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許澤一被兩個村民押着, 一路扭送回了駝背老太太家裏,只聽兩扇大門‘哐當’一聲關上。

屋裏的光線原本就很昏暗, 此刻更是黑漆漆的一片, 雖然還沒到伸手不見五指這麽誇張的程度,但也幾乎什麽都看不清,只能瞥見一個大概的輪廓。

駝背老太太留在了外面, 屋裏就剩下他一個人。

許澤一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更危險了, 但還是悄悄松了一口氣,因為現在這種情況對他來說, 可以算作是被摁在鍘刀上,但是距離刀落下砍掉他的狗頭還有一段時間。

甚至他還有那麽一丢丢的機會, 可以嘗試着掙紮自救一下。

反而剛才在村子中心的大槐樹旁吃席, 對他來說, 才是真的要命。

只要一想到那一盤蠕動的蚯蚓, 配合着嘴裏揮之不去的土腥味, 他又忍不住犯惡心了。

“嘔——”

之前把能吐都吐完了, 現在只能象征性的吐一點酸水。

吐完了,許澤一直起身體,苦中作樂的想, 幸虧沒得吐了,不然吐到這屋子裏,他自己受不了不說, 駝背老太太回來, 指不定怎麽收拾他。

如果是在正常環境裏, 許澤一肯定是不怕的。

可問題是這個村子一點都不正常, 那個老太太, 以及村子裏的其他村民, 很大概率不是正常人,估計都是鬼怪一類的東西。

爺爺留下的東西似乎挺厲害的,至少剛才從那個添飯阿姨手下保住了他的命,可惜被那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收走了。

思及此,許澤一又想起剛才從對方嘴裏聽到的話。

很顯然,那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認識爺爺,而且不止是聽說過名字那麽簡單,不然也不能一下子就認出桃木短劍和銅錢是爺爺留下的東西。

許澤一覺得,那個人很大概率是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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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面具看不見長相,但是能看見對方頭上生出的白發,那雙手雖然保養得不錯,可皮膚始終不如年輕人那麽緊致,再加上聲音的滄桑感,年齡估計得在六十歲往上。

算起來,應該屬于是爺爺那一代人裏比較年輕的。

那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估計以前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并且跟爺爺還是對頭那種,不然但凡有那麽一絲情誼在,也不會在猜出他身份後,二話不說直接就準備要他命!

許澤一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這次婚禮的幕後boss,但可以肯定身份絕對不低,畢竟村子裏的村民都很聽他的話。

這會兒的時間,許澤一的眼睛對屋裏的黑暗已經适應了一些。

他凝神聽屋子外面的動靜,好一會兒也沒聽到有什麽聲音。

許澤一早上進來的時候,留心觀察了一下,這間瓦房的大門,是那種從裏面用木門栓插上的,外面并沒有鎖扣之類的。

不過不能拿鬼怪跟普通人比,如果沒鎖就關不住人的話,未免也太廢物了點。

許澤一這麽想着,還是嘗試了一下去開門。

萬一呢。

……好吧,沒有萬一,他把小時候吃奶的勁都使上了,那兩扇門依舊紋絲不動,仿佛焊死了一樣。

閑着也是閑着,許澤一目光一轉,打算觀察一下這間屋子。

他這種行為,單看似乎有些作死,但是那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說了,明天才會殺他,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道保險了。

