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驚鴻一瞥

安念星聽到欲舟的話後,心裏慌張,趕緊站起來。

“三長老晚好。”

“欲舟師兄,初七師弟住在這裏,是三長老已經同意的。”

“隔壁那間。”

他一邊說一邊手朝旁邊指了指。

安念星這人有個習慣,只要一着急,手裏有什麽就攥什麽。

這次又是把坐着的蘇祀手拉了起來。

甚至拉着還不夠,還要拽着他的手,左右亂動。

蘇祀站起身。

“長老,師兄。”

面子還要勉強過得去。

安念星這麽一折騰,手上的傷口又滲出血來,染紅包紮布。

“你手。”

蘇祀把自己被牽住的手擺了擺。

“诶呀!怎麽又出血了。”

安念星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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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

蘇祀正準備把紗布重新拆開。

“欲舟。”

徐宋清冷的聲音在房間內擴散。

“是,三長老。”

欲舟走到蘇祀身邊。

“初七師弟,交給我。”

蘇祀沒接話,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一邊桌上,轉身,朝門外走去。

夜色清涼,浸月亭所在位置,離天很遠。

一時間,蘇祀竟有些想念鹧鸪天。

那種,仿佛一睜開眼,就能觸碰到星光的感覺。

屋內人在談什麽他沒有興趣,走出來,也是為了避嫌。

徐宋都那般做了,再不出來,難免太不識趣一些。

清源閣在浸月亭不遠處,青石黑瓦,綿延一片。

點點燭光于其中渲染開來,偶爾傳過來些許新弟子的吵鬧聲。

沒想到在雲隐派,也能感覺到盎然的生氣。

蘇祀朝遠處走了幾步,轉身跳上一棵樹,在樹杈間倚靠着,緩緩閉上眼。

耳邊溪水潺潺,鼻尖似乎能嗅到星光的香氣。

這段時間一直難以休息好,蘇祀竟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小憩一會。

再醒來時,是因為聽到安念星在樹下的召喚。

“初七師弟?”

“初七師弟你怎麽睡在樹上了。”

“找了你好久沒找到,夜深了,快跟我回去,明早一定不能遲到。”

凡事就你越擔心什麽,就越會來什麽。

在這句“明早一定不能遲到”的福澤下,蘇祀和安念星真的就遲到了。

翌日清晨。

“初七師弟!”

“初七師弟快起來!我們已經錯過集合時間了!”

蘇祀從榻上一瞬之間坐起,渾身都充滿着警覺。

怎麽回事。

為什麽會睡得這麽沉。

他拿起身邊乳白色訓練裝,對着水鏡迅速穿在身上。

離譜。

這衣服,穿着真別扭。

蘇祀就從來沒穿過白色,他本來以為前幾天那個杏色就是極限。

“師弟!你快點起來……”

安念星這句話還沒有說完,蘇祀就直接推開門。

“洗漱好了,我們走。”

“诶,怎麽就能這麽走。你還沒束發呢。”

“你之前不束發無所謂,今天,集訓第一天!三長老會親自來看的。”

“而且雲隐派弟子怎麽能不束發。”

“我不會。”

蘇祀三個字說得心安理得。

“啊?不會束發?”

安念星扯了下自己的耳朵,難以相信。

“那你快點坐下,我給你弄。”

“不用了。”

蘇祀轉身想走。

“你不想活我還想活着,訓練不束發,你想被罰。”

“不聽師兄的?”

安念星生拉硬拽讓蘇祀坐下。

“你別動,我快點。”

蘇祀沒接話。

安念星手下利索,一個發髻剛挽好,就差系帶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

“遲到。”

徐宋的聲音。

安念星唰得一下慌了陣腳,手裏正好拉着蘇祀的鲛紗尾。

“三……三長老,我……”

一動,一拉。

蘇祀感覺鲛紗微動,一瞬松散。

他心頭驚上一息,腳下靈敏。

迅速轉身,墨發飛散,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形。

就在他背對徐宋的瞬間,鲛紗徹底落下。

一張臉,小巧精致,鼻尖挺翹,黑痣玄妙,朱砂愈顯妖異。

安念星看呆了。

“初,初七師弟……”

