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哥
周景珩算不上和善的目光在王猛身上繞了一圈，然後平靜地收了回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輕聲開口：“前輩就這樣坐在這，不怕引來圍觀嗎？”
“會引來圍觀的是蘇和，不是許耀，所以，你也不用再叫我前輩了。”蘇和語氣輕松，似乎對現在的處境已經接受良好。
“那我該怎麽叫你？許老師？或者，許師兄？”
“老師”是行業裏的一個常見尊稱，而“師兄”，也是因為他們曾經就讀于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的研究生，不管是“老師”還是“師兄”，都是來自于“蘇和”這個身份，而非“許耀”。
這是故意的吧？
蘇和揉了揉有些發癢的耳朵，沒好氣地看了周景珩一眼。
“确實都不太合适，那就……哥？”借着有墨鏡的遮擋，周景珩肆無忌憚地打量着蘇和的神色，期待着他的反應。
誰知蘇和竟是揚唇一笑：“好啊。”
這讓周景珩愣了愣，不是剛剛還不自在呢嗎？怎麽突然就接受良好了？
聽見周景珩喊出的這些稱呼，蘇和确實不太自在，尤其是周景珩的這一句“哥”，聲音低沉又千回百轉，蘇和忍不住懷疑他是把自己講臺詞的所有功底都用在了這一個字上。
可正是因為這太過飽滿的情緒，蘇和反而有了出戲的感覺。
出戲了，就沒什麽不自在了。
“反正我比你大一歲，叫聲哥也不為過。”蘇和含笑看着周景珩，似乎在等着他再叫上一聲。
周景珩呆愣了片刻，然後朗笑出了聲，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雖然周景珩裹得嚴實，可這麽一笑，那優越的嗓音便出賣了他的身份，偏偏他本人似乎一點掩飾都沒有，倒是蘇和皺起了眉，一着急，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不怕被人發現啊？”
兩人一時離得有些近，雖然有墨鏡擋着，但蘇和還是感受到了直面而來的視線，于是有些倉皇的想要收回手，誰知剛有動作就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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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怎麽這麽冰？”
就算隔着口罩，周景珩還是感受到了那只手上傳來的溫度，冰涼刺骨，他這時才注意到，蘇和是沒有穿上外套就跑出來的。
感受着手心裏怎麽也捂不暖的溫度，周景珩有些懊惱。
他松開手，說：“快進去吧，你朋友還在等你。”
蘇和收回了手，看了周景珩一眼，點點頭，轉身朝店裏走去。
“哥。”
聽到這個有些意外的稱呼，蘇和回過了頭，就見周景珩對他說：“我會有這個機會和榮幸，得一次你的邀請嗎？”
蘇和想了想，笑着說：“等到我可以重新和你并肩的時候，我請你。”而後朝周景珩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店裏。
看着蘇和的背影，周景珩輕聲道：“一言為定。”
在玻璃牆外看到蘇和重新坐回座位，周景珩擡手和他打了個招呼就轉身回了車裏。
他上的副駕，駕駛位裏正是匆忙把手頭工作完成後來和周景珩彙合的秦子暮。
“什麽情況啊？那個是蘇和嗎？”秦子暮搖搖頭，自己否定道，“不對，蘇和不會這麽招搖地坐在大街邊，而且他應該進組了，所以這是……許耀？你什麽時候和許耀關系這麽好了？”
“很奇怪麽？ ”
“當然奇怪！那可是許耀！”秦子暮突然想到了什麽，驚訝地提高了嗓門，“你之前要我準備的合同，該不會就是給許耀的吧？”
“他沒接受。”周景珩擡手支着下巴，語氣有些遺憾。
聽見他這個語氣，又想起最近周景珩這一系列少見的舉動，秦子暮的心裏出現了一個吓人的猜測：“你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或者，你把他當成了蘇和？”
這是什麽離譜的替身文學？！
周景珩扯下口罩，墨鏡下眼睛懶懶一斜：“我視力好得很。”所以不存在認錯人的可能。
得了一個答案，秦子暮的心不但沒有放下反而提得更高了：“那你喜歡他？”
周景珩停下動作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只是覺得和他能聊得來。”
能和周景珩聊得來的人實在不多，秦子暮的心裏不禁起了防備，他把着方向盤低聲喊了一句：“景珩。”頓了頓，鄭重地說，“你不該和他靠的太近。”
周景珩摘下墨鏡，深邃的眸子淡淡地看着秦子暮。
“咳，”秦子暮沒敢側頭，直視前方清了清嗓子，梗着脖子道，“就算你這麽看我，我也要說。許耀是誰啊？那可是公認的蘇和的模仿者，先不說他本人的口碑有多差了，就算是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咱也離他遠點成不？”
周景珩微微一挑眉：“自找麻煩？”
秦子暮斜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非要我說那麽清楚啊？”
