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将人抱起

“瞎子躲得倒是挺快。”

朱歲餘雖然看上去很笨重,但對梅花樁竟也還算是熟練。

他轉身的速度比蘇祀預想得快上一些。

蘇祀木劍向他而去,手上動作極為利落。

朱歲餘知道面前人功夫厲害,不糾結于跟他硬碰硬,而是每次都用力地砍向他的劍。

蘇祀虎口微微有些發麻,雙眸盯着面前人,自覺有些不對勁。

他目光掃向劍體,一道勒痕,幾乎是齊根。

同時,根據手感,不出意外,朱歲餘那把劍,裏面應該是注了鐵心。

怪不得那麽嚣張,原來在這等着呢。

蘇祀唇角挑起一絲。

這,還遠遠不夠。

下一瞬,他迎着朱歲餘揮劍的力度,用力朝上一擊,手中的木劍齊刷刷斷掉。

“朱歲餘,你知道什麽叫,自讨苦吃嗎。”

“死鴨子嘴硬!”

“你劍都沒有了,還裝什麽,受死吧,本公子讓你嚣張!”

朱歲餘胸有成竹地跳起來,雙手舉起木劍,狠狠朝蘇祀天靈蓋劈下去,他臉上帶着勢在必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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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祀于一瞬間調轉劍柄,呈握刀姿勢将木劍握住。

好久不做的姿.勢,他莫名心尖上熱血沸騰,似乎幾息之後,就能聞到那熟悉的鮮血味道。

“你,太慢了。”

蘇祀的聲音很低,但嚣張又狂妄。

他在朱歲餘還沒有落地的時候,鬼魅般地繞到他身後,同時在他落地的那一剎那,木劍刀鋒直直劃向他的喉嚨。

是他慣用的殺人手法之一。

梅花樁下傳來衆人的驚呼。

就在蘇祀動手的一瞬間,他感到一陣冰冷沖上他的手腕,再下一瞬,手腕凝冰,滲出血痕。

是徐宋。

于此同時,欲舟跳上梅花樁,将朱歲餘帶下來。

此刻,整個墜雲臺,蘇祀站在最高處,右手手腕緩緩向下滴落鮮血。

有點疼,但感覺并不大,這點痛感對他來說,堪比瘙癢。

但心中,卻緊緊發悶。

冰霜凝結,徐宋于霧氣中現身,他掃視墜雲臺,視線并未在蘇祀面前停留,而是落在欲舟身上。

“怎麽回事。”

“弟子失職,懇請長老責罰”

“罰。”

“欲舟,安念星,初七,還有你。”

徐宋目光停留于朱歲餘身上一瞬

“清理墜雲臺,至半山腰,每一根雜草。”

欲舟安念星行禮領罰,蘇祀沒說話,霜雪閣的長期訓練讓他對懲罰早已習慣,那裏,沒有違抗。

只有朱歲餘一人,目光憤憤。

“憑什麽,三長老,明明是他差點殺了我。”

“是啊,沒錯,三長老,你不能因為他跟你……所以就,偏袒。”

同喜給朱歲餘出頭。

蘇祀眸偏向遠處,他根本不屑于與這種人争辯。

“再追加污池,七日。”

徐宋眸中近乎含霜,聲音冷到極點。

同喜被徐宋的話吓了一哆嗦,然後趕緊看向朱歲餘,又被朱歲餘狠狠剜了一眼,終于是癟茄子沒話了。

欲舟朝徐宋行禮過後,重新召集弟子進行下午的最後一輪對抗。

蘇祀站在梅花樁上,抟搖山風将他的墨發吹起,帶出一種孤傲的美感。

“還不下來。”

徐宋聲音傳來。

蘇祀足尖輕點跳下梅花樁,沒言語,轉身向安念星而去。

血跡沿着他的手腕一滴滴落在地上,淋出一行嫣紅色的血點。

他一直走到安念星跟前。

安念星只是看着他,一言不發。

可能是小孩受了責罰,心裏委屈吧。

的确安念星也沒犯什麽錯。

不過蘇祀從來就不會服軟說好聽話,也不知該怎麽寬慰幾句。

他看向安念星的雙眸,卻發現他眸光中似乎充滿着蓬勃的表達欲,像是想說些什麽。

蘇祀挑眉,表示疑問。

安念星卻把五官擠得更加奇怪。

蘇祀理解不能。

就在他剛打算問出口的時候。

身後傳來一句。

“不走了?”

徐宋?

蘇祀心尖上漏掉一拍。

他從梅花樁下來的時候,或多或少有感覺到徐宋可能是有話對他說,但是他不想聽,故而徑直走開。

蘇祀以為徐宋見他離開,會徑直轉身走開。

沒想到,他竟然……

“手。”

徐宋聲音似乎比剛才溫和了些。

“不用。”

蘇祀拒絕地毫不含糊。

在一邊旁觀的安念星捏了捏蘇祀的衣角。

徐宋站定。

“你有理了?”

聲音不兇,但嚴肅。

蘇祀與面前人的視線交錯在一起,目光沒有絲毫閃躲。

“為何沒有。”

“當衆殺人?”

徐宋說話的尾音有一點點上揚,裏面含着些細碎的溫度。

“梅花樁,比武場,生死不論,有錯?”

蘇祀聲音也沒有一點軟和下來的意思。

安念星吓得轉頭跑掉。

他覺得他幼小的心靈并不能承受住這場腥風血雨。

“這裏是抟搖山,墜雲臺。”

徐宋的語氣有幾分加重。

“所以呢?”

