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居第一晚（下）
接人去酒店的車分成了三輛，李千重習慣排在最後。他看着邵程和徐亦楚先後上了車，之後又下來，徐亦楚先坐了進去。車門口吳昃問他們倆折騰什麽勁兒。
徐亦楚道：“小師弟想靠窗戶坐。”
紀燦燦捧着臉花癡笑：“吼吼！好有愛！”轉頭看向李千重，沖他吐了吐舌頭，“聽說小橙子收拾完東西就跑到徐亦楚房間一塊兒看電視，大師兄有沒有換室友的沖動啊？”
李千重笑了笑：“雯姐同意我就換。”
雯姐在旁邊擺了擺手：“那不行！這孩子什麽都不懂，就得讓你多帶帶，培養培養感情。”
Strong哥也在一旁嘀咕：“邵程是怎麽回事兒？我之前跟他接觸，他對誰都能說得上話，挺活潑一孩子，怎麽這幾天話那麽少？”
“還是太緊張。”小米說，“他最小，又是臨時入組的。”
李千重沒有太把這番談話放在心上。畢竟娛樂圈複雜，劇組人多嘈雜，被許多雙眼睛盯着，鏡頭逼近，新人難免心中忐忑，變得不愛說話也很常見。更何況，少說話不是壞事，在謹言慎行的行業裏，不熟悉規則的人少說就不會多錯。
橫國這片地方找吃的不難。艾嶼傳媒的藝人們跟自家領導、藝人助理一起吃了頓火鍋，很早就回來休息。這也是為了明早的開機儀式。因為開拍第一天參與的藝人很多，大部分都要早起化妝。
李千重走在後面，來到房門口的時候邵程正站在那兒，在背包裏扒拉，一臉無奈。
“找房卡？”李千重想起房卡還在自己口袋裏，掏出來遞給他，拿着自己的刷開了房門。
聚餐時他們倆座位離得遠，邵程只顧着跟徐亦楚他們搶肉吃，沒有往他這邊看幾眼，李千重又被Strong哥拉着講道理，到後來吃完了飯，房卡就忘記拿給邵程了。
邵程尴尬地看着李千重。
李千重笑了笑：“你忘在床頭櫃上，我幫你拿出來，然後忘記給你了。”
“嗯……謝謝。”邵程嗫嚅道。
推開房門，他們在劇組同居的第一晚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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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間很鬧騰，吳昃他們聚在一個屋子，大概在組團刷boss。他們這間房就安靜得可怕，空調開啓後輕微的嗚嗚聲在安靜的環境裏格外明顯，紙張翻動的聲響好像放大了幾十倍。
李千重不打算外出，就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換上睡衣，靠在床頭看劇本。
洗手間讓給了邵程，邵程抱着一堆東西進去，出來的時候穿着睡衣，長T恤大褲衩，頭發略長從腦袋頂上紮了個小辮子，看起來就好像動漫裏的運動系少年。
邵程手裏捏着換下來的衣服，探頭看了看李千重，欲言又止。
李千重猜出了他的意思：“洗衣服？走廊另一頭有自助洗衣機。”
“……謝謝大師兄。”邵程點了點頭，忽然意識到腦袋上頂着一個小揪揪，立刻拽下皮筋，低頭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李千重想想邵程頭頂小揪揪的模樣，跟人參娃娃似的，不由得笑出了聲。
太白了，連腳背都是白的，也不知180的大個頭怎麽就養成了這副皮囊。Strong哥估計恨不得能有移花接木的本領，把邵程這身白皮膚換給蘭若，那蘭若可就是真正的美顏盛世了。
李千重讀了十幾頁劇本，邵程才慢吞吞地走進來，把洗好的衣服晾在了陽臺上。他磨磨蹭蹭來到床鋪邊坐下，拿着手機玩，全程背對李千重，過了幾分鐘終于堅持不下去，偷偷地把床頭的劇本抓在手裏，手機裝進褲子口袋，飛快地離開了房間。
