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老郎中看着平日精明果斷的小年輕被自己唬得像個小孩子, 心裏樂開了花,複又覺得自己一個老頭兒拿人家小年輕取樂有點說不過去,便說清了真相, “就是你把你夫郎寵得, 連困急眼了自己睡過去都當成病,還來這讓老夫看, 是存心折騰老夫?”

老郎中看白水仍是懵懂無知的模樣,又詳細地說了一遍, “你夫郎就是太困了, 這一直沒空睡, 稍微一閑适下來,自己就睡着了,不是毛病, 把他抱回去好好睡吧!”

白水聽明緣由,站在原地傻樂了一會兒,沖着老郎中道了謝,并在那抓了幾副補藥, 随後就抱着盧魚離開了。

到了家,白水怕盧魚這一天忙活得沒吃飯,半夜再餓壞了, 便給盧魚喂了一小半碗的米糊糊,米糊糊屬于流食,方便喂給昏睡或者久病不起的人,以便為身體提供能量。

自己這兩天忙活得也有些累, 如今看着盧魚躺在床上打起酣來,跟着就打了個打哈欠,索性脫了衣服,倒在火炕上抱着盧魚呼呼大睡。

人都說,累久了就會一夜無夢,但這句老理在白水這顯然失效了,白水起初睡得還算安穩,可到了後半夜,似虛似實的夢折磨着他仿佛被千斤巨石壓在了胸口上,連喘息都難。

夢中的他無數遍地重複着從岸上掉進水裏的動作,每一次刺骨的冷水仿佛要将他渾身的骨骼冰凍麻木,他的身體在水裏不能動彈,只能任由重力沉入水底,淤泥将他的手腳黏住,不讓他離開,他拼命掙紮,卻每一次都難逃這可怕的循環。

“幫我報仇,救救我。”

白水讨厭極了這說話者的聲音,他想反駁卻仍舊無力,他一直重複着從岸上墜入水池,再體驗着那他如今已經無比熟悉的徹骨寒冷。

他想逃避卻無能為力,他開始求救,直到在岸上正要繼續循環掉進水池的情形,卻不料被一個從天上飛來的雪白團子砸中了自己的肚子,打破了他一直循環的噩夢。

“唔。”白水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用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回想着夢中發生的詭谲場景,奈何肚子上傳來的沉重感迫使他回過神。

用如今身體最靈活的手臂,墊着自己的頭,往下一看,自己的心都跟着軟掉了,自家魚此時正蜷着身子,将頭枕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安然地睡着,臉色不再像昨日那樣的慘白,如今活泛起來,嘴角還有可疑的口水痕跡。

白水寵溺一笑,也許這一次是自家魚救了自己也說不定。

見盧魚睡得歡快,白水也沒有做任何動作,任由自家魚用小手這扣扣那拍拍,一直到了盧魚睜開了朦胧的睡眼。

“白水?嗯?咋回事?”盧魚醒來,滿頭豎着呆毛,看看白水,看看周圍,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動作,猛然間清醒了,眼睛裏的朦胧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羞愧感,“我就這麽睡了一夜?你快活動活動。”

“無事,我好着呢,你再躺會兒。”白水看着盧魚一下子從自己身上起來了,恍惚間心裏有些失落,其實他真不介意盧魚這麽趴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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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魚起身後一不小心瞟到白水肚子上的腹肌臉紅了,再看到白水腹肌上的口水印兒,更加無地自容,但本着對白水負責的态度,仍是紅着耳朵尖兒,伸出小手,把白水肌肉塊兒上的口水擦了幹淨,嘴上唠叨着,“我昨天睡糊塗了,以後若是還這樣,你就把我弄起來。”

白水沒有理會盧魚的話,全身的感官全部放在了盧魚的那雙手上,帶着薄繭子的手,輕輕摩擦着自己的腹部,就好像用羽毛搔着自己,勾引着他想入非非。

再者早晨對于男人來說都是一種考驗,如今自家呆魚又再一次把這考驗升級,讓白水一時沒忍住撲向了盧魚。

這幾日,白水哪都沒去,僅是在家陪着盧魚吃好了睡,睡好了吃,補足了睡眠也養足了精神,方扛着農具去了田裏。

早上剛下了一場春雨,泥土是濕潤的,天色灰蒙蒙,帶着霧氣,襯托着新綠色的楊柳頗有一種江南水鄉的美感。

縱使天氣不是特別好,但上地幹活的人不在少數,自打白水與盧魚出了門,已經和不少路人打過了招呼。

自從盧大一家子離開了荊川,不僅盧二家能夠安生過好日子,就連荊川的鄉親們耳根子也清淨了不少,不少人更是感激白水幫忙鏟除了盧大這糟心的一家子,紛紛對白水家熱絡起來。

白水在田埂上看着自家這片黑土地,被雨水浸潤得漆黑軟綿,去年家裏種的是包谷和高粱,白水在考量着今年應該種植的作物。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的盧魚看透了白水的心思,提議道,“這地以後種葵花吧,還可以賣瓜子。”

白水也曾想過在這片地裏大面積種植葵花,但在沒有其他溫飽作物的保障下,魯莽地種植葵花,着實不是一個保險的做法。

白水搖搖頭,“少種些包谷,把剩下的地種上谷子,咱家都愛喝小米粥,再多種些土豆,你以後想吃就吃。”