蘇祀甩開手上的鮮血。

徐宋的法術,如果不用專門的藥膏塗抹,傷口會很難止血。

“所以這就是你給我割.腕的理由?”

“是不是我要是真把他殺死了,你就會殺死我。”

“你。”

徐宋氣息重上幾分,一個字說出口。

“我是讓你不要犯錯。”

“犯錯?我錯在哪裏?”

“生死不論是事先說好的,上了梅花樁,他使陰的,不然這木劍,刀刃怎麽會碎?他的劍心,又為何有鐵?”

“我死就沒關系,是嗎?”

蘇祀将木劍劍柄扔到徐宋腳下,心尖上發疼。

他讨厭徐宋這幅樣子。

他讨厭他那所謂的理論,他不覺得自己有錯,他沒錯,根本就沒有。

蘇祀其實在手腕凝冰那瞬之前,便停頓了,殺人動作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他訓練了千萬遍的東西早就形成了肌肉記憶,但是他停頓的那一瞬間,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可以不殺掉這個人。

可是就在他準備撤手的時候,徐宋的法術劃開他的皮膚,把這一場他本意的放過變成一場被動的放過。

然後徐宋還要過來說教一番。

和前世後來兩人在鹧鸪天的争吵一樣,讨厭至極。

蘇祀心口血氣翻湧,引得蠱毒發作,那一陣陣疼的感覺直直紮上心尖,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着,傷口處的血更加洶湧地冒出來。

如果不及時處理,有致死的風險。

“讓你受傷,并非有意。抱歉。”

徐宋朝前走了一步。

“你別碰我。”

蘇祀朝徐宋說出一句,繼而整個人陷入更深的疼痛之中。

“走開。”

這句話末,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起,接着一陣寒涼游走全身,疼痛緩和些許。

再睜開眼,蘇祀坐在散夜殿的靠榻上,視線有些模糊,但是他能看清,面前人是徐宋。

徐宋正抓着他的手。

“放開。”

蘇祀聲音帶着些無力。

徐宋沒動,依舊在給他的手上藥。

“我叫你放開。”

蘇祀一腳踢上去,腳腕被面前人抓住。

徐宋目光停頓一瞬,伸手在蘇祀穴位上一拍。

蘇祀登時不能再動,身體也軟軟地朝後面靠過去,整個人倚在靠榻上,綿軟無力。

“徐北虔!”

徐宋眸擡起一瞬,手上做着最後的包紮。

“在抟搖山,梅花樁只是點到為止。”

“并不能生死不論。”

蘇祀眸光頓下一瞬。

他這是在解釋?

“再有下次,逐出新弟子選拔。”

呵,徐宋還是徐宋。

蘇祀沒言語,自行沖破了點穴。

他揚揚手腕。

“多謝三長老教誨。”

“不過還請下次下手有點分寸。”

徐宋擡眸看向他一瞬,繼而不再理會。

蘇祀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重新回到墜雲臺,蔫頭巴腦的安念星看見蘇祀以後終于來了精神。

“師弟?沒事吧,三長老又把你帶走了……你的手……”

“沒事。”

“都是那個朱歲餘還有同喜欺人太甚,你的劍肯定是他們做的手腳,我記得中午我在雨新堂的時候,他們就一直打我的主意,都是我不好,我沒反應過來,才害得你。”

“與你無關。”

蘇祀聲音淡淡,沒什麽情緒。

如今冷靜下來,他其實有些懊惱,剛才差一點沖動殺人。

那種熟稔,很難改變。

不想繼續思考這件事,蘇祀換了個話題。

“又被罰了。”

“我感覺我不适合雲隐派,我來這幾天,哪天沒被罰?”

“誰說的!師弟,你是我認準的師弟,我們以後要一直一直在抟搖山修煉!”

安念星三分稚嫩的臉上帶着笑意與鑒定。

蘇祀輕輕哼出一聲笑,沒再言語。

一天的訓練結束,蘇祀一行人留下來在抟搖山除雜草。

當年蘇祀就聽說過。

抟搖山脈,有一脈,叫鳳凰臺,極為福澤,孕育出無數靈類。雖鳳凰臺被術法封鎖,但還是有靈力洩出,這也就導致抟搖山上的雜草極為茂盛,且會瘋狂地與靈樹争奪養分,放任自流的話,很可能會養出野靈,野靈靈智不全,會做出害人之事。

蘇祀彎腰處理雜草,倒也耐心謹慎。

安念星看上去沒少做這活,動作也極為麻利。

欲舟沒言語,表情和過往沒什麽區別。

朱歲餘只給蘇祀找了一回茬,撞蘇祀撞了個空,然後竟也破天荒地沒比比賴賴,不過拔草拔得吞吞吐吐。

在勞作之前,大家都給自己今晚劃了一小塊區域,蘇祀第一個做完。

做完這個還有要去污池。

就是糞坑。

雖說蘇祀過去在霜雪閣的時候,受罰無數,但從來沒做過這種活。

他回憶起過去的責罰,頓時覺得清理糞坑多了點心甘情願。

“我這做完了,先去污池那邊”

他跟安念星說了句。

“行,你去吧,我一會就過去。”

安念星看上去小小一個,但體力還行。

蘇祀邁着步子走向污池,臨近幾步。

一股熟悉的味道湧上鼻尖。

是血。

且,還溫熱。

他目光朝遠處看去。

一個人倒在血泊中。

蘇祀快走兩步,徑直看向血泊中人心口,已經沒有了起伏。

頸側一條切口,幹淨利索。

他将目光移到死者身上。

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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