“……”李千重本想叫住他，因為那孩子又把房卡落在床頭櫃上了，而且他想對對戲。
他飾演的蒙毅跟邵程飾演的侍衛武元有不少對手戲，臺詞不長，但秦朝時期的語言晦澀拗口，十分難記。九方老師為了讓這部戲的對白貼近歷史背景，引經據典，遣詞造句十分考究，若事先不對戲，只怕開拍的時候要一次次cut、笑場。
可惜邵程跑得太快，跟逃命似的。
我這張臉有那麽可怕？李千重覺得自己要跟他打好關系，任重道遠。
李千重聽到敲門聲時，放下劇本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差十分鐘就到零點。這個小師弟，還真會掐時間。
起身下床給他打開房門，邵程站在門口怯怯地說了聲對不起。
“沒事，我還沒睡。”
人沒回來，他也不敢睡。
李千重把劇本收起來，第二天可能要用到的東西整理出來放在自己那一側的床頭櫃上，掀開被子打算躺下去，想了想回過頭看向輕手輕腳收拾東西的邵程。
“是去跟亦楚對戲嗎？”
邵程吃了一驚，擡頭看向李千重，下意識地點頭：“唔……”
“第一場戲的臺詞都記住了？”李千重盡量放低聲音，讓自己看起來平易近人一些。
小師弟邵程的第一場戲非常重要，是他以侍衛的身份勇闖秦宮解救被胡亥所囚的扶蘇，反而陷入天羅地網，大将軍蒙毅從天而降将他與扶蘇一同救走的重頭戲。這場戲不但诠釋了扶蘇的不甘和憤懑，胡亥的偏執和色厲內荏，更多的側重于彰顯侍衛武元對公子扶蘇的忠誠，還有蒙毅大徹大悟之後的決然。
這場戲對他們倆來說都十分重要。
李千重認真地看着邵程，等待他的答案。
邵程舔了舔嘴巴，有些緊張，但目光是非常堅定的：“嗯！我都背熟了！”
李千重露出了笑容：“好。”他頓了頓，補了句“晚安”。
等他躺下去，背對着邵程的床，半晌後邵程的聲音才響起——“大師兄晚安。”
前幾日的辛苦導致他們都養成了倒頭就睡的習慣。李千重聽着不遠處窸窸窣窣的響動，不知不覺陷入了睡夢之中。
夢裏又是刀光劍影，不過與他對戰的并非秦朝士兵，而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姑姑、伯伯、叔叔、舅舅、堂哥表哥……一個個兇神惡煞。
不知道誰手中的利刃紮進了他的胸口，沒有痛楚，卻有沉重物體落地的悶響。打雷？李千重驚醒，睜開眼，進入眼簾的是帶有陌生花紋的天花板。扭過頭，饒是沉穩如李千重也吓得差點兒跳起來。
邵程抱着被子，呆愣愣地站在兩張床之間，睡眼惺忪地左右看看，然後找到自己的床鋪，一頭砸了上去。他是趴着睡的，片刻後嘴裏咕哝了幾句話。
李千重只聽清了其中一句——“公子，阿元來救你……”
真是魔怔了。
戲還未開拍，這孩子已經入戲這麽深，都到了夢游的程度。
被這麽一攪和，李千重沒了睡意，打開手機看看時間，淩晨五點二十分。早起化妝分批開始，他們的起床時間也不同。李千重六點半就得準備好跟車趕到片場。他索性起床，洗漱刮胡子。
打理好自己，還不到六點鐘，李千重來到陽臺抽了一支煙。晾衣架上挂着幾件衣服，有他的，也有邵程的。除了內褲都很好區分。小師弟喜歡誇張的圖案，牛仔褲都是大破洞，褲邊卷着。李千重擡手摸了摸，已經幹了。抽完煙，順手把陽臺上的衣服都收起來，拿到屋子裏疊好，将邵程的那幾件放在了他床邊的椅子上。
出門的時候，李千重看了看邵程。他的T恤衫卷起來，露出了一截白嫩的後腰。屋裏溫度很低，他的被子勉強蓋住大腿，小腿卻垂在半空。這麽別扭的姿勢，竟然也能睡得着。李千重暗中吐槽，把邵程往床上擡了擡，抽出被他壓在肚子下的被子，展開替他蓋好。
邵程是第三批化妝的，八點鐘再出發也不遲。昨晚臨睡前李千重有瞥見他定鬧鐘，就放心離開了。
出門碰上頂着一張不高興臉的沈珩，還有腼腆微笑的蘭若。沈珩頭發亂糟糟的，顯然沒有打理，他晃悠悠地貼着牆邊走，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沒睡好？”李千重問道。
