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眠月樓
過得幾天伊曼風和非獨回來了,伊曼風發現蘇放看起來很不對,就讓非獨多陪陪她。
非獨一刻沒停,馬上去找蘇放。他十分開心的說:“娘說以後讓我和你好好學學,大姐,你真厲害!
你是怎麽和她談的?”
蘇放笑着摸摸他:“大姐就說了點實話而已!”
蘇非獨道:“大姐,我和你學什麽呢?你一樣樣教吧!太好了,娘終于同意,我可以和你一起闖蕩江湖!”
蘇放仔細想了很久,自己會的一樣也不能教弟弟,把孩子都帶壞了!而且她也不想去闖蕩江湖。于是她說:“我帶你去玩吧!”
非獨很高興:“我們出去看看哪裏有壞人,然後打抱不平好不好?”
蘇放雖沒有什麽心思,但她很溺愛這個弟弟,不願意掃他的興,就說:“好!話說惡霸嚴太歲正想逞兇,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呔!休得猖狂,蘇家少俠在此!’一個英俊潇灑玉樹臨風的少俠跳出人群,且看我們蘇家少爺大發神威,懲奸除惡……”
非獨眼睛放光,嘴裏卻嗔怪:“大姐~”一會非獨打個個小包袱出來,蘇放苦笑,伊曼風哪裏是讓她教非獨東西,分明是讓她哄孩子嘛!
兩個人一路走,非獨象砸開鎖的猴兒,跳來跳去,還專門往樹林裏鑽,因為他覺得一般俠客做好事都發生在樹林子裏。可直到中午也沒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給蘇家小少爺遇上。她們走餓了,這樹林也靠着條黃土路,有一個小小的酒家,蘇放就帶他過來吃點東西。
那店東早早過來招呼,小地方沒什麽好東西,先上兩大碗茶,再擺上幾碟小涼菜,蘇放端起茶碗就要喝,一旁非獨伸手攔住,擋的急了,茶水都灑在手背上。
蘇放看他的手:“你幹什麽冒冒失失?還好茶不太熱,沒燙着吧?”
非獨湊到她耳朵邊說:“大姐,密林小店,小心有蒙汗藥!”
蘇放差點嗆着,這個弟弟真是她的開心果,有他就高興起來!于是她說:“那好,你檢查一下吧!”
非獨傻了眼:“怎麽檢查有沒有蒙汗藥?”
蘇放笑,拿碗應着太陽給他看:“諾,茶的顏色渾濁的,味道有點甜的,還有,蒙汗藥能吸味兒,要是聞起來沒有茶葉香味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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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獨仔細檢查了這碗茶,道:“大姐,這茶沒事,你喝吧!”
蘇放忍着笑道:“還好你夠小心!”一旁店老板聽的鼻子都氣歪了,但看這兩人衣服華麗,也不敢開聲。
他們休息片刻,非獨道:“大姐,我們往林子裏頭走走。”蘇放總奇怪為啥小孩子總這麽大精力呢?
她慢悠悠跟他走。一會兒進的深了,前面傳出悉索的聲音,蘇放一把拉回非獨:“有人!”
非獨興奮起來:“什麽人,再躲我就不客氣了!”
一個人說:“別誤會,在下不是壞人,只是未穿上衣,不方便相見!”
蘇放道:“別羅嗦,沒穿褲子的我也見過,快出來吧,你可是遇上賊人了?”
那人從樹後出來,一個照面蘇放驚呼:“怎麽是你?”
那個正是趙雲帆,他吃驚的看着蘇放:“姑娘看着很面熟,認識我嗎?”
蘇放突然極其後悔,恨不能打自己一個嘴巴,當着趙雲帆居然說粗話,什麽叫‘沒穿褲子的也見過。’她能把話吞回去就好了,吞吞吐吐的說:“我是……我……”
蘇非獨在一旁高聲道:“在下‘北蘇’蘇家的蘇非獨,這是我姐姐蘇放,你是趙公子嗎?有什麽困難盡管和我姐姐說,她可是地面上的頭,京城附近所有兄弟都買她面子!”
蘇放幾乎要昏過去,真想把非獨的嘴捏起來。
趙雲帆叫:“蘇放,蘇兄!原來是你,你原來是個女子!怪不得這樣面熟。”
蘇放尴尬的很,從蘇非獨包袱裏拿出一件自己穿的寶藍色長袍給他:“趙兄,我的衣服請你換上。”
趙雲帆想起害羞,急忙穿上這件衣服,突然他說:“這衣服不太趁你的臉色,你穿青色會好一些!”
