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過年的日子一眨眼間就過去了, 過了正月十五,看完了花燈,也便到了一品齋開張的日子, 白水按照計劃帶着盧魚和文月趕着牛車一同去了一品齋。
這自打過了正月十五, 道路上的積雪也漸漸開始懼怕起陽光來,紛紛變的濕潤軟綿, 白水家的哞哞踩一腳就會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牛車的轱辘碾壓過的地方也留下了一條條帶着冰碴且凹陷的長條小水窪。
因為這逐漸回暖的天氣, 白水不由地擔心自家地窖裏剩下的豬肉和豬腳, 看來今晚回去要開始研究研究了。
盧魚終于如願以償地穿薄了一些, 如今身體靈活地趕着牛車,文月則坐在牛車後面當啷着雙腳哼唱着鄉曲。
這三人好不惬意,直到文月的聲音戛然而止之時, 他們才看清前面默默扛着布匹趕路的盧蓮花。
盧蓮花俨然已經沒了往日的光鮮亮麗,但腰板依舊挺直,一步是一步地前行着,許是肩上的背簍過于沉重, 讓她的腳步邁起來有些吃力,正準備停在路邊休息的時候,回頭便瞥到坐在牛車上的白水三人, 立馬有了精神,朝着牛車呸了一口唾沫,起身就繼續往前走。
事實證明白家的哞哞也不是善類,朝着清透的天空狠戾地“哞”了一聲, 便趕超了盧蓮花,還不忘濺了盧蓮花一身的冷水。
“這盧蓮花怎麽還是那個死樣子,家裏的大伯和奶奶都那樣了還有心情在路上氣別人。”文月在牛車上面色不善地等着在後面走路的盧蓮花。
“你大伯和那老太太怎麽了?”白水搭着話。
文月滿是不屑地輕哼一聲,遂又說着,“大伯為了賺多錢贖他家大虎,走了歪路學會鎮上人賭錢,這一賭一文錢都沒賺到,反而把他家大宅子賭了出去,聽說他們現在住在,早年奶奶與爺爺住的小茅草房裏。”
“哎,這是不是就是自作自受?”
“那是呗,如今奶奶身體好像好些了,靠着我家給的贍養銀錢,再加上在家織布讓蓮花去鎮上賣,勉強能吃上飯,大伯則在家整日喝酒度日。”文月繼續說着,“這要想好,還不是要正正經經的拼搏?哪有捷徑?”
白水聽了文月的言辭頗為滿意地點點頭,“這麽小,怪有覺悟的.”
文月不懂白水話裏覺悟的意思,但為了讓自己表現地像個大人便沒再追問。
到了一品齋的時候,穿戴整齊的蕭瀾已經站在門外等待白水,确切地說是在等待文月。
這自打蕭瀾看見了文月的影子後,就開始前前後後地殷切詢問盧魚和文月是否凍着了,亦或是餓肚子了沒有,看得白水無力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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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以前盧魚在家的時候就跟在白水身邊學算賬,別看盧魚平時只顧着美食的樣子,管起賬來認真盡責,許是平時善于做木雕的原因,管起賬來更是滴水不漏,直叫一旁的徐掌櫃贊嘆不已。
相比文月則對于管賬方面則有些苦手得多,平日裏性子就大咧咧不顧天不顧地的,如今一坐在桌子前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便頭皮發麻眼冒金星,只想睡覺。
蕭瀾看着文月那快要貼在桌子上的腦袋,莫名擔憂,生怕那文月一個不小心就磕在了桌子上,果真越發擔心什麽他就會來什麽,這文月的腦袋忽地就要磕在桌子上,蕭瀾正要去挽救,奈何被白水家的小魚夫郎搶了先,只見那盧魚淡定地将手掌放在了桌子上,文月那光潔的額頭就貼在了那手掌上。
白水這一見自家夫郎有難,從廚房幾步間走到了前臺,把文月從桌上扶了起來,仰躺在椅子上。
“手麻沒?”白水沒有看到文月額頭上的五指印兒,只顧着關心盧魚軟綿綿的小手。
盧魚搖搖頭,拿起算盤眼睛放着光,“你教我的方法果真好用,我每次都比徐掌櫃算得快。”
看着盧魚那帶着酒窩的笑臉,白水眼神裏帶着寵溺,用手指觸碰了一下盧魚的小臉,淺淺一笑,“那是你聰明。”
早在以前,白水就發現盧魚是一個無比心細的人,對待人或事都會有超乎常人的細節觀察神經,讓他看一眼某個事物,他就會用刻刀雕刻出這事物的輪廓以及各色細節。
沒想到這些優點竟然也會用在管賬上,這樣他再也不用擔心每天徐掌櫃因着急看戲而算錯賬目了。
“白老板,你看我這菜這麽做行不行?”白水聽到廚子的吆喝聲,适才收回不安分的手,對着盧魚低聲說道,“累了就歇一會兒,想吃什麽去廚房找我,反正我在那怪想你的。”
“你淨亂說,我們如今都一起幹活兒了,在一個屋子裏你還會想我?”盧魚聽着白水的話,翕動着小鼻子,輕聲反駁,白水怎麽這麽粘人?
白水聽了莞爾一笑,在盧魚耳邊繼續說道,“我恨不得把你綁在我身邊,你說我想不想你。”
這下盧魚安靜了,白水也滿意地哼着小曲兒離開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站在牆角滿身長滿嫉妒之草的蕭瀾,這個世界有毒,秀恩愛的為什麽不是他和文月?
