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這……”
白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尴尬地低下頭不再說話,僅是偷偷瞄着自己的父親白慶豐,早知道那天就不該聽父母的話, 為了省錢簽訂契約合同, 說什麽辦完事之後拿着手臂來領錢。
那時如果直接把銀錢交給那獨眼龍就好了,五十兩銀子他家裏還是有的。
白水看着無話可說的父子倆, 嘴角輕翹,冷笑一聲, 虧他還擔心情勢對自己不利, 看白玉這光有膽子沒智商的樣子當真是自己多慮了。
獨眼龍看情況見縫插針, 頗為識相地說道,“大人,你看那白玉公子分明就知道小的嘴裏的證據, 他還不承認。”
鄭羅接過官差遞過來的一紙契約,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雇主白玉,打手獨眼龍羅三, 遂看向白玉,“白玉你可還有話要說?”
白玉這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那種,嘴巴依舊硬得很, “大人,這一紙契約誰都能仿造,就這樣判小的有罪,小的不服。”
獨眼龍聽了, 咧嘴笑了一聲,“好,這字體我這五大三粗的漢子興許還能學上來,那你們家的家印呢?我還能現刻一個去?”
白玉眼睛瞪了一眼獨眼龍,争辯道,“你,你胡說!你個蠻人就是看中了我們家有錢,嫉妒我們,才和我那窮哥哥一同來坑害我們!”
“公堂之上休得喧嘩,是騾子是馬拉上來便知!”鄭羅遂又敲了一聲醒木,随後便對着下面的官差說道,“帶證人上來。”
白水看着被官差帶領進公堂上的那六個人,心裏有了底,看來這齊魯辦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那日他讓齊魯在沒有報官的那一晚,按照獨眼龍的口供,在戲坊尋到了那日白玉買兇暗害白水的幾名相關人員。
且看公堂上,兩名濃妝豔抹的風塵女子,還有四名身着素衣的年輕男子,各個都戰戰兢兢地站在公堂上。
縣令鄭羅沖着公堂下的那幾個證人說道,“本官接下來要審問爾等的問題,都是牽連他人的,容不得半分虛假你們可知道?”
下面的幾個人懼怕着鄭羅的官威,紛紛點頭表示知曉。
鄭羅最先開始審問的是那兩個身着花衣,濃妝豔抹的陪酒姑娘,“好,本官問你們,在場的人可有你們服侍過的?”
Advertisement
那兩名女子紛紛看了一眼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都将眼神定位在白玉和獨眼龍身上。
有一個長臉陪酒姑娘對着白玉糯糯說道,“白公子,小芊對不住您了,小芊若是不說實話那就要跟着你倒黴了。”
鄭羅一聽,便催促道,“老實回答本官問題。”
“是,是,就是這白玉公子還有那獨眼瞎!”因着鄭羅一聲吼,吓得陪酒姑娘小芊差點沒哭出聲來,“大人,小女子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只記得那天我帶着妹妹來給他倆陪酒,他倆還商量價錢哩,其餘我們姐妹當真一概不知啊!”
其中小芊的妹妹一看姐姐也說了,便也跟着說道,“大人,我當時還聽到白玉公子說拿着誰的手臂才能付給獨眼龍銀錢,獨眼龍那時還生氣了,把酒桌差點沒掀了,多虧後來戲坊的大哥們來圓場。”
其餘在場的四個年輕小夥子紛紛點頭承認,這四個小夥子是戲坊裏幹雜活的,那天一看那二世祖白玉又要在戲坊惹亂子,他們是馬不停蹄地趕去救場,生怕那個大漢一時激動再砸了他們的店面。
鄭羅點點頭,遂轉頭看向一直不言語的白家父子,“你們不是說不認識這三個人?如今認證物證都在還要說什麽?”
