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柔腸九曲

蘇放、雲飛揚和三個兄弟站在木樨住的院落門口,蘇放回頭對雲飛揚說:“雲兄,你從後面繞過去,等我先逗逗樨兒。”雲飛揚笑着答應。

蘇放從前門進,剛到門口就見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走出來,木樨在裏面罵:“叫姓薛的小心點,蘇放不在姑娘我可還在這。別以為我看不出她的心思!讓她別做夢了!”

蘇放大聲道:“樨兒又生氣了?”

木樨高興的撲過來:“蘇放,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蘇放道:“我臨走讓薛成賈當貴賓招待你,他真是膽子生毛,我都不敢惹我家三小姐他倒敢惹!”

木樨愕然:“薛成賈怎麽了?”

蘇放奇怪:“你剛才不是說叫姓薛的小心點嗎?還讓他別做夢。他做什麽夢了?”蘇放壞笑:“難道是看上我們木姑娘了?他年紀雖然大可相貌還當真很不錯啊……”

木樨一個拳頭打過來:“你就知道胡說!不是他,是那個叫薛雪的丫頭,那個小狐貍精……他媽的,仗着一副鬼樣子!現在蘇放回來了,姑娘我看你猖狂到幾時!”

蘇放暗暗吐舌頭,這刁蠻小姐不知又怎麽看不上薛雪。她這次要拿自己撐腰可不方便幫她了。她道: “鬼要長那個樣子很多男人都情願做鬼了。”

木樨道:“你還說好話?你……哎!廢話別說了,你回來就好,快治治那個狐貍精!”

她氣的面紅耳赤語無倫次。蘇放趕緊道:“樨兒消消氣,聽我先問你點事。”

木樨大聲問:“問我?什麽事?”

蘇放道:“你說你大師兄死了,他傷痕在哪裏?”

木樨瞪大眼睛:“傷痕?”

蘇放道:“是啊,他怎麽死的?刀傷、毒傷還是中了什麽內傷?”

木樨楞了一下:“我不知道,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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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放道:“那你沒檢查一下怎麽确定他死了呢?”

木樨道:“他沒氣了,很久都不呼吸,叫他也不答應。”

蘇放問:“那他心髒還跳不跳了?”

木樨道:“我不知……我想該不跳了吧。”

蘇放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木姑娘,我今天真服了你了!我看你大師兄也不用出來了,活了也能叫你再氣死!”

木樨整個跳起來:“你……什麽意思?”

雲飛揚從後堂走進來,也是一臉苦笑。木樨尖叫:“大師兄!”激動之下聲音尖的很是難聽,蘇放雲飛揚一起咧嘴。木樨渾身發抖:“你……你”

雲飛揚道:“下次你再把我推河裏不要緊,可千萬別拿我煙袋了。這麽些天沒有煙抽可真要了我老命喽!”

木樨叫了聲:“大師兄!”然後大哭起來,她撲上去樓住雲飛揚的脖子另一只手摸他胸口,然後她回頭保持着哭聲對蘇放說:“他心跳的,是活的!”

蘇放笑道:“我知道是活的。樨兒,你們好好聊聊吧,我要去看看雲帆。要不是你大師兄急着要見你我早就去了。”

木樨從雲飛揚身上下來,伸手胡亂擦了擦眼淚道:“蘇放,你先等等,剛才我正想給你說這件事呢。

那個薛雪整天和你相公呆在一起。連晚上都不出來,你快去給她點顏色看看!”

蘇放楞住:“樨兒,不會的。你一定是誤會了。”

木樨道:“我是真的,薛雪故意拉着他從我身邊走,她還回頭氣我!我罵她她也不理。她還叫你相公 ‘雲帆~’那聲音叫的我脖子直癢癢……”

蘇放臉上變色,雲飛揚使勁扯木樨:“你聽錯了……”

木樨道:“我才沒聽錯呢!她眼睛就這樣飛過去,她還說:‘雲帆,你身子沒大好,快跟我回去歇着吧……’趙雲帆就真跟她回去了……”雲飛揚喝道:“樨兒!別胡說。”

木樨吓一跳:“你那麽大聲幹什麽?是真的。她還靠在趙雲帆肩膀上,他現在就住在薛雪的小紅樓…

…”

雲飛揚道:“樨兒!”

蘇放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關節都發白突出。她強笑:“我去看看……”

雲飛揚抓住她:“趙兄不是那樣的人,這件事一定還有內情,你先別難過。”

木樨嘟囔:“那可不一定,男人心最靠不住……”

雲飛揚忍無可忍,大喝:“樨兒,你給我閉嘴!”