“你,你是女人嗎。”

蘇祀睜開眼,睫毛翕動,眉目顯得朱砂痣更為多情。

眸中,宛若流淌着錦繡山河。

“師弟你騙我,你說你眼睛……”

蘇祀瞬間重新将鲛紗覆在臉上,手腕一動,結實地系好發扣。

“師弟,你長得,好美。”

安念星看着重新恢複原狀的蘇祀,無法忘懷剛才驚鴻一眼。

蘇祀深呼吸,撫平心頭那一瞬的震驚。

他轉身向徐宋看去一眼,那人腳下并未動作,但目光卻緊緊放在他身上。

難道,被發現了。

蘇祀目光與徐宋對視。

幾息之後,徐宋率先離開目光,看向安念星。

“兩人一同責罰。”

“打掃墜雲臺七日。”

說完後,徐宋轉身離開。

幾息過後,蘇祀聽見前面傳來一句。

“不必束發。”

他心尖顫動還未停息,大拇指輕輕碾過食指關節。

蘇祀清楚。

他不會束發,徐宋是知曉的。

“好了師弟,別愣着,我們快走吧。”

安念星吓得不輕,拉起蘇祀就朝墜雲臺跑去。

墜雲臺上人不少,按照排列,蘇祀潦草算了一下,大約有一百多人。

“我去前面和欲舟師兄站在一起,師弟你就去最後一排好好站着。”

“我們已經失去一城,好好表現,小心你最後過不了選拔。”

“印象分也很重要!”

安念星在嘴邊碎碎念着,然後幾步跑到最前面,站在欲舟身邊。

蘇祀沒想太多,走到隊伍最後。

“呦,這不是瞎子嗎,瞎子又瘦又小的,就算是穿勁裝,還是像個娘們。”

昨天那金色贅肉朱公子,剛剛好就站在蘇祀左邊。

“怎麽,還想打人?”

“這可是墜雲臺,你敢在墜雲臺打人,那你也就別想進雲隐派了。”

蘇祀沒理會。

結果他前面那人也轉過頭來。

是昨天那個人穿着不如金色勁裝那人,或許是這朱公子的跟班打雜。

“我們公子可是名門之後,你一乞丐少在我們公子面前湊活。”

蘇祀嘴邊哼了一聲。

腳下一點,旋即挑起兩塊石子,一前一後打過去,正中啞穴。

那兩人憤怒地扭曲着。

“誰家的豬和耗子。”

蘇祀一向懶得與他們費口舌。

一聲清脆的哨響。

他朝前看去。

徐宋立于衆人之前,帶起仙霧袅袅。

他身後,欲舟,安念星,分別站在兩邊。

“雲隐派于此,已有千年之久,見證了山河更替,王朝興衰。”

“我派自立于抟搖之巅,不行谄媚之事,不行違背大義之事。”

“我派之人,且先無愧于天下,再無愧于本心。”

“唯勤,堅,韌,清,靜,方成大道。”

“以上,皆為三長老所言,在下欲舟,僅代為傳達。”

“諸位,長老之言,需謹記。”

幾息過後。

“有二心者不留,有雜念者不留。”

徐宋淡淡說出一句話,內裏不帶情緒,但卻讓人聽着害怕。

言畢,霜雪籠罩在他的身上。

當霜雪再退去之時,徐宋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诶,長老呢?”

“三長老怎麽走了?”

“果然是仙尊,來去自如,無影無蹤?”

臺下,新弟子們言語着,聲音裏滿是好奇。

許是因為剛才鲛紗突然掉落那事,徐宋走了以後,蘇祀倒是覺得自在得多。

他拇指輕輕碾過食指關節,思量着徐宋剛才說的話。

安念星曾告訴蘇祀,新帝繼位,前幾年戰亂動蕩,近幾年災害連連,民不聊生。

饑荒年間,很多人來雲隐派并不是為了求仙問道,多數都只為一碗飯一床被褥。

若是按照徐宋的說法,估量着這墜雲臺上的人,能留下二十人,都算是多說。

又是一聲清脆的哨響。

欲舟站在衆人之前。

“各位師弟請安靜,在此我與大家講一下考核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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