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時間不算晚, 盛慕槐,于笑蘭和周青蓉已經在炕頭躺下,于笑蘭躺在中間, 兩個小姑娘躺在兩邊。
窗外是很大的一片池塘,青蛙呱呱的叫聲傳進屋內。
這樣的氛圍, 就很适合講點小女生之間的悄悄話。
盛慕槐先起頭:“笑蘭姐,其實我有件事很早以前就想問你了。”
“什麽事兒?” 于笑蘭側過身。
“侯大哥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呸, 亂說什麽呢。小小年紀就滿口朋友對象的, 你才多大。” 于笑蘭黑暗中紅了臉, 又立刻翻了回去。
“不是有句話,人小鬼大嘛。” 盛慕槐說。
“說真的,咱們戲文裏都有那麽多談愛情的部分,這是很正常的事。”
于笑蘭捏了捏她的手:“戲是戲,生活是生活啊。要是人戲不分,那還得了?”
說起來,她和侯成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侯成業為了她退出小京班加入鳳山,但那時候兩個人都小, 什麽話都沒明說。現在兩人在戲裏的配合是越來越默契,侯成業也會給她打水、買零嘴兒,可兩人的關系好像就止步于此了,侯成業是越長大就越不敢跟她說話。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于笑蘭嘆了口氣說, “有個時候我都覺得,他可能後悔加入鳳山了。”
“要我說,侯大哥肯定喜歡你。” 盛慕槐說。
“我也覺得。” 周青蓉在一旁弱弱地附和了一句。
“是嗎?” 于笑蘭心裏這樣想, 嘴上也不自覺問了出來,然後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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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偶爾也可以主動一點的。” 盛慕槐翻了個身,胳膊肘支撐着身體說:“你要給侯大哥一點回應,要讓他感受到你對他的好感。要是笑蘭姐你對他也跟對我們似的,他當然就什麽都不敢說了。”
窗外趴着的王二麻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朝靠在牆邊的淩勝樓打手勢。
淩勝樓只好蹲下來,對他做口型“走吧。”
兩人只要是下鄉演出,晚上都喜歡在鄉野裏閑逛。剛才他們發現一片大草叢裏有許多螢火蟲,王二麻就非說三個女孩子肯定會喜歡,要來找她們。
沒想到竟然撞見盛慕槐在當愛情導師。
沒想到盛慕槐是這樣的盛慕槐。淩勝樓有點想笑,自己還是個小孩呢,就來指點起別人來。
淩勝樓去拉王二麻,可他又是搖頭又是指耳朵,非要繼續聽下去。
淩勝樓順着他眼睛一看,周青蓉枕着手臂,小聲說:“我覺得侯大哥很好的。”
可是于笑蘭已經改變了話題:“別光說他了,咱們聊聊自己吧。你們以後都想幹些什麽?青蓉,你先說。”
“我啊……” 周青蓉翻了個身,臉正好對着窗外,吓得王二麻趕緊蹲下來,只把一雙眼睛悄悄露出來。
“我以後就想過上好日子。吃穿不愁,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再也不會有人打我罵我。” 周青蓉看着高高的月亮,眸子亮晶晶的。
“槐槐,你呢?”
“好好唱京劇,把技藝傳承下去,然後和爺爺開開心心地生活。” 盛慕槐說。
“我也不知道我以後想幹什麽。” 于笑蘭想了想,“估計以後我會接過我爹的班吧。要是咱們鳳山變得有名了,我們就可以上縣城,上省城,然後上首都去演出。說不定全國人民都要看我們的表演呢!”
想了想,她又覺得不大可能,說:“算了,也不用上首都,能去省城演出我就滿足了。我還從來沒去過大城市呢。”
淩勝樓終于把王二麻給扯走了,兩人走在池塘邊,王二麻說:“沒想到笑蘭姐也喜歡侯大哥,我們過幾天得和槐槐、蓉蓉商量一下,看怎麽把他們兩撮合成一對。說起來,咱們不就是笑蘭姐的紅娘了嗎?”
淩勝樓說:“他們兩個就差一層窗戶紙,捅破了也就成了。”
“大師兄,你懂得可真不少啊。” 王二麻擠眉弄眼,“你什麽時候也跟槐槐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呢?”
“別亂說。” 淩勝樓斥道:“槐槐就是小妹妹。”
“可是你們兩演戲的時候多好啊,秋水不是還偷偷喜歡平兒嗎?” 王二麻撇了撇嘴說:“我覺得你們兩個很配的。”
淩勝樓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那是戲。”
“還有,你剛剛一直不肯走,怎麽,想演我家相公?”
