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

我與李景硯基本上是難姐難弟,一身傷的,更何況還被綁着,就那樣被劉明順舉槍驅逐着。

“難兄難妹更恰當。”李景硯糾正道。他的聲音偏低沉,在星輝映照下,他健碩的軀體更顯張力。

說實話,我真的很難将他與醫生聯系到一起。眼前這個男人,這個man得一塌糊塗的男人,真的是我的醫生嗎?

我注意到了,在與我的互動過程中,李景硯也是有一絲不自然的。這麽說,他是還未想起我?看着也不像啊。還是說,他尚未接納自己有雙重人格這個事實?

李景硯看着我,似要說什麽,最終也只是轉過頭去,繼續與劉明順對視。

我:“……”

天際将明的時候,我們已走出了老遠。濃霧深沉間,劉明順将我們驅逐到了一條深深的壕溝前。

霧氣彌漫壕溝,壕溝深沉不得見底。

“下去。”他面無表情道。

我嘴唇張合,想着該如何說話,來給李景硯争取時間。他的眼神早就不老實了,我早看出來了。

我:“劉、明順……”

李景硯:“準備好了?”

我:“?”

下一瞬,他在我腰上一使力,我整個人被他圈着直直往後墜入了壕溝!

我:“!!!!!”

同一時間,頭頂上方傳來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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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劉明順!

落地的觸感竟然出奇得軟。

我:“???”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我後知後覺到,我二人竟是落入了稻草堆裏!

稻草堆幹燥,我忍不住朝天打了個噴嚏,然後,我就看見了壕溝頂上劉明順持槍而立的落寞身影。

我:“!!!!”

他舉槍就朝下射擊了!!!

“砰砰砰砰砰——”

“啪啪啪啪啪——”

“轟——————”

轟然的聲響就出自我的身後。我擡頭,視線将将與被我撲倒在地上的李景硯對視。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身下的男人熟悉,卻又陌生到無以複加。

他推了我一下,我動了一下。他扶住我受傷的左臂,整個人半坐起來。

槍響停了,劉明順仍舊立在高高的壕溝的頂。而我們方才所窩的地方,此刻,被打開來了一個大洞。

此洞幽深,我很有理由相信,它其實是一老鼠洞。

劉明順整個人跳下來,站在洞口對我二人望得深沉。然後,他把槍仍進來了。

我:“……”

再然後,他彎身抓了把稻草把洞口給堵上了。

我:“…………”

我張了張嘴巴,就聽得李景硯道:“他大概是想,救我們吧。”

我倏地轉頭看他,雙眼亮晶晶的。

他:“?”

我:“你剛剛那句說話的語氣,好像醫生!”

他:“……”

他就轉過身去不理我了。

我:“……”

好吧我錯了,這其實不是一個老鼠洞,看裏頭吃的用的治傷的一應俱全,我想,這或許是個逃難的洞。

只是,劉明順真的好心救我們?

我跟他是仇人來的!

思忖間,小腿上猛然就傳來一陣劇痛!

我惡狠狠低頭,将将就對上了李景硯看上來的專注而擔憂的眼,“皮外傷,但是可能有點扭到筋骨。”

我:“……”

他:“對不起,我的錯。”

我:“……”

擺脫你別一邊灼熱大掌一把拿捏我光溜溜的小腿,一邊說這種感慨而深沉的話好不好?

我幾乎被他打包成了木乃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确實被他揍得不輕。

我就拍拍他的肩膀,“其實你也不用太內疚,我知道你當時也是神志不清身不由己。再說了,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

半響,他道:“……我沒有神志不清。”

我:“你說什麽?”

他:“睡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二人都乖乖躲在洞裏,養傷。

劉明順隔幾天會過來一次,他不進洞來,有時候甚至不跳下來,只隔空仍一些物資在洞的外邊,仍由我們自生自滅。

其實,經歷了最初的不适應,我已對劉明順改觀不少。至少,他救了我們,這于我們來說,真是天大的恩賜了。

我與李景硯交談不多,好吧,其實我一直有在找機會與他說話,但他似乎有很多事情不想讓我知道。

我:“那你告訴我,我爸爸怎麽會落在他們手裏?還有,我爸爸怎麽會變成這樣?”

李景硯看我。

我:“你不肯告訴我你的事,這我接受。”才怪!心裏早氣個半死了!“但是我爸爸的事,我有權利知道!”

