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盛慕槐看起了這出劇。

年輕時的辛老板真好看, 眉心一點紅,一手提着籃子,一手耍着辮穗上場, 別提多俏皮了。他穿着淺綠色的坎肩,嫩黃色的腰巾子系出了盈盈一握的纖腰, 看起來真就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他将籃子放下,兩手在胸前行一禮, 聲音嬌美動聽:“啓禀小姐, 來此已是櫻桃樹下。”

那念白的質感和節奏立刻讓盛慕槐沉醉了。

辛老板就是明明可以靠顏值取勝, 卻偏偏要靠實力的典範啊。

盛慕槐目不轉睛地看着臺上的表演,都沒注意到自己嘴角露出了癡笑。

終于看到了平兒要打櫻桃的地方,盛慕槐屏住呼吸,想看看辛老板要怎麽演繹這段,和爺爺有什麽差別,但她卻在看到後徹底愣住了。

戲臺上的辛老板的神态、姿勢和爺爺也太像了吧?那一颦一笑,一嬌一嗔,不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也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雖然成熟的演員會根據具體情況在每場演出做出不同的表演,但是大體上還是有個固定程式的。這……

盛慕槐腦子裏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爺爺也是辛派傳人?

一旦開啓了這個腦洞,盛慕槐就不由自主地去回想爺爺教她的眼神,爺爺教她的身法, 爺爺教她的跷功……這些确實都是以做工出名的辛派擅長的。

杏花雨當年也收過不少徒弟,難道爺爺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天啊,原來辛派還沒有失傳, 我自己的爺爺就是辛派的其中一個傳人!

盛慕槐心裏一陣激動。天啊,這都是什麽小說裏的劇情?落魄孤女被辛派某個隐姓埋名的弟子撿到,兩人一起攜手讓辛派走向輝煌。

等等,如果說爺爺是辛派弟子,那他有沒有可能,有沒有那麽一點點的可能,就是辛韻春呢??

畢竟,眼神能做到爺爺和辛老板這個份上的演員,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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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看過辛老板一張極年輕時的黑白色照片,記憶裏他的眼睛很大,形狀也和爺爺的眼睛頗為相似。

可是照片裏那雙眼睛是不笑而含情的,單單是看一眼就能勾人魂魄。而爺爺的眼睛呢?

盛慕槐突然發現她好像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爺爺,只知道在自己的印象裏,爺爺一直是慈祥的、溫柔的、沉默的,他的眼睛除了教戲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放過任何光彩。

大眼睛還是很常見,盛慕槐心想,這不能當做證據。

那就仔細觀察辛老板扮上的樣子吧。盛慕槐把演出暫停,左右來回從各個角度觀察。

系統模拟出來的虛拟空間也有結界,作為觀衆她只能在臺下觀看,不能走到舞臺上去,所以怎麽樣也無法近距離對比。

看了半天,實在沒有什麽頭緒。系統裏的這出戲是辛老板還不滿二十歲的時候演的,爺爺現在都已經五十多歲了,人老了以後骨骼、皮相都會改變,就是小尖臉變成大方臉也有可能。更別提戲裏面的辛老板滿頭珠翠,上了妝,吊了眉毛,貼了片子,本身真實的模樣都看不大出來。

懷着複雜的心情看完了一整出《打櫻桃》,盛慕槐發現自己幾乎都在走神,根本不記得剛剛到底演了什麽,這是她看辛老板的戲第一次出現的情況。

她看着戲臺上那風華絕代的佳人就止不住地去想,如果爺爺真的是辛老板,那麽這麽多年來他該受了多少苦啊?她是知道辛老板的一些遭遇的,可是卻不知道他有可能連臉上都被劃了一條疤,最後竟然靠撿垃圾度日。

他可是四小名伶之首,風流潇灑的辛韻春啊!

辛老板最洋派了,據說他私下裏的穿着都曾被上海灘的報紙給從頭至尾好好誇獎過一番,帽子、西裝、皮鞋、手杖都要成套的搭配。據說有一次走在街上,瘋狂的女戲迷把他的文明杖給搶走了,他就将頭上戴的寬檐軟帽摘下來飛給她,說:“拿去,這是一套!”

這樣的辛韻春,怎麽能容忍自己臉上破相,每天穿一件磨褪色了的藍色舊布衣?

她的爺爺怎麽會是辛韻春?

她的爺爺如果是辛韻春,該經歷了多少磨難?