王二麻反應了兩秒,臉爆紅,嘴硬地說:“哪裏啊,大師兄你心真多。咱們快回去吧,明天還要表演呢。”
***
第二天,黃老板果然将場面弄得很大。不止是小李屯生産隊,方南莊其他幾個生産隊的村民也都來看熱鬧了,凳子不夠了就席地而坐、蹲着、站着,臺下烏泱泱有幾千人。
兩排靠背椅後面還有二十排圓桌,等到了飯點,黃老板的重要客人和沾親帶故的村民就可以一邊吃飯一邊欣賞表演。
因為黃老板是縣裏的納稅大戶,村長、鎮長、縣長、支部書記,許多幹部都到場了。但最引起轟動的還是一輛紅旗牌汽車的到來。
為了迎接這輛汽車裏的人,黃老板特意搞了個唢吶腰鼓隊,在鑼鼓喧天中滿面笑容地把這位穿着中山裝的領導迎接到了主座。
這位領導身材高瘦,先是向壽星老太太祝壽,和排着隊等握手的幹部握手,又讓秘書送賀禮。起初黃老板堅決不肯收,幾個來回後才終于收下了。
“鄒市長,您能來咱們村就讓我們蓬荜生輝了,參加壽宴更是咱們老太太前世修來的福氣,怎麽還送禮啊?” 黃老板賠笑着說。
“本來也是來這附近視察的,聽說你搞的節目很好,才順便看看,倒給你們都添麻煩了。” 鄒市長說。
“哪裏哪裏。” 周圍的幹部全都擺手。
又寒暄客氣了幾句,鄒市長說:“行了,咱們都坐吧。我本人也是京劇愛好者,聽說你們今天還請了小孩兒來表演,我很期待啊。”
黃老板說:“您是什麽專家都見過的,咱們這鄉下戲班子,要是演得不好了您也別見怪。”
***
後臺。
在唢吶鑼鼓響起的時候盛慕槐他們就已經扮好了。
現在盛慕槐已經學會了給自己上妝,但是她總是讓爺爺替她戴上最後一枚首飾。
這次,爺爺替她插那枚偏鳳。鳳凰嘴裏垂下一顆水滴形狀的人工紅寶石,透過那滴寶石,盛慕槐能看見爺爺半垂的雙目。
腦海裏是辛老板唱這出戲時的模樣,盛慕槐說:“爺爺,我一定會努力的。”
盛春将那枚偏鳳插好,眼前活脫脫是個嬌俏的平兒,拍了拍孫女的肩膀:“別緊張,你們已經練得很好了。”
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往常雖然也上過許多次臺,但哪次也不是她的主角,不需要擔責任,自然就輕松。這次卻不一樣了,她必須發揮的比平時還要好,才能不叫爺爺失望。
侯成業和淩勝樓先上。別說,淩勝樓平時雖然挺嚴肅的,畫上小花臉後就變了,插科打诨、講笑話樣樣放得開,見他丢得幾個包袱都響了,臺下哈哈大笑,盛慕槐松了一口氣,該她和周青蓉上場了。
“平兒——”
“有。”
“帶路。”
“是啦——” 說完這一句,小姐和平兒才上場。
盛慕槐的平兒一亮相就得了個碰頭彩。她十一二歲的年紀,滿頭花與亮晶晶的首飾,嬌俏的不講道理。
待看到她還踩着跷的時候,臺下的掌聲更響了。
盛慕槐在掌聲中穩住了心神,畢竟已經在現實和系統中練習過千百次,她只要專注地演下去就可以了。
這一出戲不過一個小時,中途卻被叫了無數次好,村民們都看得呆了,這輩子也沒看過這麽好看的戲呀。怎麽一個小丫頭也能這麽好?