蘇非獨一旁看的糊塗,聽了這話更吃驚,問大姐:“這趙公子是個裁縫嗎?”
蘇放罵:“別胡說!”突然又覺得自己聲音大了,放細聲音道:“這是‘東趙’趙家的二公子趙雲帆。”
趙雲帆笑了:“蘇兄,不對,叫蘇姑娘才對,你和你弟弟介紹人的方法一樣!”
蘇放更尴尬,心想:他媽的,怎麽話都不會說了。她定定神,問:“你的衣服呢?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趙雲帆道:“我剛才看到幾個人追一個女孩子,說是妓院裏跑出來的,他們把她衣服都撕壞了,我看着她可憐,就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穿。”
蘇放問:“那你還留在這兒幹什麽?”
趙雲帆道:“我沒有衣服啊!等天黑我再出去,我想找大哥幫我搭救那個女孩子,她看起來最多十四歲!”
蘇非獨覺得這個人有點迂腐,問:“那你應該立刻攔下她來,等你哥哥幹什麽?難道離了哥哥就不能辦事?”
蘇放覺得今天非獨特別可惡,趙雲帆卻不太介意,道:“我剛才忘了問他們是那一家妓院的了,不知道怎麽找?哥哥認識人多,一定能找到,萬一有麻煩,他也能想辦法。”
蘇放小聲道:“我也認識人,不如我們先去看看好不?”
趙雲帆‘啊’了一聲,道:“對了,剛才你弟弟說你認識很多人,那太好了,我們就去看看吧。”
他們問了問地面上的,很快打聽出那個姑娘是眠月樓的小丫頭翠兒,還只是個清倌人,也沒什麽名氣。就是總要往出跑,挨打可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今天端茶給張老爺,人家就随便碰碰她,翠兒就立刻給了他一口。媽媽攔她,也被她一頭撞在肚子上又跑了!
蘇放喃喃:就算和眠月樓有緣分,也不用這麽急着會面吧。但趙雲帆急了,催着蘇家姐弟快步走向眠月樓。
到了門口,蘇放說:“趙兄,你先進去,這裏不接待女客,我換身衣服就來!”
雲帆依言進去,蘇放借了個店鋪的僻靜地方換了身白色長袍,又拿過非獨的帽子戴上。這麽一來回就耽擱不少工夫了。她進去眠月樓卻不見趙雲帆,就塞給一個小丫頭銀子打聽:“你們這裏有個叫翠兒的嗎?”
那丫頭很高興的道:“有啊,公子要找她嗎?快點去吧!媽媽要把翠兒姐姐打死了!”
蘇放問:“剛才沒有一個公子來找過翠兒嗎?我是他朋友!”
丫頭道:“是有一個,說要買下翠兒姐姐。可護院的認出他是今早救過翠兒的人,媽媽不肯買!”
蘇放奇怪:“救過的怎麽不能買?他的錢咬手?”
那丫頭道:“翠兒姐姐咬了張老爺一口,張老爺認識官府啊,說要讓眠月樓關門,媽媽氣死了,說一定不能讓翠兒日子好過,那個公子人又漂亮又溫柔,翠兒姐姐要能跟他走就好了,可媽媽不答應,一定要想法把她弄到不好的人家去!”
蘇放道:“你帶我去看看!”
她們悄悄上了樓,在門外就聽到趙雲帆的聲音:“這位媽媽,你就說要打死翠兒,那不是一點錢都沒有了,我可以出十倍的價錢,要不您說要多少?”
媽媽說:“老娘也不是沒見過錢的,我肚子現在還疼呢,你也是個讀書的斯文人,怎麽就不知道個廉恥,有強賣的還有強買的?今天我就不要錢了!”
然後她對另一個人說:“你這個小蹄子,想找個公子救你?你想的美!想嫁人我就把你嫁給街頭買豬的豬頭三,聽說他都打死五個老婆了,老娘一分錢都不要,還到貼你幾個彩禮,你就等着舒服吧!”
裏面傳來一陣女子的嗚咽聲,趙雲帆氣道:“你怎麽可以這樣狠心,人雲: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
媽媽道:“你是那個家裏的公子哥,你等脫了開裆褲再來老娘這吧,人是我的,我就是不讓她日子過好了!你上那咬我球毛去!”
