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水,我在這,我在這,你別吓我啊!”盧魚哪裏知道這是白水的急中生智,這廂一聽白水看不見了,也跟着手忙腳亂起來,看向王招娣的時候也不免帶着怨恨,咬牙切齒地沖着王招娣喊着,“我家白水若是從今以後瞎了,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這平日盧魚的老實形象,已經在荊川的衆鄉親心裏做實了,如今這般陰狠毒辣的說話口氣着實吓壞了衆人,但是也有很多人在替盧魚說話,都稱這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真是苦了這孩子,從小就沒撈過好,如今與一個男人過日子,好不容易日子過起來了,這又出這檔子事,這盧大家真是挨千刀的。
盧大的面子也挂不住了,這邊一聽白水眼睛出問題了,頓時捏緊了腰間的錢袋子,給王招娣一個眼色,作勢離開。
“怎的?這就想走?盧大啊,盧大,我看我家妹子嫁到你們盧家,才對你們處處忍讓,對盧大虎也是百般縱容,若不是我在一旁擔着,你的兒早就進了衙門。”顧鐵成看着白水和盧魚恻隐之心難以撫平,他那老實外甥,自己平時雖不搭理,但也是時常挂心,好不容易有個好人照顧他的外甥,怎料又出這等事。
“喲!村長瞧您說的這是什麽見外話,我們在荊川呆了多久,那白水在荊川又呆了多久,按理說我們最近,你怎能向着外人說話呢!況且我家盧大虎和盧魚那是血親,這孩子間的小打小鬧怎麽能這般嚴肅!”王招娣開始谄媚着,甜言蜜語地講着親戚。
“顧村長,在這的父老鄉親,我白水自知是個外人,但我也是實心實意地想帶着盧魚融入大家。”白水扶着盧魚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複又戚戚然地說着,“白水雖是外鄉人,但當白水到了荊川就想着這一輩子都不離開了,這裏比鎮上的人情味濃烈多了,鄉親們待我更是沒得說,我家夫郎盧魚,更是身世可憐,這麽多年在大伯父與大伯母的欺壓下更是讓我憐愛,如今白水就是瞎了也要保護他!”
白水這一通聲色并茂的講話,再一次拉了一票群衆的支持,衆人紛紛聲讨王招娣的惡行,與曾經對盧魚的苛刻行徑。
王招娣這邊也跟着急了,“這話不能這麽說,怎麽樣我們也是親戚不是嘛,有必要說的這麽絕?”
“舅舅,盧魚這十幾年來沒有求過您什麽,如今只求舅舅說句公道話,盧魚當時是被賣到我夫君家的,大伯父也收了錢的,并且說盧魚和盧家再無瓜葛,怎的如今就又攀起了親戚,難道打了我夫君,僅憑一句親戚就可以化解的嗎?”盧魚仿如将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說畢,身子還不住地顫抖,他還是第一次為了一個人而戰鬥。
“莫要這樣,怎麽說你都是我的外甥,這些年舅舅沒能替你出頭,也是苦了你,你放心如今這事都在衆人眼皮子底下,清明得很。”顧鐵成臉色嚴峻,看着無話可說的盧大一家,“怎麽說你們也是做錯了事,如今我不管,以後誰還聽我的?”
“白水,眼睛可還好?”
“顧村長,我如今視線模糊,怕是黃土傷了眼,要去鎮上看上一看。”白水故作低姿态,凄楚應答。
“莫急,我先與你要了醫藥費再做打算。”顧鐵成說畢,便又沖着盧大說道,“怎麽想好了嗎?怎麽賠償。”
“顧村長,您不知道,咱上有老下有小,這銀錢不好辦啊,況且這白水也說了,是模糊,并不是瞎了,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盧大捏緊了自己腰間的錢袋子,嘴皮子磨破了地說。
白水見這事情磨磨蹭蹭地不好發展,遂又說道,“咱們也不是非要錢不可,就是缺個道歉,并且還有個保證不是,誰知道這事發生過後,他盧大虎還會不會打我這個病秧子。”
白水的話還未落地,那盧大虎便又打了雞血一樣地辯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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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你睜着眼睛說瞎話,就你還是病秧子,我呸!”盧大虎不顧王招娣的拉扯,作勢又要上前趁機打個便宜。
奈何白水被盧魚護住了,盧大虎打不着白水氣得跳腳,随後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刮子,大吼大叫道,“那天白水可是将我和王老二一同打趴下的,怎麽能稱為病秧子?”
“那日,盧大虎你讓王老二夥同其他人,來侮辱我,若不是我夫君,你們恐怕早就羞辱了我,當初不是你們與我夫君說的,要嘗男妻的味道,如果不是那件事,我夫君又怎會打你?”盧魚猜的出來盧大虎接下來要說什麽,無奈只能将那日的事情全部說出來,這樣才不會再有言語對白水不利,說話期間也不忘緊握着白水滾燙的手。
盧魚這話一說出來再一次掀起了小風波,尤其是顧鐵成那萬年不變的臉色也有了松動,那種松動是憤怒,看得在場的人皆噤聲不再敢言語其他。
“真是喪盡天良啊!這事誰都不要再說什麽了,老夫有了主意。”顧鐵成一陣平靜過後,遂又說道,“盧大虎,你欺壓表親,傷天害理,關進祠堂禁閉一月,前三日不能喝水吃飯,并且寫下保證,若今後再犯白水逐出荊川!王招娣,你為母不賢,教壞孩子,心腸歹毒,關進祠堂一個月,并對白水一家賠償白銀二兩,即日還清。”
随着顧鐵成的審判落下,衆人皆歡喜過甚,這挨千刀的盧大家終于有了報應,如此甚好!反觀盧大家就不是那麽歡喜,王招娣早已被顧鐵成的審判吓得跌坐在地,這祠堂終日陰寒不說,相傳夜半還曾鬧過鬼,她王招娣活了這将近四十年的光陰裏,哪有受過這等委屈,想要申訴卻見顧鐵成那鐵了心的表情,也只好放棄,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盧大一聽要賠銀子,簡直猶如晴天霹靂,哪裏還有精力去管妻兒,直接箭步沖上攔住了作勢要離開的村長顧鐵成,陪笑道,“村長,咱不能這麽絕情,這二兩銀子是咱們小戶人家一年的生活費呀,盧大上要代替盧魚的父親照顧老母,下又有一雙兒女需要咱們撫養,這錢能不能就這麽算了?”
