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盧朝陽回憶着不久前, 奶奶來家裏大鬧的場景,以往盧朝陽都是在自己的房間裏溫書寫字,如今聽了白水的勸告開始幫助家裏幹活, 可誰又想到, 活幹得好好的,就遇見了自己的惡奶奶來家裏撒潑

“我不管, 你們今天就得把錢給我。”錢氏拿着自己的拐杖一下一下地敲擊着地面,發出規律又讓人心悸的聲響, “之前讓你們提點一下我們大虎, 我那死腦筋的小二哦, 就是不幫我們,如今我們大虎自強自立,自己做起了生意, 怎麽的,你們不配合?”

顧氏端着茶水放在了錢氏的手邊,低眉輕語,“大虎有出息自然是好的, 我們從心裏替大虎高興。”

“哼,若是真為我們家大虎高興就拿錢來!”錢氏冷笑着,用眼睛剜了一下顧氏, 複又說道“你說說你哪有招娣半點兒聰明,生的孩子也是歪瓜裂棗,且說那朝陽,整日讀書一個呆子似的, 他為家裏掙過多少錢?”

“我們哪有餘錢給大虎啊,娘親,媳婦自知不得娘親的意,但媳婦是媳婦,您的孫兒是孫兒,朝陽也是您的親孫啊,他還要上學呢。”

顧氏深知錢氏的套路,往日拿着盧魚不是盧家的種來問難她,如今轉移目标,改為自家大兒子不會賺錢了,她這個人懦弱了大半輩子,絕對不能再讓這錢氏傷害她的孩子。

“你腦筋不好哦,我先前說什麽了,那朝陽是念書的命嗎?念了多少年,只見他花錢,不見他往家掙錢,趁早讓他下地幹活。”

錢氏氣得揚起拐杖就要打在顧氏身上,好在盧朝陽忍無可忍地出現,并接住了要打在自己母親身上的拐杖。

他這麽多年只顧着念書,卻不知自己母親所處的環境,還有自己的弟弟是怎樣面對這自稱是自己奶奶的兇悍老太婆,如今的盧朝陽,仿佛從死亡中覺醒一般。

“奶奶,如果朝陽沒記錯的話,我們不是已經分家了?”盧朝陽用力拽着錢氏的拐杖,“我娘親再不對,你也不應該打她。”

“唉喲喲,這就是你跟我說的親孫,真是不孝敬哦,我管教媳婦他來管教我哦。”錢氏眼睛一轉,就丢掉拐杖,跌坐在地,鬼哭狼嚎。

“就算是分家了,我還是小二的娘,是你的奶奶,如今大虎做生意沒有本錢,讓你們家來接濟一下,就這麽難?”錢氏幹嚎了一通,見沒人扶她,自己坐了起來,嘴上陰陰地說着,“別以為老身不知道你們的道道兒,那白水在鎮子一品齋做老板,盧魚又是你們的親兒子,他能不拿錢接濟你們?”

“娘,你這就想多了,我這個做母親的在當初沒有保護好他,讓他受盡冷眼,如今哪有臉再要盧魚的銀錢,只要他能好好生活就行了。”

“你不要,那是你傻,你自己的事兒,如今你若是不給我錢,我就去管盧魚要,怎麽說他也是老盧家的孩子,我就不信他能把老身怎樣?”

錢氏因想起盧魚而無比興奮的眼,着實吓壞了在一旁的顧氏,這樣的眼神就好像山上看見獵物的灰狼,貪婪又惡心。

顧氏這廂一聽,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拉住錢氏的衣裙,聲音無比懇切,“娘親,魚兒苦了十九年,你不能再給他添亂了,他是個男妻,他生不出子嗣,如今白水寵他愛他,但也架不住你來攪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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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氏當真怕了,她深知錢氏的個性,早在分家那年她就察覺到錢氏那對着盧二要錢的眼神,如今如出一轍地要施加在她的兒子上,這若是被錢氏盯上,恐怕就是第二個她們家,她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做母親的心情我都懂,你也體諒我這個做奶奶的心情吧!”錢氏用拐杖挑起顧氏哭着梨花帶雨的臉,柔聲說着,“你就像以前那樣做一個面團兒不就好了,我自然不會再打攪你的孩兒。”

盧朝陽眼看着自己的母親即将妥協,他奮力喊着,“憑什麽我們就要任你欺壓,憑什麽你說要錢就要錢?”這樣太奇怪了,哪有人專門靠着威脅別人來生活的。

錢氏聽了沒有惱,反而笑得滿臉褶子,像是在看這一個傻瓜一樣看着盧朝陽,“就憑我生養了你爹,你們就必須養着我到老,朝陽啊,別讀書了,一是省錢,二是能清醒清醒你的腦子。”

盧朝陽眼睛慢慢變紅,血氣上湧,一個健步抓住錢氏的領子就要把她往門外帶,卻不料被顧氏攔住。

只見顧氏一個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臉上,盧朝陽他難以置信,他長這麽大哪裏挨過打?他想要發火,卻發現顧氏滿臉淚痕的臉,悲哀的眼,以及不斷翕動的嘴形。

盧朝陽明自己娘親嘴型所代表的語句,明白了之後,裝作傷心的樣子,轉身跑出了家門。

“娘親,讓我上山找爹爹求救,如今碰到了你們。”盧朝陽捂着自己帶着巴掌印兒的臉,不忘向盧二求救,“爹爹,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盧朝陽的問題,着實為難了盧二,他在考慮怎樣在不拿出冤枉錢的情況下,還不會給盧魚添麻煩,最後嘆口氣,安慰着盧朝陽說,“走我們回家。”

盧二在心裏已經決定,再一次充當冤大頭,把銀子掏了,免得自己那掉進錢眼兒的娘親,來找盧魚和白水的麻煩。

就在盧二帶着文月和朝陽離開的時候,白水開口了,“我有一計,不知可行不可行?”