蘇放深吸一口氣,眉宇間突然開朗,道:“雲兄,你不用吓唬樨兒。無論什麽情況,我相信雲帆!我是去看望他不是要質問什麽。你放心!”

她走出來,那三個兄弟都在外面等她。蘇放道:“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我再介紹他給你們認識。”

柳青道:“為什麽?”蘇俠梅九已經一邊一個拉着他走:“因為老大想單獨見他,這也不知道?”

蘇放腳下越來越快直奔小紅樓,路上遇到的家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她,她的心不住向下沉。到了地方書雲正攔在樓梯口:“蘇姑娘,恭喜你打了勝仗回來啊!”

蘇放面沉似水:“你讓開,我要上樓。”

書雲道:“上面是我家小姐的閨房,怎麽可以随便亂闖。”

蘇放道:“就是皇帝老子的金銮殿我也闖了,薛雪要是交代你講什麽廢話你就快講,要不就沒機會了!”

書雲噎了一下才道:“蘇放你是明白人,我們小姐說你是有志氣的。你回來的時候也不短,大概該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吧,還用我多說嗎?”

蘇放道:“你不用說,說了我也不相信。我去見自己的相公,你立刻滾開!”

書雲‘哼’了一聲 :“象你這樣又粗魯又野蠻的人,真是我家小姐一個指頭也比你強些。你拿什麽和她争!”

蘇放斜眼看她道:“薛雪哪個指頭比我強?我掰斷它!”她推開書雲就往樓上走。

書雲在後面扯住她的袖子:“你等等……”

蘇放袖子在她手裏猛的一跳,她手心一下巨痛放開了。蘇放已經蹬蹬的上了樓。突然她停住腳步,薛雪夢者輕紗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書雲你真沒用。”

蘇放道:“你也一樣沒用!”

薛雪道:“我也許沒用,可是趙雲帆總有用了吧?是他托我們攔住你,他不想見到你!”

蘇放走上去,直逼她的臉:“我不信!”

薛雪道:“我也挺為你遺憾,雲帆好歹應該出來和你講清楚啊。可是他說說來說去也沒意思。大家心裏明白就行了。還說你離了他也能萬古常存,不用為你擔心。”

蘇放臉色蒼白,道:“我不聽你說的,我要聽他自己說!”她推開薛雪上了走廊,薛雪在後面惡聲道:“人家不要你了,你還死皮賴臉的粘,你不要臉嗎?”

蘇放回手掐住她脖子,惡狠狠的道:“聰明的就閉上嘴!”

薛雪毫不畏懼的瞪着她:“你的志氣去哪裏了?難道硬要哭哭啼啼埋怨他一頓才舒服。難道非走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過程才高興?”

蘇放對着她的臉:“你要看我的志氣?那我最想做的就是掐死你。你還要看志氣嗎?”說罷她把薛雪掼到一邊大踏步王卧房裏走。樓板咚咚的響,蘇放覺得自己心都快跳出來了。

随着她走近門‘仡啦’一聲在在裏面闩住了,蘇放不知該撞門還是敲門,只是用手緊抓着門上的隔花。心自己抽成一團。她和薛雪剛才說的話在這屋子裏全能聽到,他為什麽不反駁?蘇放不在乎薛雪的嘲諷,她只怕這些話都是真的!她的委屈、憤怒、焦慮都蓄滿了,無論如何,她就是想聽他親口說。她咬着牙開始拍門。窗棂紙現出一個黑影,雲帆清楚的在說:“你別進來。”

蘇放有幾千幾萬句話要對他說,想扳着臉說:“我要你給我解釋一下。”又想若無其事說:“啊,昨天那仗打的挺有意思,我講給你聽啊……”又想……又想……可是所有的話在喉嚨裏都卡住了,只發出一些幹澀的聲音,那話終于掙紮着沖到嘴邊卻變成了這一句長長的————“雲帆,我們回家吧!”

窗子裏的黑影明顯震動了一下,半晌才道:“不,我現在不能回去。”

蘇放緊咬着下唇:“那讓我進去。”

趙雲帆道:“我不能見你。”

蘇放道:“你……你說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你,你是不是有苦衷的?是不是有些事情不方便我知道?是不是你的臉你的身體……”

薛雪突然冷笑:“當真是自欺欺人。”她甜甜的對着門喊:“雲帆,我是阿雪,你讓我進來。”

門裏遲疑了一會,終于打開門闩,趙雲帆就在門後面好好的什麽問題也沒有。薛雪進去挽住他胳膊: “雲帆,快點關上門吧還等什麽呢?”