黃老板看着鄒市長聚精會神的樣子,心裏高興極了,決心一會兒還要給鳳山京劇團加獎金。
等下了臺,盛慕槐心裏還在砰砰直跳。她終于明白演員為什麽迷戀舞臺了,臺下如潮水般的叫好聲和觀衆沉醉的表情就是原因。
這出戲演得好,大家都很高興,正準備卸妝,黃老板的跑腿小李忽然過來,說:“先別卸妝,黃老板請剛才《打櫻桃》裏的演員和班主過去吶。”
老板有請,大家就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朝圓桌走去。
剛走出後臺,盛慕槐就覺得有人在看自己,回頭一瞧,那邊站着好多本地村民打扮的人,都在等着看演《打櫻桃》的演員呢。看到他們出門,就都朝他們簇擁過來,熱情地說東說西。
還是小李說黃老板請他們,趕時間,大家讓讓,村民們才稍微讓出了一條路。
這個過程中,盛慕槐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一把撸了上去,可等她回頭時,又找不到這樣幹的人了。
走到了黃老板面前,他先介紹了旁邊那位穿灰色中山裝,戴金絲眼鏡,一看就是位大人物的領導。沒想到他竟然是省城的市長鄒山河。
盛慕槐是聽過鄒山河的事跡的。他算是紅二代,在北京某大院長大,十年的時候父輩被批倒,自己很是受了些苦,發配大西北。
改革開放以後,他的父親平反了,他也當上了省城的市長,據說很會發展經濟,是個頭腦靈活的人。
淩勝樓卻在看到鄒山河以後身體一僵,但是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頭上還紮着一根沖天辮,臉上也畫着滑稽的油彩,不會被別人看出自己本來的模樣。
于是他淡定地繼續站在那裏。
鄒山河說:“你們就是剛才的小演員,演的非常好。我小時候也看過這出《打櫻桃》,你們的演繹不比北平的戲班子差。特別是平兒,小小年紀就能這麽出色,還會踩跷,我非常看好。”
“謝謝您誇獎。” 盛慕槐說。
“秋水也好,特別是你學平兒說話那一段,學的真像。這醜可不好演,演的過火了就俗氣,可要演的夠幽默也不容易,分寸把握需要火候啊。” 鄒山河帶笑看着淩勝樓。
“您過獎了。” 淩勝樓壓低聲音說。
“班主,我們省城國慶要搞個傳統京劇晚會,正缺有代表性的小演員。我看你們這兩個小演員就很有潛力,特別是這個小姑娘的跷功,是一絕。如果能出個節目,我想省城人民都會樂意看到的。” 鄒山河說。
于學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喜的笑開了花。
鄒山河轉向盛慕槐,問她:“你學習京劇多久了?”
“不到兩年。”
“那你是個天才啊。” 鄒山河點頭,問她:“你會演《小上墳》嗎?”
盛慕槐搖了搖頭,但是她立刻說:“我可以學。” 事實上,《小上墳》是辛老板的代表劇目,他沒出科的時候演這出就火了,而且後來留下了視頻,盛慕槐都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
“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鄒山河說。
“我天天練!” 盛慕槐為自己争取:“我學戲很快的!”
“小姑娘倒很有自信,你呢?你也有兩個月學會的自信嗎?” 鄒山河問淩勝樓。
淩勝樓毫不猶豫,點頭說:“我有。”
于學鵬趕緊補充:“我們京劇團有個老先生,他教戲特別厲害,什麽都會,這出不在話下。”
“行啊,倪駿,你把這件事記一下,告訴晚會導演,給他們留一個名額,說是我推薦的。” 他身旁的秘書立刻記錄下來。
“我沒記錯的話九月十五號是第一次彩排,那時候你們要是沒練好,也是會被刷下去的。” 鄒市長和藹地對盛慕槐和淩勝樓說,“我特別喜歡《小上墳》,多少年沒看過了,希望你們不讓我失望。”
兩個人都重重點頭。
***
盛慕槐回到後臺,跟爺爺說了這事兒,爺爺很高興。他說:“《小上墳》是一出好戲,多少年都沒人演了,可見這個鄒市長是個懂戲的。”
盛慕槐點頭。
演員們都開始卸妝,盛慕槐拿着水盆去打熱水的時候,忽然發現角落裏蹲着一個女人。
那人是個典型的農婦打扮,臉被太陽曬得紅紅的,穿着土氣的衣服,不過也可以看出來年輕的時候長得應該挺不錯。
她一看到盛慕槐,立刻站起來抓住她的手,哭喊着說:“小妹啊,我苦命的女兒,你真的沒死,我沒想到我還能再看到你啊。”
盛慕槐被吓了一跳,她差點以為自己遇上了瘋子。這個年代的農村,似乎每個村都有那麽幾個精神失常的人。
但是她還是很快觀察了一遍女人的神态和衣着,并不像是發瘋的樣子。
那個女人的勁很大,手死死地摳住盛慕槐的手臂,盛慕槐只能掙紮着說:“你先松手,別弄壞了戲服!”
“要是娘知道你以後會這麽有出息,說什麽也不會把你給丢了呀。” 女人還在哭訴。
這動靜當然很快就引起了劇團人的注意,打水回來的淩勝樓是最先趕過來的人,他把裝滿了水的水盆哐當放在地上,扯開女人,護在盛慕槐前面說:“這裏是後臺,請你出去。”
“我不出去!我是這孩子的親娘,憑啥要我出去!” 那女人喊道。
爺爺這時候也來了,他掀開盛慕槐的衣袖,見她白淨的胳膊上已經被掐出了五道紅痕,眉頭皺起,但在聽到女人吼出的話語後,又微微一僵。
盛慕槐本來就對原身的親生父母沒什麽好印象,不管當初是什麽情況,他們這種把親生孩子給扔到了荒郊野外的行為都不可接受,如果沒有爺爺,她可能早就死了。
更何況剛剛那個女人說的話也讓人很無語。
“你別吵了。你說你是我親媽你有證據嗎?如果每個人随便說一句話就是真的,那不是普天之下皆我親媽?”
