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骨精(1)

這是瘟疫蔓延的第十天。

說是瘟疫,不過是因為它會傳染,可就症狀來看,倒不如說是一種怪病。

得了這種病的人幾日之間,身上的皮膚會奇癢無比,過幾天以後,身體裏會長出枝條一樣的東西,那枝條鑽出皮肉,長長的拖在地上蠕動,可怖又詭異。

洪湖城到處彌漫着濃濃的艾草味,書白扶住搖搖欲墜的陳溪,“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陳溪容色憔悴,她一身白衣已經染上了不少泥垢,紅唇失了血色,一雙白皙的雙手被熬藥的罐子燙得通紅。

“我無礙的。”陳溪輕輕蹙眉,心裏焦急。

如今城內瘟疫蔓延,房琛每天帶着一隊人去山裏采藥,陳溪就負責看顧這裏的病人。

她雖是藥谷傳人,可如今的病,顯然不是普通的藥石可醫。房琛和她都覺得更像是妖物作祟。

陳溪站直了身子,把手臂從書白手裏抽出來。書白的手在空中卷了卷,又若無其事的收了回來。

陳溪眼裏,總是看不到他的。

把陳溪熬好了的藥分給身邊的病人,書白身子一頓,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目光落在城門那頭。

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走過來。

卷耳推開城門,兩塊歷經幾百年的石門發出吱呀呀的聲音,她擡手扇了扇紛飛的灰塵,快速地掃了一眼死氣沉沉城內。

寬闊的街道上躺着許多人,還有很多店鋪門口挂着慘白的白幡。

卷耳一身淺綠色襦裙,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有些突兀。她剪水瞳落在不遠處相互扶持着的兩人,眸光微閃。

一身白衣濟天下,想必就是女主陳溪了,她身邊那個同樣身穿白衣的人,應該是房琛和書白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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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習慣性的摸了摸腰間軟劍上黃色的絡子,邊回想原著裏的劇情。

原著裏,洪湖城這場怪病持續了一個多月,女主陳溪作為醫谷傳人聞訊而來,不眠不休的在洪湖治病救人。男主房琛作為洪湖總兵之子也留在這座城裏與她共患難。

二人經歷生死,譜寫了一曲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房琛是洪湖總兵之子,總兵府本來看不上陳溪這樣普通的民間女子,可洪湖城這場怪病最後是陳溪找到了救治的方法,這才有了嫁給房琛的底氣。

至于這救治的方法,就不得不提那個炮灰男配了。

書白看着緩步過來的少女,眸光幽深。

這人,是個捉妖師。

卷耳腳步輕快的走到兩人面前,她臉龐嬌嫩,瞧着年紀不過剛剛及笄,“這位可是陳姐姐?”

她聲音清脆,像是琵琶低語,珠落玉盤。

看她利落的打扮,陳溪雖不懂武,可少女腰間纏着泛着寒光的軟劍……

陳溪驚喜,“你是……阿琛找來的捉妖師?”也不怪她語氣猶疑,實在是這小姑娘看着不過半青少女的樣子,倒不像個捉妖師。

卷耳笑眯眯點頭“是的。”她眉目靈動,眼波盈盈,像極了洪湖未出事前波光潋潋的水。

陳溪松了一口氣。

這世道妖魔橫行,但能對付他們的捉妖師卻極少,能自稱捉妖師的,必定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陳溪并不會因為卷耳瞧着年紀輕便慢待她。

洪湖城的怪病顯然是和鬼怪有關,房琛說請個捉妖師來看看,陳溪自然支持他的意思。只是倒沒想到是如此年輕的小姑娘。

陳溪相信房琛看人的眼光,所以倒不懷疑卷耳的能力。她臉上帶着溫柔的笑,給他們介紹道:“書白,這是阿琛請來的捉妖師,叫……”

她看向卷耳,目光抱歉,“剛才一激動,倒是忘了問這姑娘名字。”

“卷耳,周卷耳。”

周姓,是捉妖師裏能力最強的家族。書白掃了一眼像是雨後嫩竹一樣的卷耳,神色不辨喜怒。

他長相偏妖異,只是偏偏穿着一身白衣,倒是把精絕殊色壓下去幾分,平白讓人覺得美玉蒙塵。卷耳覺得,這人若是穿紅色,應該最是好看。

陳溪柔柔點頭:“周姑娘,這是我的朋友,書白。”

那白衣青年臉上沒什麽表情,陳溪這樣說,書白只不過淡淡對卷耳點了點頭,眼尾狹長,只用眼風淡淡掃她,不怎麽待見卷耳的樣子。

卷耳好脾氣的在心裏表示理解,書白是一只白骨精,白骨精肯定不會喜歡捉妖師的呀。

書白是陳溪三年前無意間救回來的,自然也知道書白的身份,如今看他對卷耳冷漠的态度,也只是無奈而已。

書白比陳溪高出一個頭,瞧着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他渾身幾乎沒什麽妖氣,面皮細膩白皙,淡色瞳孔像是含着憫然,不似妖,倒像是仙。

他和陳溪一樣一身白衣,長衫似雪,墨發用玉扣扣起一半,額前垂下幾縷,容貌倒是比陳溪這個女主更加迤逦。

可這樣一個精致的人,下場卻是很慘。

幾個人寒暄幾句,陳溪就回到了正題。

“周姑娘快看看這病,是否有何奇怪之處?”

