奶的老伴據說是個退休老兵,快七十歲了仍舊精神爍爍,聞言虎聲虎氣地說:“他們說你騎單車撞了人,車也不要就跑了,簡直是胡扯,那單車能撞什麽人,我看他們多半是來鬧事的。”

提起單車,柳崇不由聯想到了那天救起的小孩,還未跟兩老口開頭道謝,有住戶見正主來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不滿抱怨:

“吵吵老半天了,趕緊把人弄走吧,吵死人了!”

“可不是嗎,把我孫子都吓哭了!”

“一天天的煩死人。”

“實在是抱歉,我現在就去處理。”柳崇一邊冷冷地說着,一邊跟兩老口點頭權當打招呼後,便幾步上了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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