“這……”白慶豐當真不知應該如何為自己辯駁,看熱鬧的人們沒有一個不罵自己的,他此時若想不出個好法子,以後恐怕這鎮上是擡不起頭來了,他也不能再搬家去別處。
随後看了眼一直等待自己庇護的小兒子,他無奈罵起自己的小兒子白玉來,“好你個畜生居然把腦筋歪倒你哥哥身上了,雖然我們與他分了家,但長兄為父,爹沒教過你嗎?”
“爹,你在說什麽?不是你讓我這麽做的?怎麽?”白玉完全不懂白慶豐的套路,被打腫的臉上傻氣十足,怔愣着聽白慶豐罵自己。
“你個混蛋兒,居然還要把這事怪在你爹的身上,我今天就要當着青天大老爺的面前,好好收拾收拾你這敗家仔!”白慶豐說完便要去打在一旁的白玉,奈何有官差壓制也就是做做樣子。
“大人,是白某管教不嚴,給大人添麻煩了,白某回家就收拾犬子。”
鄭羅也是個聰明人,當下也知道是這白慶豐在給自己開罪,把所有過錯全部抛給了不懂事的小兒子身上,這樣頂天也就是被外人說成慣子成性,還不至于被冠上謀殺親子的不倫罪名上。
看着白慶豐還要說話,鄭羅擺擺手,不耐煩道,“好了,好了,你不是給我添麻煩了,而是給你的大兒子添麻煩了,老實說這白玉也不小了,買兇殺兄這等事換做在京都是要幽禁的。”
白慶豐聽了身子僵持了一會兒,遂即轉過頭,對白水說道,“吾兒,這次是爹沒管教好你弟弟,給你添了麻煩,爹當真對不起你死去的娘親。”
起初白水對于白慶豐的道歉,并沒有多做在意,只是當他聽到白慶豐口中提及的母親時,心中竟滋生起不明的怒火。
白水自然知道如何與這老狐貍周旋,面上略為痛苦地回答白慶豐,“父親不必這樣說的,娘親早在之前就告訴過兒子,人各有命,娘親遇到父親是這樣,父親遇到二娘也是這樣,這都是命。”
白水這句話,就像一枚炸彈,把衙門公堂外那些看熱鬧的人再一次炸醒,人們紛紛議論這白慶豐當年在鎮上與結發妻子過得那些個苦日子,遭的那些罪,都讓人打心眼裏心疼這兩口子。
奈何這白慶豐并沒有學會珍惜這千裏迢迢從邊疆與他私奔過來的妻子齊莺,做生意如魚得水後,整個人變了一樣,開始尋花惹草不再安分守己,後來還娶了個鎮上的戲子做二房,最後舉家遷去了京都。
白慶豐被白水的話嗆得啞口無言,他這一輩子最為愧疚的就是白水的親娘齊莺,如今從白水口中說出這些事,他當真不知作何辯駁。
同時,他不禁有些害怕自己面前的軟弱兒子,這一年間他的大兒子是如何從一個默默不語的書生,變成了一個能言善辯的廚子?
