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是要請我吃晚飯嗎?”

當初陸野被烏龍警情誤導時,曾經近距離觀察過齊燕白的家。

那時候齊燕白的家簡單得就像個樣板間,除了出租屋必要的家具和畫架之外幾乎沒什麽過多的私人物品,陸野當時還以為齊燕白是個極簡主義者,結果現在看來,他那時候純粹是沒找到發揮空間。

短短兩三個月過去,齊老師的随身行李已經多到了讓陸野都咂舌的地步。大到咖啡機微波爐,小到鍋碗瓢盆,好像齊燕白已經搖身一變,從“極簡主義者”落入了“消費主義”的邪惡陷阱。

或許是陸野的目光在包裝箱上停留的時間有點久,齊燕白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開口問道:“我是不是買得有點太多了?”

“嗯?”陸野回過神來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用眼神估量了一下今晚的工作量,非常可觀地評價道:“還行,沒什麽特別沉的。”

就是數量多了點,陸野想。

齊老師工作能力不錯,生活經驗上卻有點一根筋,憑他一個人的工作效率,這些東西八成得搬到半夜去。

陸野一邊這麽想,一邊半跪下來撥動了一下幾個小箱子,然後沖着齊燕白伸出了手。

“有膠帶嗎?”陸野問。

“有。”齊燕白說:“怎麽了?”

“打個包好拿一點。”陸野說:“不然一樣一樣搬得搬到哪輩子去。”

齊燕白似乎終于明白陸野的意思了,他聞言抿了抿唇,捂住口袋往後退了一步,拒絕道:“這些東西太沉了,你傷還沒好呢,我自己慢慢搬就行了。”

“這有什麽沉的。”陸野撲哧一樂,就這半跪的姿勢揚起頭看着齊燕白,笑着道:“而且我晚上本來想請你吃飯的,既然你錯過了,那我就只能出力抵債了。”

陸野說着,見齊燕白還是有些猶豫,于是又補充道:“我單手拎,這樣行了吧?”

陸野總覺得,齊燕白有時候簡直就像個操心的小媳婦兒,管這管那,比他自己都在乎他的身體狀況,甚至頗有點小題大做的意思。

但陸野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齊燕白在意他,擔心他,陸野自己也能感受得到。他并不讨厭這種些微過線的關心,所以也願意被他管束一二。

得到了他的保證,齊燕白方才放下心來,從口袋裏掏了掏,找到了一卷搬家用的寬膠帶遞給陸野。

陸野從少年時期就自己過,小時候住校,長大搬家,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搞定,生活經驗不知道比齊燕白多出了幾個檔次,幾乎只是挨個撥弄了幾下箱子,就挑出了其中能“合并”的部分。

他撕開膠帶,挨個按了按齊燕白那些包裝好的畫框,确定膠帶粘紙不會傷到畫作本身,然後直接打橫用膠帶把十來個畫框摞着捆在了一起。

齊燕白十分有眼力勁兒,就乖乖蹲在他旁邊,像個賢惠持家的小媳婦兒似的,一邊關注着陸野受傷的手腕,一邊給他扶着畫框,間或遞點膠帶剪刀。

他相當貼心,幾乎只要陸野的動作一停頓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陸野長這麽大還沒幹過這麽舒心的活兒,到最後甚至覺得有點享受。

有了陸野的幫助,齊燕白的搬家進程終于有了明顯進展。那些大箱子小箱子不斷減少,最終都被一股腦塞進電梯帶上了九樓。

九樓的另一家果然已經撕掉了“待租”的條子,現在房門大敞四開,屋裏屋外的門口還堆着幾個齊燕白自己搬上來的小型家電。

陸野也不知道該說齊燕白沒有防範心還是該誇他安全意識強——他房門大敞,鑰匙還挂在門上,像是一點都不擔心路過的鄰居會起歹心,但又偏偏在入住第一天就裝了個锃新的監控,黑洞洞的攝像頭被挂在門上,無聲無息地正視着前方,因為還沒插電的原因,顏色深得有些暗沉。

“你也心太大了。”陸野一看這場景就職業病作祟,忍不住提醒道:“下樓房門也不關,萬一對門住得不是我,人家上來随手搬走你幾件都不知道。”

“而且攝像頭裝了也要記得調試。”陸野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跨過障礙走到門前,伸手調整了一下攝像頭的角度,笑着說:“你這個角度能照到什麽?也就能照到我家房門。”

他身高腿長,一擡手就能碰到監控後細長的黑色電線。黑沉沉的攝像頭在他手下輕巧地轉了個方向,順從地低垂下來,像是在對他俯首稱臣。

“沒關系。”齊燕白靜靜地看着陸野動作,見狀輕輕笑了笑,說道:“還沒插電呢,等投入使用後就能用APP随時調整角度了。”

“那還好。”陸野随手撕下攝像頭上的覆膜,将其揉成一團丢進了自己門口的垃圾桶裏,聞言點了點頭,贊同道:“一個人住,有防範心是好事。”

“可惜我提前不知道野哥你也住這。”齊燕白笑着說:“不然說不定可以省下這五百塊錢。”

“那怪誰。”陸野聞言一樂,故意逗他道:“誰讓你提前不跟我說一聲。”

“也對。”齊燕白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走上來捧起門外的咖啡機包裝箱,在跟陸野擦肩而過時輕飄飄地丢下了一句:“以後什麽事我都會先跟你說一聲的。”

他聲音很輕,像是在順着陸野的話跟他開玩笑,但陸野心念一動,卻總覺得齊燕白這句話裏藏着幾分認真。

之前在醫院出現過的那種微妙感再一次從陸野心裏冒出來,他隐約覺得齊燕白對他似乎有點過分在意,但齊燕白本身就是個老好人,态度又那麽平淡且理所當然,結果搞得陸野自己也有點自我懷疑,不知道那種隐約的微妙感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陸野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暫時想不明白的事兒就不想了,他輕輕晃了晃腦袋,把那種萦繞不去的感覺從腦子裏揮出去,然後彎下腰,幫着齊燕白把外面的幾個箱子挨個拎進屋裏。

齊燕白租的屋子是精裝修,家電家具一應俱全,哪怕是剛搬進來也不顯得局促。陸野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确定房間內沒什麽缺的東西,可以正常住人後,就扶着門框沖齊燕白點了點頭,準備告辭。

“你剛搬來,估計忙,我就不多打擾了。”陸野說:“你收拾收拾,如果有什麽缺的,随時去對面敲我門。”

他說着微微向前探身,想去接過齊燕白手裏幫他提着的外賣,誰知齊燕白敏捷地退後了一步,輕輕把外賣袋子擋在了身後。

陸野沒想到他會躲開,見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嗯?”了一聲。

“不是要請我吃晚飯嗎?”齊燕白輕輕晃了晃外賣袋,笑着說:“正好,你不進來怎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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