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杏花安置區旁, 人工湖岸。
昏黃的路燈光下,柳樹枝條垂到湖面, 随着輕輕吹拂的夜風婀娜起舞, 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即便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半,這一片依舊十分熱鬧。
湖邊時不時有散步或是夜跑的人,路上車來車往, 兩邊開滿了店鋪, 各式各樣的招牌燈光遠遠映照到湖面,織成一片璀璨的燈火。
行人往來, 成群結隊,笑笑鬧鬧。
無人發現, 一輛黑色的車, 逆着車流, 飛速行駛着, 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湖岸邊, 然後開始減速, 最後停在了一棵柳樹下。
主駕車窗玻璃緩緩降下,只見開車的人穿着白色T恤,昏黃的路燈燈光仿佛照不進車裏, 那張毫無特色的臉,顯得異常的蒼白。
赫然便是不久之前出現在白鐵縣700路公交車站牌處的那輛車和人。
“溫軟軟,上車。”司機的聲音, 比河畔的夜風還要冷。
洛聞書站在原地沒動。
這是一輛不受人世間的規則所影響的靈車, 穿山渡水, 瞬息百裏。
司機不是人, 也不是鬼, 而是被操控的傀儡。
根據目前掌握的線索, 洛聞書猜即将有一場盛大的婚禮在某個隐秘的角落舉行,它從各地搜羅出生于農歷七月十七的人,發出邀請帖。
已經持續幾天了。
洛聞書打算去參加這場婚禮。
她不知道這場婚禮究竟要邀請多少賓客,目前已經有多少人了,下一個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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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對她來說,都不是問題。
她想要參加婚禮,就一定能去。
洛聞書給自己糊了一個紙人,名字叫溫軟軟,十七歲,農歷七月十七日晚上七點出生……
她一層一層的疊buff,手動創造了一個邪魔歪道最喜歡的,世間幾乎不可能存在,一旦出現,必定引起一片腥風血雨的至陰命格的人。
這是最好的祭品,一人勝過千百,沒有異類可以拒絕得了。
別說只是想要一張婚禮邀請函,就算是單獨為她辦一場盛大的婚禮都沒問題。
“溫軟軟,該上車了。”司機聲音冷冰冰的催促。
靈車看起來萬般好,無視地形,跑得快,不燒油無污染……
但缺點更明顯——
活人乘坐會損耗陽氣,輕則體弱生病,重則危及生命。
且它不能在人世間久留,否則就會消散。
“你态度有點差。”洛聞書看着他,語氣有些不爽的指出。
“你們就是這麽對待最尊貴的客人的?”
這話跟洛聞書無關,屬于是紙人自己的脾氣。
她只是人,而不是天神女娲,沒辦法憑空造人,像這種捏得很精細,條件太苛刻的東西,必然需要參照物。
而紙人這種東西,又比較邪性,于是最後捏出來的成品,免不了會多出一些這樣那樣的毛病。
司機聞言,頭瞬間扭了90度看過來,眼瞳漆黑,眼白很少,一眼看去,整個眼眶黑漆漆的,配上蒼白發青的皮膚,很是吓人。
“溫軟軟,上車。”他的生聲音更冷了,整個人仿佛從冷凍庫裏出來,還含着冰塊,一股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蔓延開來。
“你再敢瞪我一眼,兇我一句,這婚禮我就不去了。”洛聞書捏出來的這個紙人,脾氣很大。
靈車還有一條限制,必須要活人自願坐上去。
因此司機根本拿洛聞書沒辦法,雙方就這麽僵持着。
眼見着靈車停留在人世間的時間就要到了,車裏的傀儡司機身體忽然一僵,接着那雙漆黑無神的眼裏,忽然有了光。
他上下打量了洛聞書一眼,眼中的貪婪毫不掩飾,跟之前的樣子判若兩人,顯然是換了芯子。
“溫小姐,請上車。”他連聲音和語氣都變了,溫和有禮,但仔細聽其實有些違和。
洛聞書垂眼看着他,“你這叫請?”
