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2)
疑問,卻不知該問些什麽。
柳傲松着看豆子問:“老大,這是你的孩子嗎?太小了!”蘇放點頭:“我練得功夫不對,怎麽也不能有孕,直到七年前狠心散了功,才有了這個孩子。”柳傲松吃驚的看着她:“你散功了?”蘇放輕輕點頭:“怎麽,我看起來還像個武功高手嗎?”柳傲松這才發現她面色不潤,步子也重了許多。
他不知該說什麽,過了半晌才看看豆子:“值得嗎?”蘇放笑了,重重點頭:“值得!”接着又指着身邊的幾個人給他看,有列萬華的兩個兒子,還有孫陸大哥的孫女。
柳傲松心中一陣迷茫——連這些人的面容似乎也看不清了,只覺得十分不真實!蘇放轉身對柳仇兒道:“這是小六子的兒子,你的孫子仇兒!”柳傲松轉頭看着仇兒:“你……為什麽叫這個名字?”
柳仇兒諾諾說:“爺爺你當時出了事,爹爹立刻成親,他說他或許會死了,那就要讓兒子接着報仇!我長大了必須立刻成家,養下孫子來報仇,仇人若死了就殺掉他們的子孫,爺爺你說過,絕不能放過一個人!”他低下頭:“爺爺,我不是不想給你報仇,可是我的功夫實在練不好,孫子……孫子暫時也沒養出來。”
柳傲松心中亂顫:“你爹爹他……”蘇放神色黯然:“六子早就死了!當年任我怎麽欄也攔不住,他下定決心給你報仇!……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志!我又有什麽辦法呢?不過你的仇人已經被他殺的差不多了,你丢個兒子報了仇,也該滿意了!”
她就眼看着柳傲松臉色頓時蒼白,冷笑道:“老爹,你這一覺睡得好啊!”柳傲松心如刀割,剛才拼勁一切想醒來,現在只願自己沒有醒來,沒有聽到這個噩耗!他突地撲過來抓着蘇放的雙肩,顫聲道:“你騙我!老大你騙我是不是?我……我不信,你這是化妝的!一定是假的!”蘇放哼一聲掙開他:“如果不是小六子托付,我真不想管你!”她轉身走出門,回頭道:“你歇着吧,崽兒去行醫了,我已經讓人去叫他回來。”
柳傲松頹然坐下,豆子湊了過來:“木頭人爺爺!啊不,柳爺爺!你還好吧?”
柳傲松抓住她的手:“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嗎?”豆子道:“什麽真的假的,二十多年的事情我怎麽知道!不過六叔叔确實早死了。”柳傲松頹然坐下,失神念叨:“死了……死了,二十年,二十年!我不信,你們一定是騙我,為什麽我什麽都不記得?”豆子眼睛轉轉:“那好辦,我們出去轉轉就知道!”
她拉着柳傲松往外走,柳傲松身體已經不覺得僵硬,跟着她走出去,這裏依稀還是揚州蘇放的舊宅,只是花園裏那些不列颠的草已經不在了,又多建了幾處小房子。綠色玻璃石子鋪的小路還在,只是殘破了許多。走出外面陽光有些刺眼,柳傲松越看越是心傷,街市這個牌樓還在,只是長滿了青苔,地上的長條青石也磨下去不少,一進街裏的膏藥鋪、書畫鋪、香粉鋪都沒了,原地起了個酒樓,給人寫信的書生還在,只是也已經是中年人了。街市依然繁華,商品的種類多了許多,以前珠寶店才有的小菱花玻璃鏡子,現在街邊攤床有有賣的了,以前那間茶葉鋪子擴大了不少,也安上玻璃窗子了。一切似乎變化了不少,又似乎沒什麽變化,只是自己,可還能回到從前嗎?
豆子突然拉着他的手道:“柳爺爺,我們走了這麽久,我可實在走不動啦,我們吃點東西歇歇吧!”她拍拍口袋:“我有很多壓歲錢,我請你!”
柳傲松被她拽進一間小飯館,豆子輕車熟路,連點了五六個菜和點心,有幾樣他以前沒有吃過,想必是新出來的花樣吧。柳傲松心中百味陳雜,說不出這些東西的滋味。
豆子吃飽了飯,趴在他身邊眼珠轉幾轉,問:“柳爺爺,你真是天下第一高手嗎?”
柳傲松苦笑一下:“曾經算是吧!”
豆子高興起來:“聽說你的功夫特別容易學,六叔叔只跟你學幾年娘就不是他對手了,是不是真的?”