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膽的作。

許澤一此刻身處堂屋裏,面對着大門,左右各有一扇門,各連通一個房間。

他記得這兩個房間還有另一扇門,在大門外面,也跟裏面一樣是正對着的。

許澤一心裏默念一句‘男左女右’,于是轉身向着左邊的門走去,到了門邊站定,深吸一口氣,伸手用力推。

‘吱呀’一聲輕響,再接‘砰’一聲重響。

前者是門被推開的聲音,後面是門板撞上了什麽東西。

這門居然只是輕輕合上,許澤一的大力出奇跡,反而有點多餘,并且因為用力過猛,他身體不穩,一個踉跄,差點一頭栽地上去。

他略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而後開始觀察房間裏。

進門左手邊就是一張床,跟駝背老太太分給他的房間裏那張木架子床是一樣的,罩了白色的布蚊帳,兩邊撩起,放了一個枕頭,裏面是整齊疊起來的被子。

床前有一張長條凳,看那個高度,應該是方便踩着上床的。

條凳上放了一雙鞋,是那種手工編織的草鞋,許澤一小時候見過村裏人穿着它下田幹活,後來大家日子漸漸好過,就幾乎沒再見過了。

那雙鞋子尺碼略大,不像是駝背老太太穿的,最關鍵的是,它鞋頭朝外。

許澤一看到這一幕,腦子不受控制的腦補了一段畫面——

一個具體年齡不清楚的男性身影,踩着條凳上床,坐下後,把鞋脫了,然後擡腳放到床上,躺下睡覺。

似乎是為了呼應這段想象,他視線餘光瞥見旁邊的床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一瞬間,許澤一只覺得頭皮都麻了,渾身汗毛豎起,雞皮疙瘩密密麻麻冒出來。

他猛一下扭頭去看,只見床上除了疊成長條的被子和一個枕頭以外,別無他物。

謹慎起見,他還打開了手機手電筒,照着仔細檢查了一遍。

确定真的什麽都沒有,許澤一松了一口氣,索性打着手電筒,繼續查探這間屋子。

他的左手邊,就是一扇門,跟大門一樣,裏面用木門栓關門,外面他記得是上了鎖扣的,可以用挂鎖鎖上。

許澤一試着開了一下門,同樣紋絲不動。

意料之中的情況,他有一點失望,但不多。

視線轉向門後,擺了一個很大的櫃子,門在上方,往上上推打開的那種。

上了鎖扣挂了鎖,但是沒鎖上。

許澤一盯着看了兩秒,而後移開了視線。

雖然這個村子明顯不正常,這間屋子和它的主人也一樣不正常,但他暫時還做不出翻別人櫃子這種事,又不是玩游戲可以無所顧忌的到處翻箱倒櫃找線索。

櫃子後方的牆上開了一個洞當窗戶,以他的體型倒是能勉強能爬出去,但問題是跟他那個房間一樣,豎着加了兩根鋼筋,沒戲。

而這是房間裏,除了門以外,唯一能看到外面的地方了。

也就是說,不能指望從這裏出去了。

于是許澤一毫不猶疑轉身出門,走了兩步後,又折回來,去把門給帶上。

‘吱呀’聲中,門緩緩合上。

他不經意往屋裏瞥了一眼,一瞬間整個人僵住了——

床前條凳上的草鞋不見了!

許澤一只覺得渾身發冷,僵了兩秒後,跟被燙到了一樣從門上拿開手,而後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裏跑,然後下意識的關上那扇估計連人都防不住的拼接木門。

他拿着手機,迅速将整間屋子照了一遍,至少看起來是正常的,沒有多出什麽奇怪的東西。

他于是背靠着牆,松了一口氣,微微喘、息着,平複剛才因驚吓而瘋狂跳動的心髒。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許澤一忽然身體一軟,順着牆往下滑,最後蹲在了地上。

他雙手捂着臉,把臉上的表情藏了起來。

他已經開始有點後悔了。

後悔去了那個房間,不然就不會看到草鞋消失。

後悔在吃飯的時候吐出來,當時也不知道是蚯蚓,只是味道奇怪一點,再加上會動而已,就當成是究極黑暗料理,硬着頭皮咽下去,又或者在嘴裏包着,然後找機會吐掉……

不行,這個不能忍,至少現在知道了不能忍。

這個他不後悔,最應該後悔的,是不該腦子發熱跟着上了那輛靈車,就不會被帶到這個詭異的村子裏來,也不會有接下來發生的事。

可是許澤一想到這裏,又覺得上車并不是真正的開始,還可以繼續往前追溯。

他能上車,是因為制作了紙人,而制作紙人的起因是對那個阿姨女兒的事好奇……

一直往前追溯後,許澤一發現,其實真正的開始,是他在整理爺爺遺物時,翻看了那本筆記,而後留意到上面關于方家孫子的記錄,最後出于善意打了那個電話。

如果沒有翻看爺爺留下的筆記,或是匆匆一眼掃過沒記住上面的內容,又或者沒有打那個電話……這幾件事情,随便缺少一環,都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可是許澤一心裏很清楚,沒有如果。