因為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日開張,為了圖喜慶,白水和蕭瀾商量了一個刺激人流量的活動,凡是今日進店吃飯的食客,新品菜式一律免單。
這個主意着實招攬了不少賓客進門吃飯,同樣也給新品菜式打了個廣告,不過這人流量是上來了,但白水一衆人也跟着忙起來了,就連打瞌睡的文月也開始跟着端盤子上菜招攬客人,頗有一種小老板娘的架勢。
盧魚則依舊在前臺算賬,若不是平日白水教的好,恐怕如今也要跟着手忙腳亂了。
“白水,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盧魚開小差跑到廚房,就看着白水與其他廚師忙碌地連口水都沒得喝。
白水回頭便看到自家魚關切的眼神,安慰的說道,“沒事,不累,你快去算賬吧,這屋現在油煙大。”
白水用眼睛瞥到盧魚呆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腳步躊躇,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白水看了把手裏的鍋交給了其他人,正欲上前安慰,卻聽到大廳一陣吵鬧聲。
“老子就納悶了,這一品齋如今連小黃毛丫頭都能管事了?”一個衣着蒼色暗紋衣着的瘦弱中年男子,敲擊着桌子,數落着文月。
這文月哪是任人欺辱的姑娘,叉起腰就對着那瘦弱的男人反唇相譏,“你先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我們菜不好,如今又來污蔑我,我不罵你,你自己卻厲害了。”
身着蒼色衣服的瘦弱男子嘿嘿一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我就說你們一品齋的菜不好了,你能把我怎麽着?作為食客連發表意見的權利都沒有了?”
“哼,好可笑,你就點了我們今天的免費餐品,一聽說米飯要錢,連米飯都不點了,你這種人還有臉說我們菜不好?菜不好你吃了一大盤。”文月學着那瘦弱男子之前的口氣,嘿嘿一笑,“吃完了就說不好,你娘親沒教過你做人最基本的禮儀?”
這瘦弱中年男子被文月說得自慚形穢,沉寂幾秒又對着圍觀的群衆吆喝道,“你們看哦,這就是店大欺客,我不過就說了句不好,他們一品齋的小丫頭就來罵我哦,這真是傷天害理。”
“你住口!是你自己先說我們的,如今還來反咬一口!”文月聽了這男人的話氣得渾身直哆嗦,但也毫不懼敵,就想着上前與那如今正坐在桌子上的男人對質。
卻不料被白水攔下,白水看着那滿身是戲的中年男子,直覺告訴他這種行為絕對不會是普通食客能做出來的。
“這位客官,我是這家店的老板之一,敢問我妹妹哪裏得罪了您?”
這坐在桌子上的中年男子一看到白水走了過來,頗有氣勢地站在自己面前,斜睨着自己,雖然臉上帶着笑容卻冰冷的可怕,但想着自己的任務仍是硬着頭皮從桌上跳下來,坐在椅子上,故作淡定說道,“合着這店還任人唯親哦!”
蕭瀾不知什麽時候從樓上廂房出來了,直奔那找茬的中年男人說道,“是不是任人唯親我說了算,我告訴你,這女孩不僅是這白老板的妹妹,還是我蕭瀾的未婚妻,以後一品齋的女主人。”
蕭瀾這句話一說出口,不僅是那中年男子傻眼了,也包括文月和衆人,文月如今是又羞又氣,臉上像塗了胭脂那般。
那中年男子一聽,想了半天又說道,突然捂住肚子說道,“這個咱不提,如今我吃了你們的菜,肚子疼這責任誰來負?”
盧魚看着那一直嚷嚷的中年男子越看越生氣,沒忍住上前說了一句,“這不對啊,別人都沒吃出問題,怎麽就你吃出了問題。”
中年男子開始抱着肚子趴在飯桌上,哎喲哎喲地喊着,“這是坑害食客哦,我的肚子,這一品齋的飯菜吃不得哦!”
“這個咱不怕,有問題就解決,請老大哥跟我上醫館查一查,到底是不是我們一品齋的食物問題,還是你別有用心。”
看熱鬧的人聽了白水說的話,紛紛點頭,甚至有的人出來,對着如今坐在椅子上雙腿直打顫的男子說道,“老大哥,這菜若是有什麽毛病,你跟他們去醫館查一查便知,咱們食客的眼睛是雪亮的。”
盧魚最見不得誰說白水不好,如今還有人污蔑自家白水做的飯菜不好,簡直不可原諒,帶着怒氣說道,“鄉親們的眼睛藏不住沙,且請大家與我們一起去醫館作見證。”
白水聽着盧魚越來越激動的言辭,還有那氣得漲紅的的臉頰,連忙把人護在懷裏,對着看熱鬧的衆人柔聲說道,“小店為了酬謝新老賓客舉辦了新品免費的活動,卻不想發出這樣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一直支持我們一品齋的食客們,我在這道歉。”
那男子肚子疼是自己裝的,如今再跟着去醫館檢查,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眼睛轉了轉,在衆人的驚呼中腳底抹油般離開了現場,夾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到了拐角處與一個蒙着面的神秘男子彙合,自打這瘦弱中年男子看到蒙面男子後,就一直點頭哈腰。
只聽那蒙面男子,狠狠罵了句,“廢物!你不會事先吃了瀉藥再鬧事?”
“回公子,是小的一時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