柳傲松點頭:“逆脈的進境确實比正常武功快,可也要從小打下基礎,青兒的逆脈是我早就打通的了。”他沒有精神和豆子說話,可不說話又不知道該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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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興奮的跳起來:“柳爺爺,你把功夫教給我好不好?我娘只是随便讓我練一點強身健體的武功,好一點的根本不肯讓我學,柳爺爺,你那麽厲害,把功夫交給我吧,我一定好好練習,絕對不給你丢臉!”
柳傲松吃一驚:“胡說!你學這個幹什麽?”
豆子撅起嘴:“我怎麽就不能學,啊我知道了,你想教給自己的孫子!柳爺爺我勸你還是算了吧,仇哥哥笨死了!教給他多久也學不會,至于他的兒子,那還沒生出來呢,生出來也不見得聰明!就算仇哥哥的孩子将來資質特別好,那也是多少年以後的事情了!爺爺你的大仇什麽時候才能報啊?”她嬉皮笑臉的爬到柳傲松身上:“教給我吧,我一定幫你報仇,死了也不後悔。”
“別說了!”柳傲松雙手顫抖:“豆子!你知道你這樣說我多難過!我真希望,我壓根就不會什麽武功!壓根就沒去做什麽争強好勝!壓根沒想着去報什麽仇!我寧可當時真的傻了,和青兒快快樂樂的一起呆着,聽他每天叫我爹爹!我們跟着你娘,天天過的好好的!”他眼淚長長的流下來,語不成聲了。
豆子道:“啊?你後悔?可是你的仇人還沒死完,還有人活着呢?就……不想報仇了嗎?還有這次,可有人害你躺了二十多年呢!動都不能動一下,簡直是害得你生不如死啊,這仇不是比上一次還大?我才不信你不想報仇,一定是想騙我教給仇哥哥。”
柳傲松凄然的轉過來:“當初老大百般勸我,我無論如何也不聽,結果我把自己的兒子害死了!他的孩子還要報仇,我還要害多少代才滿意?豆子,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不會教你武功,也不會教仇兒,不需要有人為我報仇!那些仇恨算什麽?無論是仇兒還是你,我只想大家都好好活着。我心裏不知道有多少東西比報仇更重要!可惜晚了二十年,我若早一點想通這些該多好?”
豆子長出一口氣,拍手笑道:“大家快出來吧!成了!”
一陣疾風,柳青已經撲出來把他牢牢抱住,不住叫着爹爹,不住流着眼淚。蘇放、崽兒、孫陸、梅九陸續出來,人人都含笑看着他們。柳傲松呆立半晌,問:“你們……你們……我……”他馬上意識到受騙了,吸口氣問:“我睡了多久?”
“七天!”蘇放笑着說,她已經回複成原來的模樣,不胖了:“七天時間,大哥一共蓋了五十三棟房子拆了三十七家店鋪,遷移種植花木幾千株,連帶把地面鑿開磨成常年走人的樣子,并調來南北二十四個省的商品,其他收買人手改頭換面等等花樣用了無數!”她長長出氣:“老天!終于把你騙過去了!”随即做了一個好深沉的眼神,就像剛才那種無比滄桑,沉聲道:“看到沒有,這個眼神我就對着鏡子練了三天!”大家一起哄笑起來。
柳傲松看看柳仇兒,他上前一步深深施禮:“九爺手下大堂主許摹雲請柳爺安好!”哪裏還帶一點傻樣?柳傲松回頭看看仍挂在自己身上的豆子,蘇放笑嘻嘻的說:“這個還真是你的孫兒,三姐的女兒!”豆子跳下來指着自己鼻子說:“我是劉小圓,記住我,将來我一定很出名的!柳爺爺,還想報仇的話別忘了剛才我的提議!”蘇放斜眼看她道:“是不是你也想試試小叔叔的麻藥?”豆子臉上變色伸伸舌頭老實了。
柳傲松緊緊抱住柳青,被人騙了有什麽關系,兒子又回來了!身邊的親人都在,還有什麽仇恨是不能化解的呢?
蘇放大笑:“總算好了,這幾天把我跑的!現在還得趕快回山西。”她笑了:“崽兒、六子、九!帶上雲飛揚,你們幾個跟我去見一個人,我真想快點告訴他!”
月圓
蘇放等三人出了樹林,柳青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他道:“我……我幫老大教訓他們!”崽兒把他拽回來道:“老大自己打不過他們嗎?用你幫忙!”柳青語塞,半天才氣道:“難道就這麽算了?”