雲帆凝視了蘇放一下,然後就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咚’的一下,蘇放這次雖然看見了,可心神恍惚之下又在門口那個突起上撞了頭。趙雲帆在裏面霍然起身,緊張的往外看。薛雪低聲說:“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十四天才過了一天你就忍不住了?”

趙雲帆握着拳頭坐回來一言不發,過了好久書雲從外面走進來,突然她道:“你怎麽還沒走?”蘇放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堅定又開朗:“雲帆!你敢直視我的眼睛,我知道你一定沒有問題的。你現在不能和我回去,那我就明天再來。你自己保重身體啊。既然薛雪喜歡伺候你,不妨就讓她給你錘錘腿什麽的吧,咱現成的丫頭,不用白不用!”

趙雲帆在裏面笑了,想象蘇放說話是眉宇間的開朗心頭都是一片溫暖。他懶洋洋往後一靠:“說的是,你給我錘錘腿吧!”薛雪氣的渾身發抖,可是她忍住了,真的走到他身邊彎下身就要錘。

雲帆趕緊坐直身子:“這個不敢當。”他誠摯的道:“阿雪,我們做個朋友不好嗎?何必這樣強人所難。”

薛雪道:“我讓你看看我不但比她溫柔美麗,也比她對你好!”

雲帆道:“我和她認識很久了,那是默契。衣是新衣美,人卻是故人暖啊。”

薛雪道:“很久?你認識我十四年,認識她才多久?”

雲帆道:“那是小時侯的事情了。”

薛雪道:“可你說你沒有忘記我!”

雲帆道:“是,可我還記得很多東西啊。她說的對,你是活的太寂寞了。為什麽你一定要大家溶入你的寂寞,而你不能溶入我們的快樂呢?”

薛雪咬牙道:“憑什麽我活的這樣寂寞,她就活的如此絢麗多彩!連我等待這麽久的人都是她的。我決不決不放手!”

雲帆道:“阿雪,蘇放不會那麽容易放棄。你的伎倆怕是在她身上都沒用。”

薛雪道:“這你別管,你遵守我們的十四天約定就行了。我就不信,十四天還不能讓她傷心。”

當晚蘇放就來了,她拿了一支竹蕭在外面慢慢的吹,聲音又柔又輕。雲帆在裏面聽,臉上的表情也是一片溫柔,他手指虛虛的做撥弦的樣子,輕輕和着蕭聲念:‘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薛雪氣的沖着門外喊:“書雲,看看半夜誰在那鬼叫!”

蕭聲一直沒斷,書雲一會回來了,臉上清清楚楚一個手印。

如此一連很多天,蕭聲一直傳進來。薛雪漫罵的越來越惡毒,她能想到的有限的髒話都說盡了也沒用。來硬的她更沒那個能力,每聽到蕭聲雲帆就一臉遐意,他和着蕭聲虛彈着琴就象回到他們初戀的時候,眉梢眼角寫滿笑意。薛雪越看越怒,‘啪’的一拍桌子。雲帆也不生氣,繼續聽着蕭聲。

※※※

蘇放還靠在石頭上吹蕭。薛雪迎着黃昏的彩霞緩緩走過來,在這種情況下蘇放還是為她的美麗贊嘆。

她臉上那層紗似乎變的透明了,薛雪懶懶的開口:“你喜歡吹蕭我倒也沒所謂。可他說你太不知好歹,這麽多天天天在下面沒完沒了鬼哭狼嚎,他實在煩透了,讓我問你一聲你怎麽才肯走?”

蘇放道:“他下來和我一起走我馬上就走。”

薛雪道:“看你這個可憐樣我真想把他還給你算了,可是他不肯走啊。”她托起下巴:“你知道,我想讓一個人喜歡我笑一笑就行了,可是想讓一個人走那可有點麻煩。想的腰酸腿疼……”她走到一塊平石頭上坐下,指着身旁地下:“不如你過來給我錘幾下腿,讓我慢慢給你想個辦法。”她身邊沒有坐的石頭了,要給她錘腿怕要跪下才行。

蘇放冷笑:“不用幾下,一下就打斷你的腿!”

薛雪聲音沒法保持嬌媚了,她道:“趙雲帆為了你命都不要,你為他放棄小小尊嚴都不願意嗎?”

蘇放道:“那是兩回事,阿雪,願意聽我吹蕭就坐一會,不願意就請便吧!”她又把蕭湊到嘴邊。

薛雪惡聲道:“你這樣沒用的!只讓他越來越煩你。”

蘇放笑了:“沒用你就不會來了,是不是?”

薛雪看着她:“你……你等着後悔吧!”