周景珩下巴輕擡，示意他——說。
“……行！”秦子暮心一橫，側過身，語重心長地說，“許耀是靠着模仿蘇和走紅的，就算蘇和為人和善不予計較，但蘇和的粉絲看不過去啊，更何況還有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營銷號煽風點火，你是真打算讓你們雙王不和的傳言愈演愈烈嗎？”
周景珩不以為意：“如果真是蘇和，他不會在意這個。”
“我什麽時候說過蘇和在不在意了？別忘了你們是藝人，是明星！重點不是你們在不在意，而是在別人眼裏你們在不在意！”
“我為什麽要管別人的想法。”周景珩淡淡地掃了秦子暮一眼，“在法律道德圈出的框架內，我是個自由人。”
“可……”秦子暮的話哽在喉裏，不知道該怎麽勸。
周景珩的話好像很有道理，但道理和現實是不一樣的。
現實是沒有哪一個藝人的粉絲群體是完全理智的，在一些粉絲眼中，哥哥獨美，所有接近哥哥的人都是蹭熱度，更別說是許耀這樣容易招黑的人了。
如果周景珩執意要和許耀來往，或許會導致粉絲脫粉，風評也會受到影響，而這些向來是評價藝人價值的重要衡量标準……
可藝人價值……周景珩在意嗎？
秦子暮猛地倒吸了一口氣，他突然意識到，對于周景珩來說，演戲并不是唯一的選擇，周景珩是公司股東之一，合同對他的約束力不大，如果他幹不開心了，随時可以抽身走人。
周景珩可以任性，所有的自由，都是靠自身實力換來的。
可秦子暮不行啊！他還要努力工作娶老婆養家呢！
“艹！”秦子暮從牙縫裏逼出了一個很少從他嘴裏聽到的字，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景珩，哼了一聲，“下一個更乖！”
然後一踩油門，車子便飛馳了出去。
被慣性往後一帶撞到椅背的周景珩皺眉看了秦子暮一眼，心裏十分疑惑，不明白秦子暮好端端地怎麽就炸了毛。
算了，心情不錯，不計較了。
蘇和在和王猛吃過飯後就回了出租屋，外套一脫就想撲倒在床上，只是愛好幹淨讓他受不了自己滿身塵土地睡在幹淨的床上，硬撐着去把自己拾掇幹淨，然後才進了被窩。
驟然放松下來，這才感覺到了四肢酸軟，連睜眼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隐約記着要去關了燈再睡，卻耐不住周公的呼喚，意識漸漸混沌……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剛要陷入深眠的蘇和被驚醒，拿起手機一看，是路明給他打來的電話，再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蘇和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路導。”
“打擾你休息了吧？”
“沒有，”蘇和說，“您找我是明天的拍攝計劃有變嗎？”
“對，”路明的語氣裏帶着笑意，“明天恐怕要你提前一些到了。”
蘇和沒有絲毫猶豫地應下：“好的，我沒有問題。”
“你不問問原因嗎？”
“啊？”蘇和這才意識到了不對，拍攝時間變化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路明這樣問了，肯定就不只是這麽簡單了。
“今天看了你的表現，林導覺得刺客這條線可以更豐富一些，恭喜你，戲份增加了。”
蘇和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聽着電話那頭說：“電子版劇本稍後我發給你，明天上午八點，準時來劇組開工！”
他努力壓抑着內心的欣喜，卻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聲音裏也充滿了開心的笑意：“好的路導，我明天一定準時到！”
“可別開心得睡不着啊，明天任務重，要養足精力。”
蘇和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嗯，謝謝路導，您也早點休息。”
挂了電話沒多久，蘇和就收到了新的電子劇本，看了劇本後發現，雖然出場次數變多了，但實際上戲份并沒有增加太多，每次出場也就一兩個鏡頭，從劇本內容上看，這些增加的戲份主要是為了讓這個角色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救下男主這個情節顯得不那麽突兀。
看完劇本，蘇和仰面往後倒下，臉上是開懷的笑容，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每一次出鏡的機會都格外珍貴，雖然不多，但好歹是加了戲份，而且讓這個人物的人設變得更加生動立體，他自然是再開心不過的。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恢複了平靜，盯着天花板感受着驚喜後的淡淡餘韻。
他似乎從未因為這樣的事如此開心過，對從前的他來說，加戲減戲都不過是劇情調整的結果，并不能給他帶來什麽特別的感受，可現在，他卻因為加了幾場戲這麽開心！
或許，他向想要回到臺前的心，比他想象的更加急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