就是光想想,盛慕槐都已經紅了眼眶。她打心眼裏不希望爺爺是辛韻春,她寧願爺爺是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兒,一生都波瀾不興的過來,沒有高-潮也沒有低谷,沒有載譽滿堂,也沒有衆叛親離。

盛慕槐第一次在兌換完一出辛老板的戲之後早早退出了系統,躺在床上卻失眠到了天亮。

第二天起來,爺爺已經等着她一起去河邊喊嗓了。盛慕槐跟在他身邊偷偷觀察他,真的是很普通的打扮,和鎮上任何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沒有任何區別,腳下還踩了一雙黑布鞋。

爺爺身體不是特別好,走起路來連步子都有一點點蹒跚,據說以前腿受過傷。

再看爺爺的手,也粗糙了,都是歲月和幹體力活留下的痕跡。

她不敢想象,辛老板那雙比少女還嬌嫩的手,那雙戴着碩大紅寶石戒指,能做出各種如蘭花般姿态的手,會變成這幅樣子。

她前世看過梅老板62歲時拍攝的《霸王別姬》京劇電影,那時候梅老板的一雙美手就讓她看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沉思。

旦角都是最寶貴自己這雙手的,可是爺爺的手卻要支撐起他們這個家。

“槐槐,你怎麽了?一早上悶頭悶腦的,淨盯着我的手看。” 盛春轉過頭來笑着問。

盛慕槐看着爺爺的笑臉,莫名辛酸,勉強笑笑說:“昨晚上沒大睡好。”

“你呀,下次別看課外書看到那麽晚,瞌睡都看沒了。” 盛春有點兒責怪又有點寵溺的說。

盛慕槐乖巧地點頭。

喊嗓的時候,爺爺就在旁邊坐着,沒什麽表情,眼神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如果是不認識他的人,只會把他當成個普通的來遛彎的老頭。

接下來的一整天,盛慕槐的眼神都有意無意地往爺爺身上飄,但是實在是找不出什麽爺爺就是辛韻春的證據。

她當然不可能直接問爺爺,爺爺一開始對京劇表現的那麽疏遠,背後自然有他不願訴說的故事,她怎麽可能直接去揭開他心中的傷疤呢?即使爺爺真的是辛老板,他不願意說,她就可以假裝不知道。

就這樣觀察了爺爺好幾天後,盛慕槐第一次發現爺爺有多關心自己。他什麽事兒都想在自己的前頭,對自己的照顧更加是春風化雨般的無聲。

她以前雖然知道爺爺好,但是這麽多年下來也習慣了,從來沒有那麽明白地認知到這一點。

不管怎麽樣,爺爺就是爺爺,盛慕槐想,她會一輩子對爺爺好,孝敬他。即使他爺爺前半生風雨飄搖,那麽老了以後就讓她來彌補一些遺憾。

***

黃老板實在是很豪氣,為了這次演出,特意請了裁縫來鳳山京劇團,給每位要演出的演員訂制新戲衣,新道具,新頭面。

當那些嶄新的戲服和頭面送到鳳山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小院裏看。盛慕槐拿起了一只偏鳳,陽光底下水鑽和紅色寶石發出亮閃閃的光。

多像辛老板演出那天戴得那支啊,盛慕槐想。

等到要表演的前一天,兩輛大大的面包車停在了劇團的門口來接演員。

那個年代的小鎮少有人見過四個轱辘的車,大家都出來看熱鬧,王二麻甚至還伸手去摸了摸車輪胎,然後興奮地說:“好像不是軟的!”

京劇團裏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坐車,等車啓動以後,幾乎每個人都從車裏往外望,只有盛慕槐、淩勝樓和盛春沒有露出什麽新鮮的表情。

要是前世讓盛慕槐坐這樣沒有空調,所有人都擠在一起的鐵皮面包車,她肯定不大樂意,因為她有輕微的暈車。可是現在盛慕槐已經完全不會抱怨了。

汽車行駛在小鎮窄小的路面上,兩旁的屋檐緩緩地往後倒退,行人都對他們行注目禮,可把王二麻給得意壞了。

他把車窗打開,一邊朝街上的行人招手,一邊說:“黃老板就是大氣!”

等車駛離了小鎮,車速漸漸加快以後,他又碰碰身邊的周青蓉:“蓉蓉,我以後要是買了車,就天天帶你出去兜風,讓咱們班上那群家夥都羨慕死你。怎麽樣?你要不要坐?”

周青蓉笑笑不說話,在王二麻的不斷追問下,才點了點頭。

盛慕槐說:“哎呀,這也太不公平了,你只帶青蓉,不帶你大師哥和我?”

王二麻說:“我們是小學生,你們兩個初中生還要人帶,害不害臊啊?”

