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狡兔三窟
“你說這李爺也是,姓祝的這個小騙子誰都坑,上供的錢那麽少,偏他還護着。不然,早被兄弟們扒層皮!”其中一人啐了一口,大咧咧将汽油桶放在門邊,順手翻起了抽屜,試圖再摸出個三瓜兩棗的。
另一人聞言,露出不懷好意的暧昧笑容:“你是沒見過他以前的樣子,長得真是……啧啧,換我我也願意護着。現在雖然破了相,但那細皮嫩肉的小樣,看着就讓人心癢癢。”
幾人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有人起哄道:“你有那膽子麽?他可不好惹!”
“那小子養了個小病秧子,急着用錢呢。”那人不以為然,“這次惹怒李爺,他休想在這地界混下去。等沒了錢,還不是任人搓圓揉扁?到時候,嘿——”
他的話沒有說完,突然捂住腦袋慘叫一聲:“媽的,誰打我?!”
元岳低頭,祝棄還維持着丢出東西的姿勢,剛睡醒的滿滿光着一只腳,可憐巴巴地扒着他的胳膊,好像很害怕自己會跟鞋子一樣,被氣頭上的祝棄也一起丢出去。
“捂住耳朵,不許聽!”趁那些人疑神疑鬼地亂叫,祝棄壓低聲音對滿滿說。
元岳雖然沒聽懂那些人在說什麽,但祝棄的态度卻是看明白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下巴輕輕擦過祝棄頭頂的發絲。
這個渾身是刺的家夥,頭發卻軟軟的,還帶着一點沐浴液的香氣——跟元岳身上的一模一樣,畢竟就在昨天,兩人還在同一個澡堂子裏洗過澡。
不知為何,這個想法一旦産生,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剛開始只是一點火星,随即變成燎原大火。元岳稍微放開了祝棄的身體,既為自己的變化感到困惑,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澀。
此刻的他還不明白這究竟意味着什麽,但這并不妨礙他在內心下了一個決定。
衆人仔細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攻擊從何處而來,只得納悶地偃旗息鼓。
那人手裏捏着方才被當做暗器的滿滿的鞋子,惱怒于自己丢了面子,咬牙切齒道:“這一定是那小鬼的東西!哼,等我抓住他,就在那小鬼面前弄——”
這一次,他依然沒有說完想說的話,整個人突然白眼一翻,直挺挺栽倒下去。
“卧槽,你小子犯什麽病?”幾人亂糟糟地叫嚷起來。一人突然捂住肚子,另一人摸着脖子,不消幾秒鐘後,屋內歸于沉寂,幾人橫七豎八地躺在狹小的簡易房裏,一個人影漸漸浮現。
衣着整齊的元岳站在最後昏倒的人身邊,正面無表情地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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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裏,抱着滿滿的祝棄也已經顯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方才,他感覺到元岳突然離開自己的身體,扭頭便看到這小子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竄了出去,飛快套上衣服。緊接着,他折身奔向那些人,只出一拳,就能讓一個身高體壯的漢子瞬間暈厥倒地。
這是速度與力度的完美結合,青年高大而又不失靈敏,拳拳到肉,敵人無不應聲倒地,看得人目不轉睛。即便是祝棄,也不免心生贊嘆。
“啪、啪、啪。”
祝棄單手抱着滿滿,另一只手拍在滿滿多肉的屁股上,權當是在為元岳的精彩表演鼓掌。滿滿一臉懵逼,捂着屁股發出無辜而迷惑的哼唧聲。
元岳循聲望來,祝棄興奮道:“兄弟,太牛逼了!你這招怎麽回事,能不能教給我?”
