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回
這貴婦人一見到他，眼裏立刻有了光。
“霁兒。”
她一見他想跪下，趕緊過來把他牽了起來。
她的熱絡和高興全然都寫在了臉上，滿臉的光彩，也滿眼的關切，問他：“這麽久不見，終于回來了，你可還好啊？”
左霁跟她是第一次打照面，見她這麽熱情還真有點不适應。
可是她全然不在意，而是更急切地想要更加了解他的近況，又追問：“我聽說你也受了傷，養了這些天可有好些了？”
“好得差不多了。”
居然完全沒有責備他傷了仲晟，他不禁有些慚愧和內疚。
按輩份，這是他姨媽吧。
可她是一宮之主，他不可能直接喊她姨媽的。
好像齊洛對他提過，崇妃娘娘是吧？
是直接這麽稱呼嗎？
崇妃娘娘對他是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左霁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剛想推說自己還有事先走，她卻又說：“來，跟我去看仲晟。”
什麽？
崇妃娘娘一看他這反應，問：“怎麽，你不是來探望他的嗎？”
“是，不過……”
“來，來，跟我一起。”
崇妃娘娘二話不說就把他抓了去，他挺失措的，可沒辦法，誰叫她是長輩呢，又不能就這麽甩手走人，只好乖乖跟着了。
仲晟見到左霁很是高興。
但是左霁卻沒給他好臉色。
仲晟看他這樣，不知道是怎麽了，很想問，但礙于崇妃娘娘在，不方便問。
“母妃居然可以出宮？”
“蒙你父皇體恤，知道你傷重，容我出來走這一着。”管事的搬來凳子，崇妃娘娘坐了下來，問：“身體怎麽樣了？”
看崇妃娘娘眼中的擔心，左霁猜她還不知道這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
不止這樣。
剛才見着他這麽熱情，怕是從不曾耳聞過他和仲晟那些荒唐事吧。
“孩兒謝母妃關心，身體還行，好得差不多了。”
他一邊說，一邊擡眼看左霁。
他真的很在意左霁。
這麽久以來都在家養着，沒法去見左霁，他真的非常惦念他。
可現在好不容易見着面，左霁卻冷着一張臉對他，讓他的心都亂了。
左霁臉色挺陰沉的。
他就站在崇妃娘娘身邊，甚至都沒多看仲晟一眼。
仲晟很想問他這是怎麽了。
但看看崇妃娘娘，到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是怪他一直沒去看他麽？
可是也不可能啊。
左霁是知道他的情況的。
心想着，待崇妃娘娘走後一定要好好問問他，忽然聽崇妃娘娘提到的，頗為意外。
崇妃娘娘對仲晟提道：“關于霁兒，有件事我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在旁的左霁真的很想走了。
一聽說是關于自己的，注意力也一下回來了。
仲晟挺困惑，瞥左霁一眼，對崇妃娘娘：“母妃請講。”
“這次你們遇到的事太兇險了，我每每回想，總是心驚肉跳。”
崇妃娘娘對他：“我考慮過，我想問你要一個人，讓他守在霁兒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保護我？”
這是什麽神操作。
他挺意外的，看仲晟，仲晟也是不解，回看他一眼，對崇妃娘娘：“保護他？”
“嗯。”崇妃娘娘點頭。
“你不是說霁兒什麽人和事都不記得了麽？這次的事他吃虧就吃虧在這上頭。你倆經常見面，對方想要謀害你，自然就想從他那入手。”
“這次你倆運氣好，大難不死，可以後呢？總不能光憑運氣活着吧？”
這事在理。
仲晟沒有意見。
但要找人保護左霁，是不是應該由他去跟左世成商量後再決定人選？
怎麽一開口就直接從他這要人呢？
“母妃打算派何人到他身邊？”
崇妃娘娘淡淡一笑，眼一瞥，問：“來了嗎？”
很快，便有人踱了進來。
聽腳步沉穩，不疾不徐，仲晟擡眸，一看來人，眼神立刻就變。
左霁倒是驚喜，“喲”地一聲。
墨佳拱手，對崇妃娘娘和仲晟分別作揖，仲晟極是不悅，眉頭老緊，對崇妃娘娘：“為什麽是他？”
“盧繪是你的心腹，你很多事情還要指望着他，齊洛年輕，太氣盛，跟霁兒未必相處得來。算下來，墨佳性子沉穩，最适合不過了。”
崇妃娘娘不打算給他拒絕的機會，說：“你最信得過的就是他們仨不是嗎？別人跟着，你能放心麽？”
仲晟滿眼火氣，牙關咬緊，瞪向墨佳，用眼神示意，要他自己把這差事推了。
崇妃娘娘看在眼裏，又是一笑。
“要不，我們讓霁兒自己決定？”
“我樂意，我當然願意啊。”
左霁巴不得呢。
一臉高興，立刻接話。
仲晟聽聞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警告他是收到了。
可他才不管呢。
撿了個大寶貝，能不高興麽？
他還直接問墨佳：“你住哪呢？我現在就陪你去收拾行李吧。”
這仇恨拉得……
墨佳眉頭一蹙，有點慌張，顧忌為難，看仲晟一眼。