“我說盧大,你要是說是咱荊川的小戶人家,那我們這些老農民算什麽呀!你家老母和妻兒冬天少穿一件皮襖子,什麽事都解決了吧。”米嬸子搶了村長的話率先發了聲。
這平日裏盧大家什麽樣,這荊川的農戶們還是知曉的,盧家老母親錢氏偏袒盧大,遂與盧二分了家,值錢的家當全部由她帶給了盧大,還住着主宅好房子,僅留下幾畝薄田交予盧二,和那不占好位置的破房子。
自打分家後,這盧大家更是富家人過日子的标準,每日都是精米精面,衣服也都是鎮上上好的面料,尤其是那王招娣和她的女兒盧蓮花整日穿得花枝招展,不下地幹活,滿村閑逛,只要一缺錢這盧大便會動員自己的老母親錢氏去盧二家撒潑賣老,換言之,也就是這盧二冤大頭養了兩家人。
“就是的,盧大你還是乖乖賠錢吧,好生照顧你的婆娘和你的兒。”看熱鬧的村民中,有些管不住自己嘴巴的開始參與進去,加之平日對炫富的盧大家心存嫉妒,如今跟着說兩句也是解氣。
這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再加上村長顧鐵成的全程冷漠,盧大眼睛轉了轉心裏生了其他的想法,死心不改地轉身到白水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頓時涕淚雙流哀怨着,“白公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兒不懂事,如今教訓也已經有了,銀錢方面還望通融啊,誰都不容易啊!”說罷,便又拜了拜。
白水哪裏受過這等待遇,頓時吓得連忙後退散步,加之自己之前生活在現代的緣故,更是對于跪拜很是敏感,對着盧魚投了無數的求救眼神。
盧魚見白水那副模樣,也表示很無奈,就算盧大再喪心病狂,他盧魚作為小輩,也是不能這樣看着長輩跪拜晚輩。在衆人的議論聲下,連忙扶起了仍在跪拜的盧大,“大伯父,怎能這般,再怎麽說您都是長輩,您這麽做是在讓別人看笑話。”
“盧魚都是大伯父的錯,你就原諒我們家吧,這銀錢咱是真沒有也拿不出啊。”盧大接着幹打雷不下雨,任誰聽了都不信,他盧大能缺這二兩銀子?
“大伯父,我們也并非只是要為難大伯父的二兩銀子,只要盧大虎保證以後不再為難我夫君,這銀錢我們不會再要。”盧魚受不了盧大的故作可憐,如今盧大這般虛僞着與他講究親情的樣子,還是他活了這十九年的光陰中頭一遭遇見,看着就讓人生厭,但終歸還是忍了,他心底知道白水是讨厭盧大的,把這事交給白水去處理他仍是舍不得,難辦的事情他盧魚能幫他挨過就幫他挨過。
“對,我們只要盧大虎在我們面前保證以後再不幹擾我們的生活,錢我們不稀罕。”
這盧大一聽立馬來了神,轉身快步走到還未離開的盧大虎身旁,小聲嘀咕了好一陣子,但看那情形,盧大虎好似并不是很配合,別別扭扭仍時不時看向白水與盧魚所在的方向,嘴裏咕哝着什麽,直到被盧大照着腦袋打了兩巴掌後,被推搡着走到了白水的面前,面色很不自然。
“對不住了,白公子,我盧大虎發誓以後絕不再聚衆欺負你和盧魚。”盧大虎說話的語調帶着無奈,說完就要走,卻又被盧大照着屁股猛踹了一腳,随後安靜地立在盧大身後,不敢再造次。
“白公子,如今我兒已道歉,這錢的事情。。。”盧大滿臉期待與媚笑給整張麻子臉添了不少色彩。
白水擺了擺手,還未作答,顧鐵成便從不遠的樹蔭下走了出來,語氣不善地對着盧大說道,“盧大,也就是那兩個小輩善良,不想與你這周扒皮做計較,但這醜話我可說在前頭啊,鄉裏鄉親都看着呢,錢你們可以不賠償,但盧大虎和王招娣還是要去祠堂反思的。”顧鐵成眉頭緊鎖了一會兒面色沉靜着緊接着又說道,“以後你們不準再犯盧魚和白水,再發現你們滋事,我絕不輕饒。”
随着顧鐵成的一句話盧大那是千恩萬謝,鞠躬作揖的,沒過多久便與盧大虎攙扶着早已吓傻的王招娣灰溜溜地離開了。
事情終于告一段落,看熱鬧的人也如朝霧一般漸漸散去,就在白水與盧魚要離開的時候,顧鐵成叫住了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