“你的胳膊上有一小塊黃豆大小的淡黃色胎記,我都看過的!” 女人大聲說。
爺爺默然,盛慕槐的手臂上确實有這麽塊印記。
剛撿回來的時候,盛慕槐才那麽小一丁點兒呢,抱着都怕能捏壞了,他檢查小女孩身上有沒有傷口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塊胎記。小女孩全身沒有傷痕,就是太瘦了,也太髒了,好像生下來就沒人管過她一樣。
他當時就想,這個孩子和我一樣,都是無依無靠,雖然自己條件也不好,但跟着他受苦總比在野地裏凍死餓死強。
這樣的母親,有什麽資格出來搶孩子?
盛慕槐笑了:“全國跟我年齡一樣大的人裏面,手上有胎記的都得有幾百萬了吧,誰都是您女兒嗎?”
“你,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女人眼眶漲的通紅,裏面還有眼淚:“我家大妞二妞和你長得一看就是姐妹,誰見了都得說像。”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把你扔了。可是那時候家裏實在養不活這麽多娃,我婆婆說我一定要選一個扔掉。你弟弟還在吃奶,大妞二妞也大了,能幹活了,婆婆不準扔,我只能選你……” 女人說。
您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盛慕槐都氣笑了,她說:“當初把女兒丢掉的時候,就該知道這孩子和你再沒關系了。怎麽,扔的時候很爽快,等孩子長大了又要回來?有這麽好的事兒嗎?”
這個時候,婦女的丈夫也帶着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進到了後臺。瞧這速度應該是早就在外面蹲守,等聽見裏面吵開了才選擇進來。
大家看向大妞和二妞,要說像吧,眉眼确實和盛慕槐挺相似的,但是她們兩個都又黑又瘦,表情怯生生的,如果現在和盛慕槐一起走在路上,絕沒有人會把她們當成一家人。
“快,說點什麽啊!叫妹妹!” 婦女推兩個女兒。
大妞二妞被父母揪過來,本來就膽怯,看着穿着鮮豔戲服,戴着滿頭珠翠的盛慕槐,壓根不覺得自己能攀上人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你們都跟我一樣,是個沒出息的命!以後嫁出去,也要讓婆家給欺負死!” 女人哭訴道。
“別吵了!” 盛春忽然開口。
他看着那個仍舊在哭鬧的農婦,對周圍在看熱鬧的人雙手抱拳說:“諸位,看來這是我們盛家和他們的家事了,懇請各位給我們點空間,讓我們單獨來解決這件事。”
圍觀的除了鳳山京劇團的人,就是同樣被黃老板請來表演的藝人。大家都是同行,盛春都開口了,自然會給他這個面子,便都散開,給他們一個私下處理的空間,還幫忙擋住了想看熱鬧的村民。
“槐槐,你也先去卸妝吧,這事情交給爺爺。”
“不。” 盛慕槐怕爺爺吃虧,堅持要在場,盛春想了想,也就随她去了。
周圍都安靜下來,盛春就這樣看着那個哭鬧的婦女,一言不發,直到她止住了眼淚,有些膽怯地看向盛春。
“你來找她做什麽?” 盛春沉着臉問。他雖然沒有發怒,但那種沉着的氣勢卻讓婦女不自覺地有些瑟縮。
“我……我就想找回我自己的女兒。” 她說。
“多少年從沒找過,現在開始要找了?” 盛春問。他撿到盛慕槐以後,還在方南莊附近住了很久,從來就沒有人來找過孩子。
婦女不說話了,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那個男人開口:“當初把她扔了是我們不好,你幫我們把孩子養大也确實費了心。”
“誰是幫‘你們’養大的?” 盛慕槐插嘴。
盛春按住她的手:“槐槐,先聽他說完。” 盛慕槐立刻噤聲了。
“我們也知道,我們沒臉把孩子要回來了。但畢竟這孩子是我們生的,我們給了她血,給了她肉,這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
“你想要什麽?” 盛春直截了當地問。
男人眼睛亮了亮:“我們家裏确實困難,我看小妹現在混得這麽出息了,連黃大覺都請她來表演,怎麽也要支援支援家裏。不多,就讓我家裏人吃飽就行。”
“說完了?” 盛春問。
男人點頭。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給你錢?” 盛春的眼睛十幾年來從來沒有過的明亮,裏面全是閃爍的怒火,“這孩子不到三歲你們就把她給扔了,你們這是在間接殺人,知道麽?如果沒有人把她撿回家,她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這麽多年了,你們良心有沒有一點不安?”
“我把她撿到,養大,她就是我盛家人。她是我的孩子,你們誰都休想打擾她的人生。”
我的天啊,爺爺好帥!盛慕槐的眼睛變成了看到辛韻春表演時的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