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婦人的長相在白水以前幹活的時候見過幾次, 但沒有機會說過話,婦人平時話不多,除了早出晚歸上地幹活, 從來不像其他婦人那般七嘴八舌地議論人。
只見那婦人像是犯了事兒一樣, 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捕, 捕快大人,是, 是不是坦白從寬就不會被捉進監獄?”
王順看着那結巴婦人不像為非作歹之徒, 說起話來自然也輕柔了一些, “對,只消告訴我們那日你都知道些什麽,配合好不但不被抓還會有獎賞!”
王順這句話就像是一劑猛藥, 讓原本怯懦不語的婦人瞬間有了神采,四下看了看人群,見沒有她要找的人才安生說了她那日的見聞。
原來,那日婦人也參加了挖菜活動, 并與文月一同上的山。當然,上山的還不止她們倆,多數家庭主婦都有露面, 只是挖菜的地方不一樣,有的在山頭,有的則在山腰。
她們之間也沒多唠嗑,畢竟這在挖菜的關鍵時刻, 沒有人願意浪費時間,都是低頭尋找着能夠挖掘的青嫩野菜。
期間她看別處有一大片野菜,怕被文月發現搶了先機,遂即沒做聲響悄悄去了那邊,可就當她挖完這片荠菜的時候,婦人擡頭一看,文月被盧家蓮花叫到了別處。
“看着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文月姑娘跑得很急,連挖菜用的刀和背簍都沒有拿。”老實婦人回憶着,時不時會看下人群裏有沒有盧大他們,畢竟盧大這種人誰都不願意去招惹,她能說出這件事無非是害怕被別人把自己供出去與文月有關,落了個知情不報的罪責,那豈不是麻煩了,與其這樣,倒不如坦白從寬。
顧氏一聽反應比誰都快,一把抓住那婦人的手,雙目圓瞪,嘴唇輕顫,繼續問道,“老大姐可看見文月再回來沒有。”
那婦人被顧氏這緊張的模樣吓得不輕,想着平時這顧氏老實本分,哪會這副模樣,害怕地搖搖頭,并說,“我約莫晌午的時候就挖完菜哩,這段時間都沒見文月姑娘。”
顧氏一個後退沒站穩差點跌坐在地上,還好被盧魚架住了。
白水見盧魚臉色也跟這顧氏的臉一樣,寫滿了崩潰,忙不疊提議道,“都別着急,既然知道文月在消失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盧蓮花,我們便從這裏下手。”
這丢了姑娘的事兒王順見得多了,尤其是文月這年紀的剛成熟的青-澀小姑娘,深得那些人販子的寵愛,而且這多數被拐走之後就未曾再被找到,王順心知肚明卻未曾挑明,依舊配合着白水忙前忙後。
到了盧大家的時候,王順按照白水的意思藏在了這附近,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再出來,而白水則帶着顧氏和盧魚率先敲開了盧大家的門。
開門的是盧大,盧大看着白水他們并沒有多大的驚訝,口氣輕蔑,“我家都搬到這來了,你們都能找到,說吧,什麽事?”
随着盧大說話,白水就聞到了一股子酒糟惡臭味,顯然是從盧大的嘴裏發出的,這人以前不見得如此嗜酒,這是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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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白水,顧氏沒有在乎那麽多,用力推着盧大想要繼續關着的門,放聲懇求,“文月,文月在你這嗎?那孩子我都一天沒見了,我很想她。”
盧大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顧氏,嗤笑着,“我哪知道你女兒在哪,上我這作什麽妖?不都說你女兒在鎮上尋了個小老板?說不定現在正在那和人家郎情妾意呢。”
“可是,有人說是盧蓮花把文月帶走的,之後文月就再沒回家。”盧魚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母親在外人那低三下四,如今他母親每哭一次都像是在抽自己的嘴巴。
盧大因盧魚所說的話表情略有不同,只見盧大不自在地回頭看看自家茅草屋,複又理直氣壯說道,“蓮花這幾日都是去鎮上賣土布的,怎麽可能會去山上找文月?你家白水這麽神通廣大讓他幫你們找啊!”
“人我們是一定能找到的,但到那個時候就不會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了,若是你把文月私藏在那了,就請快些把文月交出來。”盧魚說起話來也不客氣,完全不在乎盧大的怒視,一鼓作氣地把盧大家的門推開。
盧大許是喝酒喝壞了身子,面對盧魚忽然的大力推門,毫無防備地跌坐在地,卻又在幾秒之間,迅速起身,想要繼續關門,嘴裏嚷嚷着,“老子就是沒見過文月,跟我有什麽關系,要找自己找去,老子要睡覺,都給我滾。”
白水看了盧大那越發詭異的表情,一把攔住了盧大正欲關門的動作,一只手擒住了盧大的雙手,一個用力骨節的清脆響聲,再這僻靜的環境中顯得尤為突兀。
盧大開始叫嚷着,“哎喲喲,我的手喲,你快放手,你這是大不敬!白水你個畜生!”
白水不以為然繼續冷言道,“我們誰都沒說文月那日在山上,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這。。。”盧大顯然已是黔驢技窮。
白水繼續威脅着,見盧大還是不想說實話,手上的力道越發加重了幾分,“不如我們去鎮上衙門一起掰扯掰扯?”