“過去的事情,我們就當它過去了吧,我們父子倆如今從此刻開始從頭再來可好?”白慶豐越發害怕大兒子白水,就越發心疼起自己的二兒子白玉,如今他必須要做的就是,讓白水說出原諒白玉的話,這樣白玉才能免的縣令追究。
可奈何白水就是不說這些話,轉過頭不再理會白慶豐,對縣令懇切說道,“大人,草民如今有幸免于災難,那若是以後呢?草民可不敢保證每次都能這樣幸運。”
鄭羅聽了點點頭,遂即沖着白玉等人說道,“白玉,此事念在你是初犯,本官讓你在這立下保證書,以後白水若是再有危險,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白慶豐聽得鄭羅的裁決,不禁喜出望外,自己二兒子實乃福大命大,有幸免于牢獄之災,當即跪在地上磕起了響頭,嘴裏念叨着,“感謝青天大老爺,感謝青天大老爺。”
不過鄭羅話還未說完,也不理會白慶豐那谄媚的言辭,徑自又說道,“這買兇弑兄的罪責實在惡劣,你白玉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鄭羅這句話終于讓現場安靜了,就連額頭磕出血的白慶豐也呆坐在地上,等待鄭羅的宣判。
“本官現将裁決如下,白玉買兇弑兄,發配罪人港勞役滿半年釋放,發配前要大板一百,即刻行刑!”鄭羅說完,便将一個令牌扔在了地上。
那罪人港是什麽地方?想必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那地方是專門用來關押罪犯的,在那裏的罪犯無不是作奸犯科的惡徒,朝廷為加強勞力,遂開辟罪人港供惡徒一邊忏悔服刑,一邊充勞力做活兒。
須臾之間,白水就看着一群官差,将白玉整人托起,不顧白玉的不配合,将人按趴在一個小長條椅子上,一個官差毫不留情地将白玉的褲子扒了下來。
白水眼看着白玉臉“唰”地紅了,爾後那臉就立馬轉白,那是被大板子打得,不一會兒白玉那殺豬般的吼叫将所有看熱鬧人的議論聲蓋住了。
此刻,一個年長女人沖出了衙門外看人鬧的人群,作勢要進入公堂,奈何被官差一把攔住。
白水回頭恰巧與那中年女子眼神交彙,那中年女子雖說已經到了遲暮之年,卻仍穿得體面,梳妝打扮也是這鎮上少有的精致,眼角的淚痣給那張過于素淨的臉增添了些許媚态,舉手投足帶着嚣張的氣息。
依靠原主的記憶,白水自然知道,眼前這中年女子就是白慶豐的小老婆,劉氏。
劉氏如今在衙門外,聲嘶力竭地喊着白玉的名字,同樣也祈求着縣令鄭羅手下留情,這一喊就喊到一百大板全部打完。
這場官司終于以白水勝利為結局結束了,白水眼看着官差将已經被打昏的白玉拖走,便想着與齊魯離開這是非之地。
奈何有些事情他想躲,可就是躲不了,白水看着白慶豐帶着二房劉氏向他走來,嘴上帶着輕蔑的笑容,光是看着他們并沒有說話。
白慶豐顯然驚訝自己大兒子對自己的這種态度,臉上更是不悅說道,“公堂上,你若為你弟弟求個情,他也不至于這般難做。”
白水聽了臉上遮掩不住笑意,反唇相譏,“我求情?當初誰為我求過情?父親若是能将對二弟的一半寵愛,用在我身上,也不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有你這樣跟父親說話的?”劉氏亮出了自己的慣用手段,在白慶豐面前貶低白水。
白水冷笑着看了一眼面前,雙眼哭得紅腫的劉氏,冷言道,“我跟我父親怎麽說話輪到你管了?”
“你……”劉氏還是第一次見到白水這般不懼怕自己,為了維持自己在白慶豐面前的形象,故作委屈對着白慶豐說道,“老爺,你看這就是你的好兒子。”
“行了,都少說兩句,本是一家人,何必呢?”白慶豐想着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未到手,便由着白水冷言冷語。
面上依舊慈父模樣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好在你會了些廚藝,生活才能富足起來,我且問你,你會這些廚藝是不是用了你娘留下的書?”
“書?什麽書?”白水故作不知。
白慶豐見狀又說道,“就是你娘的嫁妝,那本書記載了許多做飯的訣竅,如今咱家盤下了千味軒,正缺這本書,你若是有,就拿出來。”
“我沒有。”
“你沒有,你怎麽會這些廚藝的?”白慶豐仍舊不相信地想要繼續刨根問底。
奈何被一旁的齊魯搶了話頭,“好你個白慶豐,你還在惦記我師妹的餐食秘籍,當初他們說你娶師妹就是為了那本秘籍,我還不信呢,如今我是當真信了,你就是個小人!”
“師妹?你是齊莺什麽人?”白慶豐看着齊魯的臉甚是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