我倔強而堅持地将他看住。

黑暗裏,他的聲音顯得低沉而魅惑,“你也說了,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多說。”

我:“……”

我沖動地就脫口而出了“醫生”兩個字。是的,在我心裏,始終是“醫生”這個稱謂更适合他。當然,這也或許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看法。

在我脫口而出的那一瞬,他高大的身體僵了一下。

有微微的霞光自外頭射進來,洞內顯得朦胧而昏暗。當然,在這樣的背景下,剛剛那一下也有可能是我眼花。我這麽安慰自己道。更叫我難過的是,他背過身去,臉朝了外間。

我:“……”

我就知道我跟他之間是有問題的,此刻,我更傾向于他是尚未接受自己的多重身份。這個時候,作為他的……前女友,我該如何反應?

如何反應我沒招,倒是被自己腦子裏冒出來的這個“前女友”給惡心住了。這麽說起來,我還真像個纏住他不放的前女友啊!可是想想心裏又不甘,這到底什麽事兒啊?!什麽跟什麽啊?!

本着我不好過,我“前男友”也別想好過的原則,我就巴拉巴拉把我的這一番“前女友”的理論對他說了。

然後,他的表情是這個樣子的:-_-|||

他維持着僵硬的姿勢不動,對!不要狡辯,你就是僵硬!

他:“……”

他咳了一聲,“我只是在考慮,該如何同你說你父親的事。”

我:“……”

這招轉移話題的能力爆強,我瞬間把“前女友”的自怨自艾仍光光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老爸和情人比起來,顯然老爸的重要程度甩他一條街!(誰讓這人把我當“前女友”哼!)

李景硯(好吧,他不愛我叫他醫生我就不叫!),他說:“莫先生是個偉大的人。”

我:“抱歉他姓藍不姓莫。”

他轉頭奇怪看我一眼,一臉“我不跟你計較” 。

我:“……”

他:“玄冥城的人都是他救的,或者說,他偷偷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我:“玄冥城是什麽地方?”

他頗有深意看我一眼,“因緣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我:“……”

他說,爸爸以前是光明城執牛耳的生物學家,地下的。也就是說,因為爸爸研究的東西太過特殊,甚至連他這個人的存在于明面上都是要被抹去的。

“那個時候,大概是30年前吧,國家将将遭逢戰亂,百廢待興,卻又苦于人才稀少……呵,誰知道是哪方面的原因。總之,莫先生就帶領一衆當時國內頂尖科學家,進行了所謂‘優才計劃’的研究。”

他那嘴角勾起的嘲諷弧度,确屬醫生無疑,可他又不是我所熟悉的醫生。他是面具男嗎?他身上屬于面具男的那獨特的富侵略性的陽剛之氣仿佛也在淡化。

“‘優才計劃’成功了,但出于人道主義原則,莫先生堅決反對将他們用在人身上。”

“當時爆發了劇烈的沖突,甚至連光明城的政局也重新洗牌。”

“後來,莫先生消失了,連帶着不見的還有當時負責監督‘憂才計劃’的首相的女兒。”

我:“!”

我:“你想說明什麽?”

他的猿臂往腦後一枕,整個人松松靠在了石壁上,“沒什麽,只是陳述事實而已。”他的面容冷峻,眼神落寞,叫我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突然就這樣無從可出了。

待到這天夜半的時候,外頭起了火把與騷動。劉明順一臉血得進來了。

我&李景硯:“……”

“走。”他粗魯地發出一個單音詞,血手一指我們身後的方向。

那是一堵堅實的牆,卻被劉明順拿槍托硬生生給砸開了。牆的另一側有幽暗甬道一條。

“走。”劉明順又道。縱然極力克制,我仍舊看出他的眼神時不時就止不住往外頭看去,聲音也不耐煩了幾分。

李景硯顯得若有所思,但他仍舊一把抓過我,我二人一腳就跨過了牆壁去。

往前走了兩三步,我心中突地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生出。我不由回頭向後望去,就看見劉明順仍舊立在方才所在的位置。他微張着唇,似乎想說些什麽;他的雙目亦浸淫在滿面血污中。有那麽一瞬間,我仿佛與他視線在半空當中相觸了。

我注意到,他眼內已被猩紅充斥,紅得就快要溢出來。

只一瞬,他便掉轉開了視線,向外走去。

這一邊,昏暗中,李景硯遞給了我一個家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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