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柳清川當真每晚過來陪時野,抱着他入睡,卻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時野總覺得像是一場夢。

某天在儲老師的語文課上,學到《羅密歐與朱麗葉》這篇課文,儲良辰讓柳清川和汪燕燕朗讀劇本,念的是羅密歐偷偷溜進朱麗葉卧室那段。

臺詞太過于肉麻,汪燕燕一開口,教室裏就響起一陣哄笑,帶頭的傅豪笑得最厲害。

燕燕拍了下他的後腦勺,讀起來卻連自己都忍不住憋笑,她學着朱麗葉的語氣說,“你現在就要走了嗎?天亮還有一會兒呢。那刺進你驚恐的耳膜中的,不是雲雀,是夜莺的聲音;它每天晚上在那邊石榴樹上歌唱。相信我,愛人,那是夜莺的歌聲。”

柳清川一本正經地站着,視線卻俯看着時野,汪燕燕念的時候,兩個人偷偷摸摸地看着彼此。

特別是她開頭那句“你現在就要走了嗎?”,柳清川想到什麽似地輕笑了聲,這聲笑讓時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時野其實很好奇柳清川每天都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有天他迷迷糊糊間感覺身邊有動靜,于是抓住柳清川的手臂問,“你要走了嗎?”

“不走。”柳清川拍了拍他的背。

時野下意識地抓緊了,像是怕他離開,可第二天醒來時,半邊枕頭依舊空着,他翻了個身,上面還殘留着柳清川熟悉的氣味。

似乎有了柳清川之後,漫漫長夜不再無盡。

兩個人陷入了同一段回憶裏,汪燕燕都已經念完了柳清川還沒接上,傅豪踹了下他的椅子說,“川哥別開小差,到你了。”

柳清川回過神,開口朗讀道,“那是報曉的雲雀,不是夜莺。瞧,愛人,不作美的晨曦已經在東天的雲朵上鑲起了金線…”

他念到“愛人”的時候又偷看了時野一眼,兩人視線輕觸,又很快地分開,彼此都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汪燕燕看着兩人“眉來眼去”,真是覺得不忍直視。

柳清川的聲音帶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幹淨通透又不拖泥帶水,時野只覺得一字一句都念到了自己心上,像是一泓清泉在心間潺潺流淌。

他忍不住又仰頭看了柳清川一眼。

但這聲音跟感情熱烈的羅密歐相去甚遠,儲良辰讓他朗讀時情感再豐富一點,傅豪插了一句說,“我們川哥本來就莫得感情!”

全班都笑了,儲老師走到傅豪桌邊說,“那你來試試?我看我們傅豪可以的。”

“儲老師千萬別。”汪燕燕趕緊說道,“他做羅密歐的話,我情願去死。”

班裏又是一陣笑,于是儲老師讓傅豪客串了一下乳媪。

豪仔掐尖嗓子,惺惺作态地對着“朱麗葉”說,“你的母親就要到你房裏來了。天已經亮啦,小心點兒。”

汪燕燕哀嘆着說,“那麽窗啊,讓白晝進來,讓生命出去。”

輪到柳清川了。

他說最後一句之前,看了時野一眼,像是專門說給他聽的。

這句話是,“再會,再會!給我一個吻,我就下去。”

說完之後,不知道哪個傻姑娘飛快地接了一句“好!”,三班徹底哄笑成了一團,儲良辰看着前俯後仰的孩子們也忍不住笑了。

時野和柳清川在笑聲中偷偷勾了下手指。

也許是從小沒有媽媽的緣故,時野總覺得自己的家庭并不完整,特別是爸爸也離開之後,可這種帶着缺陷的遺憾徹底被柳清川母子補平了。

躺在一張床上時,時野還開玩笑地跟柳清川說,“我看隔壁的房子退掉算了,還省點租金。”

柳清川親了他一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我們跟阿野是一家人。”

他們四個人彼此溫暖着慰藉着,組成了最特別的一家人。

“誰要跟你一家人?”時野聽了有點不好意思,卻嘴硬道。

柳清川“哦”了一聲,饒有意味地看着他。

時野光是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他下一句又要提叫爸爸的事情,于是索性主動用吻堵住了柳清川的嘴。

卧室裏開着一盞小夜燈,時野翻身坐到柳清川身上,然後摘掉了他礙事的眼鏡說,“睡覺還帶什麽眼鏡。”

說完,時野俯身送了一個吻,他其實很喜歡柳清川摘了眼鏡靠在床頭的模樣。

他微微仰起的頭,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眼睛都讓時野覺得很性/感,又很着迷。時野親了一下柳清川的眼角,又貼心地一路吻下去,含住了他的嘴唇。

