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天, 白水帶着盧魚去趙束家幫工,天朗氣清,秋風帶着涼氣, 卻勝在陽光普照, 家家戶戶的菜畦,農田皆是一片金黃, 有人說,各個季節的味道都是不一樣的, 早在原來的白水, 并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如今當他身臨其境在荊川的時候,才有所理解。

“你們來了,這麽早, 冷不冷盧魚?”趙束的妻子彩鳳一開門見是白水二人,便笑臉相迎,噓寒問暖地詢問着盧魚,“吃過早飯沒, 盧魚?”

“吃過了,我家白水說今日來幫你們秋收。”到了屋子裏,盧魚便說明了來意。

聽到這裏彩鳳麥色的臉上洋溢着笑容, 眉眼中帶着驚訝,嘴上溫柔地說,“這多麻煩你們。”

“看你說的,怎麽說在我沒來之前, 盧魚也是多虧了你們的幫襯,以後我們就是兄弟家來往,怎能這般生疏說麻煩。”白水這邊說着,趙束扛着鋤頭渾身濕噠噠地進了屋。

“你身上怎麽濕了?束子。”彩鳳接過趙束遞過來的鋤頭,就開始圍在趙束身邊前前後後地問着。

白水見狀也不免心生疑慮,這秋天雖說還沒到秋風蕭瑟,但也不暖和了,如果說趙束勾搭哪家小漢子又去了河裏洗澡,他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趙束可是遇到盧大虎了?”盧魚看到趙束那落湯雞的模樣,第一想法就是趙束又被盧大虎欺負了。

對于盧魚的問話趙束只是搖搖頭,沉默半晌,看了眼盧魚,又瞟了眼在旁邊的白水,接過彩鳳端過來的熱水,吸溜喝了一口,待身子暖和了些,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沒有人欺負我,就是救了個人。”

“那是好事啊,兄弟,你怎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呢?”白水覺得這事情絕對不可能那麽簡單。

“哎。”趙束嘆了口氣,又頗為同情地看了眼坐在對面的盧魚,說道,“是跟你家有關系的,盧魚,你可要聽?”

“我家?”盧魚一時間懵了,他家不就是和白水的家?他倆不都好好的?

趙束見盧魚還沒反應過來,又補了一句,“是你娘親那個家。”

盧魚适才反應過來,早在那日他用血救好了盧二之後,他就已經決定忘卻在那個家的一切,從他兒時的每一聲啼哭,再到後來自己被迫在脖子上烙上白家姓氏時最後掉下來的眼淚,他都選擇忘記,他欠盧二的已經用血來償還。

如今的他只有白水,只有他們共同打造的房子,他的家一直以來就是白家。

白水很滿意盧魚只認與他共同生活的小家,看着盧魚此刻愣頭愣腦的模樣,甚是喜愛,如果不是在趙束家他一定會撲倒盧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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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鳳見盧魚沒有問話,好奇心止不住地開始詢問着自家趙束,“文月家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哎,那個朝陽,平日裏見不到幾次,如今幾年不見,居然是在河邊遇到的。”趙束咕嘟着熱水,嘆着氣,真是造化弄人。

“河邊?”盧魚嘴裏犯着嘀咕,自己的大哥朝陽平日裏惜時如金,怎麽會舍得把時間放在逛河邊?

“對,他跳河了。”趙束說這句話時倒是無比痛快。

趙束依稀記得自己今日去地裏收割糧食路過河邊時的景象,他第一眼見到盧朝陽時差點沒認出來,畢竟他之前見到朝陽時,是在他與彩鳳成親的酒宴上,如今也是時隔許多光景。

趙束見朝陽身着素衣,在河邊來來回回游蕩着,就好像丢了魂兒的木偶,雖然想着快些回家,但內心總是有些放心不下朝陽,便停下了腳步,轉而朝着河邊走去。

這趙束還沒走到河邊,就聽到“噗通”一聲物體落水的巨響,趙束再蠢也知道發生了什麽,扔下手裏的鋤頭,以最快的速度跳下了水,将因吞了水而昏倒的盧朝陽拖上了岸。

趙束将自己親身經歷的事,全部講給了白水和盧魚,安撫着如今還有些慌亂跳動的心,“我把他送回盧家就回來了。”

