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面具摘下來
下午, 衣影就被飛廉五花大綁送去了醫院,驗了個血證實并沒有攝入有毒物質。
衣影道:“人家投毒明顯也沒辦法一次性大規模殺傷, 否則你看看許家這一大家子也不會再陸續生病,早就被滅門了。”
飛廉面無表情:“不行, 以後不準你在許家動一筷子!違者斬立決!”
“……”衣影小聲吐槽,“為了阻止我中毒身亡,我的保镖選擇先下手為強, 把我餓死。”
飛廉道:“別比比, 我全聽見了!後勤部準備的營養餐有什麽不好的?均衡全面而且好吃, 天天送到你嘴邊——”
衣影立刻露出了一副嘲笑的面孔:“別自欺欺人了, 人類的生理構造早就決定了:好吃的東西不可能健康, 健康的東西不可能好吃!人類演化了這麽多年,把最利于生存的東西進化出了最大快感,包括做|愛,午睡, 還有吃高脂高熱量的東西。虛僞的現代人卻把這兩樣當成了羞于啓齒的東西——現代人分兩種,一種是覺得垃圾食品好吃的,一種是覺得好吃但不承認的。”
啊,這個男人真是在奇特的地方有着非同尋常的才能啊……飛廉露出了絕望的眼神。
片刻後,飛廉撸起了袖子,認真而平靜地對衣影說:“看,肌肉, 都是練出來的。”
衣影:“???”
“人類演化了這麽多年, 應該也學會了趨利避害的本能。”飛廉說, “這幾天,你必須吃營養餐,不然我就揍你。”
衣影:“……”笑容漸漸消失。
兩人幹脆在醫院外面吃了頓飯。
等回到許屯,已經接近傍晚了,許家有一群小男孩在外面玩,看見衣影的車,竟然直接沖上來圍住了車,高呼:
“不發紅包就不讓下車!”
“對,給紅包!不然不讓走!”
衣影日常分發了一批紅包,男孩們一人一個,興奮的跑走了。
飛廉開始覺得不爽了:“先生,他們這是威脅,很可能是大人教的。你不該繼續發紅包的,不然這些孩子會以為這樣做是對的。”
“紅包是紅包,但我又沒說裏面是錢。”衣影微微一笑,“紅包是拆開過的,裏面裝着糖紙。你猜這些家長,會不會以為是小孩把錢拿去買了糖,還回來撒謊?”
飛廉頓時嘆為觀止,萬萬沒想到先生整起一幫小孩來也不手軟。
這真是……太棒了!
這天半夜,飛廉忽然聽見有細細索索的動靜聲,從衣影的床上傳來。
他立刻警醒,小聲道:“先生?”
“噓……”衣影比他還小聲,“走,咱們夜探許宅。去看看許陽到底得了個什麽病去。”
飛廉在黑暗中觀察了一陣,瞧見衣影穿戴着醫用口罩和橡膠手套,大熱天裏還裹着頭巾,整個人顯得鬼鬼祟祟。
飛廉忍不住吐槽道:“先生你這個打扮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本來還能解釋是晚上出來逛逛的,你這樣弄的好像我們是來偷東西的一樣。”
衣影道:“誰說我是在躲許家人?”
飛廉:“那你……”
衣影神秘兮兮道:“我這是直接上一線戰場啊,要是碰到了那個姓顧的怪人,我這身打扮可以足以證明我根本不是許家人。那我跟他當然也不屬于對立陣營,說不定他還覺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跟我搭讪呢?”
這番話有理有據,飛廉差點就信了。
飛廉道:“其實這件事交給我就可以了,先生,你不必親自冒險。”
衣影道:“不不不,我擔心你的智商不夠,被姓顧的秀個一臉。而且這件事多有趣啊,姓顧的到底長成了什麽樣的怪物,我當然要現場觀看了。”
飛廉默默撸起了袖子。
衣影立刻改口道:“其實是我一個人呆在屋子裏怕黑!所以我要跟你一起去,寶貝兒你要保護好我啊!”