盛慕槐無法反駁,腦子裏莫名響起了《老司機帶帶我》那首歌。

雖然面包車經常要在土路上行駛,速度也不是很快,但還是比坐驢車舒适多了,不過一個小時的工夫就到了張家莊,但是面包車沒有停留,又繼續往東駛去。

“師傅,咱們這是要去哪啊?黃老板的水泥廠不就在張家莊附近嗎?” 王二麻好奇地問前面的司機。

司機操着一口方言說:“黃老板的老家又不在張家莊,他娘住在方南莊公社小李屯大隊,離這兒還有一個小時的路哩!”

方南莊?盛慕槐看了一眼爺爺。他們搬來槐上鎮之前,就住在方南莊旁邊的一個小鎮。

等車漸漸接近了目的地,盛慕槐發現爺爺的神色有些凝重起來,她碰了碰爺爺的手,低聲問:“爺爺,怎麽了?”

“啊,沒事。就是想到你小不點時候的事兒了。” 爺爺說。

盛慕槐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爺爺的親孫女了,聽了爺爺這話,猜測爺爺估計是在這附近撿到了她,于是也就點點頭,沒有再多說話。

她是穿越過來的,爺爺在哪裏撿到的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在一起好好生活。

黃老板有錢了之後,在老家修了一棟十分氣派的淡紅色磚瓦大別墅,在一排排泥瓦房裏顯得格外醒目。

他們的車在大別墅前面停下,一個保姆模樣,臉龐曬得通紅的中年女人已經等在了門口,一見他們就說:“你們就是俺們老板請來唱大戲的吧?快進來,俺們家老太太都等你們好久了。”

于是鳳山京劇團的一幫人還沒把行李放好,就被帶到了主屋一間奇大的堂屋裏。

這間堂屋的風格很混搭,瓷磚地板上擺了許多仿古的紅木家具,門口甚至還有八仙過海的紅木屏風,堂屋左右兩側卻挂着毛-主席和鄧主席的頭像。他兩遙遙相對,眼睛注視着堂屋正中的三個神龛。上面分別供奉着關公,觀世音菩薩,以及北山娘娘。

保姆安排大家坐下,給每個人都沖了一杯紅糖水。

她見大家都在看堂屋的擺設,解釋說:“俺們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是鄉裏出了名的神婆,老一輩沒人沒聽說過她的名頭呢。就是最近幾年年紀大了,這裏——” 她指了指腦袋,“有點兒糊塗了,非要在堂屋裏供神,我老板怎麽勸也不停。等下見到你們要是開始說些胡話,你們也別介意。”

就在這時,一個小腳老太太被人攙扶着,從靠裏的一扇門晃悠悠地走了出來。她滿頭銀絲如雪,臉上皺紋不多,穿着一件青色的綢緞衣服,身材幹癟瘦小。

她先去檢查了一下神龛裏的香,見都燃着,才放心的轉過身來:“你們就是剛來的戲班子吧,來來來,喝糖水喝糖水。”

老太太先寒暄了兩句,她眼神清明,看上去十分正常,沒有什麽不妥。

她自己也喝了一口紅糖水,環顧一周後說:“今天早上我還沒起來,就聽見窗外兩只百靈鳥在不停地叫,我走出去它們也不飛,這我就知道了,是北山娘娘派它們來告訴我,今天我家一定會來貴客。這不,就應驗在你們身上了。”

“我看你們這裏面以後會出大人物。” 老太太篤定地說:“一片祥瑞,紫氣蒸騰啊。”

保姆站在老太太後面朝衆人做眼色,示意衆人老太太又在胡說八道,大家順着她說說,把她哄高興了就好。

王二麻最多嘴,他站起來說:“老太太,您說這個大人物會不會是我?”

老太太瞥了一眼王二麻,朝他招招手,讓他上前來。王二麻看一眼班主,見他點頭這才走過去。

老太太用手順時針撫摸起王二麻剃得光溜溜的腦袋,王二麻正在不解,忽然老太太眼睛上翻,兩只小腳也止不住地在原地蹬腿。

王二麻吓了一跳,剛要起來,保姆趕緊說:“沒事,老太太在做法呢,你別動。”

王二麻于是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心裏卻有點兒發憷。好在老太太很快恢複了正常,她對王二麻說:“你啊,是個熱鬧命,一輩子人來人去的,大人物可能離你很近,但你離大人物卻還很遠。”

“啥意思?” 王二麻摸摸光腦袋,沒明白。

老太太不再理王二麻,邁着小腳走下了座位,一個一個的看過去,似乎要把那日後有出息的大人物找出來。這場景有些詭異,但畢竟她是黃老板的母親,這次唱堂會的主角,鳳山京劇團的人也只能坐在原地,任由她看。

老太太嘴裏念念有詞,眼神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時說一兩個詞,有時又是念着些誰都聽不懂的話。

她從頭走到尾,從尾走到頭,忽然定在盛春的面前不動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以前見過你。”