“可有大礙?”盧魚說不關心自家大哥那是假的,畢竟自家大哥在自己小的時候就非常照顧自己,經常給哭鼻子的自己留甜果子,和一些他經常吃不到的好吃的。

“就嗆了幾口水而已,但因那朝陽平日不出來鍛煉,身子骨差了些,一時昏了過去。”

“可知道是什麽原因?”白水聽了半天,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他記得之前盧朝陽不是風光的與書院的先生一起去京城長見識?怎麽回來了就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趙束任由一旁的彩鳳幫自己擦頭發,複又說道,“我把朝陽送到家時,盧魚的娘就求着我千萬不能把這事兒說出去,但憑我與你們的關系,還是想着同你們講了。”

“要去看看嘛?”白水看得出盧魚臉上的擔憂,只要盧魚願意他還是會支持他,與他一同去面對。

只見盧魚搖搖頭,用着極低的音量說着,“沒事就好,我們去了也做不了什麽。”

趙束擦幹了頭發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就與彩鳳帶着白水和盧魚去了自家的農田,進行秋收。

忙活了一上午的白水,仍在地裏與趙束一同剝玉米,因剝玉米是個累人的活,白水就将盧魚趕走與彩鳳一同回家準備午飯,趙束則去河邊打水。

白水将手裏的活幹完之後,将地上的玉米須放在了一起,準備一同處理掉。

卻因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無比熟悉的說話聲音,而一時間鑽進了趙束鄰居家還未來得及收割的玉米地。

“我說二弟你怎麽自從病好了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硬心腸。”說話的人正是王招娣,而她口中的二弟則是盧魚剛剛救治好的父親盧二。

白水透過斑駁的玉米葉看得見盧二那張略帶不耐煩的臉,只見盧二不領情似的說道,“适可而止吧,這事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同意的。”

“二弟,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如今你也知道盧魚是你的親生孩兒,怎麽不利用這機會好好賺他一筆?”王招娣說到這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奸笑,将手搭在盧二交疊在身前的雙手上,複又說道,“況且這盧魚的夫君白水,在鎮上做着小老板,讓他幫襯一下咱家大虎不也是應該的?”

白水不得不佩服這王招娣不要臉的精神,這麽坑害盧二,她還好意思現在來求盧二照顧她家那坑兒子,真是世間難有的奇才,思及此,白水更加好奇盧二的态度了。

只見盧二一把甩開了王招娣的手,嘴上說的話也是前所未有的決絕,“你怎麽說我都不會同意的,況且我說的話人家盧魚也未必聽。”

盧二想起那日盧魚為自己獻血時所說的話,從今以後再無瓜葛,這是對他多大的懲罰,以往這個老實孩子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置之不理,如今在他已經知道錯誤的情況下,這個孩子卻已經和自己劃清了界限。

“盧魚那孩子什麽性子你我都知道,你讓你婆娘去求求他,這事就都解決了。”王招娣說話的語調越發輕快。

相反的則是盧二那張陰沉沉的臉越發難看,“我們哪有臉去做這事兒,你就斷了這念想吧,如今誰也別去打擾盧魚的生活了。”

盧二欠了盧魚十九年的父愛,雖然在這麽多年沒有讓盧魚缺衣少吃,但相比和朝陽、文月,他仍是對盧魚虧錢了些,讓他補償這十九年的父愛,這盧魚肯定是不接受的,他盧二如今能做到的就是不再給盧魚添一絲麻煩,讓盧魚以後的每個十九年都是歡笑相伴。

王招娣這邊一看盧二是鐵了心的,便搬出自家婆婆錢氏,“二弟,你也是知道的,娘親最喜歡我們大虎了,我的這個想法也是得到她的首肯,你如今不配合,怕是會讓娘親。。。”

