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骨精(2)

今日的日光很足,其實妖物本不應該在這樣大的太陽底下曬着,可陳溪在這,書白便義無反顧的陪着她。

如今有了醫治的法子,聽起來也并不是多難,書白在陳溪希冀的目光裏淡淡道:“溪兒想用我的血做引嗎?”

陳溪說不出話來。

這三年裏,書白不止一次的用命救過她。

書白也跟陳溪坦白過自己白骨精的身份,剛知道的時候陳溪是害怕過,只是他從來沒傷害過自己,陳溪也就慢慢放下心來。

書白的話罕見的有些尖銳,房琛皺眉,“書白,你別逼溪兒。”

陳溪苦笑:“書白,只是……只是用你的血而已,不會對你有什麽傷害的。”

那麽多人命,身為藥谷傳人,她不能不管。

書白垂眸,微微勾起唇角,“溪兒既然想要我的血,那書白便給你。”

他一身涼薄落寞,卷耳覺得他要是有耳朵的話此時應該都垂下來了。

陳溪卻沒發現,聞言她笑意溫柔,“我替洪湖百姓多謝你,書白。”

那日之後,房琛便陪着陳溪每日上山采藥外加照顧病人,兩人感情升溫的卷耳都能看得出來。

而書白每日只能來找卷耳,他們兩個一個放血一個畫符,配合的詭異的默契。

書白的兩條胳膊上大大小小一堆的刀割的痕跡,盛着血的碗見了底,書白手起刀落,胳膊上便又多了一道口子。

鮮血順着他白皙的胳膊落入卷耳面前的碗裏。

他利落的樣子仿佛割的不是自己,卷耳看的牙酸,“你別總那麽大力,割破皮肉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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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那麽大勁兒像是要報複自己一樣,也不嫌疼。

書白聞言譏笑,“捉妖師看着妖怪在這放血,竟然還教起手法了?”

“……”

卷耳發現這人在自己面前開啓的總是**模式,捉妖師和妖怪不愧是天敵。

放下手裏的筆,卷耳看着身邊的人道:“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放了半個月的血,書白本就白皙的臉如今更加慘白,他唇上毫無血色,卷耳覺得他那黑瀑一樣的長發都失了光澤。

那人不理卷耳,看她畫好了符,書白放下血跡斑斑的袖子蓋住傷痕累累的手腕,繞過她直接往外走。

“等一下。”卷耳皺眉。

書白步子一頓,不耐煩地回頭,“做什麽?”失血過多,他沒那個耐心在這陪卷耳廢話。

這半個月來天天放血,書白覺得自己像是個沒有感情的藥引機器。

卷耳草草整理了桌上的符紙,她繞過桌案走到書白身前,“伸手。”

“?”

看他沒反應,卷耳索性直接上手拉過他的手腕,卻被他的體溫涼的一驚,“你怎麽這麽冰?”

少女手心溫熱,哪怕隔着衣袖,書白仍然能感覺道她溫熱的體溫緩慢的傳來。

她身上總是帶着淡淡的香,湊得近了更加明顯。書白忽視那股暖意,把手抽出來,又問了一遍,“做什麽?”

他袖子上都是血,落在白色長衫上吓人的緊,卷耳氣道:“你傷口還沒包紮亂跑什麽?”

渾身是血臉色慘白,跟從案發現場跑出來的一樣。

這幾日書白也算是摸清了卷耳的脾氣,這人像個笑面虎,房琛和陳溪都很喜歡她,甜言蜜語的最是擅長蠱惑人心。

倒是沒見過她這樣,眼裏帶着薄薄的怒氣。

氣他,沒有包紮傷口。

書白垂眸。

這幾日陳溪忙于照顧城中百姓,閑下來的時候也是圍着房琛轉來轉去,并沒有關心過他。

書白已經有好幾日沒見過陳溪了。最近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都是這個捉妖師。

卷耳拉着他坐到桌案前,拿了布條給他包紮好,一邊跟他道:“你最近失血太多,可別出去亂晃,不然小心被捉妖師捉了可就麻煩了。”

白骨精的心髒可活死人,血可解奇毒,這一身修煉了千百年的皮囊,也有大效用,卷耳怕他如今妖力不夠,出去亂轉被抓了去。

書白視線落在少女卷翹睫毛上,聲音不辯喜怒,“捉妖師不就在我眼前嗎?”

白骨精一身是寶,普通人不知道,可捉妖師自然是知道的。

他又道:“你不心動嗎?”不心動嗎,這一身的血液和心髒。

卷耳給他包好了傷口,卻并沒放開他的手,她眼珠轉了轉,視線落在他一雙淡色眸子上,笑意甜甜,“心動啊。”

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忍不住怼我,我心不僅動,動的還挺快。

書白危險的眯了眯眼。

卷耳接着道:“不過不是對你的血和心髒。”她眨了眨眼,“比起你的心髒,我對你的臉更心動。”

這一身傾國好容顏,實在是很難不心動。

“……”

“呵呵。”

卷耳搭上他的脈,“這血就放到今天吧,符紙夠用了。”她想了想,“回去多吃點棗,補補血。”

“不再存點?”