白水與盧魚分開後,跟在盧二身後,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傻到來趟這趟渾水,盧魚傻,難道他也傻了,算了!只是不想看到盧魚因擔憂母親顧氏而傷心,傻一下又如何?

白水一行人到達盧二家的時候,仍能聽到錢氏喋喋不休地說話聲,盧二回頭看看白水,白水點點頭,表示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難怪招娣說你最近胖了不少,啧啧,看看還真是。”錢氏在一邊喝着茶水,嘴裏絮絮叨叨,“是不是你那好兒子私自補貼你了,我可醜話說在前頭,有什麽好吃的要記得先來孝敬我。”

錢氏見顧氏沒有說話,用力敲擊了幾下地面,惹得顧氏一陣驚慌,直到看到走進堂屋的盧二和兒女們才松懈下來。

“娘,你不要再欺負我媳婦兒了。”盧二一進屋就看到顧氏那張布滿淚痕的臉,狠狠地攥緊了拳頭,複又松開,悶聲說道,“娘以後有什麽不滿只管找兒子就成,莫要再牽連我的妻兒。”

錢氏顯然被盧二的話氣得夠嗆,只見那錢氏,誇張地向後仰去,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只手撫着心髒處,顫顫巍巍地說着,“好你個小二,我含辛茹苦把你和你大哥養大,如今你就這樣報答我。”

“娘親,小二已經盡心盡力地孝順娘親,為什麽娘親卻變本加厲?”盧二一時間沒有忍住,差點忘記了要按照白水交代的那般去做。

“變本加厲?有你這樣說母親的?”錢氏怎樣也想不通,素來如面團兒的老二家,怎麽如今都變成了硬石頭?果真是有錢了,都說有錢人的心都是硬的,于是哭訴道,“好你個小二啊,你的心當真硬,老身就是為了大虎要點兒錢你就這般為難我?”

“娘親,是你在為難我們,你想想小二自從分家之後哪個月沒按時給您贍養費?誰家都是要過日子的,并不是只有大虎需要錢。”盧二說道這與白水對了個眼神後,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孩兒不孝,沒錢再予娘親。”

一心只想着從盧二家拿錢貼補盧大的錢氏,這廂一聽盧二這話說得這般決絕,當衆發起怒來,揚起拐杖就一下一下地打在了盧二的身上。

錢氏雖然老了但發起怒來的力氣還是不容小觑的,只聽那棍棒一聲一聲地回蕩在堂屋裏,聽得白水的心也跟着抽了起來,但為了按照計劃,他還是決定與暗自流淚的朝陽一樣選擇沉默。

在場的只有顧氏不知這苦肉計的計劃,她眼看着盧二的挺直的身體,被錢氏那拐杖打趴在地,這一聲聲抽打的聲音讓她不能再軟弱下去。

她從剛開始的默默不語,到現在的嘶吼,一個發力沖上了前去,抱住盧二已經被血侵染的後背,沖着錢氏吶喊道,“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們再有錢也經不住你的糾纏,你今天索性打死我倆吧,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娘親!”

盧朝陽見事情不好,立馬沖上前去拉扯,恰巧這時候文月和盧魚已經将村長顧鐵成和村裏祠堂的老人們全部帶來。

“這是在幹什麽?錢老太太。”顧鐵成剛硬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怒氣。

他今天正欲尋人下棋,卻被趕來求救的盧魚和文月攔下,聽盧魚的解釋才得知是自己的妹妹再度被錢氏為難,想着一個人來管教一個老太太說不過去,弄不好還要惹上一身騷,索性連族裏的長老們都帶了過來。

錢氏哪裏見過這陣仗,一見這麽多人圍在二兒子家,當場吓得丢掉了自己手裏的拐杖,忙不疊地解釋道,“正如村長所見,我在教育兒子和兒媳。”

“不是這樣的,舅舅,朝陽聽得清清楚楚,是奶奶在為難爹爹和娘親。”盧朝陽按照白水交代好的說辭,聲淚俱下。

錢氏這一聽毛了,“你個死孩子亂說什麽?”

“你不讓朝陽念書,說是浪費銀錢,那我家銀錢給你的寶貝孫子大虎就不是浪費了?”盧朝陽反唇相譏,說罷,轉頭跪向顧鐵成,說道,“舅舅,朝陽自知自己愚笨,但朝陽有一顆向上的心,如果他日金榜題名也是舅舅的榮光,更是咱們荊川的榮光!”盧朝陽一字一句地背誦着白水交代下的臺詞。

“我們大虎能賺到錢,你這念書只見搭錢進去,不見賺錢哦!”

“容我說一句,搭不搭錢是朝陽家的事,我記得奶奶不是已經和朝陽家分家了?”白水上前說道,“朝陽家按照慣例每月給奶奶贍養費和口糧,從未拖怠,為什麽還來要錢。”

白水這句話,讓族裏的長老們開始有了一點小騷動,每個人都在議論,這錢氏為了錢黑了良心,偏心到要打死自己的二兒子。

“錢老太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的妹夫大病初愈,你就對他棍棒相加,着實有些過分。”更過分的是欺負了他的妹妹顧氏,他當時怎麽就豬油蒙了眼把自己的妹妹嫁進這麽個火坑裏?

錢氏面對這些人的指責與議論,老臉挂不住了,撿起地上的拐杖作勢離開,卻不料又被白水的話吓得頓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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