這個時候盧大正要說話,錢氏和盧蓮花從茅草屋裏出來了。
“喲,咱們這小破房子也能招來這麽多的貴客,當真是福氣,你們快進屋。”錢氏佝偻着背,比以往還要瘦削的臉,看起來老了十歲,在盧蓮花的攙扶下仍舊行走緩慢,卻一步一步走得很穩。
白水完全沒有把錢氏的宴請當做一回事兒,沒有撒開鉗住盧大雙手的手,眼神冰冷,“我問你們文月可在你們這?”
錢氏看着自己的大兒子在白水那咧着嘴巴看着自己,心疼地說道,“你快放開你大伯,你這是不孝,他再怎麽不對,你都沒有理由打他。”
這時,盧魚反唇相譏,“正如您所說,我們文月再怎麽不對,你也沒有理由囚-禁她。”
“盧魚,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家囚-禁文月了?你這是血口噴人。”盧蓮花看着身着綢緞的盧魚,說起話來更是幽怨,“這老天爺也是不開眼,憑什麽好事都在你們身上,我。。。”
顧氏打斷了盧蓮花還要繼續說的話,渾濁的眼珠子看着在場的人,淡定說道,“文月在哪,老身不知道,你們不要為難我的大兒子。”
盧大趁着白水力道放松的當口,抽出了被掐得紅腫的手,怒視白水一行人,嘴裏輕狂,“有時間在我們這啰裏八嗦,不如去鎮上的窯子看看,那小騷貨也許在那跟別的男人快活呢!”
聽到盧大這句話,白水腦子轟的一下仿佛被炸開,他從來不知道人的嘴巴可以這麽肮髒,肮髒到可以诋毀一個剛長成人的小姑娘。
正欲動手的時候,從遠處趕過來蕭瀾恰好聽到這句話,二話不說把拳頭全部砸在了盧大身上,咬着已經出了血的嘴唇,惡狠狠地鉗住盧大的脖子,一字一頓地逼問道,“文月在哪?”
盧大被突然出現的蕭瀾打得差點沒斷氣,想要開口卻只是咳出一灘血,眼皮開開合合的樣子就像是要死了一樣。
錢氏和盧蓮花一看到這陣仗,立馬想要從蕭瀾的手裏把盧大搶回來,只見蕭瀾站起身,用腳踩在了盧大的胸腔上,“我問你們文月在哪?晚回答一刻我就踹他一腳。”
愛子如命的錢氏,立馬抛開了盧蓮花,趴在地上抱着不斷咳血的盧大,嘤嘤說着,“你們的心好硬哦,我們家都這副模樣了,你們還要拔老身的頂梁柱,真是喪盡天良。”
蕭瀾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用腳把錢氏踹開,就要踹盧大,這錢氏又快速地護住了盧大,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還想要繼續哭訴。
這時白水摻言道,“你這樣耽誤時間,只會讓你兒子的傷勢更加嚴重,不如說出實情,還能救他一命。”
錢氏哽咽了一會兒,看着自己懷裏的大兒子,再看看蕭瀾那要殺人的表情,說出了實情,“是老身把文月賣給了人牙子,與我大兒子無關,你們放了他。”
“你不要以為你是老人就沒有人能把你怎麽樣?你做這事良心還有嗎?”白水把原本癱坐在地上的錢氏一把拽了起來。
顧氏抽噎着,撕扯着錢氏,委屈說道,“您怎麽能這麽做,以往您不喜歡魚兒,說不是親生的,如今文月又怎麽了?您竟然賣了她,我和二哥到底哪一點沒做好?”
錢氏依舊理直氣壯,沒有一點理虧,斷斷續續說道,“文月是老身的親孫女,老身自然有理由賣了她,身子裏流的是我老盧家的血,我還沒有權利決定了?”
“可是我們已經分家了啊,你憑什麽賣我妹妹。”盧魚氣紅了眼,從白水手裏奪過了錢氏,一把将人甩在了地上。
錢氏在地上呻-吟了好一會兒,被盧蓮花攙扶起來,譏笑着,“說起分家,老身更生氣了,憑什麽你們賺的錢都不孝敬我,每個月就那麽一丁點銀錢,那老身當要飯的打發?”
“什麽都別說了,這些都是你們自己的報應,沒錢也好,坐牢也罷。”白水說完,便喊了一聲王順的名字
當王順同其他捕快從人群中擠進來的時候,吓得錢氏在地上差點沒背過氣,心裏不由的懼怕起白水,這人竟如此陰狠,讓自己招供,再派官兵來抓自己。
王順用着官腔對錢氏說道,“老太太,你非法倒賣人口,跟我去衙門一趟。”說完就要帶走錢氏和盧蓮花以及躺在地上被揍的奄奄一息的盧大。
這時白水上前,毫不客氣地揪住錢氏的衣領,問道,“文月如今在哪個人牙子手裏?”
錢氏如今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麻木着雙眼,不做最後掙紮,冷冷說道,“就是經常與鎮上妓院來回走動的李狗蛋,恐怕文月要被賣到妓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