司機的目光一瞬變得十分兇狠,隐隐有詭異的紅光,但又很快壓了下去。
他打開車門下來,動作略顯僵硬的拉開了後座車門,彎腰擺出‘請’的手勢,語氣給人一種虛假的恭敬感,“溫小姐,請上車。”
但不管怎麽樣,至少滿足了洛聞書捏出來的紙人的要求。
“哼。”一聲冷哼,紙人這才上了車。
車門‘砰’一聲被甩上,鎖落了下來。
司機一個眨眼的功夫已經回到駕駛座上,黑色的車悄無聲息的動了起來,一個加速開進了水裏,卻未掀起哪怕一絲漣漪。
恰好又一個夜跑的男生從不遠處跑來,步伐忽然硬生生的停下了。
“看錯了嗎?明明剛才是有人的……”
片刻後,他轉過身,朝着來時的方向,加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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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村。
明天将有一場盛大的婚禮舉行,村裏處處張燈結彩,紅色的紙燈籠挂得到處都是。
特別是村子中間那棵大槐樹,枝繁葉茂,開滿了白色的花,又挂滿紅色的紙燈籠,這種紅白相間的配色,在光線昏暗的夜晚,看起來讓人莫名的覺得恐怖。
許澤一住在一戶村民家裏。
石牆瓦房,屋頂上堆了一層枯枝殘葉,牆上爬滿了藤蔓,綠葉與枯藤交織。
屋裏的木家具上刷了紅色的油漆,本意是為了圖個喜慶,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磨損剝落了許多,如今看起來暗沉且斑駁,像是噴濺在上面的陳舊的血跡。
泥土地面經過多年的踩踏,被壓得堅實光滑,但有些不平整。
許澤一分到的房間,在堂屋後面,一扇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木門,開關都會發出很響的吱呀聲,由木板拼接而成,縫隙很大,小孩子的手估計能直接伸進來。
這間屋子沒通電,照明用的是幾乎已經完全退出歷史舞臺的老式煤油燈。
一張木架子床,白色的布蚊帳從上罩下來,大概是許久沒有拆下來清洗過了,頂上肉眼可見的堆了一層灰和不知名的雜物。
正對着的牆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戶,或者說那是一個小窟窿眼,豎着加了兩根鋼筋,就像是古代劇裏的大牢一樣。
外面原本蒙了一層透明的塑料,時間長了,老化破損,爛出兩個洞。
這種建築,到處都有風吹進來,下雨也容易漏。
這個房間裏,彌漫着一股腐朽發黴的味道。
這是村子裏最差的一棟房子,沒有之一,仿佛還停留在遙遠的上個世紀。
房子的主人是一個幹瘦駝背的老太太,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一雙眼睛渾濁不清,看向許澤一的眼神透露出幾分毫不掩飾的厭惡。
但還是收留了他。
許澤一猜測,這大概是村子的規矩,但凡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都必須要好好招待。
但有限制條件——受到邀請的賓客。
而他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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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許澤一在老房子裏研究爺爺留下來的東西。
傍晚的風溫柔的吹着,檐下挂着的八角銅鈴忽然發出輕微的聲響。
許澤一聞聲,微微一愣。
爺爺的筆記裏有記載,這個銅鈴是特制的,平時不管怎麽晃動都不會發出聲音,只會被陰氣所撞響。
換做以前,許澤一根本不信這些。
但在經歷過春山市方家的事,見過那個叫洛聞書的女人之後,他的想法就不受控制的改變了一些。
他暫時放棄了出去工作的打算,整天待在跟爺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老房子裏,研究爺爺留下的筆記和一些物件。
門上這個八角銅鈴,就是許澤一最先關注的目标。
印象中,在他小時候,這個八角銅鈴經常會在有客人來時響起。
可是如今仔細一看,卻發現它沒有鈴心,按理來說,根本不可能發出聲響。
許澤一第一反應是鈴铛換過了,不是他小時候看見的那個。
可是現在,這個鈴铛它響了起來。
許澤一拿着筆記本,匆匆起身走到門口,擡頭看去,發現聲音真的是沒有鈴心的八角銅鈴發出來的。
他下意識看向屋外。
只見幽靜的竹林小路盡頭走來一個人,五十左右的年紀,從穿着打扮來看,家庭條件應該很好,眉宇之間,卻是籠罩着一抹焦慮不安,臉色也有些差。
随着她的走進,八角銅鈴響得更厲害了。
許澤一說不上自己當時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好奇?害怕?期待?……或許都有。
“請問許先生在家嗎?”那位女士詢問道。
許澤一後來得知,那位女士曾經遇到過怪事,是爺爺幫她解決了。
多年後,她發現自己女兒可能遭遇怪事後,便想着再來找許澤一的爺爺幫忙看看。
她并不知道許大山已經過世了。
“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嗎?”許澤一最終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開口跟對方詢問。
而後從那位女士口中得知了她女兒的事。
許澤一送那位女士離開的時候,遲疑許久,還是跟對方推薦了春山市那個叫洛聞書的女人。
他其實也不确定洛聞書行不行,但如果她是假的,那一時半會兒也很難再找到真的。
之後許澤一便開始從爺爺的筆記裏,試圖尋找相關的信息。