蘇放拉住他,她的表情并不難過:“六子、崽兒,我們快點趕回蘇家去。一路上遇到人你們就罵雲帆和薛雪,讓大家都傳我和他恩斷義決的消息!”
柳青遲疑道:“老大……這樣做不是很好,你要氣不過我這就回去燒了她的狗窩……到處宣揚對你的名聲……那個……”
蘇放道:“名聲是給外人傳的,事情是要自己辦的。一件事能傳半年我就服他們氣長!”
柳青道:“那你光說說有什麽用,就算天下人都同情你也損不了人家分毫,何況肯定還有人幸災樂禍,你不是氣糊塗了吧?要出氣柳青就有一百個比這好的辦法!”
蘇放道:“誰說我要出氣?我總覺得雲帆像有話對我說,現在我表現的如她所願了,她有什麽古怪該露出來了吧!就象我們以前那樣,打不過就先讓他得意一下,等他自己露破綻,薛雪不是心機很深的人,我看她三天都熬不住,到時候雲帆應該會回來找我!”
柳青崽兒都精神一振:“真的?老大……你确定?”蘇放眼睛裏似有千言萬語:“我多希望這次我沒猜錯……”
回到蘇家,柳青就整天呆在門房,蘇家的家人哪裏搶的過他?于是誰敲門他都第一個開門。蘇放完全能明白這個最親密的兄弟對她的關心,于是就随他去了。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薛家那邊沒半點消息,他們的事到在武林裏沸沸揚揚的傳開了,蘇放的笑容也越來越勉強。
這是第十天的夜裏了,柳青在蘇放門外向裏面指了指,小聲問善姐:“睡了嗎?”不等善姐回答,蘇放一把拉開了門,她大聲問:“可是雲帆回來了?”
柳青道:“啊?沒……沒有……”蘇放說:“那是薛家有人來了?”
柳青道:“沒有,都沒有。”蘇放力氣象是突然消失,看上去那樣疲倦:“那你有什麽事?”
柳青問:“我就是想看看你,老大,我……還去門口守着,他一來就告訴你!”
蘇放默默的拉回他,她不做聲柳青也不敢說話,一時間連呼吸聲都沒了。蘇放半晌才嘆口氣:“該來的幾天前就該來了,現在……該是不會來了。”
柳青道:“你這樣四處宣揚要和他恩斷義決,也許他信以為真不敢來了。”
蘇放搖頭:“他的确不太聰明,也許會相信的,但即便相信了也不會不敢來,事情沒盡到最後一分努力他決不會罷手……”蘇放臉上浮起一個苦澀的笑容:“我很了解他,要不怎麽敢這樣做?”
她幽幽的道:“他不來是不想來……原來人家是不需要玩這樣陰謀詭計的……”她雙眼盯着前方,嘴角上揚自嘲的一笑:“六子,我這算不算自欺欺人?”淡月下她的神情如此凄美,這一刻誰可以說她不美呢?
柳青心口翻騰,他心痛!每一個關心蘇放的人都心痛。他心想:“多虧沒讓老大知道那個姓趙的來過了,要是她知道他來是幹什麽的……”
趙雲帆不停的打馬,心頭泛起漣漪一樣的溫柔。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蘇家,他迫不及待的要見蘇放。
薛雪的話好象還在耳邊:“你拿這個給她吃吧,然後就會象我沒出現過一樣,過些天我再去看你們可以嗎?”雲帆當時很誠懇的道:“非常歡迎你來。”薛雪還道:“你可別反悔哦……”薛雪一直對他很好,雲帆願意把她當個妹妹看,相信蘇放也不會太小氣。
他又握緊了一下手裏的藥丸,很踏實!這一路傳言聽的他都不敢擡頭了,蘇放一定很傷心……但他不怕!只要看到解藥她就會明白,甚至不用自己開口!雲帆想:“多好,她懂得我的心,懂得我在陪她一起難過……”當然她難免會生氣,氣我把她蒙在鼓裏。可她始終是明白我的,我不願意冒一點危險,因為到這時候出事不值得!短暫的難過換來她的平安就值了!生活上的挫折誰也無法避免,他們兩個将這樣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該是十二天的路程他只用了七天就到了。他敲了幾下大門就疲倦的靠在門上,開門的是個不認識的年輕人,看起來精神奕奕,這人正用虎靈靈的眼睛盯着他。
雲帆道:“你好,我是這家裏的,來找你們大姑娘。”
柳青重沒見過趙雲帆,見他如此秀美又斯文有禮遲疑住了,問:“你是趙雲帆嗎?”