飛廉:“……”
總之,飛廉無可奈何地接過了衣影提供的第二副口罩和手套。
憑借他當年受過的訓練,飛廉算得上是飛檐走壁,還要帶着個累贅翻進西邊的屋子裏。
從格局上看,這裏一共有六個房間被改造過,很可能是專門用來放置病人的。最外邊有一個較大的廳堂,據許勳說他們每晚都會安排人在這裏守夜,要是看到“姓顧的妖怪”,就馬上敲響正中間的銅鑼,叫醒所有人。
兩人便鬼鬼祟祟,從廳堂側邊溜過去,聽見正中間鼾聲大作,有一個成年男子在睡覺。倒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在硬熬着守夜,手捧着一大壺濃茶,對着手機看電視劇。
飛廉蹑手蹑腳,從門柱後面繞了過去,然後招手讓衣影過來。
就在這時,只聽見小姑娘看的電視劇裏,有個聲音說:“吔屎啦,梁非凡!”小姑娘笑得花枝亂顫,手機的燈光随着搖來晃去,剛好将衣影的身影照了出來,在地上拉出老長的一段黑影。
吓得小姑娘當場臉都綠了,下意識舉起手機要去查看時,飛廉瞬間從背後一個飛撲,将她牢牢制住,捂住了嘴。
衣影無辜地聳了聳肩膀,意思是這可不能怪他。
兩個大男人于是悄悄将小姑娘拖進了走廊,飛廉捂着她的嘴,道:“對不住了,我們不是壞人,是進來找人的。”
但這時,只看見小姑娘不斷搖頭,目光中充滿了恐懼,手指顫抖着指向兩人的身後。
就着微弱的手機燈光,衣影回過頭,看見身後泛黃的牆壁上,赫然貼着一個巨大而古怪的血印,還在不斷地往下淌血——
就好像,剛才有個流血的人就靠在這面牆上,看着他們溜進來一樣。
飛廉的臉色也變了,因為即便是以他的耳力,竟然也沒有聽見這裏還有第四個人。
衣影問這姑娘:“有看見是誰嗎?往哪裏去了?”
小姑娘捂着嘴,兩眼含淚,依然是搖頭。
衣影像是明白了什麽:“你不能說話?”
小姑娘點了點頭。
旁邊的飛廉已經走上前,仔細查看牆上的血飲,從上面刮取了一小片粘稠的血液,放在随身攜帶的避孕套裏,看來是準備回去化驗了。
“先生,這裏情況不明,我覺得還是不要繼續調查了。”飛廉開始了每日一勸。
然後果不其然的,衣影開始了每日一作:“不急,那個人看樣子對我們沒想法,或者是他打不過我們一共三個人。先去看許陽吧,萬一對方是來滅口的呢?”
飛廉想了想,說:“我去取許陽的血樣,先生,你們躲在門外就可以了。”
衣影滿口答應,點頭道:“都聽老婆的!”
這時,啞姑娘聽到他們的對話,着急得不停擺手,徒勞地張嘴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衣影看了看她的嘴型,道:“我猜猜,你是讓我們別去?”
啞姑娘連忙點頭,并且做了個敲鑼打鼓的動作。
衣影道:“因為……許陽的架子鼓打得難聽的要死?”
飛廉:“……”
啞姑娘:“……”
啞姑娘急的不行,将自己的手機拿回來,在記事本上打字道:【敲鑼,喊大家一起。】
衣影道:“那不行,大家一起敲鑼,那多擾民啊。而且,他們要是抓到我和飛廉半夜私會,把我倆浸豬籠了咋辦?”
飛廉無語凝噎,看向了天花板。
啞姑娘:“……”
她默默放下手機,終于看出來了,衣影就是故意在皮。
胳膊拗不過大腿,三人警惕地來到了許陽的門外。
裏頭并沒有半點聲音,飛廉将窗戶打開觀察了一陣,确認沒有特殊情況,便率先蹑手蹑腳地翻了進去。
衣影緊随其後,啞姑娘糾結了半天,也跟着進去了。
床上的許陽似乎睡得很沉,發出病人特有的粗重呼吸聲,臉上仍然戴着畫滿了鬼畫符的面具。
飛廉和衣影對視了一眼,上前将蚊帳撩起來,然後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拍了許多張照片,留證存檔。
就在這時候,衣影擠了上來,伸長脖子想看許陽。
飛廉用胳膊肘把他往外推。
衣影幹脆一把抱住飛廉的腰,腦袋擱在他肩膀上,成功地看到了許陽的模樣。
飛廉扭頭瞪他。
衣影假裝看不見,小聲在他耳邊說:“把他面具摘下來,拍張照。”
飛廉說:“你不如直接弄醒他,催眠然後問所有和林可霜相關的事。”
衣影一臉誇張的恍然大悟表情,道:“對哎,你真聰明!那麻煩讓讓,我這就催眠他。”
飛廉:“……”啊啊啊啊啊啊,我為什麽又掉進這個人的陷阱裏了!我是豬嗎?
衣影道:“讓讓,戴着三級口罩呢,沒問題的。”
飛廉拉長着臉,老大不樂意地給衣影讓開位置。
衣影便毛手毛腳地将許陽的面具給摘了。
随後兩人一齊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躺在床上的這個人,乍一看簡直不像是人類了。
他臉上、脖子上裸露在外的根本不是正常的皮膚,還是一層紫紅色的血痂,整張臉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五官在哪裏,頭發也已經剃得幹淨,剩下一頭疙瘩。
就算在沉睡當中,他還是不停在流血,一直滲透進身下的布料當中——難怪夏天還要把被褥堆得這麽厚,根本不是用來保暖的,整張床都已經吸飽了血,結成了一張硬邦邦的血痂板子。
這個人很可能也根本不是在睡覺,而是處于失血性的昏睡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