從傍晚到半夜,還真的讓他找到了一點可用的信息。
筆記上說,遇到類似的情況,可以參照對方選取目标的條件,剪一個紙人,用黃紙朱砂,再混上自己的血,将條件寫在紙人身上,再将制作好的紙人貼身攜帶,以此混淆視聽,有幾率能夠接近幕後操縱一切的東西。
老房子裏什麽都有,許澤一連夜弄了一個紙人出來,看起來就覺得有點詭異,而當他把紙人疊好貼身攜帶後,那種詭異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意識在指引着他,去向某個地方。
許澤一有些害怕,同時又抑制不住的好奇。
他帶上了記載相關信息的筆記本,又拿上爺爺放在箱底的桃木小劍和銅錢,一起塞進雙肩包裏,而後随着那道隐隐約約的指引,離開了老房子,騎着自行車,一路到了附近的鎮上。
當時天蒙蒙亮,太陽還沉在山底沒有爬起來,視野有些模糊。
他看到有個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路邊,明明看起來很正常,卻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許澤一于是騎着車過去。
那是一個岔路口,他騎到一半,忽然側面亮起兩束車燈,一輛黑色的汽車悄無聲息的開了過來,速度極快,徑直朝着他撞過來。
許澤一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腦子裏擠滿了三個字——完蛋了。
他已經做好了被撞飛的準備,然而下一秒,那一輛黑色的車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停在了校服男生旁邊。
“王強,上車。”
從許澤一的方向,看不到司機的樣子,卻能聽到那個冷得不正常的聲音。
眼見着校服男生拉開車門已經坐了進去,許澤一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猛蹬自行車沖了過去。
到車邊時,校服男生已經準備關車門,許澤一長腿一擡從自行車上跳下來,猛一下鑽了進去。
“咔嚓。”車門上鎖的聲音,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顯得如此的清晰。
司機頭扭了一百八十度回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看。
後座的校服男生也在看他,眼神有些好奇的問,“哥,你幹嘛呢?”
許澤一回憶着自己的所作所為,覺得剛才那一瞬間,腦子可能是被某種東西吃了,才能幹出這種事。
如今腦子又新長了出來,意識到了不對勁,然而已經晚了。
“……搭……搭個順風車……”他扯了扯嘴角,幹巴巴的說。
司機又打量了他幾秒,沒說什麽,回過頭去,開着車撞向迎面駛來的大貨車。
許澤一瞬間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已經到了槐樹村。
“下車。”司機聲音陰冷的說。
車門自動打開,外面站了一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看到車裏的情況問,“怎麽多了一個?”
“不知道。”司機話很少。
“算了,勉強能用。”男人說。
許澤一跟着校服男生一起下車,本來打算一直跟着對方,結果沒走兩步,就被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叫住了,“你跟她走。”
許澤一順着對方的視線,低下頭,就看到一個駝背十分嚴重的老太太,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旁邊,也不看他,聲音嘶啞的說,“跟我來。”
他決定靜觀其變,跟着駝背老太太走,腳步故意放慢了很多,因此看見了校服男生進了一棟兩層小樓裏。
他自己則是被領到這間位于村子邊緣地帶的瓦房裏。
許澤一拿手機看了一眼,一格信號都沒有,時間也不動了,停留在他上車那會兒。
這裏的天空陰沉沉的,周圍放眼望去,是連綿不斷的大山。
沒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築可以确定他究竟在哪裏,也無法判斷時間。
過了一會兒,外面響起敲鑼聲,有一個陰冷尖利的聲音喊道,“開飯了~~~”
駝背老太太冷不防出現在床邊,一雙渾濁的眼睛看着他,聲音沙啞,“去吃飯。”
這件事從頭到尾透露着詭異,許澤一潛意識裏就很抗拒這裏所謂的飯,直接拒絕道,“我剛吃過早餐,還不……”
話沒說完,就被駝背老太太打斷了,“去吃飯!”
一瞬間,許澤一感覺這間屋子一下子變得很冷,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仿佛是某種預兆。
“……好。”他可恥的慫了,從背包裏把筆記和另外兩個東西拿出來,貼身攜帶,而後出門,跟着敲鑼聲,去到了吃飯的地方。
正是村子的中心,遠遠就見到一棵很大的槐樹,周圍擺了很多桌子和長凳,像是以前農村擺酒席的樣子。
一桌八個人,幾乎都坐滿了。
許澤一轉了一圈,剛找到一個空位坐下,就開始上菜了。
雞鴨魚肉海鮮,精致的點心和新鮮的水果,一盤接一盤,擺了滿滿一桌子,看起來有些過于豪華。
香味飄散開來,彌漫在空氣中。
抗拒歸抗拒,許澤一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的很誘人。
周圍的人不像他一樣有防備心,第一道菜上來的時候,就忍不住伸筷子去夾了。
“味道怎麽樣?”許澤一問旁邊的人。
對方一口飯一口菜,扒拉得很開心,抽空回他道,“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席!”