她氣沖沖的跑回樓上,到門口時平靜一下心神進了去。趙雲帆微笑着看着她:“我看別說十四天,十四個月也不見得有用。”

薛雪恨的眼睛裏都是怒火,道:“你去趕走她!”

趙雲帆攤開手:“我沒有辦法。”

薛雪道:“我們約定這十四天你聽我的!”

雲帆道:“那也得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啊,難道你讓我給你把山鏟平我也給你做到嗎?”

薛雪看着他冷笑:“你自己看着辦,你真以為我給蘇放吃的只有金石丹嗎?”

趙雲帆臉色變了,道:“什麽意思?”

薛雪道:“意思就是她不走就死,想想我是姓薛的,這可不是吓唬你!你到底去不去?”

趙雲帆深深的看着她,沉聲道:“阿雪,別讓我恨你!”

薛雪楞住,淚花直在眼睛裏打轉,然後她咬牙道:“你恨我?我一片真心只換來這個?趙雲帆,你好狠的心!”

雲帆道:“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但會永遠珍惜。我求你放手行嗎?”

薛雪哭起來,她狂喊:“好,你恨我?我要讓蘇放恨你!”

蘇放吹到夜晚,已經十分疲倦,她深吸一口氣對着小樓道:“雲帆,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來。”

然後轉身離去。

走出幾步身後傳來聲音:“等一等。”

蘇放驚喜異常,豁然轉頭叫:“雲帆!”她轉身跑回去:“雲帆!”哽咽一下還是沒說出別的話: “雲帆——”

趙雲帆眼神是帶者悲哀,他道:“我是來跟你說--你明天不要來了!”

蘇放只覺得有一桶冰水倒下來,她幹幹的道:“為什麽……”

雲帆的聲音不帶一點感情:“你看過薛雪的樣子嗎?”

蘇放咬着下唇點頭,雲帆道:“那你還用問為什麽?”然後他轉身就往回走,一路上再也沒有回頭。

蘇放自己站在那全身發抖,腦袋一片都是空白,過了不知多久屋子裏傳出薛雪的嬌笑:“哎呀你壞死了,別咯吱我怕癢……”

※※※

蘇放只覺頭腦一片混亂,她握緊拳頭伸進口裏咬。有人狠狠的給她拉出來:“老大!你幹嘛。快醒醒啊!”

蘇放精神一振,霍然坐起抓住面前的人:“你是說我在做夢?”

那人道:“孟飛的兄弟發現你暈倒在樹林裏已經三天了!你跑到樹林裏幹什麽?”

蘇放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頓感無比失望,她也不知自己如何跑到樹林裏的。定下神才發現自己抓的是一個又矮又幹小老頭。她問:“你是誰?”

那人道:“我是崽兒啊!我……”他站起來拿下臉上的僞裝,同時骨頭裏一陣咯咯響,崽兒一下長高了兩個頭。好俊的縮骨功!

崽兒長大了許多,但臉上還有稚氣,他得意的說:“我現在長高了,而且你看我的手……”他的兩只手都變成黑色,但本來緊握的那個竟然可以活動自如了,他得意的道:“老爹幫我打通手上的逆脈,我又用了大量的‘碧上堆雪’蛇的膽浸泡。可惜這顏色就去不掉了。”他發現蘇放眼睛直直的,似乎沒聽他講話。小心的問:“你……餓不餓?”

他在一旁端過一碗胭脂米的粥來。端過另一個小碟子,碟子裏翠綠翠綠的小菜丁,浸了一半在紅油裏。那都是鮮筍最上頭指甲大的一點,有個名字叫‘尖上尖’。他道:“這是包在雪花火腿裏蒸的,你要嫌油膩還有一碟豆筋拌的我給你拿來?”

蘇放突然坐起,抓起那碟菜倒在自己身上,衣服立刻污了一片,崽兒吓了一跳:“老大你幹什麽?”

蘇放又把粥也倒在身上站起來往外走,鞋子也沒穿。崽兒從後面抱住她:“你要去哪?”

蘇放道:“我要去做乞丐,我要試試放棄尊嚴是什麽感覺!”

蘇俠在門口攔住:“不許去!”

蘇放一把推開他繼續往外走,在房門口被柳青伸臂攔住:“老大!我們都知道了,你值得這樣嗎?”

蘇放激動叫:“你讓開,不關你的事!”

柳青道:“不讓!”

蘇放一拳打在他胸口,他手一沉刁住她的腕子:“老大,你現在打不過我了,你過不了我這一關!”

蘇放大叫起來,使勁推他:“讓開!讓開!”