他一定會翻看爺爺留下的遺物,也會看得很認真……

他忽然想起,那本筆記是村裏人交給他的。

交給他筆記的人說,爺爺離世之前正在燒東西,鐵桶裏有厚厚一層灰燼,似乎燒了很多,并且都是紙一類的東西。

筆記本是在落在爺爺手邊的,就在鐵桶邊上,看樣子似乎也是準備燒掉的,最後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扔進去。

想到這裏,許澤一腦子裏不受控制冒出來一個詞——

宿命。

仿佛在很早之前,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沒做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今天會走到這一步。

那以後呢?

許澤一想,如果一切早已注定,那他現在是不是做什麽,又或者什麽都不做,其實都沒什麽區別?

迷茫,無力……各種情緒交織。

忽然,許澤一意識到一點——

假如真的有宿命這種東西,那他還怕個屁啊!

反正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麽樣,每個選擇都可能是提前注定的,與在這裏畏首畏尾,想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繼續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出去。

于是許澤一瞬間就支棱了起來,他站起來就準備開門出去,結果沒走兩步差點摔了。

蹲太久腿有點麻了……

有點尴尬。

不過不重要,反正沒人看見。

許澤一扶着牆緩了一會兒,等腿不麻了,便打開房間門往外走,穿過堂屋,徑直走向右手邊的屋子。

鑒于之前開左邊門的經驗,他先是試着輕輕推了一下……沒推開。

得,還是要大力出奇跡。

許澤一翻了個白眼。

————————

酒席結束了。

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桌子,很快就只剩下姜冉一個人。

負責收盤子的村民收到了她這一桌,頂着一臉詭異的妝容,聲音冷冷的問她,“你怎麽還不走?”

姜冉笑了笑,“你們做的菜太好吃了,比我以前在五星級酒店吃到的都好吃,五星級酒店知道嗎,超級貴的,一桌要一萬多那種……”

她仿佛沒注意到對方冰冷的眼神,唠家常一樣說了一大堆,最後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吃得有點撐了,想坐一會兒……”

村民盯着她看了幾秒,而後移開視線,動作略顯僵硬的繼續收拾桌上的盤子。

姜冉正要松一口氣,忽然發現村民停下不動了,視線正盯着她面前的盤子。

那是一盤涼粉,幾乎沒動過。

姜冉身體微不可查的一僵,腦子瘋狂轉動,片刻後,她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嘴裏罵道,“之前那個男的真的好沒素質,不喜歡的菜就不要去夾嘛,就算不好吃,也不用反應那麽大啊,搞得我們一桌子心裏膈應得要死……”

她抱怨完了,又接好話,“要不是你們做的菜真的好吃,後面換了一桌菜上來,我估計也沒胃口吃了。”

“這個涼粉,我本來挺感興趣的,結果他那一吐……”姜冉臉上的表情更嫌棄了,捂着嘴,仿佛也要跟着吐了一樣,“我們一桌人都有心理陰影了,也就是我吃了一口,怎麽說呢,味道還是可以的,但是很難過心理那一關……”

“能問一下……下一頓吃什麽嗎?”她忽然轉了話題,表情看起來很期待,“烤鴨還有嗎?那個好好吃,還有麻辣龍蝦也是,我也很喜歡吃……”

村民跟剛才一樣,盯着她看了幾秒,而後收回視線,伸手将那一盤涼粉收走,聲音冰冷的跟她說‘不知道’,然後走向下一桌。

姜冉手撐在桌子上,托着腮,漫不經心看着周圍的村民收拾桌子,一直到他們收完了走遠了,她才真的松了一口氣。

此刻她背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緊緊貼在後背上,幸虧她還穿得了一件比較厚的外套,遮住了看不出來,不然還不知道能不能蒙混過關。

