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們一天都沒見到文月, 您沒去山上尋尋?”白水側頭不小心看到盧魚的臉,那緊張的神色讓他不由地也開始跟着擔心起來。
“魚兒他爹帶着朝陽如今去山上找了,還不知結果, 我就想着來你們這碰碰運氣。”顧氏此刻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音, 不停地小聲抽噎着。
“娘親,你先別着急, 我一會兒和白水去山上幫忙找找,你先回家準備好熱湯, 這晚上還是挺冷的, 文月回家好能喝上點熱乎的。”盧魚安慰着顧氏, 心裏縱是忐忑不安也未曾表現出來,他害怕自己跟着慌了,他母親就更加迷茫了。
“就是, 您別想太多,萬一文月是貪玩兒去了同齡朋友家,忘記和您打招呼了,您現在回家安心準備好湯飯就行了, 我一會兒就去幫忙尋文月。”
白水知道文月他是必須要幫忙找的,不是因為顧氏,也不是因為那所有人嘴裏說的那虛假的血緣, 而是因為盧魚,在盧魚最為困難的時刻,唯有文月會偷送饅頭,人生的恩情最大的莫過于雪中送炭和滴水之恩, 白水內心中也很感激這個女孩兒。
顧氏聽了慢慢地點點頭,複又自顧自地說着,“早些年山上劫匪橫行,我遇到過,有幸被大俠相救,如今官府已經清了山上的劫匪,這時候應該不會有了吧?”
顧氏這句不安的話,刺痛了白水和盧魚的神經,誰都知道顧氏曾經就是因為被山賊劫上了山,而被人戳了十九年的脊梁骨,如今這事情若是如法炮制發生在文月身上,還未嫁人的文月以後又該怎樣?按照這裏人的思維,恐怕又要給文月判上了死刑。
“哎,您別多想,這如今太平盛世,自然不會再存在山賊土匪之類的暴徒,按我說,您現在就回家準備湯飯,我這廂稍後就帶着盧魚去幫您尋女兒。”白水安慰着顧氏,同時也在用這話給盧魚寬心,盧魚如今這擔驚受怕的模樣,頗像他最初看見的那副模樣,讓人揪心。
顧氏許是察覺自己的話吓到了盧魚,便說了幾句,就快步消失在黑夜裏。
到了堂屋,白水看着盧魚不像平素那樣纏着自己琢磨飯菜,而是坐在凳子上苦悶着臉,白水嘆口氣,安慰道,“這還沒發生什麽事,你這個樣子做什麽?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去山上幫忙尋一尋。”
盧魚見白水要走,“嗖”的一下子離開了凳子,抓着白水的衣袖,緊張兮兮地說道,“我和你去,天這麽黑,你又不熟悉山路。”
“正是因為這麽黑,我才叫你在家等我啊,你不是最怕黑了?你乖,山路我也走了小半年,怕什麽。”說罷,白水想把盧魚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指松開,卻發現盧魚仍舊緊緊不放。
盧魚眼神篤定,說道,“還是一起去吧,我一個人在家更害怕,況且這晚上有狼,你若是再有事,我當真不能活了。”
白水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兒,思忖半晌,也就答應了。
因為夜裏風大,又寒氣逼人,白水給盧魚多穿了一件大棉衣才放心領盧魚出門,火把在安靜的夜裏發出劈劈啪啪地燃燒聲音,夾雜着他與盧魚的腳步聲,彌漫着整個山路。
“冷嗎?”白水拽着盧魚的手,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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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你冷嗎白水。”
白水停下腳步,回頭呲牙一笑,“有你在就不冷,前面要爬山了,你抓緊我。”
白水帶着盧魚在一面爬着山,一面喊着文月的名字,回應他們的僅是夜裏空蕩蕩的回音,連狼嚎等動物的聲音都沒有,這夜,安靜得詭異,同時也陰沉着人的心情。
“沒事,別擔心,文月這麽機靈,一定沒事的。”白水帶着盧魚在山上找了将近一個夜晚,盧魚的臉越來越悲楚,白水一直寬慰着盧魚,“一會兒天亮了咱倆去找你娘親,興許早就找到文月了。”
盧魚跟在白水身後點點頭,一開口一縷白氣兒就冒了出來,“白水,你說我昨天是不是就感應到了文月會出事兒?我那時要是及時回家找她,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白水知道這呆魚又開始內疚了,止住了腳步,回身就把盧魚抱進懷裏,柔聲說着,“你又不是神仙,能料事如神,世間本來就有着其發展規律,并不是單靠你一時的感應就能改變的,你沒有錯,沒必要內疚,我們如今能做的就是快些找到文月,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而不是像你這樣神神叨叨的。”
白水寬慰了盧魚很長時間,直至二人感覺有些凍腳了,适才繼續喊着文月的名字。
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黑夜與白日交替的顏色,讓人本是惶急的心沉靜了許多,晨曦遲遲不來,還未來得及消失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
“我們回去吧。”白水知道盧魚不死心,但他知道文月此時确實不在這山裏,與其在這凍着做着徒勞無獲的事,不如去尋找另一線索,如今利用好時間就能早些找到人。
盧魚聽了白水的話,一時間沒有及時回應,遲疑了一會兒,複又下定決心似的同意了白水的安排。
兩人正欲轉頭下山,白水卻眼尖地發現在一棵槐樹下,立着一個柳樹條編成的籮筐,頗為眼熟,“盧魚,等一下,我去上那看看。”
随着白水所指的方向,盧魚也發現了老槐樹下的籮筐,快步追上白水,看着白水手裏拿着的籮筐,向後退了幾步。
“這是文月的?”白水還不太明白,只知道盧魚的反應讓他很是擔心。
盧魚點點頭,面色凝重,說道,“你看那籮筐邊兒上,可有一個月牙圖案?文月的東西向來都有這個标記。”
白水看了,心裏也不由地擔心起文月來,如果真的是去了同伴家過夜,為何不帶上籮筐?如今再看看這籮筐的擺放位置,還有那地上用刀子挖菜的痕跡,以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刀子,很顯然當時文月是在這挖菜,是誰從後面叫住了她?