柳青就象門板一樣一動不動。蘇放臉色鐵青:“你不讓我去乞讨,你不是你準備賞給我什麽啊,我謝六爺了。”說着她對着柳青跪下去,柳青慌忙也跪下去,呆了呆無計可施,直委屈的大哭起來。

蘇放站起來大步着從他身邊擠出去,她此刻激動的幾乎就要發瘋,不發洩一下一定崩潰了!

這時臉上突然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她趔趄一下才看清打她的是孟飛。孟飛道:“你難過折磨自己就好了,幹什麽折磨柳随風!你不要尊嚴去吧!要你的飯去吧!”

蘇放大吼一聲一拳打在他下巴上,孟飛初愈未久,被她打的後退幾步摔在地上。他爬起來吼:“我打你一巴掌你也要立刻還回來,你還放棄尊嚴呢,別自己騙自己了!”

蘇放叫:“怎麽辦怎麽辦?”她頹然在地:“怎麽辦?”

孟飛嘆道:“這個我可真不知道怎麽辦了……”

崽兒道:“老大,你哭出來吧!你……”

蘇放牙齒咬的咯咯響,突然道:“我……我不是死不放手!不是不能面對現實,我是不信啊,他的眼睛、他的心……我就是不信啊!。”她沖出去:“我要問他!”蘇俠喊:“換件衣服!”但她已經不聽而去。

一會柳青和崽兒各騎一匹馬又牽一匹馬追上了。柳青說:“孟大哥讓我們跟着你。這裏離山西至少有一天的路程,還是騎馬吧!”崽兒道:“這是雲飛揚特意從你家帶來的,你看象不象你以前的紫玉?

聽說你二叔找了很久……”。柳青拿過一身衣服道:“這是孟飛的衣服,他說你喜歡穿他的衣服。老大,你……你別不要我們了。”

蘇放撫摩着那匹黑馬,果然和紫玉很象,只是脾氣好的多,站在那裏乖乖讓她摸。蘇放不再發瘋,默默換下又是油又是粥的外衣。她們到薛家已是深夜。

書雲一看到她就道:“真不要臉,你還又來了!”她話音未落眼前一黑就倒下了,崽兒道:“讓你三個月說不出話!”

蘇放沒理他,只對着燈火道:“雲帆。”她頓了很久,還是說:“我們——回家吧!”

今夜恰是第十四天,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把趙雲帆打敗了。他咬着牙流淚。薛雪在一旁說:“最後一天,你想功虧一篑嗎?你不想讓她死吧?明天我就把去救她了噢。”

蘇放又道:“雲帆,你只說一個字就行。你和我回去好嗎?”

屋子裏沉寂很久,雲帆道:“不!”

蘇放緊緊握着拳頭,已經分不清自己的感覺。

施施然的,薛雪踏着月色而來,臉上的輕紗掩蓋得了驚世的容貌,可怎麽能掩蓋着醉人的風姿?她淡淡的道: “他有東西讓我帶給你。”

她拿出的是那支白玉蕭。月色下那玉蕭和當初雲帆紅着臉遞給她時一樣美麗。蘇放顫抖伸手去接,薛雪卻突然松開手,那玉蕭叮的一聲掉在地上摔成兩段。蘇放勃然大怒:“你……”

薛雪道:“啊,對不住,我沒拿穩,不過你大概也沒用了吧?”說罷轉身離去。

柳青和崽兒已經氣的要死了,只等蘇放說話。蘇放就那樣站着,過了好久突然道:“去給我找個琴來!”

柳青楞住:“琴?”

蘇放大聲:“快去!”

柳青應了一聲,慌張的去了,過沒多久就拿了一張琴過來。這是他從城裏琴館偷來的,難為這麽遠路他可以跑那麽快!

蘇放坐下來,撥了幾下弦才道:“我的琴彈的不好,雲帆你就姑且聽聽吧……”

随着琴聲她輕輕唱起來,唱的卻是卓文君還司馬相如的琴曲:

皚如山中雪,皎若天上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琴聲有點生澀,在這裏劃顫了一個音,又接着:

君以琴聲和,今以琴聲絕。

白頭不相離,誓言何鑿鑿?

然後琴音順暢了許多,可她卻彈了許久才接下:

君既有兩意,萬語又如何,

醉解蘭舟去,一任輕帆過!

琴聲到此噶然而斷,蘇放站起來,驕傲的走向孤獨,她悲涼的歌聲從遠處傳過來:

風裏雨裏尋你尋你千百度,

佛前月下為你為你燒掉香千柱。

佛說是,

還要等你等你五百年,

看世間,

癡心最是最是無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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