雲帆高興起來:“是柳先生吧,我聽的出你的聲音!我是趙雲帆……”聽他又問:“蘇放她……她在嗎?”
柳青激動的滿臉通紅,即便蘇放看到趙雲帆回來七分高興裏也難免帶三分埋怨。可柳青是完全的興奮,他快樂開花了!一把抓住雲帆,聲音咯咯道:“你終于來了,我帶你去見她!”
人過分激動下的表情是分不出高興還是生氣的,趙雲帆覺得柳青的手象鐵箍一樣狠狠扣在他腕子上,而這個人在身邊臉紅氣粗、身子發抖,說的話全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雲帆知道柳青可是武功高強的,他一定因為蘇放恨自己恨的要死,現在要是挨他一拳那可着實不上算!他道:“柳先生你等等……你先替我拿這個給她吃。”
柳青仍然拽他:“快和我走吧,她等你呢!吃什麽的不忙。”
雲帆用力頓住自己道:“我知道她一定很生氣!你和你兄弟一定要等她吃了這藥,她就會告訴你們怎麽做,不等吩咐先別沖動。”
柳青道:“為什麽?”
雲帆道:“她中了毒,不這樣薛雪不給解藥,你給她她自然會明白的!”
柳青道:“那我去……你在這等着不要動!”他放開趙雲帆的手就往裏屋跑,雲帆也很急讓蘇放知道心意,忍不住道:“你……你替我說她吃了藥就還象沒出現過薛雪這個人一樣,我們一切都沒有變!”柳青遠遠應一聲,眨眼就沒影了。
他一邊跑一邊開心的叫:“老大,他來了來了……原來他真是好人,他給你拿了解藥……”明知在這裏叫蘇放聽不見他也忍不住叫,看樣子準備一路叫着過去。
崽兒從屋裏跑出來問:“六哥,你說什麽?”
柳青腳下不停,道:“崽兒!老大一直那樣不開心,其實趙公子是為了給老大拿解藥,因為薛家那個小女娃不是好東西,給老大下了毒……崽兒,這下老大該高興了吧!”崽兒在後面跟着他跑,一下就喘不過氣了,他叫:“六哥,你……等一下,你說什麽毒?”
柳青道:“老大中了什麽慢性的毒藥……要快點給她吃這個才行,這是趙公子特意拿來的……”崽兒道:“六哥你先站住!這件事不對。老大暈倒時我給檢查過,她可沒中毒!”
柳青一楞停住:“你是沒注意到吧?……”崽兒道:“笑話!她三天未醒我日日給她切脈,注意的不能再注意了。”
柳青道:“那為什麽給她這解藥?”他把趙雲帆講的話重複了一遍。
崽兒道:“他給你什麽拿來我看看!
柳青攤開手掌崽兒伸手拿過,他只嗅了嗅就臉色大變:“這是牽機散啊,最陰毒的東西,他讓你把這個給老大吃?”
柳青張口結舌他道:“怪不得姓趙的說象沒出現過薛雪這個人……她沒出現就是讓老大接着中毒。”
崽兒道:“老大到處說她十分怨恨他們兩個,或者是這二人懼怕她報複,想免除後患!所以他不敢進來讓你拿給老大吃。
柳青漸漸怒火向燒到臉上,他大吼着沖出去“我操他十八代祖宗!”
趙雲帆正在翹首盼望,看柳青一陣旋風似的沖出來,依舊是進去時那樣臉紅脖子粗,他道:“柳先生,怎麽這麽快?她吃了藥嗎?”
柳青一下插住他喉嚨:“吃吃、我讓你吃!”然後那個丹藥就被他塞進雲帆嘴裏……
屋子裏崽兒正在忙活,他從藥瓶子裏刮下一點藥末研究成分。
柳青圍着他幫忙,道:“你別着急,沒弄出來就再等等。”
崽兒道:“上次的藥效只能維持到今晚,到時候那趙雲帆醒了我們怎麽辦?”
柳青道:“你上次給他吃的迷藥再給他吃些不就行了?讓你有時間慢慢研究解藥。”
崽兒白了他一眼:“那可不是迷藥,那是抑制神經活動的毒藥!吃多了他就傻了!”
柳青吃驚:“啊,那你怎麽給他吃?”