卷耳翻了個白眼,“你真當你這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那人擡眼瞧她,面無表情,“不用算了。”

坐着休息了一會,書白臉色好了一點,卷耳便正色道:“如今藤妖之毒控制的差不多了,只是我還有一個顧慮。”

“不知道這藤妖去了哪?”他接上卷耳的話。

卷耳點頭,“不找出他,這病就不算結束。”

藤妖狡詐,若是附在人身上,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夕陽西下,暖黃色的光透過窗格撒了兩人一身,書白身上的涼意散了些,卷耳坐在他對面認真思索,兩個人都沉默不語,若是忽略的讨論的內容,倒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藤妖畏火,明日找個地方放一把火,讓城裏的人都來圍觀,到時候自然就知道是誰了。”

書白淡淡道。

卷耳笑道:“你這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一笑起來大眼彎彎,讨喜的很,書白看了兩秒,拂袖起身。

“我去看看溪兒。”

卷耳撇嘴,在他身後幽幽道:“及時止損啊白骨精,人妖殊途的。”

那人步子不停,消失在長廊盡頭。

陳溪正在把卷耳送來的符紙搗碎入藥,她忙的臉色有些憔悴,看到書白過來便問,“周姑娘可有什麽話交代?”

她忙不疊的煮藥倒藥,并沒看到書白慘白的臉色。

或許有那麽一瞬間她是注意到了的,只是還有更多的事等她去做,所以書白理所當然的被她忽視。

胳膊上的布條纏的有些緊,卻也很好的止住了血,書白牽起一個笑,“她說符紙便畫到這,明天瘟疫應該就差不多好了。”

陳溪聞言終于輕輕呼出一口氣,她想了想,剛要關心一下書白的身體,便被走進來的房琛打斷。

陳溪眉眼一亮,看着的房琛的眼睛裏再無其他。

書白漠然的看着那旁若無人的兩人,轉身離開。

十五圓月這天,洪湖城裏的病人徹底治愈,房琛包下了城內最大的酒樓,四個人難得放松的坐在一桌吃酒。

房琛感慨道:“如今洪湖城恢複往日之貌,多虧了各位的幫忙,這份大恩我無以為報。”

陳溪給他斟了杯酒,“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況且這次我也沒幫上什麽忙,要感謝的是書白和周姑娘。”

卷耳心裏有些焦慮,她只知道原著裏,書白最後被挖了心髒剝了皮肉,可卻并不知道具體是因為什麽,此時聽了房琛的話,只是随便應付着,“應該的應該的。”

酒香醇厚,不過兩杯,陳溪就已經臉色酡紅,房琛寵溺無奈的道:“讓你少喝一點的。”

陳溪輕哼呢喃,滿是小女兒家的嬌态。

書白只是一言不發的坐在一旁,像是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房琛抱起陳溪,跟書白和卷耳道:“如今洪湖恢複了往日的繁華,二位可四處逛逛,溪兒不勝酒力,我就先帶她回去了。”

書白本想說什麽,可知看着埋在房琛懷裏的陳溪,他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人都走了,別看了。”卷耳敲了敲碗,清脆聲讓書白回神。

卷耳能感覺到,房琛在有意的讓陳溪避開書白,卷耳猜想男主應該是察覺到了書白對陳溪的想法。

藤妖的毒已經解的差不多了,卷耳沒跟房琛和陳溪說藤妖還沒找到的事情,免得他們幫不上忙又跟着擔心。

今日是十五,妖怪的妖力大減的日子,卷耳道:“我在洪湖城四面都結了界,只要他還在這城內,今晚一定能找到他。”

夜色漸深,卷耳伸了個懶腰,“我們也回去吧?”

星潮閃爍下,月光在兩個人身上像是鋪了一層淡淡的珠光,書白臉色蒼白,卷耳疑惑的看他面色,半晌猛地一拍腦門。

“哎呦我怎麽忘了你。”

那結界對普通人無礙,只是對妖物來說像是一道催命符,今晚又是十五,書白如今肯定也難受的不行。

只是這人沒事人一樣還跟他們出來吃飯喝酒,卷耳倒是忘了他是個白骨精了。

她嘟囔着,“就為了跟陳姐姐吃頓飯,命都不要了?”大十五的出來瞎跑。

卷耳把腰上軟劍解下來,雙手環過書白的腰,微微擡頭,眼睛看着他白皙的下巴,“給你帶這個,我的陣法便傷不到你了。”

書白撇了一眼快埋在自己懷裏的人,她頭上帶着梳頭水的香,書白語氣有些涼,“周姑娘可是終于想起我了?”

卷耳怎麽覺得,這語氣莫名的怨念……?

她拍了拍書白腰間的劍柄,“雲青乖,明天就把你接回來。”

那劍名為雲青,此時聽了卷耳的話發出嗚嗚聲,最後只得安靜的纏在書白腰間。

房琛早就結了帳,卷耳和書白出了酒樓,找了個沒人的街道緩步走着,一邊等結界的反應。

小路悠長,身旁白衣少年郎,巷裏桂花香。

書白低頭看着剛到自己肩膀的卷耳。

捉妖師書白見得多了,只是這樣的捉妖師,倒是第一次見。

察覺到書白的視線,卷耳疑惑,“你盯着我幹嘛?”

“你為什麽不抓我?”白骨精也是妖。

卷耳搖頭,“你又沒有害人,我為什麽要抓你?人和妖誰也不必誰高貴,誰也不能決定誰的生死。”

書白笑了,“平等?你們人不是一向覺得比妖高一等嗎?”

卷耳擡頭剛想反駁,對上他唇邊那一抹笑,神色怔愣。

白骨精笑起來真好看呀。

卷耳剛想逗他,便見書白神色忽然一淩。

卷耳感應到什麽,擡頭看着黑壓壓的天空下,有一個地方漸漸騰起黑色的霧氣。

藤妖出現了。

“那是……總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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