蘭若遲疑片刻，搖搖頭。
沈珩悶聲悶氣地嘀咕：“外面街道太吵。”
李千重笑了一聲，安慰道：“條件有限，以後就好了。化妝快點兒的話還能補補覺。”
蘭若應了一聲，沈珩擰着眉不說話，看臉色心情沒那麽糟糕了。幾個人到酒店餐廳簡單吃過早飯，車子正好要出發了。陶幺今天沒有戲份不需要穿古裝，所以給自己化了淡妝，倒也挺好看。雙胞胎姐妹到了片場還需要化妝，所以這會兒素顏，一模一樣的面容俱是青春靓麗。
“大師兄早！”紀燦燦嬉笑着打招呼，“小橙子還在睡？”
“早。——他晚點兒再去片場，這會兒還沒醒。”
紀安安好奇地擠過來插嘴道：“小橙子真的夢游啊？什麽樣子的？總不會是跑到陽臺坐在欄杆上……”
李千重被逗樂了：“電視裏才那麽演。他應該是心理壓力太大了，半夜醒來站着發呆。”
紀燦燦和紀安安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盯着李千重看了一會兒，然後對視一眼，嘿嘿哈哈地笑了起來。
“之前沒敢仔細看，現在才發現大師兄你挺帥的嘛！”
“我覺得大師兄笑起來比不笑要好看！——哎哎哎，你看看大師兄，鄰家帥哥，跟陶陶這樣的禦姐是不是挺搭配的？”
雙胞胎姐妹倆個性活潑，喜歡胡侃，他不會介意。
陶幺長着一張看上去霸氣十足的禦姐臉，實際上卻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她聞言拿下墨鏡，湊到李千重跟前調皮地擠眉弄眼，随後攬着沈珩和蘭若的肩膀把人拖走了。她跟敏姐一樣，超級顏控，對沈珩和蘭若寵到沒邊兒，不但個人微博賬號關注他們倆，還注冊了小號窺探。
前往片場的車上，陶幺跟雙胞胎姐妹拿着手機刷微博，用小號給沈珩和蘭若刷評論點贊，玩得忘乎所以。
李千重嘴角的微笑沒斷過。
他覺得這樣的熱鬧挺好的。炎炎酷暑也擋不住他對那份溫暖的向往。
想了想，他也拿出手機，把艾嶼傳媒的其他藝人們的微博賬號都關注了。小師弟邵程排在關注列表的最上面，頭像是嘟着嘴做親親表情的他自己。略帶嬰兒肥的臉龐上滿是笑意，跟日常面對他時判若兩人。
點進去看了看，滿屏都是他的自拍照，配着一段段明朗有趣的文字——
“人生中的重大決定，我來北漂啦！下午要去公司，早上來到□□廣場！我愛我的祖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背對着□□城樓的自拍，兩排雪白的牙齒，雙眼皮大眼睛，活脫脫一個興奮過度的外來客。
“這家的麻辣燙太好吃了！推薦推薦！老板娘說我長得可愛多送我一份青菜！我不好意思跟她說我喜歡吃肉！”，和一碗冒尖的麻辣燙的自拍，桌面上還有汽水瓶和冰淇淋。
“一不小心在公交車上睡着坐過站，東西南北分不清，只好打電話給媽媽。媽媽說我自己能找回家就給我做炖排骨……”，配圖是他沖着鏡頭無辜可憐地吐舌頭。
……
李千重點開頁面上的“全部微博”，微微一愣。出現在他視線裏的，是邵程和徐亦楚摟着彼此肩膀的合影，看背景是在徐亦楚的房間裏，照片是旁人拍的。這兩個人歡快地笑着沖鏡頭比出剪刀手，算不上高清的圖片卻清清楚楚地顯示出發自內心的快樂。
這條微博是昨晚十點半發出的，配文很簡單——“遇到你是我的幸運。@徐亦楚”
下面沒有幾條評論和點贊，看ID大多是徐亦楚的粉絲。幾個人歡呼雀躍，“哇！阿楚的新夥伴！”“可愛~~~~一百分~~~~”“新劇裏的CP嗎？般配般配！舉腳支持！”
舉腳支持的那個，被米燕點贊轉發。
半晌後，李千重按返回鍵，然後退出了微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