終于沐浴在祝棄仰慕的目光中,元岳有些飄飄然。這感覺比他預想的還要好,比學會任何法術、打敗任何人都更讓他有成就感。
但多年的清修,終于還是讓他葆有了一絲理智。
“你學不會。”清醒過來,元岳搖搖頭,“你還沒有回答完我的問題,我們換一個安靜的地方繼續。”
“你強,你說了算。”
祝棄聳聳肩,他将滿滿放到地上,掀開床墊,伸手摸了一會兒,最後從床墊的破口裏取出一個纏得很緊的小布包。
把布包揣進口袋,祝棄拍拍手:“行了,開溜。”
滿滿不用多囑咐,乖巧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緊緊跟在他身後。一大一小用同樣的速度奔跑起來,路過剛才嘴裏不幹不淨的那人時,祝棄毫不在意地從他兩腿中間踩了過去,還不忘提醒滿滿小心一些,不要踩到髒東西。
元岳看着昏迷中的那人抽搐了幾下,也背上自己的行李,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後面。
祝棄對這一帶顯然非常熟悉,他熟門熟路地繞過各種廢棄物堆成的小山,最後扒開一叢茂盛的菟絲子,鑽/進一個黑洞洞的水泥管道。
管道內已經有一些小動物栖息,早有準備的祝棄将衣服蒙在臉上,把滿滿包裹起來,背着一起往前爬。黑暗與衣物遮蔽了他的視線,所以他并沒有發現,元岳進入之後,管道內的所有昆蟲與動物全部靜止不動,接着,以一種完全背離自然規律的方式,井然有序地讓開一條通途。
“你小子運氣不錯啊,今天一只老鼠都沒遇到。”爬出水泥管道,祝棄沖元岳感慨。
元岳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只微微笑了一下:“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祝棄找到的新的落腳地是一處廢棄的下水管道,直徑三米之多的巨大圓形水泥管半露在地面上,裏面有大約六七米的空間。污泥與垃圾早已經被祝棄清理幹淨,粗糙的水泥壁也被貼上綠色的帆布,腳下則是用數條棉被拼接在一起的厚實地毯。洞內有一盞充電臺燈、一個木制箱子,兩塊圓木板拼成的大門擋住了外界的風雨。
祝棄先将滿滿放了進去。因為半埋在地下的緣故,管道內并不如外界炎熱,反倒很是陰涼。小孩子并不知愁,滿滿歡呼了一聲,便饒有興趣地在裏面爬來爬去,新奇地這裏摸摸,那裏瞅瞅。祝棄靠着水泥管坐下,示意元岳坐在他的對面。
“抽煙麽?”祝棄随手摸出一包煙。
元岳搖搖頭。祝棄“哈”了一聲,将煙塞回兜裏,又摸出一顆糖,剝開糖紙,放入口中。
“這麽說,你不是一般人。”他若有所思。因為嘴裏含着東西的緣故,吐字有些不清。元岳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對形狀優美的唇瓣上,看得呆了呆。
“你是個變戲法的?”祝棄問。
“……我是個術士。”片刻後,元岳回答。他一向不喜歡炫耀,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種莫名的沖動催促他多說一點,就進一步介紹道:“通常來說,一個術士只能學一種法術,但我跟其他人不一樣,我可以學會所有的本事。三年前,我在葳蕤山打敗了所有術士門派派出的高手,他們尊稱我為‘隐機者’。”
“隐‘雞’者?”祝棄加強重音,“隐藏叽叽的人?”
“不是,‘隐機者’語出莊子,在江湖術士裏面,這是一個尊稱,意思是我的法術無人能及。”元岳連忙解釋。無論出于什麽原因,他都不想讓別人、尤其是祝棄誤會他是個沒有叽叽的人。
祝棄不感興趣地擺了擺手:“得了,不想說就不說,何必編得這麽中二來騙我。還隐雞,嘁,我還藏蛋呢!”
“我說的是真的……”元岳有些失落,他甚至在想,為什麽隐機者沒有什麽身份證明呢?這樣他就可以掏出來給祝棄看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無稽者’了,你不要說了。”
“不。”元岳突然想起了什麽,語氣中有幾分興奮,“我有證據!我現在就掏出來給你看!”
祝棄大驚,連忙阻止:“卧槽,你是暴露癖嗎?滿滿你給我把腦袋縮回去,不許看!”
然後又嫌棄地對元岳說:“不就是大了點麽?有什麽好炫耀的,你這人真膚淺——呃。”
元岳正在解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聞言露出一個疑惑的眼神。
“什麽?”他說着,将平安扣放在手心。
祝棄沉默片刻,沉重地搖搖頭:“我可能被你的變态思維傳染了。”
元岳愈發迷茫,不過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讓祝棄不要移開目光,然後另一只手合上,将平安扣護在手心,片刻後移開。
祝棄睜大眼睛。
那枚晶瑩剔透的極品羊脂玉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光澤黯淡、平平無奇的普通玉石。
“這是最普通的障眼法。”元岳解釋,“玉石本身并沒有變化,但利用視覺上的錯覺,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江湖術士經常用這一招騙人,古代方士的‘點石成金’,也是一樣的道理。”
“你果然是個變戲法的。”祝棄點着頭道。
元岳心中郁悶,奈何笨口拙舌,眼見連實際行動都無法說服祝棄,只得讷讷地住了口。
“你該告訴我,通過誰能聯系到祝家人了。”他悶悶地說。
“哦,這個人,你剛剛見過。”
元岳稍感意外地一怔,随即恍然:“李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