蘇放搖搖頭,雲帆就是太過儒雅,罵起來那裏是這個人的對手,一邊的小丫頭急道:“怎麽辦?翠兒姐姐,公子,讓你朋友想想辦法……”
蘇放心想‘算了,死活都來個利索吧。’她道:“你有沒有蕭給我拿來一個?”
那丫頭道:“有,我有,蕭有什麽用?”
蘇放道:“去拿吧,我有辦法讓媽媽把翠兒賣給這個漂亮公子!”那丫頭開心的去了,一會拿了一個鑲玉的紫竹蕭,道:“這是柳紅姐姐的蕭,全樓最好的,怎樣?”
蘇放沉吟道:“恩,很不錯。柳紅的當然不錯。”她對非獨囑咐一會,非獨高興的答應了。
蘇放倒出酒來擦擦蕭口,就嗚嗚咽咽的吹起來,那樣動聽的聲音一下吸引了所有客人,人人都放下事情靜聽,樓上的趙雲帆吃驚的叫了聲:“是……?”他立刻往外跑。
看到吹蕭的是蘇放,雲帆眼睛溜圓,他驚道:“是你……!”
這時候蘇放一把摘下帽子,周圍人有的就說‘原來是個女的!’蘇放不等趙雲帆反應,冷笑道:“你還能認識我!我以為你只認識哪個狐貍精呢,我今一早看你偷了家裏的錢就知道不對,你做的好事!”
趙雲帆聽的蒙了:“我、我沒有,什麽偷錢……”
非獨開心的說:“姑爺,你就別賴了,我今早親眼看見你偷偷拿姑娘的錢,雖說不幹小人的事,小人可也忍不住多嘴了。姑爺家裏原來什麽樣還用小人提醒嗎?雖說和姑娘成了親。可那錢都是姑娘的,姑爺也別亂花啊!”
趙雲帆道:“你說什麽姑娘姑爺……”
蘇放大叫着撞在他身上:“你個沒良心的,還不認我了,看回去我怎麽收拾你,你要賣的狐貍精是哪個?叫出來我看看!”卻抓着他手搖了搖。
雲帆終于有點明白,閉上了他的尊嘴。妓院的媽媽笑着出來:“這位夫人,你管教相公也不能在這個地方。”
非獨勸蘇放道:“姑娘,別忘了夫人囑咐的話,姑爺也別看的太緊,不如把那姑娘賣來……”
蘇放瞪眼:“賣她?賣回來個狐貍精?”
非獨假意小聲說,可聲音剛好能讓大家都聽見:“姑娘,你想啊,姑爺舍得花這麽多錢賣她,那關系肯定不一般,這口氣你能咽下去嗎?你不讓他買他也惦記着,不如你自己領回家,那想怎麽樣還不是姑娘一句話!”
蘇放想了想,道:“那這位媽媽,那個狐貍、那個叫翠兒的丫頭就賣給我吧!”
媽媽笑了,原來這人家裏有這樣一個母老虎,她道:“夫人,賣給你我就願意了,這丫頭調皮着呢,可越打越皮實,你可別讓她舒服!”
蘇放道:“我讓她舒服的爹娘亂叫!”媽媽派人上樓把一身血污的翠兒拉下來,蘇放對趙雲帆說:“遂了你的意了,怎麽,還舍不得回家,又看上哪個了?”
※※※
走出眠月樓,蘇放雇了一輛馬車,四個人都坐在車廂裏。柳紅的事被他們都抛到腦後了,蘇放先檢查了一下翠兒的傷勢,道:“沒事,一點外傷,趙兄,請恕我剛才冒犯!”
蘇非獨興奮的臉頰發紅:“大姐,我演的怎麽樣?”
蘇放道:“好,我弟弟表現是最好的!”
翠兒明白過來,道:“幾位原來是救我的?我剛才吓死了……”
這幾個人一起唧唧喳喳,趙雲帆大叫:“喂!~”
她們閉嘴等着聽趙雲帆發表意見。
但是趙雲帆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他深深的看着蘇放:“那蕭,吹蕭的人是你嗎?”
蘇放沒法回避。只有點點頭,有點黯然的道:“是我!我讓你失望了是不是?我知道我這個人有點…
…有點……不是很正常,我、做事不太……不是很……不太好,總之……很高興認識你這個朋友。”
他們以音交心了那麽久,雲帆很理解她的感受。他轉過身,仿佛不經意地,在她耳邊輕輕說:
唯大英雄能本色,
是真名士自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