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永恒的夢境

幾天後。

醫生難以置信地問:“你是認真的嗎?你剛才說整個任務裏, 先生本來毫發無損;然而他自己差點把自己溺死;任務結束後,第一代理人飛廉揍了先生一拳,才致使他暫時昏迷?”

勾陳憋不住笑, 說:“是真的。”

醫生的表情頓時變得難以言喻,半晌後說:“我不是很懂先生的想法。”他真是個謎一樣的男人。

勾陳又欣慰地說:“看樣子,先生和飛廉的友誼有了長足的進步, 真是可喜可賀呀。”

醫生:“……”我也不是很懂你們代理人。

此刻,審訊室內,坐着另外兩位幸存下來的乘客:高哥和小胖子。

隔着單面玻璃,衣影正坐在位置上,将兩腿翹在桌子上, 無聊地聽着那邊的人進行陳述。

飛廉正在填卷宗, 将整個事件詳細描述一遍。

一位二級代理人正在向乘客們解釋來龍去脈:“整個事件的由來都是因為‘走馬燈’這件事,具體原因不能詳細描述,但在當時那個時間地點, 人死前發生的走馬燈效應被成倍擴大了。我們在事故車輛的空調當中找到了致幻劑的成分,當時你們集體在車裏同時陷入昏睡後,司機失去駕駛能力,第一時間發生了車禍。”

代理人翻閱了一下現場的照片, 給他們看車輛的殘骸——

“車先是撞到了護欄上, 車窗玻璃被打碎後,一片碎玻璃不幸插|入了司機的頸部, 導致他在極短時間內失血過多而死, 我們注意到他有多次掙紮求生的痕跡, 但很可惜沒能力挽狂瀾,阻止悲劇的發生。在他死後,車子沖破阻礙,倒向了山澗,頭朝下落入了水中。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裏,由于車窗緊閉,所以水沒有大量湧入。可惜的是,諸位并沒有及時醒過來發現險情。

“由于人在昏迷時的腦部活動遠遠快于正常時候,因此初步估計,諸位在走馬燈當中每度過十分鐘,現實當中就過去了二十秒左右。

“這時,坐在後座的一位女士頭部剛好被撞擊在扶手上造成傷口,并且當時姿勢是頭朝下,在度過了黃金搶救時間後,受到了永久腦損傷。

“在車逐漸沉沒的過程當中,首先是坐在前排的兩位青年(學生)先後在睡夢——也就是走馬燈中溺死,而高先生你由于車禍瞬間被甩到了後面的座位上,得以幸免于難。實際上兩位死者的死亡時間非常接近,但因為你們還在走馬燈裏,時間被無限拉長了,因此看起來他們的死亡似乎毫不相關。

“在幾分鐘後,出現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人——後座那位女士,不知為何她醒來後,第一件事并不是逃生,而是選擇掐死了與她同行的未婚夫張某。随後她幾次試圖打開車窗,由于車外水壓的緣故未能成功,沒多久她傷勢過重,也死在了張某的屍體身邊。”

代理人接着看向小胖子。

“第二個醒來的就是你了,陳先生。這裏要特別感謝你能夠及時打破後車窗逃生,并在原地生火呼救,讓我們的救援隊能夠及時定位到事故發生的地點,否則後果難以想象。”

小胖子臉紅了,撓了撓鼻子說:“我……其實我剛醒過來也是吓蒙了。現在想想,其實是那位中南海的先生救了我,他肯定是第一個發現真相的人。”

高哥跟着臊得滿臉通紅:“他開|槍的時候我還罵他來着,罵的可過瘾了……哎呀媽呀,真是的,大水沖了龍王廟。大哥,那位中南海先生沒怪我吧?”

“……”代理人聽到“中南海”三個字,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低頭咳了一聲後繼續說道,“關于他的事情之後再議。我們現在需要你們補充一些細節。接下來我會開始提問一些走馬燈中相關的事情,請兩位盡可能詳細、準确的回答問題。”

單面玻璃的後面,衣影已經無聊到開始掰手指玩了。

吧嗒,咔吧。

十個手指輪流按過來,只有兩個食指怎麽也按不出響聲來,衣影開始一臉費解地玩|弄自己的食指。

而一旁,飛廉填完自己的卷宗,還要幫忙填他的,末了還要忍受他的噪音襲擊,簡直抓狂無比,擡起頭道:“先生,你實在想玩自己的話,可以不用勉強呆在這裏。”

誰料話剛說完,衣影立刻一臉害怕的雙手抱緊了自己:“那你會打我嗎?像昨天那樣家暴?”