總不能說是吃飯太熱了導致的吧?這鬼地方,別說熱了,甚至有些陰冷。

天空陰沉沉的,手機上的時間顯示是晚上九點多,一看就知道有問題,而且根本不走動。

姜冉都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時間。

也因此,她剛才扯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因為不知道下一頓具體是那一餐,于是含糊的帶過去了。

姜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她在這裏的記憶,截止到不久之前那個男生吐出來那會。

姜冉坐在那個男生旁邊,對方吐的時候,偏向另一側,沒有波及到她,後續她才有心思去扶了對方一把。

期間碰到對方袖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再然後她的記憶就出現問題了。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之前明明是在租的房子裏,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很突然的就來到這個鬼地方。

村民把桌子上的菜撤下去,又很快上了新的。

在這個過程中,姜冉親眼目睹了添飯的村民本就妝容詭異的臉上,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猙獰,嘴裏問着‘你在做什麽’,手上的塑料飯勺變成了一把刀的樣子,朝着那個男生的後腦刺去。

姜冉被吓懵了。

也幸虧是被吓懵了,沒有發出尖叫聲,因此看到了後續的情況。

那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說的話,前面那些她聽不太明白,可是後面那句‘明天一早再殺’,意思就很清楚了,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那個叫許澤一的男生被帶走了,村民也新換上來了菜。

姜冉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地方不對勁,再聯系男生之前的反常行為,她敢肯定這桌子菜絕對有問題。

然而同桌的其他人,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雖然表情有點嫌棄,但依舊繼續吃着東西。

她很久沒伸筷子,忽然背後響起一個陰恻恻的聲音,“你怎麽不吃?”

姜冉差點沒被吓死,但她臨場反應很快,嘴裏抱怨,“阿姨,你突然說話吓到我了,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嗎?”

以此掩蓋自己臉色不好一事。

之後拿起筷子,一狠心随便挑了個葉菜,夾起來喂到嘴裏。

反正那盤涼粉她是不敢吃的,那個男生就是因為它出事的。

姜冉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好在吃進嘴裏的東西雖然味道有點奇怪,但沒有到無法接受的地步。

但她也沒敢真的嚼碎,就含在嘴裏,動着嘴,假裝咀嚼。

等添飯的村民走了,并且其他村民都沒注意這邊的時候,借着低頭吃飯的時機,将東西吐到地上,再用腳踩住。

她就這麽重複着這個操作,看到添飯的村民過來,就夾一筷子葉菜,走了又吐掉。

姜冉本來以為能蒙混過關,結果很快就聽到那個添飯的村民聲音陰冷的問,“你怎麽不吃飯?”

她身體一僵,反應卻很快,“阿姨你不懂,減肥的人都不吃主食的,我平時在家都吃水煮青菜,今天已經破戒了。”

村民卻不聽她的話,催促道,“吃飯!”

姜冉只能硬着頭皮扒了一小口米飯。

一瞬間,她仿佛知道那個叫許澤一的男生為什麽反應會那麽大。

她感覺到米飯在嘴裏蠕動,就仿佛是某種活物一般!

見鬼!

姜冉瘋狂告誡自己,要忍住,不能吐,不能現在吐,不然下場會很可怕。

她從未覺得時間如此的漫長,每一秒都那麽的難熬,終于等到村民走了,她也依舊沒有表現得很明顯,而是小心翼翼的将飯吐了,繼續用腳踩住。

就這麽一頓飯吃下來,姜冉因為太過緊張和害怕,身體有些發軟無力。

而她腳下,已經踩滿了飯和菜,不敢動一步,就怕被發現。

終于熬到了真正的結束,她用腳把飯和菜踹到周圍,跟同桌其他人吃剩下的食物殘渣混到一起。

胃裏已經是翻江倒海,她再忍不住,起身跑到周圍一處隐蔽的地方,瘋狂嘔吐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胃裏已經沒有東西可吐,她才擡起頭,正好對上一雙渾濁的眼睛。

一瞬間,姜冉只覺得心髒都停跳了,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被發現了?