白水想的東西都是盧魚愛吃的,畢竟這片地裏種植的食物不是為了賣錢,最重要的是能夠滿足自家吃貨的需求。

“那為啥不種葵花了?上回不賣了不少錢,我那次出去還遇到戲坊老板,還問咱們賣不賣瓜子了。”

盧魚這話裏的意思,白水聽得明明白白,但他有他的考慮,遂即說,“誰說不賣了,我們把葵花種到自家後院就行,況且山上又不是沒有。”

聽話的盧魚明白了白水的用意,便不再多說話,開始用鋤頭翻地,一冬天的積雪融化進了土地裏,再加上早上的春雨,浸潤得土地松軟好耕作。

翻了一上午的土,白水彎腰除掉了剛發芽的野草,接過盧魚送過來的水壺,就着盧魚喝過的位置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咱下午把該幹的活都幹了,明天就去一品齋,順便買些種子。”

“那啥,白水,我想要棵桃樹。”盧魚一邊走一邊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桃樹?”

“對,把院子裏原先留的夾竹桃換掉,那樹果子還不能吃,倒不如換成桃樹。”桃樹多好,不僅開花好看,還能結大桃子,大桃子吃了也不會中毒。

盧魚的話令白水想起院子裏的夾竹桃,那樹是之前就留在院子裏的,好像有些年頭了,那樹除了春夏開得滿樹的夾竹桃花之外,當真再無其他作用,白水也不喜歡別人留下的東西,索性聽從了盧魚的建議。

兩個人走在鄉間小路上,白水時不時說兩句話逗弄盧魚,盧魚則是傻傻地任由白水調-戲,有時還會快走兩步不理會白水,卻又在走了幾步後回頭等着白水,生怕白水走丢了。

在路過河灘的時候,白水忽然發現這河灘沙洲上零零星星長着蘆蒿,風一吹過左右搖曳,晃得白水的心也跟着蕩了起來。

蘆蒿亦是一種野菜,通常長在河灘沙洲上,有句老話這樣講,二月蘆,三月蒿,四月五月當柴燒,這味野菜一旦錯過最佳食用時間,便成了遲暮美人,再也吃不出那鮮味了。

因這荊川地理位置原因,散布在沙洲上的蘆蒿并不多,白水采完了也就沒多少了,剩下的都是還未長開的幼苗,看着滿臉不解的盧魚,白水僅是笑笑,知道這吃貨又是犯傻了。

“這不是用來燒柴的?你拔它作甚?”

“回去你就知道了。”

白水沒多做解釋,只是一手抱着蘆蒿,一手拿着農具,帶着盧魚回家,路上恰巧遇見了文月。

眼前的文月帶着兩個陌生女子笑着說話,看這兩個女子的樣貌,顯然不是荊川土戶,凡在荊川生活的人白水差不多都認識了,不可能憑空出來兩張新面孔。

文月看見盧魚之後,就帶着那兩位陌生女子走到白水和盧魚的面前,文月笑着為那兩位女子作介紹。

“喏,那個是我跟你們說的二哥,而旁邊那個最好看的則是我二哥的夫君。”文月說起話來帶着驕傲。

而文月旁邊的兩位女子,一位年紀小的看了白水一眼則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另一位年長的則看了白水好幾眼,似乎沒看夠似的想要走上前繼續端詳,卻不料被文月一手攔住了。

文月看得出自家二哥有些不悅的臉色,想必是又吃醋了,忙不疊地轉移話題,“二哥,這二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恩人。”

文月拽着一直低頭,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孩,向盧魚他們介紹,“這個就是小結巴,我能跑出來多虧她了。”介紹完小結巴,又看了一眼仍在看白水的女人,将人拽過來,“這位就是那日收留我們的李大姐。”

白水和盧魚紛紛向那兩位點頭致敬,期間,白水說道,“感謝二位救了我夫郎的妹妹,在下感激不盡,以後若有吩咐的在下一定義不容辭。”

小結巴仍是低着頭不敢說話,而旁邊稍微年長的女人則不同,看着白水越發眼熟,笑着擺擺手,“這不算什麽,只是那日恰巧撞見了,哪有不管的道理。”

盧魚看着那女人仍舊目不轉睛地看着白水,越看越不是滋味,想要拽着白水走,卻感覺這不是對待恩人的态度,唯能自己生悶氣。

素來機敏的文月,又哪能不曉得這其中的道理,白大哥長得本身就出衆,自然會招來其他女人的垂涎,但這并不意味着她領來的朋友也這樣,她再淘氣也不能給自家二哥添堵。

“李大姐,你能不能別總盯着我白大哥看,我白大哥已經有我二哥了!”

李蘭兒一聽面上挂不住了,也開始解釋道,“文月妹妹,瞧你說的,我都已經成親的人了,哪會偷漢子哩,只是我看面前這漢子眼熟着,就是想不起來。”

“那你早說嘞,別把我們吓壞了!”文月松了一口氣。

李蘭兒皺着眉毛,圍着白水左右觀察了好一陣,忽而靈光乍現,拍着巴掌說道,“你就是白府的大公子白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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