崽兒又白他一眼:“牽機散的主要成分是一種神經毒素,嚴格來講它該不算毒藥,只是把人對疼痛的敏感度提高了幾千倍而已……我只有用這種抑制神經的毒藥了,要不牽機散發作疼死他!六哥,我還得說你,你這人怎麽這樣鹵莽?管什麽理由也不該你插手,你忘了當初三姐為啥和老大差點翻臉了?我們還是瞞住老大,別讓她再傷心了是正經,萬一鬧起來老大就知道了!”
柳青道:“你都說我十幾遍了,還說!那趙雲帆不是一疼也沒疼,正睡的舒服着嗎?”
崽兒道:“那還不是我及時給他吃這個藥,老大是碰了一點就疼的半死,你給他吃了那麽多,我哪敢等藥力發作!”他搖搖頭:“算了,薛成賈怎麽說?”
柳青道:“我命令薛成賈拿出鐵化丹,可他說鐵化丹本來有兩個,一枚已經用了,另一個小時侯被薛雪當彈子玩弄丢了,東西是祖上傳下來的他也不知道解法,他還說知道這個吃再多再久也不會死人。不過他女兒做了這等事我們不跟他算帳他自己是不敢聲張的,老大不會知道!”
崽兒罵道:“這麽珍貴的東西給孩子玩?那丫頭叫他慣的沒樣了!虧他還是名醫,不知道解法他怎麽不試試呢?”其實這就是名醫和宗師的區別,薛成賈認為醫術是半點馬虎不得的東西,不能拿人的生命開玩笑。而崽兒從小就跟着杜四那般兄弟,他的信條是看啥好玩都玩玩,不行就多做幾次。所以這個現在連大名都沒有的崽兒,日後會成了連外邦都聞名的鬼手聖醫。他的名氣超過了富甲天下的孫陸、武功蓋世的柳青……也超過了號稱南北傳奇的孟飛和杜風寄,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崽兒道:“我試出來的解藥沒十足的把握,本想等先做出類似牽機散的東西在動物身上實驗一下再用。”他拿出一個小瓶:“你去看看他要是開始轉醒就給他吃些吧,萬一吃壞了解這種毒我還是有把握的。”
柳青走出門正遇上蘇放進來,他下意識把手往身後藏。蘇放問:“什麽東西?”柳青道:“是崽兒研究的藥,他……研究着玩的。”
蘇放皺眉:“崽兒哪天不搞這些玩意,做什麽還用鬼鬼祟祟的?”她不理會二人,緩緩向外走。從那晚上和柳青訴苦後蘇放就總是一個人騎着馬去白唇崖邊一坐一整天,那匹好脾氣的黑馬就靜靜的在草地上啃草吃,她的身影孤寂又永恒。雲帆說她離了他也能萬古長存?看着那裏因大風不斷飛速變幻的白雲蒼狗,她想:也許這天地也不能萬古長存吧!
太陽漸漸落下,整個平原浸在銀色的月光裏,蘇放不願意家人擔心,騎着馬慢慢往回走。老遠就聽到門口有争執聲,柳青在呵斥:“你還敢來?不想活了六爺就成全你!”一個女子聲音道:“你們回去我家找鐵化丹,可是有人又中了牽機散?疼了這麽多天也真是可憐,我可是來送藥的。”聽那冷嘲熱諷的聲音就知道是薛雪。
柳青道:“送藥?你有鐵化丹?”薛雪道:“那東西亮晶晶的我哪舍得扔,我一直把它裝在當初雲帆送我的荷包裏,沒想到還有一天用的上。你去問問蘇放現在是想我出現還是不想呢?”
柳青道:“我們老大好着呢,你那點伎倆也算個事。”崽兒道:“老大快回來了,六哥你快着點。”柳青于是道:“識相的快留下藥滾蛋!”
薛雪笑出來:“你說話都不能左右逢圓,她沒事你們上我家找什麽鐵化丹?鐵化丹世上只有一顆,我不拿出來爹都沒辦法解,她難過這麽多天還能硬氣,那我可真佩服她!”
蘇放摁耐不住沖過來,道:“什麽牽機散?你來這裏找雲帆?”
薛雪帶者一個笑彌勒的面具,看起來就帶者嘲諷,她見蘇放無恙就是一驚:“你……你怎麽沒事?”
蘇放道:“我會有什麽事?我應該有什麽事……”她轉過頭:“小六子,兔崽子?”那兩個一起縮頭,蘇放問:“難道?雲帆來過了?”