那是一個駝背的老太太,站在對面不遠處,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像是高原上縱橫交錯的深深溝壑。

姜冉害怕的同時,又覺得有那麽一點心酸。

她跟那雙眼睛對視了許久,也可能只是幾秒,反正對她來說很漫長。

忽然,駝背老太太低下了頭,轉身走開了。

她沒發現嗎?

還是說,發現了,但是不打算揭穿我?

姜冉有些不确定,保險起見,她決定跟上去看一下。

她跟着駝背老太太,一路來到村子邊緣處,只見前方山腳下有一間瓦房。

駝背老太太走到了屋前,推開側面的門進去,随後合上了門。

姜冉又等了片刻,才靠過去。

瓦房的三道門都關着,她沒敢去推,決定先繞着房子觀察一下。

她選擇了跟駝背老太太相反的方向。

那邊有一道稍微大一點的窗戶,是那種老舊的木框玻璃窗,從裏往外推,表面原本刷了油漆,歷經日曬雨淋後,已經脫落得差不多了。

玻璃也有些髒。

姜冉貼着牆,探頭飛速往裏面瞄了一眼。

光線太暗,什麽也沒看見。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探頭去觀察。

這一次她本來是打算多看幾秒的,然而頭剛貼上去,就看見一道身影從窗邊走過。

姜冉本能的把頭縮回來,身體一瞬間很僵硬,動都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過了片刻,裏面沒有傳來動靜,窗戶也沒有被推開,似乎裏面的人沒有發現她。

姜冉第一反應是趕緊走,她也的确這麽做了。

但是才走出幾步,她忽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剛才匆匆一眼瞥見屋裏的人,似乎穿了一件紅色的外套,個子也很高,有點像那個被帶走的許澤一……

想到這裏,姜冉頓時就不想走了。

之前的種種跡象表示,許澤一應該知道一些東西,或許還有什麽特殊手段。

她想離開這個村子,但是撇開村裏的詭異村民不談,外面一眼看去,只有連綿不斷的山,只靠她一個人,幾乎不可能做到。

她需要盟友,而許澤一是目前最符合條件的人。

姜冉很快打定了主意,轉身又退回到窗邊,她決定再看一眼裏面的情況,确定一下剛才看到的人影是不是許澤一。

不要慌,姜冉。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一邊緩緩的探頭貼近玻璃窗戶。

只見一個穿着紅色外套的人正站在距離窗戶不遠的地方,背對着她。

姜冉将這個背影跟記憶中許澤一的背影對比了一番,可以确定這個人就是許澤一……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她猶豫了兩秒,而後屈起手指,輕輕的敲了一下玻璃。

姜冉緊張的盯着屋裏,做好一旦發現情況有什麽不對,轉身拔腿就跑的準備。

只見光線昏暗的屋裏,那個穿着紅色外套的身影明顯的僵了一下,過了兩秒後,緩緩的轉身看過來。

姜冉更緊張了,呼吸都忘了,直到看清楚那個人的确是許澤一之後,一顆懸着的心才稍微落下一些。

她看着許澤一慢慢的走到窗邊。

從暗處看明處,視野要好一些,他不用像她一樣整個貼到玻璃上,也看清了外面的她,表情明顯松了一口氣。

他擡手比了個動作,示意她退後一些,他要推開窗戶。

姜冉點點頭,而後想到已經回家的駝背老太太,于是給許澤一指了指那邊,又示意他動作輕一點。

後者看起來是聽懂了,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動作很輕的推開一扇窗戶。

期間兩個人的心都是揪着的。

好在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你是誰?”裏面的許澤一小聲的問。

姜冉也小聲的簡單的将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之後本來想問許澤一問題,結果擡眼看到他背後,整個人就僵住了。

只見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兩道人影,一個身材幹瘦的老爺爺,還有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

屋裏的光線那麽昏暗,他們的臉上卻仿佛打了一層慘白的光,兩張臉白到發青,眼裏卻是一片漆黑,不見眼白。

他們的腳沒有踩在地上,而是漂浮着的,飄在許澤一背後,死死的盯着她。

與此同時,姜冉聽到一個幹啞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你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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