柳清川透過半睜的眼眸看着他的阿野,喘了聲氣,直起身子扣住他的後頸回吻了過去。

盡管他們鎖了門又拉上窗簾,但還是用被子遮住了彼此。時野想起那個有風鈴一直在響的下午,他跨坐在柳清川身上,還起了生理反應,其實那時候自己早就對這個人有沖動了吧。

就像現在這樣,被子裏悶得很,快讓他喘不過氣來了,這個年紀總是焦躁而不安的,輕而易舉就鬧出火來。

兩個人都察覺到了彼此的沖動,時野猛地掀開被子,像是潛水的人呼吸到第一口氧氣,他看着柳清川問,“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柳清川逗他,但身下卻被時野磨蹭着,異常敏感,那種異樣的感覺一路沿着神經傳導上來。

“裝傻。”時野又動了下。

兩個人低喘着看向彼此,眼神都很亂。

柳清川想到有次聊天的時候時野說嫌洗床單麻煩,所以會定期解決下,于是他扶住時野的腰說,“幫你好不好?”

時野還沒回答,柳清川一個翻身就把他壓在了身下,他試探着把手伸進時野的睡褲裏。

“別怕,阿野。”柳清川說,他的手指有些涼,激得時野“呃”了一聲。

這個人又讓自己別怕,時野想喜歡都來不及哪裏會怕,于是他也把手伸進柳清川的睡褲裏。

柳清川怎麽做,他就怎麽做,就像柳清川怎麽對他好,他就怎麽對柳清川好。

摘了眼鏡本來就看得不清楚,兩個人在急躁的動作間同時失了焦,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後來動作越來越荒唐起來。

五月份的天氣已經很悶熱了,兩個人鬧得一身汗,差點收不了場。柳清川起身去抽了幾張餐巾紙,擦幹淨自己和時野的手掌心,又替時野擦了擦汗。

躺在床上時,兩人心情都久久難以平複。

柳清川想了想起身準備回去,卻被時野拉住了說,“別走,提上褲子就走人嘛?”

“好,不走。”柳清川伸出手臂讓時野靠着。

彼此都沒有睡意,索性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時野也伸出手抱住柳清川說,“被阿姨發現的話,會生氣嗎?”

柳清川摸着他的臉,搖了搖頭。

“真的?”

“你沒見你送的花,我媽當寶貝養着,掉了一片花瓣都心疼。”柳清川安慰他。

剛過去的母親節,時野送了阿姨一束很好看的康乃馨,李娟芬确實寶貝得很,修剪好了插在花瓶裏每天照料着。

青翠的花莖上開出淡粉色的花朵,鋸齒狀的花瓣邊緣像是可愛的公主裙,雖然那聲“母親節快樂”是柳清川說的,但時野也在心裏默默祝福阿姨節日快樂。

也許是昨晚鬧得兇了,柳清川那晚竟睡過頭沒有離開,直到李娟芬咚咚地敲起了兩人的房門。

“小野起床了,要遲到了。”

時野猛地驚醒,意外地發現自己跟柳清川還抱着,他慌亂地推着柳清川說,“你怎麽沒走?”

“不是你讓我別走的。”柳清川聲音很沙啞。

時野趕緊噓了一聲,把他拽到陽臺上,又匆忙去打開門說,“阿姨,我起來了。”

“今天怎麽睡遲了?昨天看書晚了嗎?”李娟芬輕聲問。

“沒,就睡過頭了。”時野不好意思地說。

“那你抓緊洗漱,我去叫小川。”

時野趕緊拉住李娟芬說,“阿姨我很快的,我去叫他好了。”

正巧阿婆在房間裏叫了李娟芬一聲,時野在心裏松了口氣,回到陽臺時柳清川竟然還在。

他沒好氣地說,“怎麽還沒走?吓死了。”

“怕什麽。”柳清川笑他,又說道,“有件事情沒做,還舍不得走。”

“什麽事?”

柳清川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說,“就想到那句臺詞,給我一個吻我就走。”

“柳清川,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不要臉?”時野啧啧兩聲,親了他一下說,“現在可以滾了嗎?”

柳清川低沉地笑了下,翻過陽臺。

時野深深地感覺兩人真像是地下情啊。

然後他驚喜地發現樓下的石榴樹好像要開花了,枝頭長出了幾個紅色的小喇叭,而且清晨真的有小鳥站在枝頭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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