抱着種種疑團,白水帶着盧魚下了山,沒有回家,直去了顧氏的家,這還未到達顧氏家門口,白水就看見顧氏站在老樹下孤零零地站着。
天色如今已經亮了,晨曦照着顧氏身後未綠的老樹上,與其他已經新綠的樹相比,渲染着顧氏更加孤苦。
盧魚看不下去了,喊了一聲,“娘。”
顧氏這廂一聽盧魚的聲音,立馬來了精神,小跑着去與盧魚彙合,嘴上惦記着文月說道,“可尋到了你妹妹的蹤跡?”
白水這一聽便知道,他們這邊也沒找到文月,見盧魚一時不說話,便說道,“還沒有,但是發現了這個。”
說着白水就把手裏裝着野菜以及小刀的背簍遞到了顧氏面前,顧氏一看帶有文月特有标記的背簍,心裏僅有的一絲希望也跟着破滅了,臉上再無希冀,捂着嘴巴抽泣了好半天,複又顫抖着雙手接過文月的背簍,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文月啊,你這是去哪了啊,你一個人不害怕嗎?娘不該讓你一個人去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就再也活不下去了啊,文月。”顧氏本是不信命的,但這一切發生的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就是個苦命的人,之前連累了兒子,如今還連累了女兒,這想法就像可怖的病毒蠶食着顧氏的理智。
“娘,你別哭了,咱們還沒有發現文月的屍體,這就證明文月還活着,你別這樣,再這樣文月好好的,也會讓你哭死了!”盧魚在白水的幫助下把顧氏從地上扶了起來。
白水瞧着盧魚泛紅的眼圈兒,跟着說道,“就是,我們不能亂想,如今就該整頓心态,想着文月最常去的地方調查一下。”
顧氏聽着白水的話,擡起頭,淚眼婆娑,“文月他爹和朝陽剛回來就去找村長舅舅一同商量對策了,這要是再找不到。。。”
白水打斷了顧氏的話,說道,“這裏有人幫忙,我和盧魚去鎮上找王捕快幫忙,他的捕快兄弟找人本領應該比得過這裏的鄉親們。”
白水說完,便又帶着盧魚去了鎮上,這一路趕路沒了以前的閑适,兩個人也沒像以前那樣嬉笑打鬧,都正經着臉,聽到最多的聲音就是盧魚的嘆息聲。
到了鎮上,白水沒有直接去衙門,而是去了一品齋,把事情經過說給了因剛起床眼睛裏還帶着些朦胧的蕭瀾。
本是懶散的蕭瀾這廂一聽,立馬緊張起來,“現在還沒找到?文月家可有仇家?”
白水愣了,複又搖搖頭,“沒有,文月家向來都是受欺負的人家,哪有仇家。”
“那就怪了,你也別太擔心,我跟你們一同找,實在不行我就找我哥來幫忙,把荊川翻個底兒朝天,就不信找不到。”
蕭瀾把一品齋關了,帶着廚子和其他員工去了荊川,而白水帶着盧魚去了衙門,尋到了王順,把事情說完,王順二話不說,立馬回頭就帶了幾個弟兄與白水往荊川趕去。
等白水帶着衆人到了荊川的時候,盧二家俨然已經被看熱鬧的村民們圍得水洩不通,有些村民在安慰顧氏,而有些村民則是在私下議論顧氏的命苦,就當白水帶着捕快走近的時候,紛紛因懼怕而閉了嘴。
白水看今兒荊川的鄉民差不多都在這了,就喊了一聲,“鄉親們,白水自知不該管這事兒,但文月這姑娘向來熱心腸,一起生活這麽久的鄉親們也該了解這丫頭的個性,如果那天有人跟文月在山上見過面,就來跟我們聊一聊當時的情景,就當救了文月和我們這些擔心她的人。”
王順聽了,也跟着吼了一句,“白兄弟說的對,如今這事兒已經牽扯到人命,如果被我查到知情不報,那就麻煩跟我去衙門走一趟。”
白水和王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把荊川的鄉民吓得不敢說話,一陣沉靜過後,一個頭包素巾的微胖中年婦女哆哆嗦嗦地走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