“老太太認錯人了吧。” 盛春淡定地說:“我從來沒來過小李屯。”

“錯不了。我一定見過你,是我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你和現在大不一樣。” 老太太斬釘截鐵地說,盛慕槐聽了這話眉心一跳,往爺爺看去。

“你這一生命途多舛,颠沛流離,本該無依無靠,但是你的命運發生了偏移……” 老太太喃喃地說。

盛春皺着眉想避開。

就在這個時候,黃老板從門外走進了堂屋。

“娘,您怎麽又給人算起命來了。這兩天您不是嚷着頭疼,說自己要多休息嗎。您老省省自己的精力,才能更好的侍奉北山娘娘。” 黃老板趕緊上前去扶住老太太,把她往紅木椅上帶。

“這不是有貴客嗎。” 老太太一邊走一邊回頭。

“娘,他們是我給您請來唱堂會戲的京劇演員!” 黃大覺無奈地說。

“哦哦,都是貴客,都是貴客。” 老太太念叨。

“小芳,你快把老太太扶回房間去吧,她又不大清楚了。” 黃大覺對專門照顧老娘的年輕女孩說。

小芳點頭,上前把老太太往外面扶。老太太走到門邊,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指着盛慕槐說:“你最近都別出門,小心惹上是非!”

等老太太終于不見了,黃大覺才和鳳山京劇團的人說:“你們別介意,老太太上了年紀,總是神神叨叨的,以前還說咱們家保姆上輩子是個金國公主呢,都是瞎說八道,她講得你們別放心上。”

大家都說不會不會,老太太說的都是好話,沒人會介意。

黃老板說:“這次雖然是給我娘辦七十歲生日,但是咱們這村裏誰都沾點親帶點故,大家嘛也都想給老太太祝壽。所以這戲臺子我搭在村裏一塊曬谷場了,到時候壽宴也在那兒擺,等下我讓人帶你們去看看。”

鳳山京劇團的人也沒什麽異議。

黃老板大費周章的回老家搞這麽一出堂會,自然有孝敬的心思在裏面,但更有衣錦還鄉,讓全村人看看自己能耐的意思。而且據說他這次還請了不少鄉裏縣裏的領導,當然更要找個寬敞亮堂的場地。

閑聊了幾句,黃老板就讓保姆帶鳳山京劇團的人去客房休息。

盛慕槐、周青蓉、于笑蘭分到了一個房間,三個姑娘睡在一張炕上,不僅不擠還十分寬敞。

沒過多久,就有人來領京劇團去看戲臺。大家在門口會合後,一大群人一起往村裏的曬谷場走。

陽光很溫暖,曬得人身上暖融融的。王二麻說:“槐槐,你還敢出來啊?剛剛那老太太不是讓你別出門嗎?”

“那我這幾天就別唱戲了呗?” 盛慕槐笑笑說:“總是要出門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了,她還說你以後當不成大人物,你信她說的話嗎?”

“我才不信呢!這都是怪力亂神!” 王二麻立刻說:“我們要相信毛-主席說的:人定勝天!”

他們說說笑笑,路過一片田地。幾個正在田裏勞作的農民停下手裏的活看他們。全村人都知道黃大覺為了老娘七十歲大壽特意從各地請了不同的演員來表演。這幾天村裏亂糟糟的全是外鄉人。

也有人看不慣黃大覺這個高調的模樣,可沒辦法,村裏人那麽多,誰叫就她家孩子有出息呢?

他們的眼睛跟着京劇團的人移動,這些人可真好看啊,臉白白淨淨的,穿着沒有補過的幹淨衣服,腳底板沒泥,走路的姿勢也板板正。

一個農婦站在田裏,呆呆地看着盛慕槐,等到她從身邊經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好像,太像了。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田埂,跟在那群人身後往曬谷場走去。

黃老板在村裏搭了個很大的臺子,上面用紅布和紅絨花布置的十分喜慶,頂端還拉着條橫幅,上面寫着“熱烈慶祝李氏玉梅老安人七十歲大壽!” 左右也貼着兩幅壽聯,搭眼一看,全是金啊玉啊鶴啊仙啊的吉利字。

舞臺正下方已經擺好了兩排有靠背和墊子的木椅,剩下的全是一排排條凳,看來是分別給重要人物和普通村民坐的。

“嚯,這個舞臺可搭得講究啊。” 王二麻感嘆了句。

臺上正有人在排練,好像是說相聲的,帶他們來的那個人說:“等一會兒臺空了,你們也可以上去走走場。”

鳳山的人點頭,就坐在椅子上欣賞起臺上的相聲來。

那個從田埂裏跟過來的女人遠遠地望着盛慕槐,看了很久很久,突然轉身快速朝遠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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