“……”

飛廉有氣無力道:“不會。”

“哦。”衣影立刻繼續玩起了食指。

吧嗒,咔吧。

飛廉頭上綻出兩條青筋,但既然昨天已經揍了人,今天他的忍耐條上限就增長了——到目前為止,先忍着。

他取了兩個耳塞,将自己耳朵堵上,繼續寫。

第一個死者:司機,身份是某廠的工人。

死因:車禍時玻璃碎片割破頸部動脈。

死前走馬燈內容:慫恿工人和自己一樣蓄意造成工傷,以獲得賠款。

備注:在走馬燈裏被槍|殺後,在現實中醒來掙紮,然而因為傷勢過重又很快回到了夢境。最後一次,他沒能在現實裏醒來,在徹底腦死亡之後,他的走馬燈也消散了。

第二個死者:老三,身份是某大一學生。

死因:車子落水後,溺死。

死前走馬燈內容:某次家鄉發大水,通過行船來索取被困災民的上船費。

第三個死者:達子,也是大一學生,和老三認識。

死因:也是溺死。

死前走馬燈內容:母親因癌症去世前,在家做了一頓飯一起吃。

第四個死者:女乘客,制造業某白領。

死因:頭部受到撞擊後沒有及時治療。

死前走馬燈內容:和未婚夫張某前往某個秀智商的節目,張某承諾贏得比賽後求婚。

備注:在走馬燈裏被張某掐死了,醒來後懷恨于心,轉而掐死了張某。

第五個死者:墨鏡男張某,無業。

死因:窒息。女乘客(即其未婚妻)在醒來後将他掐死。

死前走馬燈內容:未知。當時人在房內,沒有其他人看到。

備注:秘術很可能是某種快速記憶能力。

第一個生還者:小胖子陳某,學生。

在暗網上看到消息後,以為是中二病患者們的線下跑團,然後跑來接受了夕隐會的邀請。

在第四個死者的走馬燈當中,被衣影命令飛廉一槍幹掉,然後在現實裏醒了過來,從沉沒的車中逃生,并且及時找到了救援。

第二個生還者:高哥,大學生,達子和老三的同伴。

三個學生發現的只是變彎勺子的魔法技巧,以為自己獲得了初級的異能,出于獵奇心理參與了此次事件。

高哥也是被衣影命令一槍幹掉然後醒來的。當他準備逃離的時候,看見昏迷的衣影也即将溺水,于是抓住他想要帶他出去,然而時間緊迫,也沒能成功。

他就是衣影當時身上出現了手印的原因,他那麽用力是想救衣影來着。

第三個生還者:飛廉,特勤處的一級代理人。

是被衣影親手一槍崩回現實的……

年輕力壯,成功把作死的衣影先生拉出了沉沒的巴士。

第四個生還者:衣影,真皮沙發。

為了找回自己的記憶,明明發現了一切,順便送走了三個好人,偏偏自己要留在那裏看自己的走馬燈。

然後回來寫了一堆不明覺厲的東西。

“‘神的候選人’,‘二十八萬五千個’,‘關上門’,再加上‘林可霜’。”衣影翹着二郎腿說,“快快,限時造句。”

飛廉面無表情道:“二十八萬五千個神的候選人将林可霜關上門打了一頓。”

衣影:“……”

兩人面對面互相望了一會兒。

衣影痛心疾首地捂住了胸口:“飛廉同志,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什麽讓你現在變得如此暴躁、如此蠻橫,試圖用武力來解決一切?”

飛廉誠懇道:“可能是為了适應殘酷的生存環境吧。武力雖然不能解決一切,但剛好能解決你。”

衣影沉默了一會兒,兩腳墊着椅子,默默地後退了十公分,又後退了十公分。

确認飛廉無法第一時間揍到他以後,衣影想要轉移話題。

這時候,勾陳敲了敲門。

衣影歡天喜地道:“勾陳!快進來救我!這裏有個人滿腦子謀殺親夫啊!”

勾陳于是走了進來,一臉麻木地說:“先生,我不是來吃狗糧的,謝謝。我這裏有兩份剛出來的檢察報告,你可能會感興趣。”

他遞過來兩份文件。

衣影的嘴角瞬間拉了下去,興致缺缺的接過文件開始閱讀。

第一份報告,是車裏的迷幻劑成分。神奇的是,這并非來自實驗室報告——藥理檢測還沒那麽快;而來自夕隐會。

是的,夕隐會寄來了新的邀請函,邀請他們進行第二輪聚會。在信的開頭還特別祝賀了一下從第一次聚會當中活下來的人,然後随信附上了迷幻劑的成分。

這是一種新型迷幻劑,想必神秘程度相當高,因此相當強力。但可以想見,随着夕隐會自行公開,它的效果将會直線下降。

“反正這個秘密也保不住,不如幹脆自行公開麽……”衣影摸了摸下巴,“這個組織,很有意思啊。”

第二份報告,就更有趣了。

最早ID為“林可霜還活着”的那個人,提前從出租屋裏撤走了,還清理幹淨了自己的指紋等信息。但通過這些天專案組連續不斷的努力,他們在馬桶的邊緣找到了非常微末的一點人體組織。

比對DNA,并沒有查到該人,很可能是資料被從數據庫裏删除了。

但此人是一名男性,于是他們繼續比對其RTS因子,經過上千萬次比對,定位了其父系家族中的某個人。

這個人目前住在龍橋市中心,經營某個家族性企業。上一次出現,是在便利店裏,買了整整一車食物。

衣影看完,立刻把第一份報告扔了:“讓夕隐會去死吧!走,跟我去追林可霜!”

(卷二·二次死亡·完)

【三型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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