往日熱鬧的街道上如今門可羅雀,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病人,陳溪帶着卷耳往路邊一個店鋪走過去。

店鋪門口正躺着一個人,面色泛紅,他身上挂着幾塊勉強蔽體的碎布,卷耳本以為是個貧苦人,但仔細看那布料,卻又是織金了的錦緞。

他露在外面的皮膚上有大大小小很多抓痕,卷耳反應過來,他這幅破爛的樣子,應該是他自己抓的。

血痕不可怕,可那在皮膚上鑽出的長長的枝條,讓人看着心下發涼。

那枝條伸到陳溪面前,書白皺眉擋在她身前,掌風利落的劈斷那妖氣四溢的枝條。

地上那人痛苦的**出聲,像是砍斷的是他的身體一般。

卷耳看了書白一眼,随即伸手搭上那人脈搏,眉間輕蹙。

陳溪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認真的看着卷耳。

過了會,卷耳收回手,神色凝重,“敢問陳姐姐,平時這洪湖城以何為食?”

陳溪想了想,不明白卷耳何出此問,“不過是五谷果蔬,應該并沒有什麽奇特之處。”

地上的枝條緩緩蠕動着,根部紮在人的皮肉裏,紅紅綠綠的液體滲出來,陳溪不忍再看,微微別開眼。

卷耳道:“他們不是生病,而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說話間,卷耳目光不經意間掃到書白,那人恍若未覺的搗着手裏的藥,像是沒聽到這邊在說什麽。

可卷耳知道,書白必然是知道這病的緣由的,只是命中皆有因果,這些人也算是自食其果。

他不幫忙,倒也不能怪他。

城門口傳來踢踏馬蹄聲,三人應聲回頭,看到房琛騎着馬帶着一隊人從城門而入。

房琛一身深藍錦袍,劍眉入鬓,典型的男主長相,一看就是和陳溪這種小仙女非常搭的那一款。

卷耳目光落在書白臉上,他面上溫和一片,也轉身平和的看着房琛,可卷耳卻看到他攥的發白的手指。

裝吧裝吧,卷耳撇嘴。

“溪兒。”房琛下了馬,寬大的手掌牽着陳溪,兩人看向對方的目光甜滋滋黏糊糊,關系顯而易見。

房琛牽着陳溪走過來,目光在書白身上停了一瞬,看到在場的第四個人,“可是周姑娘?”

卷耳點頭。

房琛眼睛一亮,看他們圍着這病患,顯然是正在診治,房琛忍不住急切地道:“周姑娘可有什麽發現?”

卷耳又把那問題複述了一遍。

房琛皺眉思索,“洪湖城特産奇多,可吃的東西翻來覆去不過是那幾樣,可是有什麽不妥?”

地上的藤蔓緩緩蠕動,卷耳順了順腰間軟劍上的絡子,“我覺得,這洪湖城百姓應該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房琛一愣,“周姑娘是指?”

“他們,吃了藤妖。”

吃了藤妖的人染上這病,一個傳一個,才有了如今的樣子。

卷耳聲音清脆,可聽着的人都是背脊一涼。

人吃妖怪,怎麽想怎麽驚悚。

陳溪面色也隐隐發白,“我就說,用了許多的藥,這病竟然不見起色,竟然是,竟然是……”

書白瞥了卷耳一眼,卷耳餘光看到,那人嘴角似乎,翹了一下?

白骨精都是千百年的大妖怪,他應該早就看出這些人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才會這樣,如今說不定是笑話她在這賣弄呢。

房琛皺眉沉思,洪湖城周邊有許多并未開采過的老林,應是有人貪圖口腹之欲,把還未成形的藤妖當成野菜采了回來,才有了如今的禍事。

這并不是什麽瘟疫,而是藤妖的報複。

房琛覺得脖頸有些癢,他擡手輕撓了撓,沒太在意,“周姑娘可有醫治之法?”

卷耳在地上那人身上貼了張止痛的符紙,“方法自然是有,畫幾筆符紙的事。”

陳溪目光晶亮。

卷耳斟酌開口,“只是這畫符的東西,卻不能用普通的朱砂。”

房琛疑惑,“那是需要何物?”

書白也放下手裏的草藥,目光和卷耳相接。

“便是要找一只比藤妖修為更高的妖怪,以他的血替朱砂來畫這符紙。”

卷耳說完,房琛和陳溪的目光一愣,然後齊齊的落在書白身上。

書白什麽身份,在場的人都知道。

聽完卷耳的醫治方法,書白擡眸看着陳溪,自嘲一笑。

這世上,對陳溪來說,總有比書白更重要的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前排提示,世界一有黑原女主,之後的世界基本沒有原男女主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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