柳青道:“沒有沒有……沒人來過,老大你別聽這女人瞎說!”蘇放已經揪住薛雪衣服:“怎麽回事,你說!”
薛雪目光閃出怒意,把頭扭了過去。蘇放惡狠狠的笑起來:“你不說?”她把手按在薛雪面具上開始一點點加力:“那你這個面具永遠不用摘下來了!”
薛雪咬着牙不做聲,她竟然如此倔強,但是眼睛裏也終于露出了一點恐懼之色。在臉上似乎承受千鈞之力時她開口:“我們約定了他來騙你吃下毒藥,然後我來送解藥,你受了我們這樣的恩惠自然不能再來為難我們了。”柳青大吼一聲:“我這就去掐死那小子!”
蘇放眼睛亮的怕人:“你說他在這!”。柳青道:“老大,我一直怕你生氣。他來了很多天了,就在我住的房間裏,我本來想盡快把他弄走,咱們眼不見為淨……”
蘇放不聽他羅嗦:“你才該眼不見為淨!”,她整個人跳起來,這些天一直動作緩慢,今天卻敏捷異常。薛雪害怕起來:“你要幹什麽?”蘇放笑着隔着面具摸摸她臉蛋:“小丫頭!看在你對雲帆還真不錯的份上我不計較了!”薛雪:“你……什麽意思?”
蘇放不再理她,快速向柳青的房間奔去。到門口她緊握拳頭:“雲帆你個笨蛋!我不知道你來你不會找我嗎?”門裏沒人答應,柳青先她一步打開房門。屋子只有一間,一眼就望到底,裏面根本沒有人!柳青道:“難道崽兒研究成功了!”
蘇放問:“什麽崽兒,他去哪了?”突然她停住所有話語聆聽起來。遠處有一陣悠揚的琴聲,反複是詩經中的《其出東門》:
其出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其出東門,有女如蓋,雖則如蓋,匪我所愛。
其出東門,有女如雁,雖則如雁,匪我思念。
其出東門,有女如塵,雖則如塵,匪牽我魂。
聽聲音是蘇放自己住的小樓。她心砰通通的跳,邁着軟綿綿的腿向那個方向奔去,等看到那個人影蘇放身體反象是突然粘住了,一步也動不了。
那人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蘇放看他從懷裏摸出那兩段玉蕭,她眼裏滾着淚花,嘴上問:“既然琴遇知音,這東西你還拿來做什麽……”。
趙雲帆直視着她:“我還是想把它送給我吹蕭的朋友……”蘇放伸手握住趙雲帆,所有人都不明白,蘇放的愛和別人沒什麽不同,那只是世上千千萬萬個愛中的一個,他們只是偶然相遇、又恰好聽得懂彼此心裏的呼喚而已,這個愛在那些滿布世界的愛中間并不突出,但卻是屬于他的那個!他們兩個人也并不完美,但卻是滿足的兩個。
孟飛、柳青、崽兒、非獨非雙……所有人都在看他們,可是他們不在乎。上天給每個人一份愛。有的人會捧着自己的愛在世上走着,預備把它放在一個人心裏。他和蘇放都是這樣的人,只要不吝啬付出你的關心,每個人都可以找到這樣的伴侶。
孟飛在一旁直直的看着他們,假意哀叫起來:“哎呀!阿蘇都嫁出去了,怎麽就沒人要我啊?我的春天、我的春天你在哪啊?”
蘇非雙飛快掃他一眼,終于下定決心,只見她雙手緊張的握着,臉上一片通紅走到孟飛身邊:“孟大哥!我,我,我喜歡你!”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孟飛一退八丈:“胡說什麽呢?你別開這樣的玩笑!”
非雙堅定的搖頭:“沒有胡說,我現在明白娘為什麽會追了爹爹五年了,我也要跟着你,就算要十年二十年也不後悔!”
孟飛冷哼:“你當我是你爹呢,你想跟就跟啊,我想甩掉你有一萬種辦法!”
蘇非雙高揚起頭:“你那麽出名,無論甩掉多少次,我總有辦法找到你的!孟大哥——”她又靠近一點:“就算一輩子我也不後悔!”孟飛目瞪口呆,片刻大叫一聲飛也似的逃走了。
蘇放哈哈大笑,非雙臉頰一片通紅:“大姐,我知道大家都會笑話我,可不這麽做,我會一輩子後悔的!”
蘇放笑道:“我沒笑你,笑的是孟飛,對上姓蘇的,你也要落荒而逃啊!就是不知跑不跑的掉!”
是啊,就是不知跑不跑得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