盧二自是知道王招娣的招數,只要他一不聽話就會搬出自己的娘親錢氏,按照以往來講,他一定會妥協。

可是如今想着那日他患邪症時,是誰雪中送炭,是誰火上澆油後便絕了那樣的想法,嘴上冷厲的說,“休要拿娘親壓我,以後我不會再為了娘親做一絲昧着良心的惡事。”

盧二說完轉身就走,王招娣留在原地罵了幾句後,便也甩袖離開。

白水見人都走了,便從玉米地裏跑了出來,他怎樣也想不到自己會遇到這麽檔子事,找了一塊幹淨的地方,開始收拾玉米葉,期間,趙束也拎着水回來了。

收拾了好半天玉米葉的白水一看到盧魚和彩鳳,就立馬從地上坐了起來,小跑着迎下了盧魚手裏拎着的菜籃子,将之前的事情全部抛諸腦後,笑着問着盧魚,“做了什麽好吃的?”

“彩鳳的拿手菜,叫花雞和白面饅頭。”盧魚看着白水帶着汗水的臉,一時間忘了這是在外人面前,直接伸出自己那白花花的小手,去給白水擦汗。

“喂,那邊那倆,膩歪人的事兒,回家做去。”趙束一邊陪着彩鳳在地上鋪用來阻隔綠草的餐布,一邊不忘挖苦白水和盧魚。

“趙束是不是嫉妒了?”白水見自家魚因為趙束的話安靜了,白水便壞笑着去打趣趙束。

“就你會亂說,我也是有媳婦的人。”趙束不服輸地辯解着。

彩鳳則是一如往常那樣,不吝惜自己的笑容,喊着白水和盧魚,“來,吃飯!”

說到叫化雞,白水早在以前吃過,但遺憾的是,他自己從未親手做過,如今一看趙束用手扒開了一層層裹着雞肉的黃泥,白水順着吹來的風,嗅到了混着泥土芬芳的雞肉香味。

因着本土雞,在泥土與荷葉的包裹下,才進了火爐,以至于烤出來的雞肉,香氣四溢,肉香與泥土荷葉的自然之香,交相融合,碰撞出一種新的香味,叫化雞的肉不僅芳香撲鼻,且說肉質,入口酥爛香嫩,深受衆人喜愛。

“對了,你們猜盧家朝陽尋思跳河是因為什麽?”彩鳳放下手中的雞腿,便講述着方才自己與盧魚經過別人家農田時聽到的話。

聽小道消息,前陣子帶着盧朝陽上京城長見識的老先生,家裏的女兒喜新厭舊,不想與盧朝陽再做交好。

況且,盧朝陽與書院女兒,既沒有媒妁之言,也沒有父母之命,說散也就散了,以至于因聽聞盧二病重而匆忙回家的盧朝陽,終日郁郁寡歡。

近幾日,霜露嚴重,好在秋收已經完畢,秋霜似雪,白水家的霸氣母雞也有些受不住那刺骨的寒氣,一直栖身于白水家的傲嬌老牛白哞哞的身邊。

閑暇之餘,仔細觀察,原來自家白哞哞是被迫害的,霸氣老母雞只要一冷,便會用頭鑽進白哞哞的身子下,只見白哞哞一臉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忍受着老母雞的各種蹂-躏。

白水想着,這樣也不是辦法,既然想着要收留那只母雞了,就不能再冷着人家,就在這一日,白水帶着盧魚上了山,給自家老母雞尋找好的木料打造雞舍。

上次上山的時候,這山還是一片欣然綠意,如今在這秋風冷霜的侵蝕下,有些樹木的枝葉凋零,有的沒凋零的樹葉,也皆被染上了代表秋天的金黃色。

“白水,你看這木料怎麽樣?”盧魚指着身邊的栗子樹。

白水順着盧魚的指向,看着遒勁粗壯的栗子木,打算拿出斧頭,砍下枝杈,作為搭建雞窩的木材原料。

廢了很大的勁兒,砍下了木頭,正欲同盧魚一同離開,一個不小心踩到了,剛剛因自己砍伐木材時,搖晃墜落的栗子,頓時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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