仲晟的臉色此時難看到了極致，看樣子，就快要爆了。
此地不宜久留。
墨佳想罷，剛考慮要怎麽找法子先退下，還好崇妃娘娘體恤，說：“準了。”
左霁一聽，高興得很，笑容燦爛：“謝娘娘！”
墨佳一聽，也趕緊拱手，溜了。
這一出來，腳步沒停，直接出了府。
兩人站到府門外，都不禁籲了一口氣。
墨佳是因為仲晟，而左霁，他知道是因為崇妃娘娘。
兩人相視一笑。
“不用太緊張，她只是關心你。”
“謝謝關心。”左霁嗤笑。
末了，他忽然想到，對墨佳：“話說，我第一次見你，你是李熹的人，然後呢，又變成了厲珝的人，再之後，你說你是仲晟的人，齊洛後來又對我說你其實是崇妃娘娘的人，那……你到底是誰的人？”
“現在我是你的了。”
這話左霁愛聽。
眼裏有光，嘴角一下翹起了。
得瑟聳聳眉，他忽然有個主意，一伸手，要攬墨佳手臂，墨佳避開，蹙眉：“幹嘛？”
“啧，不許嫌棄我。”
左霁對他的躲閃很有意見。
執意把他攬過來，末了，笑容燦爛，左霁說：“接下來，我們走回去怎麽樣？”
什麽？
墨佳莫名。
“你不知道，我回來這麽久就只出過一次門。”
左霁抱怨罷，一臉讨好，對着他，笑得可愛兮兮的：“你帶我到處走走呗，再給我買好吃的啊？”
這饞嘴，頓時讓墨佳沒了好氣。
他也沒說答不答應，而是又掙脫了開來，不過這倒不是因為嫌棄，而是為了掏一件東西。
“把手伸出來。”
左霁看他手裏的東西，不知道他想幹什麽，遲疑伸出了手。
這是一個皮革做的類似袖裏箭的小巧玩意兒。
分兩排。
裏面裝的是一根根很細長的銀針。
墨佳幫他束好在前臂上，然後把銀針補給袋交給他，叮囑道：“記住了，一次一排，能連發兩次，用過要及時補給進去，另外，這些針都塗了麻藥，填充的時候自己要特別小心點。”
可以啊。
左霁看看這暗器，賊帥，很是喜歡，問他：“這哪弄來的？”
“我做的。”
“厲害啊，專門為我做的？”
墨佳沒答他。
而是指指那個小繩結，教他：“這個繩子一拉，針就會發射出去。”
左霁伸手臂，試了一下，什麽事都沒發生。
他眉微蹙，看墨佳，墨佳什麽都沒說，只盯着他。
又拉了一下，還是沒反應，他對墨佳：“大哥，你這不行啊。”
“我剛才怎麽跟你說的？”
“這樣啊。”左霁手一揚，針“咻”地一下全都出去了。
正巧馬夫駕車繞過來接他們，馬被紮得直在那蹶蹄斯叫。
車夫驚了，趕緊跳下了車
左霁一看闖禍，驚詫了。
這回好了，馬中了麻藥，跪了。
他們真的得走回去了。
他原以為墨佳會罵他的，可沒想，卻沒有。
不僅如此，墨佳帶路，還特地繞遠來，真把他帶到了最熱鬧的集市上。
吃過西瓜，咬着燒餅，肚子飽飽，左霁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着，一臉滿足。
忽聞有吆喝糖葫蘆的，他眼睛頓時一亮。
上次吃過是真的好吃，食髓知味，他趕緊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卻沒見小販在哪，奇怪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那棵大樹。
墨佳也聽見了吆喝，也就回頭看了那麽一眼，一轉回來，人不見了，緊張一找，人在樹杈上，頓時就急了。
“你上去幹嘛？”
“找糖葫蘆啊。”
“你那什麽糖葫蘆啊，長樹上。”
“那！那！”左霁發現了目标，對遠處指指，着急要下去，才發現自己居然爬得那麽高。
怎麽辦？
懂上不懂下啊。
他慌了一把，沒了辦法，只好對墨佳伸手做狀要抱抱，墨佳拿他沒辦法，只好一腳蹬樹上，借力躍上去把他抱了下來。
“你別老是胡鬧行……”
墨佳還沒來得及訓他呢，人又沒了。
左霁直接奔去把遠處賣糖葫蘆的給他拽來了。
“給錢。”
左霁對墨佳就是一句，然後開始挑糖葫蘆。
墨佳郁悶，問了小販價碼，把錢結了。
左霁挑好後，直接拔了一個出來，塞墨佳嘴裏。
墨佳還想繼續訓他呢，剛張嘴，遂不防被他塞了一口。
甜味自舌尖擴散開來，臉皮特薄的他耳根子一下紅了。
“好吃嗎？”
“酸！”
見他這麽口不對心，左霁樂了。
嚼着糖葫蘆，拉着默佳繼續逛。
兩人足足在鬧市裏晃蕩了整整一個下午。
吃飽了，喝足了，左霁居然對還沒開始營業的青樓起了興趣，墨佳不讓他胡鬧，趕緊連抓帶擰，把人挾走了。
回到丞相府，已是傍晚。
說說笑笑，一進府裏就被一擁而上的侍衛包圍了起來，兩人霎是一怔。
左霁不明狀況，大聲：“你們做什麽？”
眼前的侍衛們很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左世成走近來，“哼”地一聲，老眼一眯，說：“你還真是厲害，假扮左霁潛伏跟随殿下回來，把我們所有的人都騙了！”
什麽？！
左霁不知所以，慌張看向墨佳。
只聽，左世成一聲厲喝：“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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