許澤一準備繼續觀望,冷不防背後一涼,響起一個陰恻恻的聲音,“你怎麽不吃?”
他吓了一跳,差點沒從凳子上彈起來。
扭頭去看,是負責添飯的人,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粉底,慘白慘白的,濃重的眼影和腮紅,口紅顏色紅得刺眼,即便是大白天的,看起來也很吓人。
“你怎麽不吃?”她又問了一遍,聲音提高了一些。
一瞬間,無數視線落到了他身上,都是村裏的人,上菜的,添飯的,就連遠處的廚師也是,一個個頂着誇張吓人的妝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許澤一汗毛又豎了起來,心裏升起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馬上吃。”他說完之後,趕緊夾了手邊的菜喂進嘴裏。
這個詭異地方的飯菜,不會像看起來那麽美好,這一點許澤一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他夾的是一道涼菜,叫涼粉,刮成長條狀擺在盤子裏,撒上蔥花香菜,淋上紅油辣椒。
許澤一覺得,這比起那些肉類,應該是要安全一點的。
結果一喂進嘴裏,一股無法形容的土腥味瞬間炸開,而這都是次要的,最可怕的是,他能感覺得到,那玩意在他嘴裏扭動着。
許澤一告訴自己,他們都在看着,他要忍住,不能露出異樣……
然而身體卻很誠實的給出了反應。
“嘔——”
他瞬間吐了出來,不僅是剛喂進嘴裏的東西,那股揮之不去的惡心勁兒,導致他連昨晚餓得受不了煮的泡面都一起吐了出來。
眼前的一桌子菜,算是毀得幹幹淨淨。
同桌的人紛紛露出嫌棄的神情,忙不疊起身避開。
“你在做什麽?”身後添飯的人,聲音陰冷吓人,與此同時,許澤一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抵在了自己的後腦勺上。
理智上,他知道那應該是添飯的勺子。
但給他的感覺,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但凡他敢亂動一下,下一秒就會紮穿他的腦子。
“完了……”他腦子裏被這兩個字占據,卻依舊控制不住的,又一次嘔吐出來。
陰冷的氣息在背後爆發,瞬間将他死死纏繞住,肢體變得僵硬,就連意識都變得緩慢起來。
許澤一看不見,感知卻在此刻變得無比的敏銳,有什麽東西,襲向他的腦袋。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反倒是聽到了一聲痛苦的尖叫。
“啊——”
一股暖流從胸口處滋生蔓延,驅逐陰寒之氣,身體很快恢複正常。
許澤一朝着記憶中村口的方向,拔腿就跑。
然而沒能跑出兩步,就感覺腳下似乎被什麽東西牢牢抓住了。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側面傳來,“修行中人?”
許澤一側頭看去,是之前下車時見過的那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對方一步步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停下,而後伸出手,準确的拿出了他随身攜帶的東西。
“桃木劍,五帝錢,好像都是許大山的東西……”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仔細打量許澤一,“聽說那個老頭前段時間已經死了,你能拿到這些東西,應該就是他那個短命的孫子了吧?叫什麽來着……許……澤一,對吧?”
許澤一聽到這番話,整個人僵在原地,大腦因為太過震驚而短路,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記得你的生辰八字不是這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說着話,再度伸出手,很快從許澤一身上,将那個藏得更為隐秘的紙人搜了出來。
他動作不急不慢的,将紙人展開,看到了上面寫着的生辰八字,頓時笑了起來,“果然是紙人之術。聽說許大山不願意你再牽扯進這些因果裏,一直沒教你修行,這是自己學的?”
“倒是有些天賦。”
“不過,可惜了……”
“把他帶下去,關起來,等明天一早再殺。”
兩個頂着詭異妝容的男人,一左一右将許澤一架了起來,那兩雙手,仿佛兩把大鐵鉗子一樣,将他死死鉗住。
許澤一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了一樣,動彈不得,艱難扭頭看了一眼擺席的地方,只見原本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豪華大餐,整個變了模樣。
特別他精心挑選的那一盤自以為比較安全的菜,根本不是什麽涼粉,而是一條條蚯蚓!
淋在上面的,也不是什麽紅油辣椒,而是蚯蚓身上的泥土。
坐席的人對此一無所知,筷子伸進盤子裏,夾起一條條活着的還在蠕動的蚯蚓,喂進了嘴裏。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